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亲是太师,自己又是后宫内唯一一位妃子,她可以在周君邑身边无尽地索求宠幸。然而,自她与周君邑成亲以来,除却洞房花烛那夜,周君邑再也没碰过她。
“君上,娘娘,参汤好了。”紫秀丫头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舒眉走过去打开门,将参汤接过来,遣退紫秀,回身道:“君上,参汤来了,这可是阿轶在西蒙得来的上好人参。”
“你放在那儿吧,我待会儿自己喝。”周君邑指了指寝宫里的书案,道,“一会儿还得看些折子呢。”
舒眉是个聪明人,她微微欠身,道:“那眉儿就替君上放在这裏了,君上要趁热喝,喝完再看折子也不晚。”
说着,舒眉放下参汤,作揖拜别。
待舒眉离开后,周君邑急急地合上门,跑到龙榻面前,微微俯身道:“喂,你可以出来了。”
然而,塌下没有任何动静。
“这家伙,难不成睡着了?”周君邑旋即趴在地上,对着榻底下的人喊道,“白晚芦,你睡着啦?人都走了,快些出来。”
白晚芦往里缩了缩,深深埋着的头微微摇了摇。
周君邑看罢轻笑一声,明白她的意思,便道:“你出来,孤恕你无罪。”
白晚芦缓缓抬起头,那底下暗得很,周君邑看不清白晚芦的样子,但他晓得,这个嚣张的小女子在发现自己的身份后,胆怯了。
也怪不得她。
周君邑叹了一口气,朝塌下伸出一只手:“孤可是君主,君无戏言,说恕你无罪就恕你无罪。”
白晚芦顿了顿,没有去牵那只手,而是迅速地爬出去,还来不及拍拍衣裳沾上的灰尘,就跪在了周君邑面前。
周君邑吸了一口气。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晚芦,道:“孤是吃人的老虎吗?”
白晚芦垂着头,小声道:“戏……戏里是这样说的。”
“少听戏里胡说八道。”周君邑捉住白晚芦的手臂,将她扶起来,然而,白晚芦却不敢与之对视。
周君邑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失落地说:“本以为孤遇上了一个有趣的人,没料想,你也同那些凡夫俗子一般,见到孤就害怕。”
白晚芦匆匆地瞥了周君邑一眼,却无意瞥到他带着温暖笑意的脸。白晚芦怔住了,终于鼓起勇气对上周君邑的目光,他那副笑脸倒是烂漫得很,不似白晚芦想象中君王的样子。
脑海里忽地又想起周君邑曾对她所做的种种,她委实无法将那人与眼前这位君主联系上。
“如何,是不是被我的君王之气迷住了双眼?”周君邑笑眯眯地凑上前。
白晚芦别过头,脸色泛红,却又不敢使性子,只道:“当初照面,没看出三爷身上的君王之气,想必是藏得太深。”
“如今可看出来了?”周君邑好笑地问。
白晚芦抿抿唇,却不知如何接这一句话。
这时,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响起,舒眉推开门道:“君上。”
“跪下。”周君邑迅速地搭着白晚芦的肩膀,在她耳边道。
白晚芦方一跪下,舒眉的视线就落在了这处。望见帘帐内有两个人影,舒眉好奇地走过去,边走边道:“眉儿出去遇见了郭大人,说有要事同君上商量,君上……”
掀开帘子,见到一个陌生的女子,舒眉脸上闪过一丝警惕,道:“君上,这是……”
白晚芦不敢抬头,只有眼角一抹余光落在舒眉绣着金丝牡丹的裙袂上。
“顾鹰找的一个伺候我的丫头,刚来,我正准备瞧瞧。”周君邑不动声色地说。
舒眉莞尔一笑,话里却有几分探究:“顾将军真是有心,觉着小房子照顾不好君上,便找了一个丫头。”
“小房子是个小太监,多多少少没有女儿家细心嘛。”周君邑回应着,继而转开话题,问,“你方才说郭大人找孤?”
“眉儿在长廊遇见了郭大人,便让他在那儿候着,说君上还在休息,眉儿前来禀报君上,等君上歇好了便过去看看。”
“既然是要事就等不得。爱妃费心了。”周君邑拍了拍舒眉的肩膀,转头对白晚芦道,“你出去找小房子,让她带你去刘嬷嬷那里领套衣裳,明儿个开始就留在孤身边和小房子一起伺候着。你既是顾将军带来的,有什么不懂的,去问顾将军便是。”
“多谢君上大人。”君臣之礼,白晚芦倒是懂的。
“走吧,爱妃。”周君邑扶着舒眉的手,带她离开了寝宫。
走出帘帐的那一刹那,舒眉缓缓回头,眼神犹如尖锐的利箭,毫不留情地落在白晚芦身上。
确定二人都走了之后,白晚芦缓缓爬起来,抚了抚胸口。
深宫可不是她这种人能待的地方,她还是先去找顾鹰吧。既然周君邑在话语里暗示她去找顾鹰帮忙,她便不会客气。
走出帘帐后,她刚好与进殿收拾屋子的小房子碰见。见到一位陌生姑娘从帘帐内走出,小房子被吓了一跳,磕磕绊绊地吐出几个字:“你……你是何人?”
“小房子?”白晚芦蹙眉,径直走向他,道,“三爷说,让你带我去找顾将军。”
小房子战战兢兢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女子,她的着装与气质,看起来不似这宫里的人,难道君上在外面快活,将这姑娘带了回来?
小房子晓得自家君上爱扮成“周三爷”流连万花楼,这姑娘口口声声要去找顾将军,看起来也不似坏人。于是,小房子将拂尘一甩,道:“且先跟我来吧。”
“多谢。”白晚芦喜上眉梢,抱拳道。
小房子带着白晚芦去找顾鹰,一路上嘴巴可没闲过,他道:“我家君上出宫从不带女子回来,今儿个还真是例外。不过,姑娘看起来,委实跟别的小女子不同,能得君上欢心,也不足为怪。”
白晚芦跟在他身后,不晓得他在说些啥,只道:“你家君上却不似个君上。”
“呸呸呸。”小房子往地上呸了几口,扭头,“赶紧吐出去,这话可不能乱说,遭人听见可不好。”
白晚芦笑笑,解释:“我道你家君上似个风流公子,有翩翩气质,又十分亲切。在小女子心中,君上大人总归是威严的,然而,你家君上却要可爱得多。”
小房子听后乐弯了腰,道:“姑娘说得有道理,也正是如此,小房子才敢在君上面前肆无忌惮。但是,君上总归是君上,君臣有别,他再亲切,咱们做奴才和臣子的,也得敬重他,不管别人怎么看君上大人,在小房子心裏,君上是最好的君上,是最爱民如子的君上。”
白晚芦暗暗笑了一声,看来,这个小房子确实颇得周君邑的欢心,若不然,也不敢当着一个陌生姑娘的面这样谈论天子。
不过,周君邑到底是怎样的天子,白晚芦不关心,她现在只想立马离开这个地方,回去找柳萧云。
她忽然消失,云姐姐一定担心了。
“呀,顾大将军!”小房子的吆喝声响起,白晚芦一顿,见小房子飞奔向在后花园中舞刀的顾鹰,兴奋地对他说,“小房子正找你呢。”
顾鹰收回剑,目光落在白晚芦身上:“白姑娘?”
“顾将军,君上大人让我来找你的。”白晚芦走近顾鹰,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让你送我回去。”
“君上真这么说?”顾鹰表示怀疑。
“当然了,留我在这裏有什么用?”白晚芦双手叉腰,暗暗地瞪着他。
“顾将军?”一道娇俏的声音从后花园的小径处传来,顾鹰扯了扯白晚芦的袖子,白晚芦看见来人正是舒眉与她的丫头紫秀。
舒眉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目光却始终在白晚芦身上。
顾鹰与小房子同时行了行礼,白晚芦跟着作揖,算是行礼。
“方才在君上寝宫见到这位姑娘,觉得十分灵秀。”舒眉走到白晚芦身边,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转头对顾鹰说,“听说她是顾将军带进来伺候君上的,顾将军在哪儿找的这么灵秀的姑娘?”
顾鹰拱手,微微垂着头,脸上闪过一丝警惕的神色,不动声色地道:“晚儿是顾家的远房亲戚,因爹娘病逝了,所以来投靠顾家。恰逢前些日子君上念叨着想要一个手脚灵活的侍女,于是顾鹰就把晚儿送给了君上。”
白晚芦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禁感叹,这个周君邑同顾鹰之间的默契委实厉害。
“既然是顾将军的远房亲戚,那么,本宫自然是信得过的。”舒眉驻足在白晚芦跟前,微微笑着,“晚儿?既然你是顾将军送给君上的侍女,那你就一定要好生伺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本宫身为君上唯一的贵妃,可是会代君上管教你的。”
白晚芦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惊涛骇浪——她本是要离开这个地方的!
“娘娘,这个丫头虽然手脚灵活,但总归没见过大世面,嘴笨。日后,还望娘娘和君上多多关照。”顾鹰抢过话题道。
“本宫与君上可没有闲暇时间来管束一个小小侍女,不过在这祭国王宫,一切需谨言慎行,就算是顾将军的远房亲戚,说错了话、做错了事,那也是一样要受到责罚的。”舒眉缓缓地在白晚芦跟前踱步,悠悠地道。
“那是自然,顾鹰带来的人做错了事,顾鹰定当会第一个惩罚她的。”
“顾将军守规矩、明大理,是个懂事的人,本宫一向晓得。”舒妃转身,慵懒地抬起手臂道,“本宫就不打扰顾将军了,紫秀,回燕歌殿。”
“是,娘娘。”紫秀扶着舒眉。
“恭送娘娘。”顾鹰看着舒眉走远,这才叹了一口气说,“看来,你暂时还走不了。”
白晚芦道:“暂时走不走得了,这已经不是我说了算的。顾大将军,你会保护我的安全吧?”她看向他,眉尾一挑,这两个人将她绑进宫中,如今,必须对她负责到底!
顾鹰却神秘地笑道:“顾某虽保护不了白姑娘安全,但是三爷可以。”
白晚芦知他何意,没有再回应他。
“小房子,带白姑娘去刘嬷嬷那里吧。对了,白姑娘是顾家的人,小房子要多多关照白姑娘。”顾鹰转向小房子,微笑道。
小房子大气地说:“将军说哪里的话,小房子能与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共事,不消将军说,小房子也会好好关照姑娘的。”
顾鹰将金焕刀挂在腰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白晚芦唤了一声将军,迎上去低声说:“云姐姐怕是在到处寻我,她不会武功,孤身一人委实危险,你们将我留在这破王宫,那你得保证我云姐姐的安全。”
“顾某晓得。”顾鹰承诺白晚芦,“顾某会去找云姑娘,将她接到将军府暂住。”
顾鹰是个考虑周全的人,这件事就算白晚芦不对他说,他也会去做的。
待顾鹰走后,白晚芦扭头对小房子道:“那么,辛苦小房子带路了。”
“嘿嘿。”小房子傻兮兮地笑着,转身说,“姑娘请。”
王宫内有朱玉回廊,十二回曲折,四处凉亭,分别曰“春明”“梅夏”“秋斋”“凌冬”,朱漆黛瓦,宫灯高挂,在两侧有四季繁花。
此时,回廊两侧盛开的是如雪梨花,风轻轻一拂,白洁的花瓣便落在了长廊之中。
“春明”里,周君邑与郭明诚正在啜饮花茶。
郭明诚将儿子传回的信息告诉了周君邑,周君邑说:“通德、府越只一河之距,两地官职作风却大相径庭。本是两地合建桥梁,府越却决疣溃痈,谓卿做得很好,府越管辖一事还请谓卿代劳,郭大人不日推选一名父母官到府越任职吧。记住,多发现那些不被人所知却仍在尽职尽责的人,他们该得到更好的对待。”
“老臣明白,老臣一定办好。”郭明诚拱手道。
周君邑饮了一口花茶,扭头说:“这些梨花煞是好看,只是美好的背后,往往都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君上请放心,老臣一定助君上荡平所有阻碍。”郭明诚立刻表以忠心。
周君邑笑起:“你的心意孤明白,你已经在尽心地帮孤了,有些人、有些事,还得让他们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来。”
“君上说得是。”
“不说这些了,来,喝茶。待谓卿回来,孤一定好好奖赏他。”周君邑亲自给郭明诚倒了一杯花茶,暂且将君臣之别放在了一边。
不远处,一把折扇缓缓合上,一道紫色的年轻身影快步离开了朱玉回廊。
顾鹰回到将军府后,管家第一个上来帮他接过金焕刀。
“将军,方才来了一位姓柳的姑娘,说是将军的朋友,要见将军一面。”
“哦?”顾鹰驻足,问,“她在哪里?”
“大堂。”管家说。
顾鹰转身往大堂走去,果然是她。大堂檐下站着的那个青衣女子,只站在那儿,便似一幅安静的山水画。
见到顾鹰,柳萧云匆匆迎来,姣好的容颜上浮现出一丝怒气:“你把晚儿带去哪里了?”
顾鹰从怀里掏出一根雕着孔雀的木簪,柳萧云一把夺了过来,那是她送给白晚芦的。
“白姑娘现在在宫里,安然无恙,只是有事暂时出不来。她把这根簪子给我,让我找到你并保证你的安全。”顾鹰缓缓道来。
抚摸着木簪上的刻痕,柳萧云抬眸道:“那位三爷是祭国君主对不对?你们将晚儿带到王宫去干什么?她自小流浪惯了,受不得那般约束。”
“柳姑娘莫急,君上绝不会为难白姑娘,反之,他是最会保护白姑娘的那个人。你先在将军府住下吧,你想要什么便跟朱伯说,他会给你准备的。”顾鹰安慰柳萧云。
柳萧云摇了摇头,说:“我什么也不需要,只要晚儿无恙,我也就安心了。”
看着柳萧云动容的神色,顾鹰感叹:“柳姑娘同白姑娘的感情真好。”
柳萧云握着那根簪子,缓缓转身说:“自然好,若不是晚儿,那年我就死在大漠了。晚儿没有家人,我也没有家人,我跟晚儿,就是彼此最亲的人了。”
“柳姑娘莫担心,顾某一定会让你见到那个活蹦乱跳的白姑娘的。”顾鹰说。他向来信守诺言,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柳萧云转身看向顾鹰,后退一步深深做了一个揖:“方才是小女子冲动了,将军能答应晚儿收留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尽。”
“应该的。”顾鹰微微摆手。
柳萧云站好,微微抬眸,恰逢一阵穿堂风徐徐吹来,撩起她的青丝,吹皱她的眼波。那一刻,看着柳萧云明媚的模样,顾鹰心中某个地方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王城内。
白晚芦换上了侍女的衣裳,将头发梳了个双螺髻。打扮一番的她看上去更为干净俏丽,叫小房子看了都不由得感叹起来。
赤色的云霞笼罩着王城,周君邑自“春明”归来,大步迈进了寝宫。
小房子与白晚芦并排站在门口,周君邑路过白晚芦身边,又倒退几步走了回来。他好奇的眼神在白晚芦浑身上下扫了个遍,看得白晚芦头皮发麻。
“有意思,小骗子变成小侍女了。”周君邑乐呵道,用手指戳戳白晚芦的肩膀,道,“小侍女,给孤洗脚吧。”
白晚芦咬着下唇,压抑着内心的愠怒。
小房子捂嘴笑起来,说:“白姑娘,小房子带你去药房。”
白晚芦冷哼一声,随着小房子离开寝宫。小房子告诉白晚芦:“君上很注重养生,每日都得用中药泡脚,你要记得,每当君上说要‘洗脚’的时候,就去药房端水,在那里太医们都早早地给君上配好药水了。”
白晚芦嘴上应道:“我记着呢。”
可是,白晚芦并不晓得,哪怕她做得再好,周君邑也还是会找她麻烦。周君邑是君上,想整她多的是办法。
“小侍女,孤的脚好冷哦,你到被窝来给孤暖暖好不好?”
“小侍女,困了吗?你可不能睡觉,孤都还没睡呢,来给孤捏捏肩。”
“小侍女啊,后花园新种的二十七株云杉,渴得孤好心疼呢,你去浇浇水吧。”
“小侍女,这步辇坐得孤屁股疼,你背孤回去吧。”
“小侍女,今天前臣吵得孤耳尖子痛,你过来亲亲孤的耳尖子可好?”
“小侍女……小侍女,孤想要夜里的星子,你快给孤摘来。”
如此七日,白晚芦忍无可忍,霎时间忘了周君邑的身份,一拳挥过去,打得周君邑眼冒金星。
周君邑闷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如何,周三爷,这星子好看不好看?”白晚芦揉了揉自己的拳头,恶狠狠地问。
“要弑君了……”周君邑痛苦地捂着半边眼睛,疼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君上大人要怎么惩罚奴婢?想好了就叫人来捉奴婢便是。”白晚芦懒得伺候他,无所畏惧地留下一句话就走。
哪知身后的周君邑忽然爬起来,抓住她一只手腕,将她猛地一拉。白晚芦惊呼一声,身子往后坠去,却落入了周君邑的臂弯里。周君邑顺势跨上白晚芦的身体,将她放倒在地,重重地将她的双臂按在头顶。
白晚芦瞪着眼前这个青了一只眼的男人,豁出去般道:“你……你除了会用自己的身份压我,你还能怎样?”
周君邑面无表情,只是眼睛的疼痛牵引了他面部的肌肉,他并未责怪白晚芦,只是声音低低地说:“别闹,有人看着我们。你现在将我扶起来,叫小房子拿东西过来给我敷眼睛。”
白晚芦怔了一下,待周君邑松开手,她才爬起来将周君邑扶起躺在木椅上。
本来是在这院中赏星子,结果周君邑向白晚芦讨星子,最后得了一堆有些痛觉的星子。
白晚芦敛了脾气,叹了一口气,唤小房子拿了鸡蛋过来。
随后,白晚芦细心地在周君邑眼皮上滚鸡蛋,问:“还行吗?会不会有点儿看不见东西?”
“疼,轻点儿,还没到瞎了的地步,只是会疼两天。”周君邑咧着嘴,嘴裏发出“嘶——嘶——”的声音。
小房子在旁边焦急道:“哎哟,君上大人啊,您不是好好地赏星星、赏月亮吗?这怎么就弄伤眼睛了呢?”
白晚芦面有愧色,说:“方才我不当心……”
“小房子,这件事情不许说出去,否则孤剪了你的舌头。”周君邑打断白晚芦的话,凶巴巴地指着小房子道。
小房子立马捂住嘴,君上都发话了,他哪敢说出去。
白晚芦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替周君邑敷着眼睛。
白晚芦不是个迟钝的人,方才周君邑在保护她,她是晓得的。她是个四海为家的人,但也听说过王宫里的尔虞我诈,虽不晓得祭国王宫内到底有多凶险,但是谨言慎行是必需的。
既然如此,那便先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吧,周君邑毕竟也从未真的为难过她。
“君上……”白晚芦难得的温柔了声音,她轻声道,“方才……对不起。”
周君邑睁着半只眼睛,笑眯眯地说:“既然觉得对不起我,那也好说,明日清晨去给我取柳叶上的露水可好?”
“好,不管君上要来何用,奴婢都给君上取来。”白晚芦微笑着说。
周君邑瞧见她这副讨好的模样,不由得浅浅垂眸,而眸中流动着舒缓的流光。
那一刻,白晚芦好似敲开了周君邑的心门,慢慢地走进了他的心裏。
白晚芦同他遇见的那些女子都不一样,她不会因他是祭国君主而收敛真实的自己,却也能聪明地随机应变。
白晚芦,一个如此真实不做作的女子。周君邑心中有微妙的喜爱之情正在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