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欢:“???”
陈司灼这是什么意思?
她有点不太能理解。
赵平尴尬地朝他们笑笑, 正琢磨着该如何组织语言。
他几乎是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刚才他明明长按着语音条,然而还未点开语音转文字之际, 语音条却自动播放了。
这算是个什么操作?
赵平后知后觉, 他好像是误触了。
对于陈司灼说的那些,闻欢向来是琢磨不透, 她依旧安安静静的坐着,内心疑问,但并未开口。
倒是病床上的男人率先开口, 眉眼间染上一种似笑非笑的嘲弄:“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平:“……”
陆雯雯你快点来救我。
祁敬源微微眯眸,看着眼前的赵平,悠悠道:“我哥该不会是, 担心我以后会比他火吧?”
什么?
祁敬源刚才说的是“我哥”?
陈司灼是祁老师的哥哥吗?
闻欢听到这话,更愣了。
不过他们没说, 她也就没打算问。
她想好了, 等过了三点半她就离开。
她要去宠物医院把呦呦和火火接过来, 接着还要去爷爷家。
赵平敛着眉眼,压着性子解释,“祁老师, 灼哥他不是这种人,您应该了解的。”
祁敬源轻嗤, 努了努下巴, 示意景彤将他手边的水倒掉:
“我不了解, 请你转告他, 他这次管的太宽了, 还有,如果闻记者真的想要采访我,我不会拒绝。”
说着,祁敬源还刻意侧眸朝闻欢那边瞧了眼。
他的话赵平都听进去了,他的动作赵平也全都注意到了。
他准备回去以后,将今天看到的听到的,添油加醋一番,告诉他的老板陈司灼。
景彤站在旁边,微微皱眉。
敬源哥哥情绪波动这么大,是因为喜欢这位闻记者吗?
祁敬源扯了下唇:“他不想接受别人的采访没关系,但他没资格管我的事,你,更没资格。”
赵平眼神变了又变,甚至想打开录像功能,将祁敬源现在说话的表情和那副欠打的语气全都录下来。
但这么多人看着,而且如果真的录了像,恐怕会影响到灼哥,想想还是算了。
闻欢攥紧手指,将祁敬源这番话认真揣摩了一番。
的确,陈司灼这次是有点管太宽了。
不就是个采访么,她是娱记,想采访谁是她的自由。
闻欢整理好自己的背包,从沙发上起身,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赵平默默祈祷,来的人一定要是陆雯雯才好。
希望她能为灼哥扳回一局。
裴缨离门口最近,起身去开门:
“你好,请问找谁?”
“我找闻小姐。”陆雯雯轻声道。
她来得有些匆忙,只在附近的小超市里买了箱酸奶,可对方是新晋影帝祁敬源,这东西的确拿不出手。
在他经纪人面前,陆雯雯紧张地攥紧了手指。
裴缨上下打量她一眼,察觉出了她的紧张,笑意盈盈道:“好,那你进来吧。”
裴缨将门拉开,转头拔高声音对闻欢道:“欢欢,有人找。”
陆雯雯战战兢兢地将手里的酸奶放在了角落里,起身对闻欢打了声招呼,“闻小姐,你好。”
闻欢起身,示意她坐下,“不用那么拘谨,你直接叫我闻欢就好,不过,你这个点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闻欢没问她,诸如为什么知道她在这里这类问题。
看赵助理的表情就知道了。
陆雯雯并未坐下,就凭闻欢跟她说了一句不要拘谨就不紧张,那显然也是不可能。
她默默在内心组织了一下语言,两秒后,鼓起勇气看向祁敬源,直接道:
“很抱歉,祁老师,今早您喝的咖啡里的确有腹泻的药,但那不是闻欢放的,而是我放的。”
“我叫陆雯雯,是陆琼依的妹妹,之前是闻可欣的助理,但现在不是了。”
景彤脸色微变,用一种极不友善,甚至可以说是恼怒的眼神看着陆雯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雯雯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讲给了他们。
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卖可怜,只是波澜不惊地陈述事实。
裴缨听完以后,眉心紧拧,低声道:“看来是我误会陈老师了。”
祁敬源眉眼微垂,情绪不似方才和赵平说话时那般激动,说话声音也闷闷的:“你是陆琼依的妹妹?”
“对。”
“她还好吗?”祁敬源问。
“两个月前已经去世了。”陆雯雯声音极淡,如烟一般虚无缥缈,仿佛风一吹就全散了。
闻欢抿了下唇角,想要安慰她几句却不知该从何开口,最后只得转移话题,“谢谢你,雯雯。”
她们姐妹俩人都不错,发生这种事,除了惋惜和心疼,好像也不适合有其他情绪。
陆雯雯:“闻小姐,你应该谢谢灼哥,是他让我过来的。”
闻欢今天中午在剧组已经说了,她会将关于闻可欣做的那些事报道出来,那她就肯定会这么做。
她愿意去相信她,也觉得闻欢不会说假话。
再说,现在这种场合下,不适合谈那种事。
看着眼前小女生一脸认真的神情,闻欢扯了扯唇,心底的酸意消散些许。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闻欢问。
陆雯雯:“我现在是灼哥的助理。”
闻欢眨了眨眼睛,“哈?你认真的?”
陆雯雯点点头。
“他脾气……”阴晴不定四个字还没说出口,闻欢的手机就响了。
她唇角上扬,“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话音刚落,闻欢就将门打开,走了出去。
她站在病房门外的走廊内,长指一划将电话接起,“喂,爷爷,怎么了?”
陈庚略微苍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小小欢,你怎么还不来找爷爷啊,我都想你了。”
闻欢笑,“抱歉啊爷爷,祁老师他因为腹泻住院了,我就来这边看了看。”
陈庚:“祁老师是谁?”
现在圈内那些演员基本都叫x老师了,这么喊的确显得他们有文化,但事实上并不一定如此,也的确不好区分。
不过,一想到他家孙儿也被人尊称为“陈老师”,陈庚这心里头就敞亮了许多。
“祁敬源,就是那位新晋影帝。”闻欢解释。
爷爷平时大概不关注圈内这些事,所以她特意补充了一句。
陈庚皱了皱眉。
他人老了,记忆力衰退得厉害。
若不是刚才陈司灼给他打电话,让他喊闻欢过来给他送呦呦,他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可祁敬源是谁,他忘不了。
陈庚从来没想过,儿子陈鞍娶的那位“灰姑娘”竟然这么工于心计。
她家庭贫苦,但陈鞍偏就看上了她,还将她风风光光娶回了家。
当时,陈家没少被北城其他名流世家嘲笑。
他们都说,即便陈少看不上城中世家里的名媛,也没必要自降身价娶那么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吧。
他们还说,陈司灼的母亲就是狐狸精,把陈鞍的魂儿都勾跑了。
陈庚别无他法,只得接受事实。
婚后第一年,灰姑娘柴妍生下了陈司灼。
外面闲话仍不断,偶尔还会钻进陈庚耳朵里。
但他们夫妻俩过得开心,陈老爷子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婚后第三年,柴妍出轨陈鞍的下属,被陈庚发现。
他发现之后,立即了告诉儿子。
然而无论老爷子说什么,陈鞍都不相信。
外界流传甚广的言论——
在陈司灼八岁那年,他的父亲去世,母亲后来改嫁,嫁了个比陈鞍还有钱的男人,并不全是真的。
陈鞍的确是在陈司灼八岁那年走的,但柴妍却并不是因此才改嫁的,她的再婚对象,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无中生有的事情不少,这些言论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足够以假乱真,陈庚倒也没怎么在意。
她和陈鞍的婚姻在第三年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确切的说,陈司灼刚刚三岁那年,他就失去了母亲的庇护。
第四年年初,陈鞍和柴妍离了婚。
因为柴妍怀了孩子,那孩子就是现在的祁敬源。
他比灼儿小了整整三岁。
孩子三个月的时候,柴妍又被那姓祁的明媒正娶了一回,但即便是这样,也改变不了她婚内出轨的事实。
陈庚自己都没想到,他的儿子竟然会经历这种事。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生活远远比小说更狗血。
陈鞍的条件比他那个姓祁的下属优越成百上千倍,然而柴妍却死心塌地的跟了那个男人。
她曾说,在祁家生活她觉得舒服,起码不用整日聆听各位名媛的冷嘲热讽。
自那以后,他们陈家与她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也没掺和过彼此的事。
陈庚事后也想过原因,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注定没有好结果。
若说他不怪柴妍那肯定是违心话,但至少柴妍将他的亲孙子留了下来。
陈庚后来也想明白了:
柴妍未必没有真心爱过他的儿子,只不过,她对他的爱在别人日复一日的冷言冷语下,尽数消磨掉了。
灰姑娘嫁入豪门的例子普天之下多了去了,但其中真正过得好的姑娘,又有几位?
令陈老爷子最心寒的事情是,陈鞍每年的忌日,都不见柴妍的踪影。
陈司灼她也没来找过。
或许是没脸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所以,后来陈庚挑选孙媳妇的时候,就特别注意“门当户对”这一点。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闻欢握着手机,久久没有听见那边传来爷爷的声音,眉心不禁皱起,声音也覆上了一层焦虑感:
“爷爷,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攥了攥另一只手,眉眼微垂,视线落在光滑洁净的地板上。
是她刚才说错什么了吗?
陈庚轻咳一声,声音微微颤抖:“没事,爷爷刚才看见飞机了,一时出了神。”
闻欢捂嘴轻笑,声音俏皮,“爷爷,您想坐飞机吗?”
“想啊,我也想出去旅游,可是你看,我年纪大了,自己一个人出门着实不方便,你和灼儿工作还都很忙……”
闻欢:“那我有时间跟灼哥商量一下,等他休假了,我们就一起出去玩。”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嫁给陈司灼的时候,他既没给她像样的婚礼,也没带她去蜜月旅行。
这个男人有拍不完的戏、源源不断的邀约、各种各样的宣传活动、高级成衣代言以及杂志封面拍摄。
“好,这是你答应我的,可别忘了。”
闻欢勾起唇,“当然不会,爷爷,说实话,你是不是想呦呦了?”
“是有点想,但我也想我家小欢欢啊。”
“爷爷,偷偷告诉你,小欢欢也想你啦。”闻欢笑着回答他。
闻欢总觉得,跟爷爷待在一起,她都变回小孩子了。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马上,我这就去医院接呦呦和火火。”
电话将挂未挂之前,陈庚又嘱咐了她几句,无外乎就是提醒她路上小心,注意安全什么的。
闻欢欣欣然应允。
她回到病房,跟其他人告了别,准备离开第一人民医院。
闻欢还未走到步梯拐角处,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女声。
这声音里还夹杂着细密的喘气声:
“闻记者,等等。”
闻欢回过头,发现叫她的女人是祁敬源的助理。
她问:“景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景彤道。
闻欢唇角勾勒出淡淡的笑意,恬静而优雅。
景彤抿了下唇,弯腰鞠躬,“闻记者,之前是我不对,很抱歉。”
闻欢朝她挥挥手,笑着道:“景小姐,你的道歉我接受了,我还有事,再见。”
景彤也笑着朝她摆摆手,待闻欢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她才转身离开,回了祁敬源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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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山影视城,电影《不客观名录》拍摄现场。
陈司灼刚刚拍完一场打斗戏,前额后背全都是汗。
他按开手机,淡淡的扫了眼。
并无未接来电。
陈司灼找出爷爷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两秒就被接通——
“灼儿,怎么了?”
“爷爷,我跟您说的事情,怎么样了?”
“小小欢答应了,说是一会儿就过来。”
“好。”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家?”
陈司灼声音沉静:“晚上还有两场戏,拍完我就回去。”
陈庚知道他对待工作的态度如何,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嘱咐了句“记得按时吃饭”。
那边,闻欢去宠物医院取了呦呦和火火以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她打了辆车,直奔烟竹南庭。
下午四点四十分,金色的阳光洒在黑色雕花大门上,勾勒出了一层深深浅浅的阴翳。
外面那层黑漆似是镀上了金边,煞是好看。
闻欢站在门口,一眼便看到了别墅院子里的秋千。
如果灼哥能推着她玩几次就好了。
闻欢按下门铃,管家很快给她开了门。
她提着猫笼走了进去。
陈庚看到她过来,远远地就站在门口迎接。
闻欢面露喜悦,加快步伐朝他走过去,到他身边才停住。
她努了努下巴示意,“爷爷,喏,我把呦呦给您带来了。”
陈庚左手背在身后,俯身看了眼笼子里黄白相间的那只小猫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真可爱。”
“您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你送的爷爷能不喜欢么,”陈庚边说边朝闻欢招手,“小小欢,快进来坐。”
闻欢应了一声,跟在爷爷身后走了进去。
她刚坐下没几分钟,云姨就将茶水端了上来。
后者毕恭毕敬地瞧了她一眼:“闻小姐,您喝茶。”
陈庚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这是灼儿带回来的茶叶,常常味道怎么样。”
闻欢点头:“好,谢谢云姨,谢谢爷爷。”
她跟陈爷爷交流了一会儿养猫的注意事项,再一抬头看时间,才发现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闻欢咬了下唇角,暗暗感慨自己怎么这么能说。
她将准备好的猫粮留给了爷爷,又忍不住抬眼看了下墙上古老的英式挂钟,斟酌了几秒才开口:
“爷爷,我该回家了。”
陈庚眉头微拧,“不留下来吃晚饭吗?”
闻欢笑着跟他解释,“改天吧,我今天晚上还要写稿子呢。”
陈庚轻轻叹了口气,“灼儿说他今晚还要拍戏,估计要八点以后才能回来。”
“没关系的,灼哥最近比较忙,我知道。”
陈庚敛眸,思考了几秒,将落在茶几上的视线收回,提议道:“小小欢,要不你搬到这里来住吧?”
听到这话,闻欢微微怔愣一秒。
她面上略微有些尴尬,声音却温温淡淡,“爷爷……这样不太好吧。”
陈庚佯装不悦:“怎么,怕我这个老头子影响你们俩?”
闻欢连忙摇头,“当然不是,爷爷,您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灼哥不会同意。”
“他不同意有什么用,是我想让你住进来的,再说了,你们住在一起,也方便发展感情,是不是?”
听到“发展感情”这四个字,闻欢承认自己有些心动了。
陈庚看穿了她的想法,话也直截了当:“那就这么定了,今晚你就搬过来。”
“啊?这么快?”闻欢讶异。
陈庚问:“你东西多吗?”
“我没具体整理过,所以没什么概念。”闻欢吐了下舌头,实话实说。
陈庚慢悠悠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这就给搬家公司打电话。”
闻欢扶额,揉了揉眉心:“……爷爷,您确定要这样吗?”
她承认自己是有点开心,但与此同时也有几分担忧。
陈司灼会不会把她轰出去?
不,不会的。
有爷爷给她撑腰,他不敢。
陈庚用无比坚定的眼神望着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他年纪愈来愈大,也只能是越来越不中用,只想早点抱个曾孙,承欢膝下。
闻欢见状,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陈庚联系了搬家公司,闻欢给他们报了自己公寓的详细地址。
闻欢起身,“爷爷,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