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尧有一刹怔忡,端着水杯的手僵在半空,他起初爱上的,大概就是她这样的表情。
坚毅中带着清冷,一双眼明亮有神,嘴唇微微抿成一条缝,弧度柔和,是真的特别特别好看,特别特别讨人喜欢。
他强忍住想要吻她的冲动,将那杯水放下:“嗯。”
这个时间,沙滩上行人寥寥,他们走得很慢。沈世尧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陆路摸不透他在想什么,索性心安理得地不猜。
其实沈世尧也没有想什么,只是忍不住觉得,这看过许多次的景致,这一次,竟感受全然不同。大概是因为陪着自己看风景的人是特别的吧。
他有些欣喜,那种欣喜就像丢进热咖啡里的方糖,一寸一寸融化,甜蜜沁入骨髓。
然而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却将这样的好心情打断。
陆路有些讪然,伸手去拿手机,却在看见屏幕上的名字时,神色一凛。
沈世尧当即捕捉到她的异样,将手机夺过来,看见“陆亦航”三个字时,唇边终于不禁浮起了然却又冷漠的微笑。
陆路刚想说些什么,只见沈世尧用力一挥臂,那只手机已顺势跌入大海里。
“沈世尧……你神经病!你凭什么扔我手机?!”
陆路又气又急,转身就往海里冲,半人高的海浪一波一波打过来,她的裙子都湿透了,沉甸甸的,拖住她的脚步。
她徒劳地海中捞了一阵,最后终于放弃,却没有折回来,反倒是蹲在浅海处,任由海水浸泡着,整个人都不动了。
站在岸边的沈世尧与她对视,两人的目光里渗出的寒气几乎可以即刻将对方冻结成冰。终于,陆路眼中的眼泪被一分一分逼出来:“沈世尧,你知道吗,凌姐回瑞士之前,说让我们好好谈一谈,但我知道,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因为从开始到现在,你都没有听过我的声音,问过我的想法的。是,决定都是我自己做的,可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想有什么别的选择?”原本沉默着的沈世尧抬头,看向她,“去姓陆的身边?那么我告诉你答案吧——做梦!”
陆路倒真觉得这是一场梦,因为就连她自己也记不清楚,这场争吵最后是怎么收场的了。
她似乎在海里泡了很久,五月天,戛纳的气温不算太高,久而久之,那贴身的裙子便冻得像只冰棍,她贴着那只大冰棍不断流泪,渐渐只觉得喉咙好像着了火,头也昏昏沉沉的……后面的事,她就全不记得了。
再醒来时天色将晚,她躺在床上,被捂在暖烘烘的被子里,额头上似乎还搁着个冰袋。
沈世尧坐在床边打电话,说的是法语,但她还是听懂了,是打给George先生的,说陆路今天突然发烧不能到访,万分歉意,日后一定补上。
挂了电话,沈世尧转过身,似乎是想摸她的额头。陆路吓得一缩,赶紧闭上眼睛,试图装睡。
沈世尧一定看出来她醒了,却没有拆穿她,摸摸她的头,确定烧退得差不多了,这才轻手轻脚地挪去沙发上睡觉。
偌大的房间倏然间只剩一盏廊灯,陆路悄悄睁开眼,便看见昏暗中沈世尧的背影。
他明明身材颀长,但此刻却不得不蜷缩在那不够宽敞沙发上。陆路不自觉地模仿了一下他的睡姿,不禁皱皱眉,一定很难受吧。
但看他却又一副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
一想到昨天他也这样将就了一晚,陆路忽然有些犹豫,是否要叫他起来跟自己换一换?她那么瘦小,那张沙发不止刚好,甚至绰绰有余。
但一想到今天他不分青红皂白丢掉她的手机,陆路便气不打一处来,这样的男人,她干吗要多此一举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