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
澜雨庄的弟子看到叶紫妍不禁纷纷停住了脚步。
叶紫妍扶着门框,微微喘息着,她被下了软骨散,身上根本使不出半点力道,但她知道自己必须阻止这场杀戮。
“你们若还当我是大小姐,就全都给我住手。”
谢临似乎没看到叶紫妍般,只是拿起手中的令牌轻晃了晃。
澜雨庄的规矩,见令牌如见庄主,只要拥有这场令牌的人,他就有调动所有澜雨庄弟子的权力。
“大小姐,我们不能违背庄主的意思。”澜雨庄众弟子中一名年纪稍长的弟子已朝叶紫妍拱了拱手。
叶紫妍心中一急,正欲说话,忽然喉间一堵,竟已被人封住了哑穴。
她艰难地转过头,就看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站着一名带着银灰面具的黑衣女子,正是紫月。
“月,带她进去。”谢临的目光淡淡扫过叶紫妍苍白绝望的脸,眼底掠过了一丝莫明复杂的神色。
“是。”紫月领命,将浑身无力的叶紫妍扶进了霁影阁内。转过身之时,她眼角的余光已然瞥见谢临暗暗捂了捂胸口,却又不着痕迹地放下。
紫月心裏暗暗一叹,她心底很清楚,现在谢临每用一分功力就等于是缩短一分寿命。但她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难道,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子就这样一点点地糟蹋自己的生命么?
而此时,七派的众弟子们面面相觑,白道盟主要借魔教的力量杀他们,而魔教首领的女儿却是一心想救他们的人。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就当众人心惊之即,一道叹息声自空旷的夜幕中响起。
“谢临,你究竟要错到何时?”
听到这把熟悉的声音,原本绝望的七派弟子眼中再度燃起了希望。
也许这世上除了萧远,就只有这个人可以救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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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远基本上已经绝望了。身上中了软骨散,使不出半点力道,只能被困在这裏。他已隐隐猜到谢临要对沧风楼不利,他担心沧风楼之余,也担心谢临身上的毒。
他又欠了谢临一条命。
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竟也是这样。
为什么,他总是救不了谢临?
挣扎着从床上翻身下来,但还没走出几步就已经满头冷汗,喘息不定。那名带着银灰面具的神秘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这原本是极好的机会,可是他竟然无法走出这间房间?
软骨散虽不是什么毒性剧烈的毒药,解药也很容易就可以配的到,用内力却是无法化解,越用功,药力反倒渗得越快。
该怎么办?
正自忧心之即,门外传来了急切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忽被撞了开来,一道人影直冲而进。
“萧公子——”
“沈帮主?”萧远惊异地看着眼前之人。
冲进来的人是长沙帮的帮主沈青阳,正是这次坐守旁观的白道同盟之一。
“找到萧公子了。在这裏。”沈青阳看到萧远,面露惊喜之色,朝外一声呼喝,顿时,又有几个人冲了过来,竟是青城派、秦湘谷、峨眉派等各大掌门。
萧远看着那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同盟,心中疑惑更甚。
“萧公子,你没事吧?”沈青阳看到萧远苍白的脸色,不禁为他把了把脉搏。“看来真是中了软骨散。”他从怀中掏一颗解药,塞进了萧远的口中。
萧远气力渐渐恢复,“沈帮主,你们为何知道我在这裏?”
沈青阳掏出一封书信,“我们收到一封神秘书信,才知道萧公子被人暗算下了软骨散,困在这裏。”
萧远接过书信一看,脸色不由一变。
书信裏面不仅提及自己被关的地点,而且还提及谢临勾结澜雨庄,试图摧毁沧风楼。希望萧远带领白道同盟,阻止谢临的野心。
这个送信之人到底是谁?
萧远眉心微蹙。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盘根错节。
只是……身为沧风楼楼主的谢临当真要毁了沧风楼么?
这又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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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道叹息,众人身后,缓缓步出一名青袍长衫的中年男子,年约四十五、六,眉角眼梢虽已稍显风霜,却不难看出年轻时候的風采。儒雅之中,却又暗藏着干练与精明。
他就是沧风楼的前一任楼主——萧静行。
“萧前辈。”
人群中已有人惊呼出声,面露喜色。
萧静行虽然已经退出江湖,但依然颇具威望,也许在很多人心目中,他依旧是白道盟主。
谢临冷冷淡淡地看了一眼萧静行,唇角却牵起一抹莫测的轻笑,那丝笑容带着嘲讽,带着轻蔑,根本就毫不加掩饰,让七派中人暗暗咬牙切齿。
“谢临,记得你当初曾许诺过我什么?”
萧静行似乎并不介意谢临的冷嘲,语气淡而平静,只是那看似淡漠的眼底却暗暗藏着刀锋。
谢临淡淡地道:“我曾许诺过,会让沧风楼站在这百年来的最顶峰上。我做到了,用了五年的时间。”
萧静行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原来你是想让沧风楼站在最顶端,然后再从最高处摔下来么?”
谢临剑眉一挑,狭长的黑眸中隐隐有光芒闪烁着,“我不仅要让沧风楼从最高处摔下来,我还要拉着你一起下来。”
他这一句话顿时让群雄哗然。
谢临冷冷环视了眼面前震惊的群雄,“很惊讶么?但沧风楼并不是毁在我的手上。”
全场一片寂然无声。
萧静行微微蹙眉,“谢临,你究竟想干什么?”连他这种老江湖都看不透谢临的心思,他总觉得,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你赢过我再说。”
谢临嘴角一挑,竟出手就攻向萧静行。
然而,在他袭向萧静行之前,还不忘一扬手中的令牌,顿时,他身后的澜雨庄弟子纷纷冲了上去。
沧风楼里,一片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这些澜雨庄的弟子不愧是魔教里的出类拔萃的精英,看着七派弟子不断倒下去,血染沧风楼,萧静行痛心疾首。
五年前他所知道的谢临并不是这样,是自己所托非人,引狼入室了么?
“谢临,你还嫌杀的人不够多么?”萧静行目中已露出了杀意。
谢临依旧是那一副冰冷淡漠的神色,眼底也依旧藏着一抹刀锋般的冷嘲神色,转眼间,七派弟子与澜雨庄的人马拼了个两败俱伤,但他却连眼都没眨一下。
那样冷漠到几乎无情的神色,让萧静行寒了心。
“谢临,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如此狠毒心肠——”萧静行一声叱喝,一掌已朝谢临当胸击去,原本以谢临的身手,他这一击只有三成的机会,然而,对面的谢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身子一滞,那一掌准确无误地重击了上谢临的胸膛。
谢临连连退了三步,勉强稳住了身体,脸色惨白如雪。
可是萧静行却从谢临的眼睛里看出了笑意,那种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此时,七派弟子和澜雨庄的人已死伤大半,空气里满是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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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影阁里,叶紫妍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心急如焚。
她身上没有力气,哑穴又被封住,什么事也做不了。
外面的打斗声越发激烈了,她想起昨夜谢临还发着高烧,而萧静行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前辈,谢临又会是他的敌手么?
“谢临,你觉得你还有力气受我第二掌么?”
阁外传来了一声冷喝。
那是萧静行的声音。
叶紫妍再也坐不住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站起身,紧紧地抓住一旁静立守候着的紫月的衣袖。
她要紫月去救谢临。
不论谢临在做什么,不论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什么,他都是她的丈夫,她所爱的男人。
她不要眼睁睁看着他死。
紫月低头看了眼一脸焦急的叶紫妍,又看了看门外。
她心中的焦切,可能更胜叶紫妍几分。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现在的谢临根本就是强弩之末。
牙一咬,她决定第一次违背公子的命令,一指解开了叶紫妍被封住的哑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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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凌厉的第二掌已当胸袭来。
谢临想举掌反击,但心口蓦地涌上一阵剧痛,最后残余的真力顿失消失殆尽。
萧静行冷笑。
眼看那一掌就要打向胸前,一道白色的身影横插而进,举掌迎上。
“爹,住手。”
“远儿?”
惊见眼前来人,萧静行大骇,极力收回掌力。
“嘭”的一声,两掌交击。
虽然萧静行已撤回近五分的掌力,但萧远还是微退了一步。
萧远脸色苍白地回头看了谢临一眼。
若是刚才这一掌完全打在谢临身上,谢临哪里还有命在?
谢临站在萧远身后,微微垂下了眼帘,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沈青阳等人已带着白道同盟的人已赶了过来,将澜雨庄的弟子重重包围了起来。
澜雨庄的弟子眼见大势已去,纷纷弃械投降。
“远儿,为什么要阻止我?”萧静行冷冷地扫了眼谢临,“就让我杀了他,以免生灵涂炭——”
话落,他第三度挥掌。
“爹——”萧远连忙拉住萧静行,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不要杀他!孩儿愿用人头担保,谢临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萧静行冷哼,“苦衷?是什么样的苦衷竟让他累及这么多无辜?”
谢临清冷的目光缓缓投向了萧远,在那一刹那间,那种信任而坚定的目光几乎穿透他的心房,心底涌上了一丝淡而莫明的复杂。
“谢临——”萧远满目焦急地看向谢临,“我知道,你这样做一定有原因的,对么?”
谢临忽然扬唇冷笑,“目的?你说我是何种目的?”
萧静行闻言脸上已是微微变色,眼底有杀意掠过。
“爹——”萧远忽然当着众人的面,对着萧静行下跪,“请给孩儿三日的时间,若是三日之后,谢临还不肯说出实情,孩儿愿以这条性命平息众白道同盟的怨恨。”
“远儿,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萧静行脸色阴沉了下来。
“萧少侠——”身后的沈青阳一干人等,除了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感到震惊之外,也感到愤怒无比。“我们不知这个谢临给你灌了什么迷汤,竟让你如此相信他,但他勾结魔教,又杀了我们正道中人这么多弟子,如果不就此就地正法,让我们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同盟兄弟?”
“我只要三日。”萧远依旧坚持着,“请诸位前辈成全萧远,若有差错,萧远自以人头谢罪。”
群雄不由都看向萧静行。
萧静行看了眼固执坚决的儿子,眼底忽掠过一丝异样。
“先将谢临押下,我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萧静行毕竟曾是白道的盟主,白道中人大多还卖他的面子,虽有不甘,也只好先暂时忍下。
“远儿,先封住他的内力,将他押下去。”
萧远担忧地看了谢临一眼,见他面色苍白中隐隐透着败灰之色,他知道,谢临必定又受了内伤,只是不知他身上的毒还能压下多久。
若是封了内力,他的毒也许便压不住了。萧远眉眼微微一低,不知掩去了眼底什么神色,忽然出指如风,在谢临身上连封了几个穴道。
谢临唇角一挑,眼神里似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却什么也没说。
“押他下去。”萧静行冷冷地道。
“等等——”
霁影阁内响起了一道虚弱的声音,众人往阁里望去,只见一道虚弱的身影正努力撑扶着墙壁、门沿,艰难地走出来。
正是叶紫妍。
谢临眸光一紧,下意识看了阁里一眼,却不见紫月的身影。
叶紫妍强撑着想朝谢临走去,但最终还是支持不住,身子一晃就朝地上跌去。
“紫妍——”
一双温暖的手及时扶住了她。
是萧远。
“快吃了解药。”萧远将解药塞入了叶紫妍嘴裏。
“谢谢你,萧大哥。”叶紫妍朝萧远露出了笑容,“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他身边?”
萧远点头。
药力虽然渐渐化了开来,但一时半会儿叶紫妍也无法恢复气力,在萧远的掺扶下,她艰难地走到了谢临身边。
谢临微抿着失了血色的薄唇,沉默不语。
叶紫妍直直望进他的眼睛里,“我不管你在做什么,错了也好,没错也罢,既然我们是夫妻,此时,就应该一起面对。”话落,她伸出手,紧紧握住了谢临冰冷的手。
谢临微微一怔。
他此时穴道被制,无法动弹半分,只能任由她握着。
叶紫妍将目光转投向了在场的众群,一字字道:“我是谢临的妻子。夫妻本为一体,他若是犯了错,我便陪着他一起承担,他若是要死,我便陪着一起死。”
震惊、痛心、莫名的复杂……各种情绪交织在眼底,谢临微掀了掀淡色的唇,似想说些什么,但心口猛地窜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几乎焚尽了五脏六腑,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的萧远则是神色异样地别开了眼睛。
萧静行皱眉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冷声一喝,“把他们押下去。”
谢临和叶紫妍被人带走了,萧远却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神。
虽然五年前,他早已将那份没有结果的情感深深埋藏在心底深处,他以为自己已经放开了,他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但当他亲耳听到,她愿意为谢临而死的时候,那一瞬间的疼痛却是无法忽略抹杀的。
即使,他明白……她有可能是他的亲生妹妹……
萧静行看了萧远一眼,淡淡地道:“远儿,跟我进来。”
“是。爹。”萧远跟着萧静行走进了屋里。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群雄也开始收拾沧风楼里那一片狼藉血腥,他们并没有发现,就在沧风楼某一个角落里,一名黑衣散发的男子,正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而他那双奇异的琥珀色眼眸里此刻更是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紫月,谢临究竟在做什么?”他冷声问着身边那名戴着银色面具的女子。
“紫月不知道。”紫月低垂眼眸,“紫月只是听命行事。”
黑衣男子冷哼了一声,“谢临让你去死,你也去么?”
“若是公子要紫月死,紫月决不二话。”紫月淡淡地回答。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猛地一收缩,唇角却扬起了冷笑,“好一个谢临,我就不知道,他有什么地方值得你这样待他?”
紫月垂着头,没有应声。
黑衣男子又转过身,一双冷眸转投向身边一直没有开口的蓝衫男子。
“商洛,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丢下话,他扬长而去。
商洛沉沉一叹,眼中掠过一丝无奈和挫败。
只要一想到谢临给他找的麻烦,他就真恨不得刚才萧静行已一掌拍死了谢临……
商洛看了紫月一眼,“你留下待命吧。告诉谢临,冷鸿风那里我会尽量稳住,不过,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他讨回来,而且加倍奉还。所以,让他不要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否则,我去地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还债。”
商洛交待完,一个纵身,急步跟上了前方那黑衣男子。
目送着商洛离去,眼中却闪过一丝淡淡复杂。
她绝不会让公子这就样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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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影阁
萧静行坐在桌旁,看着一旁垂首而立的萧远。
“远儿,五年了,你还没有放下么?”
萧静行这句话,让萧远先是一怔,随即释然。
虽然这些年来,他对以前发生的事只字未提,但这世间又有什么事能瞒得过爹?
萧远沉默以对。
“远儿,不要忘记了,那个叶紫妍可是叶剑澜的女儿。现在,又成了谢临的妻子。”萧静行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他们夫妻俩已将沧风楼搞得支离破碎,也让整个武林白道元气大伤。所以,爹绝对会还武林同道们一份公道。”
萧远一惊,“爹,你不能这么做。”
萧静行一脸沉痛,“远儿,你向来聪明,可现在怎会这么糊涂?”他微微一顿,眼中杀意更盛,“看来叶紫妍的心机并不比谢临差几分,居然让你这一深陷就是五年——这样的妖女,更是不得不除!”
“爹,你绝不能杀紫妍。她——”萧远欲言又止,毕竟这事牵扯到几十年前一桩恩怨,目前也无法证实,当年叶剑澜所说的,是否属实,而且他也答应过紫妍,绝对不把秘密泄露出去。
“她什么?”萧静行沉声问。
萧远深吸了一口气,“爹,你既然答应了给孩儿三日的时间,就应该信守诺言。”
萧静行眸光一紧,“好,爹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反悔。不过,远儿,爹也希望,你不要被那些儿女情长蒙了心眼,丢尽我们萧家的颜面。”
萧静行起身离去。
萧远站在那里,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他的父亲已然震怒,而且起了杀心。
三天。
他一定会利用这三天的时间,查出所有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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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一片阴暗湿冷。
谢临躺在叶紫妍的怀里,双目微合着,但那脸色却太过苍白,就连微抿的双唇也是失了血的淡色。
他只有在这种穴道被制、无法动弹的情况下,才会这么安静吧?
叶紫妍在心底轻叹了口气,她知道其实他很辛苦,但萧家所用的特殊指法,她无法解开,她能做的,就是为擦他拭着额际不断渗出的冷汗。
她触手所及,皆是阵阵冰凉,而且此时谢临体内气息极为混乱。从脉相来看,他的焚炎之毒似乎已经解了,却有另一股郁结之气,在他体内乱窜。
一时间,她无法诊断出那股气是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五脏六腑早已尽伤。
原来,他已伤成这样了么?所以,昨夜才会发烧,才会咳得那般厉害。
心中一阵钝痛,叶紫妍只觉眼眶微热,心头就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几乎让她无法喘过气来。
“谢临,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真恨不得自己能恨死你——”她苦笑着开口,嗓音里带着几分沙哑,“你从来都不肯相信我,也不肯让我与你一起承担。即使,我现在已经成为你的妻子。可我,虽然伤心,却总是无法真正恨你。”
这番话,让紧闭着双目谢临眼睫微颤了颤,却没有睁开眼睛。
“其实,有些话,我五年前就想跟你说了,但你从来不给我机会。”叶紫妍唇角牵起了一抹自嘲苦涩的笑,“不过,现在,我终于有机会说了。”
谢临终于睁开了眼睛,黑眸里掠过一丝痛楚,“我什么也不想听。”他的声音虚弱而低哑,已没有了平日里的冷漠。
“你就算不想听,也要听。反正你现在动不了了,不是么?”叶紫妍想笑,但泪水却不受控制滚出了眼角,一滴滴地滴落在谢临苍白的脸颊上。
那冰冷而湿润的触感,揪痛了谢临的心。
微微别开了眼睛,他不再看向叶紫妍,也不再说话。
她语气中的无奈和伤痛,他又怎会不知?
是啊,他从来没有给过她机会,也从来没有给过自己机会。
从一开始,他就把彼此都逼上了绝路。
“谢临,我喜欢你。不同于萧大哥那种近乎崇敬的爱慕,我真正喜欢的、在意的人,是你。可惜,当我发现自己真正的心意时,已经来不及了。”叶紫妍一边落泪,一边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喜欢着我,也许,你的心底早已恨我入骨了,但无所谓的。真的。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我们要生便一起生,要死便一起死。”
谢临忽然咳嗽起来,他身体无法动弹,胸膛剧烈起伏震动着,不消片刻,唇角已渗出了一缕血丝。
“谢临——”
叶紫妍惊慌地将他半抱起来,让他伏在她的肩头上,然后另一手轻轻地为他拍背顺气。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渐渐地,咳嗽声终于弱了下去。
叶紫妍哽着声,轻声问:“好些了么?”
谢临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闭起眼眸。
这一刻,虽然身体痛苦,却是温馨与平静的。
闻着她的身体所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味,让他仿佛回到了他们初遇的那一夜。
其实,上苍待他还是不薄的。
虽然他这一生总是充满了重重磨难,却让他有幸遇上了她,是她让他真正体会到了,爱一个的滋味。
地牢里,平静相拥的二人并没有发现,在另一个阴暗的角落,一道白色优雅的身影曾悄悄地出现,然后,又悄然落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