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尼若戴了大口罩,只露出眼睛。在护士和助手的陪同下,去了帆的病房。
帆的父亲正在给女儿喂水,她母亲在帮帆揉腿。陆路坐在窗边的椅上,捧着本摄影画册看。
看到尼若一行进来,帆的父母和陆路都站了起来,招呼着。
尼若没有看陆路,径直走到病床前,问:“怎么样?伤口疼吗?”
“好多了,谢谢。”帆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的眼睛。
“精神还不错。”看着帆苍白的脸庞和没有神采的眼睛,心裏五味杂陈,“吃什么呢?”
“喝点粥。她老说口渴。”帆的父亲回答。
“先别吃了,上午就手术。”
“好。谢谢你,医生。”帆的母亲说,声音有些喑哑。
尼若笑了一下,“等会儿有护士过来推你去手术室,不用担心,我们会尽力而为。家属跟我去签字吧。”
帆的父亲跟着尼若去了医生办公室。
当一切准备就绪,尼若换了衣服,拉开手术室门的一刹那回过头来,见陆路正看着她,眼里传达出无限的信任。尼若嘴角上扬,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进去了。
陆路看着手术室的门缓缓合上,上方手术的灯亮起,退回到椅边,挨着帆的父母慢慢坐下。
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没有动静。
帆的父母不时地贴到门上听一听。
陆路安慰着两位老人,叫他们不要着急,要相信医生。其实他心裏也没底。前年他曾接了个医院的活,拍各种手术的资料。仅仅一个月,已经足够让他了解什么是“意外”了,这世上还没有一个外科医生敢担保自己一刀下去就十全十美什么风险都没有。
无论如何,他是希望帆能健健康康地活着。
两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还是没有动静。
陆路心裏也悬了起来。他掏出烟,抽出一根含在嘴想点时又取下放回去,如此反覆多次。最后实在坐不住了,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湛蓝的天空发呆。
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护士走了出来。
三人同时上前,问道:“怎么样?……”
“你们问医生吧,她马上就出来了。”护士说完,匆匆往电梯口走去。
不一会儿,两个护士推着帆出来了,尼若跟在后面,虽说满脸疲惫,但仍习惯性地微笑着。
帆的父母一边一个看着熟睡的帆,热泪盈眶。
陆路走向疲倦的尼若,把手中的水杯递给她,轻声问:“累吗?”
“没事。”尼若强笑着,“手术还算顺利。”
“要进ICU吗?”
“不用。介入手术,本身创伤就很小。不过今后要定期复查,跟她父母说,三个月、六个月、一年,定期去检查。不能吸烟、注意控制血压和血脂,不要吃高糖的食物,否则容易引起血管壁再度破裂。”
陆路点着头,见其他人都已走远,便悄悄拉着尼若的手用力握了一下,“等我,一起走。”
“你不陪床?”尼若嘴角含笑斜了他一眼。
“我只想陪你。”陆路悄声说,按了电梯按钮。
“老人家可认定你这个女婿哦。”尼若跨进电梯,眸子亮闪闪的看着陆路。
“我只认定你。”陆路按了楼层数,回头看着尼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陆路再也无需掩饰,抓起她的手放在胸口上,“这裏,只住你一人。”然后轻搂了她的肩,给了她一个拥抱。
出电梯时陆路说:“我去打个招呼就来。”
“我也得过去看看。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尼若说。向医生办公室走去,脚步格外的轻快。
陆路回到病房,见帆还在昏睡中,便对帆的父亲说:“我问了王医生,手术很成功,现在只需要好好休养,注意饮食,不要吃高糖高脂的食物,出院后定期去医院复查,就不会有事的。”
“真是谢天谢天哦。”帆的母亲双手合十不住地念叨,“等出院后再不让她来这鬼地方了,差点把命搭上。”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旅游嘛,哪儿不好去,偏要到西藏来,我看不出这儿有什么好的。”
陆路苦笑,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尼若和护士一起进来,看了看床上的帆,又看了看正在输的液体,叮嘱要注意的事项,说有事就按电铃,值班医生随时都在。
陆路提起相机包,对两位老人说自己明天再来,有事打他电话,便跟在尼若后面出去了。
尼若谢绝了医院的安排,跟陆路一起出了医院大门。
在客栈吃过晚饭,尼若和陆路沿着宇拓路散步。
行人稀疏,路灯昏暗。
才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气息。一轮弯月淡淡地挂在天际,清辉洒在地上,有水的地方便发着光亮。深色的天幕上,云朵的轮廓清晰得触手可及,星星格外的明亮,东一颗西一颗,随意撒在天际。
“累吗?”陆路脱下外套披在尼若肩上。
“还好。”尼若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肺部一阵清凉,“月色很美,去龙王潭转转?”
“我怕你太辛苦!”陆路说。
“真不累,手术做完反而轻松。之前一直犹豫,怕失败了你怪我。”
“不会。我知道你尽力了,命中注定的事,怎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