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牙,说还有事,然后狠心地转身离开,留下她孤零零地站在原 处。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只得再想办法,让她“死心塌地”地离开我,趁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叫来甄帅,让他立即去做一件事。交代完后甄帅深吸了一口气:“老大,你想清楚了,真要这么干吗?七七会很受伤的。”
我点点头,挥挥手:“去吧,越快越好。”
“可为什么非得……”
“没有为什么,你照做就是。”
“行,我会找到最合适的人的。唉,真是作孽!”甄帅长长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看着手机里数以千计的七七的照片,心情无比悲伤,我是那么爱她,现在却要亲手去伤害她,这是多么荒谬啊!还有,我曾想过100种告诉她草莓存在的方法,却怎么也没料到会是以如此戏谑的方式。
亲爱的七七,如果有一天我们都远离了危险,真正拥有了自由,我一定会向你坦陈所有的所有,届时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原谅我,好吗?
<p/><h3 class="center">6</h3>
尽管甄帅对我的决定并不赞同,但他执行得还是非常到位,他托人暗中找到上次联合胡胖子一起欺凌七七的那个女孩,并将有关我情感的“绝密信息”泄露了出去,不得不说此人真是绝佳人选,自从上次折戟后她一直对我和七七怀恨在心,现在意外掌握了我的翔实黑料后自然不会错过,一定会用来打击报复。
很显然,她做了,而且做得很好。没两天时间,江湖上便开始广泛流传我鹿安最爱的女人根本不是什么七七,而是一个叫草莓的女人,为了草莓,我宁愿坐牢,而七七对我而言不过是个替代品,随时可以抛弃的那种——以前关于我的感情就有不少传言,只不过大多是捕风捉影,毕竟真正知道我和草莓故事的人寥寥无几,现在有名有姓还有一些细节,听上去自然更为可信,而且随着传播的人越多,我的情史被演绎得越夸张,最后俨然变成了一个重色轻友、忘恩负义之徒——对此效果,我很满意。
我知道,余阮一定听到了这些。
我还知道,余阮一定不会完全相信,不过他至少会心存疑惑,接下去,他会静静等待双方当事人的反应,在此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对我而言,有这些就足够了,因为我最想告知的对象其实不是他,而是七七本人。
毫无疑问,七七也听到了,因为她很快就来奶茶店找我了。对此,我毫不意外,她或许会包容我很多缺点,但一定不会容忍我对她的“隐瞒和欺骗”,特别是我们都已经“恋爱了”,她的个性从来都不会藏着掖着,所以必然会找我要个说法。
只是让我意外的是,她竟然没有直接对我发难,而是像过去一样,热情,活泼,好像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悦。
“我回来啦!”时隔多日,她再次推开奶茶店的门,来到后院,看着满目的狼藉,捂着鼻子,“我才几天没来,怎么就脏得像猪窝一样?”
然后开始不停地收拾起来。
当时我正在疯狂地练拳,浑身大汗淋漓,累到虚脱,非此不能宣泄内心的痛楚,见七七如此,生生愣在原地,呆呆地注视着他,一片恍 惚。
“你干吗这样看人家?想我啦!”七七干活儿的间隙走到我面前,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娇嗔,“好傻的,有空就和我一起干活儿,我都快累死 了!”
“七七……”
“先别说话,给我打盆水过来,快!”七七无可奈何地叹气,“真是脏死了,看来以后我是一天都不能不在。”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小时,后院焕然一新,七七将围裙摘下,在我面前掸了掸身子,然后长嘘一口气,环顾四周,眼睛亮了起来。
“好啦!现在干净多了,我真是个居家小能手。”
“七七……”
“说吧!”七七直勾勾地凝视着我的眼睛,“你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都告诉我吧。”
我紧咬牙,冷冷说:“这几天,有一些关于我的传闻……”
“我知道啊,那又怎样?”七七孩子一样靠近了我,“你答应过我,对我绝对不会隐瞒,我相信你,所以只要不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我都不会听。”
“是真的。”
“就算是,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是吗?”七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强撑着笑意,仿佛在安慰我,更像在鼓励自己,“谁还没有过去呀,只要你现在不再和那个草莓联系就可以了。”
“不,我们还有联系的!每个星期,我都会去见她。”
“为什么?”七七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半天,才憋出这三个字。
“为什么?难道你还想不明白吗?”我冷笑起来,那些早就准备好的话喷薄而出,“我认识她要比你早很多,爱上她也要早你很多。你知道吗?如果说我的妈妈给了我身体,那么是草莓赋予了我灵魂,她对我的意义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挑战和磨难,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们从来就没有真正分开过。”
七七闭上了眼睛,然后再睁开,眼泪随之滑落,她深呼吸一口气,凝视着我的眼睛,缓缓说:“鹿安,请你告诉我,你在骗我,好吗?”
我转过头,一字一字地回:“我欺骗过你很多,但这一次,没有骗你,刚才我说的话,句句真实真心,璐宛溪,我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我,我们,分手吧!”
<p/><h3 class="center">7</h3>
我失恋了,亲手摧毁了我最为在乎的爱情,伤害了我深爱的七七。
直至此时,我对草莓当年的举动又多了几分理解——原来放手并不表示不爱,只是因为无奈,而离开,其实也是一种爱。
人生的很多道理只有亲自经历了才会真正明白,可懂了之后又如何?爱人早已不在,时机更加不再,怎么说,都是一种悲哀。
我很难受,却没空去伤春悲秋,和七七分手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要将这个消息公布于众,这倒一点儿都不难,吃瓜群众本就热衷于传播各种八卦流言,成本低,没风险,还能打发大把无聊的时间,简直是人生最有趣的消遣。在甄帅的散布下,没两天江湖上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都知道我鹿安和七七已经不再联系,我玩弄了她,又抛弃了她,我是负心汉,更是刽子手。
我知道这样做无疑是在七七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但只有将她伤得越深她才能离我越远,离我越远就会越安全,我如此大费周折不就是想要这个结果吗?
我知道肯定会有人觉得我太小题大做了,现在又不是兵荒马乱的乱世,有那么夸张吗?如果是几年前,我也一定抱持这样的观点,但我亲身经历了草莓被活活打成了植物人的悲剧后,无法再做到心存侥幸,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只有永失所爱的人才会明白,所以我不可能再让深爱的七七遭受任何暴力的威胁,哪怕只有1%的危险,也要100%的防范,不管别人怎么误解我,腹诽我,指责我,甚至攻击我,我都根本不在乎。
任何付出都会有收获的,现在主动权又回到了我这边,我必须利用这个窗口期有所作为。既然余阮果真没有离开,他猎杀的终极目标就是我,我就必须在他行动前找到他,然后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彻底清除这个隐 患。
因此,我加派了人手,对市里每一家网吧、夜场、练歌房、台球室等所有他可能出现的地方都严盯死守,力争不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有些人无冤无仇,却注定会成为生死之敌,这就是他们逃无可逃的宿 命。
现在,我和余阮的战争,已经全面打响。我别无选择,只能全力应战,而且,必须要赢。
<p/><h3 class="center">8</h3>
在我全力搜寻余阮的那段日子里,七七曾主动联系过我两次。
第一次是通过微信,只有寥寥数字:你……还好吗?
我很清楚,平淡无奇的背后其实蕴藏着她非常复杂和激烈的情绪,相信在问出这句话前,她不知道写了多少,又删了多少,经历了多少心理建设,又受了多少痛苦的折磨。
我很心疼,想安慰她,却不能回复,一个字都不能。
只是她再无法理性控制自己的行为,就像赌徒,输红了眼,彻底放弃了尊严,心中想的全是翻盘。因此那个晚上她不停地给我发了很多条信息,语气也越来越不好。
“鹿安,你连一句话都不敢说,根本就不算男人。”
“你根本就没有长心,亏我还那么相信你,我真是瞎了眼。”
“知道吗?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你,我好想把我们之间的所有事都忘记。”
……
见我始终不回,她最后竟然打来电话,我当然也不可能接,直接按掉,再打,再按,最后干脆关机,世界这才安静。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狠心,也很过分,可我只能这样,现在正是最关键的阶段,我必须绝情到底,不给自己任何机会,否则理性一旦决堤,思念就会如汹涌潮水,将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摧毁。
七七,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了你,可是,我和你一样痛苦,请再给我点儿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p/><h3 class="center">9</h3>
第二次发生在午夜,她没再发信息,而是直接打过来电话,我本不想理会,可心中突然一惊,这么晚了她突然联系我,该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于是赶紧接听,结果就听到她哭着嘶声喊叫:“鹿安,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错了还不行吗?求求你了,不要不要我,我好难受……”
隔着话筒,我仿佛都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酒气,她显然喝多了,在酒精的刺|激下,再次拥有了联系我的勇气,而且说出如此卑微的话语。我无比心疼,更不敢立即挂断,生怕她受了刺|激,做出什么极端的事,只得小心翼翼地陪她说话,基本上都是她在表达,一股脑倾吐出憋了很久的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么过分?为什么要这么绝情?到底为什么呀!”
“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我每天都在哭,哭得眼泪都没有了,我真的好痛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我太任性,我知道我很幼稚,我知道我不够理解你,我改还不行吗?你不能一下子就这么绝情的啊!这对我不公平。”
“鹿安,我真的好想你,我不想失去你,你带我去见那个草莓好不好?她一定很漂亮,还特别温柔,特别懂你,比我更欣赏你。我真的好想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女人,可以让你如此死心塌地?我要你带我去见她,现在就去……”
“他们都说时间是最好的忘情水,可我不要忘了你,我一想到再这样下去我就会真的忘了你,就会不再喜欢你,从此你对我来说就是陌生人,你的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了,我就特别特别难受,比你不要我了还难 受。”
……
那天七七哭诉了好多好多,从头到尾我都认真听着,心裏滴着血,直到电话那头慢慢没了声音,我想她应该是睡着了吧,当然,也彻底绝望了,都说痛到极点是放手,七七这次彻底发泄后应该不会再回头了。
这不就是我要的结果吗?我该满意了吧,我真的做对了吗?如果我永远都找不到余阮,是不是永远都不再回头?现在这个局面,就算我回头,还有用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事实上,七七后来的确再没有主动联系过我,而我也一门心思投入对余阮的找寻中,我怎么也想不到很快又发生了一个意外,不但彻底打乱了我的心态,更是改变了我的念头,让我此前所有的精心谋划,统统付诸东 流。
那就是,七七竟然又恋爱了,男朋友正是那个崇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