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点的是一家四川麻辣冒菜店,她说,风风火火才适合离别。
我们三个落座后,关浅浅才迟迟赶来,她气质更加突出了,穿着一条白色的蕾丝长裙,外搭一个牛仔小马甲,头发做了微卷,用一个发夹夹住在脑后。
美好得像一朵白莲花。
许小冉听到我的夸赞时,抄起那只大锅铲,使劲在热气腾腾的火锅里搅动,冷哼:“圣母白莲花,以后都看不到了,真开心,哈哈哈。”
我最终还是告诉了许小冉我那次摔倒的真相,住院的时候,她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咒骂关浅浅如何狠心,迟早有报应。
聚餐还算愉快,如果许小冉不紧紧挨着关浅浅,故意粗鲁地吃菜喝汤,惹得关浅浅一次次想走之外,我们还算圆满地结束了这顿晚餐。
许小冉吃火锅时,喝了一大瓶冰饮料,闹了肚子,跑去厕所,我们等她出来,晚上还要一起去唱歌。
田野是个聪明人,见整个晚上,我和关浅浅两人均一句话不说,借口去外面散步,撤了出去。
饭桌上留下我和关浅浅,耳边锅中的汤煮得翻腾,关浅浅优雅地放下筷子,扫了我一眼。
我说:“好久不见。”
她答:“我并不想见。”
水火两不相容的人,连对话都是一种折磨。
“林静渊,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破学校吗?”
我佯装感兴趣的样子,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不知道。”
“他是我爸妈生意伙伴的儿子,我爸给我一堆相片,挑一个合适的谈恋爱,谁叫陈锦墨这么帅,我一眼看中了,所以我来了这裏。”她的音调突然变得老高,“想问怎么那么肯定陈锦墨会追我?林静渊,知道你什么不如我吗?是自信,是美貌,是背景,我想接近一个男人,只要出现在他能看到的范围内,没有不上鈎的,你懂吗?你能吗?”
意外的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她说的话有一种见鬼的优越感,现在却不能对我造成影响了。
“他和我已经没关系了,你不必到现在还处心积虑地对付我。”我突然对这种幼稚的游戏感到疲倦,我静静地看着她巧舌如簧,说着刺|激我的话。
“听说你妈病了?怎么?现在这时候正是卖可怜、卖乖的好时机呀,陈锦墨一定为你急得团团转吧?你说你一个女孩子,这么多年围在他身边,没名没分的,讨厌不讨厌?贱不贱?”我满足了她的“假想敌”想象,让她说了个痛快。
关浅浅肯定没有受过来自社会的压力,没钱交水电费的日子,省钱不开空调的日子,为了凑医药费,低声下气地求亲戚的日子,这些才是生活的原貌。
换作以前,我可能会为这样的话哭一顿。
可现在,我对生长在象牙塔的她,陡然生出一丝同情,没有遭过风霜摧残的花朵,除非她一世衣食无忧,否则天真如她,一旦失去保护,扔到社会中,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
这样想着,我的眼角弯了弯,竟然轻轻地笑了。
原来,我也并非善类,我们的优越感来自于不同的环境和心态,穿鞋的人笑话赤脚的人贫穷,赤脚的人同情穿鞋的人没有自由。
立场不同而已。
正因为明白,关浅浅只是我漫长的人生浪潮中一朵微不足道的小浪花,她已经对我造不成任何威胁。
我要征服的世界,依旧是遥不可测的波涛大海。
汹涌,多变,让人不能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