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3章 0888【登闻鼓还是响了】

四川，仁寿。

早在去年冬天，李纯就一路舟车北上。他在汉中的客栈过冬，雪化之后继续赶路，风雨兼程直奔洛阳而去。

李纯还记得出门之前，父亲的郑重嘱咐：“我在朝中有旧友透露，大明是真要把《荀子》升经了。《荀子》都能升经，恩师的着作亦可通行。切记，切记，莫提周公。我已将几篇涉及周公的文章全部删除。”

《荀子》升经，带来的不仅仅是争议。

那些在前宋被禁绝的学派，从朝廷这个举动看出风向变化。

他们……也想趁机冒头！

苏轼刚刚考上进士那会儿，龙昌期已是公认的四川第一大儒。

龙昌期的学说被禁数十年，四川以外的士人很难接触到。

龙昌期的路子好野啊！

周公是华夏文明的人文始祖，非议周公就是非议华夏文明，等于直接掘了儒家的根子。

悄悄学习的肯定还有！

李纯的父亲，就是龙昌期的晚年弟子。

而“六经无皇道”，也属于大逆不道之言。

这位御史比较年轻，此刻都已经听傻了。

他的学术思想被禁绝，还真不怎么冤枉。

宋初之时，大儒把皇、帝、王、霸作为划分先秦历史的标志。

朱铭没有全部看完，而是随手翻页，翻到哪里就看哪里。

“胡说八道！”

启发极大，胡安国甚至想重写自己那部《春秋传》。

可惜，当时的科举审查比较严格，做过和尚的人不能报名参加。

他一边看书，一边体会，还跟自己对《春秋》的理解做对照。

就在刘延年犹豫之时，一辆驴车缓缓驶来。

由礼部出面，组织人手誊抄副本，全部收藏在皇家图书馆。

附近百姓纷纷停下脚步，不约而同跑来看热闹。

“咚咚咚咚！！！”

当年发生这事的时候，王安石还没开始变法，他的新学还没成形，因此刘敞是江西第一大儒。

读着读着，胡安国放下书本惊叹：“此人颇多奇谈怪论，却又句句旁征博引，那些怪论都是有根底的……这般奇人异士，可惜无缘一见。”

刘延年在洛阳辩了几场，以“礼伪论”为切入点，引经据典辨得许多士子哑口无言。

皇帝行人骑马出东华门，分别给客栈里的李纯和刘延年传诏，二人喜滋滋整理衣冠迈步出门。

负责登闻鼓的督察院御史，更是匆匆忙忙走出东华门：“谁在击鼓？是有冤情难申，还是别的事情？”

“直呼其名又如何？”李纯不屑道，“学说有争议，辩论就是。就算君平先生的学问，确实有哪里不妥，也可以由皇帝下令改正。仗着其手中权势，直接削官禁书，不是小人是什么？”

苦心钻研三十年，佛道儒三教俱通。不但名震蜀中，甚至被人高薪请去福建讲《易经》。

至少，刘氏子弟非常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胡安国没有继续往下看，而是又翻回第一页。

再翻看《论语注》，非常有水平。

李纯说道：“议论周公之文章，已尽皆删除。”

直到龙昌期八十多岁了，被韩琦、文彦博等人屡次举荐，皇帝才让龙昌期带着着作进京。

李纯冷笑：“刘敞的子孙？”

刘延年怒道：“我叔父的大名，岂是你这竖子能直呼的？”

其注解的经书，在离经叛道的同时，又往往注解得非常合理。

御史也没多想，笑着说：“原来如此，我必……”

要不要敲呢？

敲响登闻鼓，触怒了皇帝怎办？

再看龙昌期的《阴符经注》、《八卦图精义》、《河图》等书，朱铭发现这人还是一个数学家啊。

年轻士子整理衣冠，大踏步向前。

礼部右侍郎谢良佐，却是翻开《周易祥符注》，读了两页就舍不得放下。

李纯说道：“前朝腐儒刘敞！”

刘延年懒得跟这小辈争辩，他对御史说：“龙昌期之学，非议圣贤周公，不可流传于世。”

禁绝着作，只是禁绝书籍雕版，不准再印刷售卖，不得再公开传播。

听说是大儒刘敞的侄子，诸多儒生肃然起敬，刘延年的名头更加响亮！

《论语注》、《尚书注》、《诗注》、《礼注》、《礼论》、《政注》、《泣歧书》、《道德经注》、《阴符经注》、《八卦图精义》、《河图》、《帝王心鉴》、《炤心宝鉴》、《三教圆通论》、《春秋正论》、《春秋复道论》、《天保正名论》、《周易祥符注》、《入神绝笔书》……

这位御史就没听过，好奇问道：“君平先生是哪位大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