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幕 言不由衷(1 / 2)

<small>我做不到答应,更做不到直接拒绝,所以只能沉默。</small>

<small>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small>

<small>沉默,丧心病狂的沉默。</sm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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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兄弟?

兄弟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和甄帅绝对是一对难兄难弟,曾经我俩都以为自己拥有了幸福的爱情,没想到竟又同时失了恋——不对,他和卢一荻至少名义上还做过恋人,我和七七从始至终都只有暧昧,还没开始,便已结束,这听上去真的很可悲。

我喜欢你,可是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不是自由的——几年前草莓拒绝我就是因为她不自由,没想到几年后七七拒绝我的理由还是这个,真是讽刺啊!

她一个简简单单的大学生,有什么不自由的?说来说去,全都是借口罢了。

可是我又实在想不出七七有什么理由不答应我,真的,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这事,实在太蹊跷了。

“哎呀,老大,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嘛,感情的事又不是数学题,要想得那么明白干啥,你要是还喜欢她,尽管对她好就是了,在不在一起有那么重要吗?你看我不也被抛弃了吗?那又有啥,我照样对小荻好,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在失恋这件事上,甄帅表现出了强大的同理心,他怕我想多,总过来安慰我,说得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咱俩的情况不一样。”

“嗐,有啥不一样的,都是被抛弃,哈哈,一个人叫丢人,两个人叫同是天涯沦落人。老大,啥也不说了,弟弟我都懂,咱俩啊,现在可真是够沦落的,你想哭就哭吧,我给你递纸巾,直接擦我身上也行,我不嫌弃,总之,有我,你不孤独……老大,你不感动吗?我都快把自己说哭了,还是说你现在难受得已经快崩溃了?不至于吧,好死不如赖活着,我的老大!”

“你想多了,我真没事。”

“拉倒吧,七七都把你伤成那样了,还没事?”

“她不是故意的,肯定有难言之隐。”

“那必须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什么?都这时候了你还在为她说话!我算知道了,感情上你还没我拿得起放得下呢,哼哼!”

见他说我说上瘾了,我只得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最近有余阮的消息 没?”

“完全没有,这孙子就是个缩头乌龟,”甄帅果然立即火冒三丈,“老大,你就那么确定他还在这裏?”

“确定。”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他留在这裏有什么意义?除了被我们抓到了抽筋剥皮,还能得到什么?”甄帅翻着白眼,“难道他和我一样,在等小荻回心转意?这个臭不要脸的。”

我摇头:“他的目标不可能是卢一荻。”

“那又会是谁?”甄帅用手指着自己,“我?”

我继续摇头:“也不能是你。”

“嘁,不是我,那难道会是老大你不成?”

“应该就是我,”我点头,“我有很强烈的直觉,错不了。”

“我不相信,你俩压根不认识,他就是个什么也不是的小崽子,凭什么把你当目标?难道他吃了熊心豹胆也想当老大啊!”甄帅说完自己愣了下,“我擦,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哦,这烂货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也可能是其他原因。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除了想当老大想疯了,还能有啥原因?”甄帅丝毫不以为然,“好了,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你都没必要担心,就算他一肚子的坏水,也得有这个实力不是?他一个人,再牛又能牛到哪儿去?他什么时候敢露面,我们立即就逮到他,直接搞死,哪有那么多废话。”

“不,你太低估这个人了。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我们怎么也找不到他就证明他真的厉害,而他越是没消息就越是危险,”我轻轻摇头,一字一字地说,“现在我虽然不知道他究竟躲在哪里,但我知道他一定在暗中布局,等待合适时机,发起反攻。我们想抓到他,没那么容易,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甄帅仍然一脸不屑:“老大你说的肯定有道理,可我问你个实在的,他小子真要搞你的话,他能找到你的什么软肋不?如果找不到的话,他怎么搞?光靠意念啊,那我还希望世界和平呢,嘁!”

我没再反驳,甄帅的话虽然稍显托大,但说辞倒还在理。这个余阮虽然肯定是个狠角色,但我也确实想不出他会有什么机会对我形成实质性的威胁,我如此严阵以待,也可能是自己太过谨慎了吧。

唉!不想了,这段时间烦心事儿可真不少,眼下我和七七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微妙,我首先得把这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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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几年前草莓拒绝我后的情况如出一辙,我和七七的关系瞬间降至冰点,和几年前不同的是,我没有因为被拒绝而变得极端,甚至我根本就不迁怒七七半分,就像我对甄帅说的那样,我坚信七七是有苦衷的,这不是自我安慰和催眠,而是基于对她的了解和对我们感情的自信。我曾试图和她好好沟通一次,但她却没有给我机会,那天之后她没有再来过奶茶店,不知是因为内疚,还是其他原因,而我也不想穷追不舍,给她太大压力,如果她真的是身不由己,那么我就静静地等她把自己的问题解决好,她自然会“回心转意”,如果是我想多了,那么更没必要说那么多。

总之,我们的亲密关系戛然而止,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分水岭,从此向左向右,皆由天命。

只是那些日子我虽然没有直接找七七,她却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视线——是的,我一直在暗中悄悄跟踪她,一是因为思念太过强烈,二来也是有点儿不放心她的安全,上次被迫自残的胡胖子已经出院了,他会不会伺机报复说不好,总之小心为好。

就这样,每天放学前,我都会来到七七学校附近,然后看着她形单影只地出现再离开,表情无比落寞。她不会立即回家,而是先去市中心医院,她的闺密陶梦茹正在那里的心脏科接受着治疗,她们见面后时而谈笑风生,时而相拥而泣,有着说不完的悄悄话,那情景颇为温馨。我通过草莓的主治医师打听到了陶梦茹的病情——先天性心脏病,已经接受过好几次手术却依然无法控制病情,留给她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不晓得七七是否知道,好几次我都想悄悄转告她,又怕她会太伤心,只好作罢。

就这样,我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参与着七七的生活,虽然无法像从前那样酣畅淋漓,但总归聊胜于无,而且换一个角度,其实更加有助于我去了解她,最重要的是,能够让她的身边一直有我,这于她而言不失为一种幸 福。

本来我已经做好了一直这样“偷窥”下去的准备,但很快我发现了一件让人不寒而栗的事,彻底改变了我的计划。

那就是,余阮竟然也在跟踪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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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阮在跟踪七七,这突如其来却千真万确,我相信我的直觉,这让我所有美好的期待,全部推倒重来。

之前我还想余阮究竟靠什么才能打败我,怎么也没料到他这么快就找到了我的命门所在,那就是七七。

毫无疑问,那天在“捉奸现场”的酒店房间里,我和余阮对峙的最关键时刻,尽管七七只出现了寥寥数秒,余阮却已准确捕捉到了有用信息。他显然是想通过伤害七七来要挟我,前些日子七七每天放学后都到我的奶茶店,他毫无机会,这几天七七和我分开了,让他有的是可乘之机,不得不说这一招足够歹毒却绝对有效。

于我而言,绝对无法接受七七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我必须立即做出正确的反应和选择,在余阮阴谋得逞之前全身而退,确保七七的人身安全。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更让我吃惊的是,在我发现余阮跟踪七七的同时,余阮似乎也发现了我的踪迹,再次销声匿迹,这其实更为可怕,七七在明,他在暗,我们想抓却抓不到他,又不知道他何时会伸出魔爪,而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七七,他一旦觅得机会出手,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那一夜,我头痛欲裂,心乱如麻,从没如此焦虑和无助过,直到东方发白,突然恍然大悟:既然七七成了余阮对我打击报复的工具,那么只要我和七七的亲密关系解除了,她自然也就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

对,这才是保护七七最正确的方式,从这个角度来看,七七拒绝我可谓恰逢其时,现在我只需顺水推舟,便可以假戏真做。

事不宜迟,在余阮行动之前,我必须让他知道,七七对我而言已不再重要,我们,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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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清楚,以余阮狡黠多疑的个性,要想让他知道且相信,就意味着这件事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并且是真实的。

所以我必须高调对那天七七拒绝我的示爱作一个公开回应:我很遗憾,并且恼羞成怒,决定不再纠缠她,从此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这无比合情合理,只是就在我行将表态之前,情况很快又发生了180度的转变——当天下午七七竟然主动来找我,表示她已经恢复了自由,可以考虑接受我的表白。

“鹿安,那天你说的话,还有效吗?”七七没有来奶茶店,而是将我约到我向她求爱的那家酒吧,站在熟悉的玻璃天台上。

“我……”我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表情一定难看极了。

“好啦,我知道你肯定在生我的气,可我真的是有苦衷的,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哈!”还好七七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兴奋不已,丝毫没有在意我的尴尬,“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还有一个最好的闺密叫陶梦茹嘛,她暗恋崇礼好多年了,一直在背后默默为他付出着,我要替她表白她还死活不让。对了,你说崇礼对我有意思,竟然是真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可不知道怎么的,陶梦茹也发现了,她好像知道崇礼所有的心事,然后她当然也知道我是不会喜欢上崇礼的,可她又怕崇礼因为我不会接受他的喜欢而受伤,就要求我绝对不要答应做其他人的女朋友,一定要让崇礼觉得自己还有希望。本来这个要求我是根本不可能答应的,太荒谬了,可是我真的无法拒绝梦茹的,她的病很严重了,是先天性心脏病,已经到了随时都可能离开的地步。梦茹说如果我不答应的话,她即使离开了也是会带着遗憾的,我真的没办法。

“对了,梦茹还不知道我和你的事呢,前阵子她突然消失了,原来是住院看病呢,她不想让同学知道她的痛苦,不想别人觉得她可怜,就想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一切的折磨,直到悄悄离开。我们也是前些天才突然又联系上的。总之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本来我是想先应允下来,安抚下梦茹的情绪,等过两天找个机会再向她好好解释清楚,我其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结果我前脚刚答应她,你就突然向我表白了,中间连个过渡都没有,我就只能拒绝你了。好像有点儿乱哈,你能听明白吗?

“鹿安,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好,可是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呀,我们之前天天在一起,你什么时候表白不好,偏偏要赶在那个时候,还有,你表白前我都和你急了,让你千万不要说,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谁都觉得我这个人太狠心,而且无情无义,我也很受伤的好不好?”七七撒着娇说完这些,眼圈很快泛起红来,噘着嘴看着我,“好了,我都说清楚了,你也说句话好不好?”

虽然我已经想到了七七会有苦衷,却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个,真的很狗血,但发生在她身上,又特别真实且合理,她就是这种简单又奇怪的人,也是我喜欢她的原因。只是我现在不能流露出任何感情,只得冷冷地发问:“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现在怎么又没事了呢?”

“因为这两天我已经和梦茹说清楚了呀,我是不想让梦茹不开心,可也不想让自己不开心,更不想让你不开心。你都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痛苦,面对自己喜欢的男生的表白,明明想要却不能接受,真的很折磨,你不在我身边的这几天,每天我都过得很失落,天空永远是阴沉的,世界永远是灰色的,就连我听的歌曲也都悲伤了起来。鹿安,你肯定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没关系,反正我知道就好。”

七七说着哽咽了起来:“后来我就把这些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梦茹,她知道后立即让我收回了对她的承诺,让我一定要勇敢争取自己的爱,不要像她那样胆怯,还说会一直祝福我,所以我现在自由了,可以尽情拥抱爱我和我爱的人了。现在我想将那晚的遗憾弥补,一切重新来过。鹿安,请问你那天说的话,还有效吗?”

我仍旧没有回答,沉默,无比尴尬的沉默。

“你肯定是觉得自己特别没面子 ,这样好了,我不要你再向我表白了,反正我已经听过了,现在我向你表白吧——鹿安,我喜欢你,在你之前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对于感情我毫无经验,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发自我最真的内心,我享受着你对我的好,也愿意去对你好,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害怕,只要一分一秒见不到你,我都觉得好孤独,我想这就是爱吧,原来爱是这么美好啊!所以鹿安,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明白了爱一个人可以这么幸福,我想一直幸福下去,所以亲爱的鹿安,做我的男朋友好吗?请继续保护我,直到我们老去的那一天,我们再也不要分离,可以吗?”

如果早一天我听到七七的这些告白,我肯定会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那个男人,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是造化弄人,真的是造化弄人啊,几天前是她身不由己,现在却轮到了我。现在危险就在她的身边,如果我答应了她,就等于亲手害了她,我绝对不可以让七七因为我遭受一丁点的伤害,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必须理性,克制,坚持,再坚持。

只是我做不到答应,更做不到直接拒绝,所以只能沉默。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沉默,丧心病狂的沉默。

“鹿安,你不说话就表示答应咯!”七七强作欢颜,“太好咯,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男朋友啦,我们正式开始谈恋爱咯,哈,想不到我璐宛溪的初恋发生在20岁,不早也不晚,挺好哒。

“鹿安,你的脸色好难看啊,你在想什么呢?可以笑一下吗?不管怎么样,哪怕我们只能做一分钟、一秒钟的恋人,也要好好相爱的啊!”七七说着眼泪大颗大颗掉了下来,她对我伸出双臂,闭上了眼睛,“我真的好想你啊,你可以,抱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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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不会放纵地去拥抱七七,我怕只要抱了就会彻底沉沦,然后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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