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经不起折腾的年纪(1 / 2)

不迟 羽芊 3659 字 1个月前

外面华灯初上,坐在电脑前的陆路做了两个扩胸运动,看了看手机,才七点。此时的羊湖边,应该是艳阳高照吧。她在干什么呢?放学了吗?一个人吗?吃东西了吗?

手机突然来了信息,还没看清号码心裏就漫过一层欣喜的波纹。

恋人之间的感应真是一种说不清楚的电波,突然间就振动了,连接了心底最隐秘的那根弦。从此,想你所想,思你所思。

“干吗呢?”简单的三个字,是尼若习习用的开场白。

“在想你。放学了?”

“刚刚下课。别太伤她,是我们不对。”

“我知道,你放心。记得吃饭,不准把水果当正餐。”

“好的。不过我做的实在难吃。”

“做个面条。放点牛肉,放点蔬菜,睡觉前喝点牛奶。”

“好的,谢谢陆大厨。”

“伙夫,只想给你做伙夫。陆路微微一笑。”

“兼私家摄影师。尼若回道,心裏一阵软软的甜。”

“两人就这么用短信闲聊着,直到深夜。”

“你去睡吧,太晚了。尼若发来短信。”

“我不想睡。你睡吧,明天还上课。”

“不,你不睡我就不睡。尼若回道。”

陆路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跟她聊了。她要上课,得早起。身体本就羸弱的她,需要足够的睡眠。于是按出了这么几个字:“那我睡了,你早点休息。记住,我爱你。”

半小时以后,尼若终于发来了陆路一直等着的几个字:“我也爱你。”

起身进衞生间冲洗了一下,穿了宽松的睡衣出来,见手机又在闪着红光。拿起,是尼若发来的短信。“你今晚如何过?”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个傻女人,她在胡想些什么啊。

“别担心了,我不会的。有了你,我不会再跟别人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她发来一条:“可是你们住在一起啊。”

“不会发生什么的,你放心吧。乖,睡吧。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好吧,你也早点休息。别介意,是我小心眼,对不起。”

“你永远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三个字。”

“唉……”

“别叹气,宝贝,我会处理好一切。”陆路回道。这是他第一次叫尼若“宝贝”。这么多年,身边从不缺女人,但只是女人而已,也可以说是床伴,从没找到伴侣的感觉。只有尼若,让他产生了不顾一切要跟她生活在一起的冲动。

第二天早上,陆路下楼到地下室,把摄影包放进车的后备箱,拉开门坐进去,待了一会儿,想找根烟抽抽,翻了一下包,没有。他颓然地靠在后背椅上,看着昏暗的地下室一隅,脸上一无表情。

过了好久,他才动了动,掏出手机给尼若发了条短信:“我的事处理好了,我有资格爱你了。”不等她回短信就发动了车子。此时他不想打电话,三年的感情,虽说没有飞蛾扑火般的激|情四溢,但细水长流的日子也是一种温暖啊,如亲人般地相惜过。一朝分开,心裏还是有些难受。

“谢谢!”尼若只回了这两个字,什么都没问。

陆路看后放在一边,车子驶出了小区,汇入长长的车流里。他扭开音响,巴桑唱的《青藏高原》,嗓音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陆路花了两天时间把老房子打扫出来,看着陈旧的摆设和发黄的墙壁,想着应该把这裏装修一下,未来也许要在这裏安身了。当然,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一个有妻子走动的家。

<small><strong>二〇〇七年三月十日</strong></small>

<small>跟帆分手了,搬回了老房子。</small>

<small>老母亲很担心,一直问我今后有什么打算。我说了我在西藏爱上一个女人,将来想跟她一起生活。母亲没说什么,只是叹气。</small>

<small>西藏对两位老人来说,实在太遥远了。我每次出去,他们总是不放心,关注西藏的一切,就连阿里下大雪而我实际上在拉萨,他们也会担心不已。</small>

<small>我不知道我和尼若会不会有未来?但我的心给她了,再也收不回来。</small>

<small>今天去工作室待了一天,把大嘴盘的图片倒进电脑里,删掉了些模糊了的图片。得抓紧时间处理工作室的事了,前两次拍的东西都没整理。</small>

<small>明天需要选一批图放出来做样,有家公司在我博客里看上一些图片,想买些去装饰办公室。这个月看来会很忙。上海的朋友说想合伙开个图片工作室,这也许是好事,过两天去趟上海,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small>

<small>想她,心裏难受。</small>

接下来的几天,尼若都安安静静,例行地跟他通话、发短信,但只字不问他和帆分手的细节。她知道陆路需要空间需要时间去清理这三年裡留下的点点滴滴。无论男人女人,不管用没用心,只要走过了,经历了,生活都会给你留下些痕迹的。新的感情生活固然鲜活,但旧的往事也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都说往事如烟,燃过就成灰了。真是这样的吗?无论过往是好是坏,刻在身上的烙印不是可以随意抹去的。

陆路开始马不停蹄地忙着,偶尔的内疚并不影响他无以复加地想着羊湖边的那个女人。每天会通无数的电话,如十八岁的少年一样说着千篇一律的爱情誓言。

爱情跨越了五千米的高空,在两个成熟的男女心裏掀起了狂风巨浪,让这两个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无可救药地坠入了爱河,感情突飞猛进着。

尼若更加频繁地打电话回上海,跟叶磊商量离婚的事。

叶磊不同意离婚,道理还是那些,一遍遍地讲,只是尼若全不当回事。

老领导石达从上海发了很多常用药品来,还有听诊器、妇科检查常用的器械等等。

尼若帮拉姆在学校旁开了间诊所。

一间小土屋,中间白布帘子一拉就隔成裡外两间。村长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张硬板床,铺上卡垫就成了病床,输液、检查都在这裏。外面放一张桌子,就是问诊的地方了。靠墙边放药品的木柜,是尼若上次救的那个老阿妈捐的。

小诊所简陋至极,却也让附近的老百姓方便了不少,一点小毛病再不用跑老远的路去县上或是拉萨了。

尼若一边上课,一边教拉姆常见病的处理方法。拉姆是个聪明的姑娘,很快就学会了给病人扎针、输液,就是一些妇科常见病,她也能分辨个八九不离十了。

“拉姆今天告诉我,说周末自治区要来我们这裏搞三下乡活动(三下乡活动指的是科技、文化、衞生下乡活动)。县上派医生来,免费为老百姓检查,就在她的医务室里呢。”尼若躺在床上,看着小窗外明晃晃的太阳,用手机跟陆路闲聊。

“了不起啊,你居然在羊湖边培养出了个医生。”

“嘿嘿嘿……”尼若得意地笑,“拉姆说她是个全能大夫,老百姓的牲畜病了都会找她,昨天有家的羊生不下来崽,她居然也去帮人家解决了。”

“你太有才了,培养出了个全能弟子。”

尼若高兴地笑着,说:“你今天做了些什么?汇报一下。”

“我一直在做的事就是想你。再顺便去了图片社,放了二十张图给人家拿走了。”陆路说。

“切,胡说八道。”尼若啐道。

“我可没胡说。你一直在我脑海里,我得赶快把事情处理完,争取早点去西藏找你。要不然我就被思念折磨死了。”

“我……我也……想你啊。”尼若轻叹一声,低低地说。

过了一会儿,陆路也叹了口气,“我想抱你在怀,永不放开。”

“我……也想……你……何时能来?”尼若说,看着窗外,一朵白云慢慢地移动着。想象着此时他如能在身边,哪怕就在这间土屋里待一辈子,也愿意啊!

“争取五一前。你放假的时候,陪我转转羊湖可好?”陆路轻笑着说。

“好啊。”尼若眼神闪了一下,“你确定吗?五一,真的能来吗?”

“能,我一定能来。”陆路肯定地说。

周末,曲果定居点真的来了辆大车,下来一群人。有的穿着演出的衣裙,外面披着军大衣;有的戴着眼镜,跟牧民打听牲畜的饲养情况;还有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手里拎着红十字药箱,径直进了拉姆的小医务室。

村长拿着喇叭喊着,不一会儿,牧民三三两两地来了。女人们大多去了小诊所,老人们则在藏医的桌前排起了长队。

文艺队的年轻人很快就在教学点的院子里清理出一片场地,接上音箱,欢快的音乐便响了起来。

等最后一个老百姓从医务室出来,文艺队的姑娘便开始脱掉大衣,演出正式开始。

没有凳子,人们席地而坐,尼若的学生坐在最裏面,看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演员们,一个个睁大了眼睛。

第一个节目是踢踏舞,激昂的音乐和欢快的节奏让第一次见到真人表演的老百姓喜笑颜开。

尼若站在人群里,也开心地笑着。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直到太阳西斜。

当报幕员报出舞蹈《春到拉萨》的名字时,孩子们使劲地鼓着掌,有的还高声叫着“王老师、王老师,是你的音乐,是你弹的音乐。”

尼若抿嘴一笑,示意她的学生们安静。

熟悉的旋律响起,姑娘们甩着长袖,赤脚踏着欢快的舞步飘了出来。

场面安静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姑娘们身上。这时,领舞的女孩突然哎哟一声蹲在了地上,脚趾间开出一朵血色的花儿,显然是被碎石划伤脚了。

音乐随之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