傅筹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逃避般地慌忙起身,道:“你才刚醒,别太费神,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情要办。”说完他转身就朝门口走去,漫夭在他身后冷冷叫道:“傅大将军!”
傅筹身躯一震,脚就像是落地生了根,一动也动不了。他闭上眼睛,听着自己心碎的声音,不敢回头。
漫夭问道:“你把他怎么样了?我要见他!”
傅筹睁开眼睛,目光苍凉道:“除了这个,别的我都答应你。”
漫夭面色一沉,却忽然扬唇笑道:“那好,我要离开京城,离开你。”
“容乐!”傅筹猛一转身,对她痛声叫道,“你明知道我做不到……”
“那你能做到什么?你告诉我!”漫夭笑着问,笑容薄凉又讽刺。
“我……”傅筹张口竟无语,他能做到什么?似乎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为她做过一件好事,只是不停的利用她、伤害她,不管是不是出于他的真心,这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容乐……”他无力的唤着她。
漫夭却沉声打断道:“傅将军!没有第三个选择!除非你用铁链把我锁在这间屋子里,否则,我要走,你拦不住我。”
以前不走,是因为有太多的顾忌,如今的她,已经没什么好怕的。被两国通缉,永无宁日,她不在乎;没有每月一碗的解头痛症的药,也没关系,哪怕只能活一日,她也不想再被别人控制。
纤细又虚弱的身躯仿佛充满了力量,她是那么坚定,坚定得让傅筹害怕。
他叹息着问她:“让你见到他,你就不会离开我了吗?”
她没答话,他心裏也很明白。她会离开他,迟早。所以他说:“既然结果一样,我为什么要让你见他?”
漫夭反问道:“你以为你不让,我就见不到?”她可以自己找,只要他活着,她总有一天能找到。
傅筹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冷酷道:“我可以让你见不到!或者见到,一堆白骨。”
漫夭心口一窒,沉目盯着他,问:“你威胁我?”
傅筹移开目光,不看她,道:“我只是提醒你。”
漫夭听完笑起来,笑得凄艳而讽刺,“傅大将军真是厉害,先是用我来控制他,现在又想用他来控制我,果然高招!不过可惜,我不是宗政无忧,我也不再是以前的容乐,今时今日,我不会为任何人受制于你,我相信,他也不希望我为他受制于人。傅筹,我要谢谢你,让我看清楚了在这个世界里,谁才是真正的爱我,谁把我看得比他的生命和尊严甚至是江山都还要重要,虽然,我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是无妨,此生能得一人如此相待,总算是无憾了。如果你要杀他,请你通知我一声,谢谢。”
她扬着下巴说完这些,看着傅筹几乎是仓惶而逃的背影,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
起身下床,有人进屋伺候她梳洗,她洗完之后坐到铜镜前,缓缓抬头,蓦然间,镜中女子的满头白发,如三千芒刺遽然扎进了她的双眼。她震颤地瞪大眼睛,颤抖着双手慌乱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白的,全是白的!雪一样的白,胜过了她苍白的指尖。
身后的婢女不敢抬头看她,端着水盆匆匆离去。
一瞬而白头,她以为只有电视里才有,想不到竟会在她这样一个来自现代的女子身上上演。她勾唇,只觉讽刺。
窗外风声骤起,落叶飘零,她坐在镜子前,怔怔地望着镜中的白发女子出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仿佛成了一个失去知觉的木偶。
项影进屋,看到她这副表情,不知该说些什么。红颜白发,对于一个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而言,该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萧煞让萧可配置乌发的药,萧可说那都只管得了一时,漫夭淡淡道:“不用。这样没什么不好,不过是白与黑的分别。”
她拿着梳子轻轻梳了几下,索性就这样让它散着,被人当成魔当成鬼都无所谓。其实,项影和萧煞还有萧可都不那么认为,他们反倒觉得,她这样的女子,即便红颜白发,她的美丽并不会因为白发而减退半分,反倒像是盛开在雪莲上的妖冶,让人心生崇敬,不忍亵渎。
“公主姐姐,泠儿姐姐去哪里了啊?”萧可耐不住沉寂,开口问她。
漫夭拿着梳子的手轻轻一颤,木然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