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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章早就知道惠仁帝是个冷心冷肺的,却没想到竟是一点都不看以往情面。
他原以为自己炼不出丹药,去永华宫解释一番,当是能得到惠仁帝的体谅,却没想惠仁帝只是连连叹息,言语间惋惜之意不断。
每字每句,听在他耳中不像是安慰,更像是在不停地戳着他的痛处。
直到最后离开永华宫,他才得以起身。
膝盖处的疼痛让窦章几近失去理智,成为国师的这些年,他何曾被如此对待过。
窦章有些摸不准惠仁帝今日的做法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不论如何,都意味着他在惠仁帝心中的分量变轻了。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件坏事,但索性顶上他的人,是他和三皇子选中的宓葳蕤。
明明面对这样的结果,他应当是松了一口气的。
可窦章就是觉得气不顺。
然而,便是他心中再失落,再郁郁,都不能由着性子发泄。
窦章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将心绪按下。
回屋的宓葳蕤并不在意窦章如何,他正想着对方刚刚说到的春猎。
对于春猎。
宓葳蕤只是有个大体的概念。
伽邑国的春猎如何,宓葳蕤没去过,自然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
不过看窦章刚刚在青云阁中的反应,不管春猎如何,被帝王点名同行,显然是难得的荣耀。
宓葳蕤算了算日子。
下旬初三。
也没几日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帝王出行,只靠这点时间来准备自然是不够的。
想来春猎应当是每年固定的活动,只是随行之人的名单会按照惠仁帝的心情变一变。
本想着从他呈上丹方丹药,到窦章炼制失败,惠仁帝即便不满窦章,怎么的也会再过个几日,却没料到惠仁帝的动作这么快。
果然是自私自利之人。
做事虽有顾忌,却也不会让自己难受。
这样倒是给了他方便。
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有了春猎这件好事,被人暗处盯梢的不爽也不自觉少了几分。
宓葳蕤一夜好眠。
翌日。
惠仁帝亲自下旨此次春猎,同行的除了十岁以上的皇子并京城所有的四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还有淑贵妃和九皇子的生母安修仪。
德妃和林妃留在宫中处理后宫事宜。
旨意一出。
原本顶了窦章位置的宓葳蕤甚是显眼,可谁让宫中不比朝堂,虽然世家内对惠仁帝让宓葳蕤代替窦章一事各自有所思量,但那毕竟都在宫外,宫中讨论最多的还是此次伴驾的淑贵妃和安修仪。
这一个贵妃,一个修仪,品级差了就不是一点半点。
偏偏惠仁帝就带了这两人。
宫中之人不免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这不比可好,一比才发现,上个月皇上翻安修仪绿头牌的次数竟是比淑贵妃还有多两日。
可见近来安修仪确实得宠,竟是有与淑贵妃并驾齐驱之势。
别说他人背地里如何说,便是住在长乐宫的淑贵妃接到惠仁帝的这份旨意也不大得劲。
即便许清雅是难得的明白人。
可坐在贵妃的位置上久了,也难免生出些优越感。
此时皇上把她和安修仪放在一处。
对许清雅而言,可不是恩宠,而是变向的打脸。
安修仪年岁多少,她又多少,前者正是花一般的年纪,自然要搏一搏帝王宠爱,而她,自己所出的三皇子如今已然十八,她也年过三十。
便是平日里多有保养,也比不了真正的花骨朵儿。
到她这个年岁,手里多把握些权力,比什么都来得实在,可惠仁帝偏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之前削了她的掌宫之权,现在又带她前去春猎,平白让德妃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在宫中肆意揽权。
不过许清雅能坐到贵妃之位,也不是省油的灯。
难受也就是片刻,很快便调整好情绪为离宫做准备,“玲珑,去青云阁,看看宓少师可在,若是在,让他来长乐宫一趟。”
“是,奴婢这就去青云阁。”应声的是一位容貌秀美的宫女,身姿婷婷,的确当得上玲珑二字。
淑贵妃让人去唤宓葳蕤也不怕惠仁帝有所猜疑。
以往出行,她惯是会让青云阁替她备上些药膏药丸,内服的香体丸外敷的白玉膏,左不过是女人家喜欢的东西。
往常这些都由窦章负责,今日不巧,去过永华宫,窦章夜里便得了急症。
是真是假,不置可否,但因病去不了春猎和被自己爱徒顶替,似乎前者还能护着些脸面,背地里被人如何议论暂且不管。
至少明面上,大家都说国师因病不能随行,可惜了。
淑贵妃得知窦章病了,不过笑了笑,自己不争气,别人能有什么办法,索性窦章现在还能派的上用场,不然淑贵妃也懒得给他留面子。
倒是可以借此机会,与宓葳蕤熟识一番。
毕竟是轩儿用得上的人,有机会自然是要交好的,这么一想,窦章这病倒也算来的是时候。
玲珑走进听雨楼时,正好遇到一只脚踏出门的造办处管事张公公。
两人打了个照面。
张公公率先行礼,“这不是玲珑姑姑么,我就说今天出门隐约听到喜鹊叫呢。”
“您可真会说话。”玲珑掩着嘴笑了笑。
“倒是巧,今日姑姑也来青云阁。”张公公并未问所谓何事,倒是玲珑主动说了起来,“这不皇上恩典,下旨春猎时让娘娘伴驾,你是知道的,我家娘娘出行素来需要青云阁给备些东西。”
“贵妃娘娘金枝玉叶,当仔细些,那我就不打扰你替贵妃娘娘办事了,先行一步。”
玲珑待人走远,转身进了青云阁,朝着听雨楼的方向走去。
宓葳蕤今日叫造办处的人来,主要是为了住在飘渺宫的那四十几个药人。
昨日决明提起,他当时不便表现的太过心软着急,今日得了旨意再做这事,缓一步,到底让人挑不出错处。
只是从他唤了造办处的人过来开始,便像是开了闸,往日里安静的听雨楼今个格外热闹。
宓葳蕤看着同自己干儿子一道跪在地上的柳四喜,心道比起旁边的这个傻儿子,柳四喜不愧是在惠仁帝身边伺候的太监。
唱念做打,一应俱全。
他还没开口,话就被柳四喜说了个干净,且说得不仅天花乱坠,认错也认得利索。
“都怪老奴这儿子有眼无珠,竟是没认出宓少师,还请宓少师大人有大量,看在他已经在慎刑司走了一遭的份上,给他一条活路。”柳四喜说完,压着他儿子给宓葳蕤连磕三个响头。
宓葳蕤没急着叫起,“柳公公,他自己要往死路上走,你说我还能拦着不成。”
“这不……这不……”柳四喜哪知自己无往不利的法子在宓葳蕤面前会没了用处,他口中发苦,有些记恨宓葳蕤小肚鸡肠。
可想想又觉得不是不能理解,若是他遇到这般没眼色的,那还能让人活着在这给他磕头。
柳四喜看了眼自己认了将近三年的干儿子。
有些可惜。
毕竟傻归傻,却是难得和他的意。
被按着脑袋的傻儿子此时已是瘫坐在地,原本慎刑司走一遭,便去了他小半条命,要不是干爹来得及时,只怕自己就交代在了那。
可惜出了慎刑司,还有眼前这□□爹都恭恭敬敬跪着的宓少师等着他。
见宓葳蕤不松口,柳四喜也是没了办法,正打算狠狠心,便听到:“不过我虽然不能给他一条活路,但怎么说也得给柳公公一条活路,毕竟他可是柳公公你的干儿子,我一向不爱做断人子孙的恶事。”
这峰回路转可是吧把柳四喜激动个够呛。
当即便连连保证,“宓少师日后若是有用得上老奴的地方,只管直言。还有我这不成器的儿子,今后你指东他绝对不会往西。”
“行了,下去吧。”宓葳蕤将人打发了。
这人暂且留着。
毕竟飘渺宫的用药记录还用得上他。
想来有了这一回,这人也不敢再随意欺辱那些居于飘渺宫的药人。
玲珑来时柳四喜正在听雨楼内哭诉,她并不知楼内是何人,直接被决明引到偏殿,之后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
原本已有些不耐烦,待看到从听雨楼里走出来的柳四喜不停对听雨楼中的药仆说着好话,那点不耐烦立马消散的一干二净。
柳四喜这么难缠的人物何曾会对区区下人这般客气。
“玲珑姑娘,少师大人吩咐我带您进去。”决明走过来。
玲珑脸上挂了笑,“劳烦了。”
“应当的。”
进屋后,悄悄打量了宓葳蕤一眼,就这一眼,却是不禁失了神。
宓葳蕤等了良久不见玲珑开口,心中疑惑,不禁抬眸看过去,谁知对方正看着他面颊飞红,眉眼含春。
头回见到他,这般看他的人不在少数。
只是宓葳蕤还记得玲珑这个名字。
前段时间在羲和宫咬出长乐宫的宫女,便说是收了玲珑的银子,才会减了喻苏的药量。
本以为被淑贵妃看重,全须全尾保下来的宫女会有几分不同之处,如此这般,许是他高看对方了。
对方不开口,宓葳蕤却不能任由她不说话,“不知玲珑姑娘来听雨楼所谓何事?”
光是看着眼前这人,玲珑便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异常快,更别说宓葳蕤还开了口,听到声音,玲珑虽回了神,可开口却发现原本常被淑贵妃夸赞的巧嘴,说出的话竟是磕磕绊绊。
索性宓葳蕤知晓了她的意思。
贵妃因正事召见,宓葳蕤没道理拒绝。
吩咐决明取来他的药箱,见玲珑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宓葳蕤不得不好心提醒了一句:“玲珑姑娘在前面带路吧。”
玲珑慌忙应声走到前,心中暗自羞恼。
宓葳蕤只当并未看见。
别说宓葳蕤见多了因他容貌而失神的人,跟着他的决明也见过不少,只是像玲珑这样,半晌还回不过神,回过神还冒冒失失的却是头一个。
长乐宫不同于此前去到的流霜阁和飘渺宫。
除去如今闲置的皇后居所凤栖宫,是距离惠仁帝住处永华宫最近的一所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