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劫后余生(1 / 2)

蝉翼剑 何子丘 5043 字 3个月前

杨飞醒了过来,却见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身上粘粘糊糊的,动弹不得,暗道完了,他必定是到了阴曹地府,准备去见阎王判官,不知道苏花语,白向天怎么样了?还有南宫燕逃走了没有?

杨飞挣扎一下,忽觉有只手紧紧抓着自己右脚足踝,他吓了一跳,为何做鬼还有东西缠着自己,难不成下了十八层地狱?他奋力一踏,总算将那只鬼手甩开,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忽然缓缓向下陷去。

“这是什么鬼地方?”杨飞回过神来,只觉周身痛疼欲裂,心知自己决计不在地府之中,换言之就是他还未死。

杨飞感觉自己愈陷愈深,双手摸了几下,满手皆是污泥,心中立时猜到自己必是陷在一片沼泽之中,他不惊反喜,调匀内息,奋力向外爬去,口中还不忘焦急的唤道:

“师父,师父!”叫的自然是苏花语,没办法,谁让他叫师父叫习惯了,想改也改不了。

他爬了几下,虽然爬不出来,倒也没再往下陷去,就这么横趴在污泥之上,轻轻喘着气,这个可比游水困难多了。

就这么趴着不知过了多久,杨飞耳边传来苏花语有些颤抖的声音:“杨飞,你不活着?”他大喜过望,急忙回应道:“师父,我在沼泽裏面,快来帮我!”他激动之下,气息稍浊,又往下陷去。

苏花语高声道:“你獃着别动,等我来救你。”

杨飞又是高兴又是惭愧,高兴的是自己小命终能得保,惭愧的是自己堂堂一个大男人,每次落危都要心爱的女子来救,让人看轻。

过了片刻,杨飞只见一道黑影凌空掠来,他连忙振臂高呼道:“师父,我在这,啊!”咕碌吞了一口淤泥,腐臭之气破口而入。

苏花语双足在潭上轻点,右手一引,一股无形之力将杨飞带得飞了起来,她顾不得周身污秽,抱住杨飞向沼泽外面掠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这片沼泽仅有百丈方圆,幸好二人刚好摔在上面,皆之苏花语轻功了得,从这万丈悬涯上摔将下来,早就摔得粉身碎骨,哪有命在。

二人劫后重逢,恍如隔世,又惊又喜的抱在一起,苏花语武功虽高,到底是女儿家,不觉伏在杨飞怀中轻轻哭了起来,总算让杨飞体会到做男人的滋味。

许久,杨飞摸了一把苏花语脸上的污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可惜天色太暗,瞧不见她的模样,一定有趣得紧。

苏花语粉拳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两下,嗔道:“人家这个样子,你还笑!”

杨飞忽然“哎哟”一声,伏下身去,苏花语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她那两拳毫无力道,哪伤得了人。

杨飞苦笑道:“你打到我伤处了!”

苏花语歉然道:“对不起,人家不是故意的,我们先找个地方洗去污泥,然后我再帮你疗伤。”

“洗澡?”杨飞大乱不死,闻得此言,立时来了精神,眉开眼笑道:“好师父,咱们一起洗鸳鸯浴吧?”

“鸳鸯浴?”苏花语怔了一下,方才会过意来,啐骂道:“色鬼,谁跟你一起洗,早知道让你被淤泥活埋算了。”

杨飞涎着脸笑道:“好师父舍得让徒儿淹死么?”

苏花语板起泥脸道:“没个正经,我可是你师父。”言罢,自己倒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人说说笑笑,携手小心的朝与沼泽相反方向行去,还未走得几步,杨飞踢到一物,极是沉重,他重伤未愈,脚步虚浮,“哎哟”一声,差点摔了个狗吃屎,还好苏花语眼明手快,将他扶住。

杨飞抱着脚喊了半天痛,咒骂了几句,摸索着将那物事拾了起来,天色实在太暗,看不清到底是何物,只觉好象是把兵器,他正想拿把兵器有何用,却闻苏花语沉声道:“这是我的剑痕!”

苏花语点了点头,接过剑痕,轻轻叹了口气。

“剑痕?那不是你的兵器?”杨飞言及此处,忽然想起一事,脸色大变道:“它不是在小燕子身上吗?”

当时情形,不知好歹的南宫燕决计不会再藏下去,付无忌怕是不会放过她,剑痕既在此处,那岂非大大不妙?

“小燕子!”杨飞仰天一声厉喝,思起南宫燕凶多吉少,立时心如刀割,哪有心情去洗什么鸳鸯浴,回头又往沼泽奔去。

苏花语大声道:“杨飞,你干什么?天色这么暗,你去那里不是送死吗?”

“别管我!”杨飞头也不回道:“我去找小燕子。”

苏花语又叹了口气,将剑痕置于安稳之处,作了个记号,亦陪着他去找人。

有苏花语相助,杨飞有惊无险的在沼泽四周寻了一遍,哪寻得到伊人的影子,他怔怔的望着黑漆漆的涯顶,忽然高声呼道:“小燕子!小燕子!小燕子!”

山谷空旷,声音来回激荡,久久不息,苏花语叹了口气道:“小燕子多半已经……”

“不会的,不会的,小燕子不会那么倒霉,我都没死,她怎么会死?”杨飞声音愈说愈小,及得后来,已然泣不成声,以前他从未发现南宫燕在他心中如此重要,或许一件东西要等到失去才会觉得珍贵。

苏花语芳心不知是喜是忧,怔立良久,忽道:“或许小燕子真的没有死,不如等到了白天再找吧?”

杨飞点点头,强颜一笑,他也知道这个希望极小。

“小飞!”这个声音阴沉得好似地府里传来,骇了杨飞一跳,是白向天的声音。

杨飞颤声道:“是师伯么?”心想难道是白向天怪自己没有帮他,做鬼了也来寻他麻烦,冤枉啊,小飞为了您差点连小命都上了,他心中疾呼。

苏花语循声寻去,她内功精湛,在黑夜之中勉能视物,见到重伤在地的白向天,忙道:“杨飞,是你师伯,他还没死,快来帮忙!”

杨飞急急奔去,与苏花语二人慌手慌脚的将白向天抬到平坦之处。

若非白向天武功已至天人之境,身受如此重伤,又摔下尤丈悬涯,恐怕早已毙命。

苏花语心中暗暗佩服,盘膝坐好,抵住白向天背心命门输过内力助他疗伤,而杨飞想起自己尚有治伤灵丹,便一股脑的将怀中之物取了出来。

还好这些东西他用油布包着极好,并未被污泥浸入,裏面除了几张银票,苏花语给他的玉牌和紫气秘笈,就有三个小瓷瓶,两个是南宫逸赠的,一瓶是雪乌丸,另一瓶是他的独门金创药,还有一瓶是南宫燕骗自雷洪的千年参丹。

杨飞也不多说,将仅余的三颗雪乌丸全数倒入白向天口中,等了片刻,似乎并无效用,他一边心中大骂南宫逸那个庸医,一边将千年参丹向白向天口中倒去。

白向天咳嗽了一下,忽然轻声道:“不用了,不要浪费灵药了。”声音微弱之极,几不可闻。

苏花语道:“杨飞,你也受伤不轻,自己服两颗吧。”

杨飞点了点头,默默服了两颗千年参丹,迎着寒风站了片刻,污泥都结成了硬壳,身子冰凉,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他搓着双手,想起一事,道:“我去找些生火之物。”

这涯底到也不乏树木,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尸体,不是中毒而亡就是活活摔死,杨飞暗暗心惊,在一具尸首身上寻到火石,便在白向天旁边升了一堆火,又弄了个火把,去寻水源。

他运气颇好,这涯底三面是绝壁,另一面是一片森林,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湖,更妙的是这裏有不少天然山洞,口小里大,寒风吹之不入,杨飞找了个较为合适的,着苏白二人搬了进来。

白向天受伤实在太重,疗了会伤,便即沉沉睡去,气息匀和,看来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杨飞这才放下心来。

苏花语听闻旁边有个小湖,哪还多语,迫不及待的奔去,这满身污秽的难受情形,她实在不愿再有片刻如此。

看着苏花语连人带衣跳入湖中,杨飞暗暗佩服,天气如此之冷,在冰凉的湖水中沐浴,要是他的话,不淹死也冻死了。

许久,杨飞还不见苏花语浮起,不由担起心来,苏花语莫不是真的被冻死了吧,可恨天色太暗,看也看不清楚,许是潜到别的地方去了。

杨飞打着火把,缩手缩脚的走到湖边,探了探湖水,好冷,真不晓得苏花语是如何在裏面呆这么长的时间的?

蓦地,杨飞只觉双脚被紧紧抓住,他大叫一声:“有水鬼啊!”一股大力传来,他不由自主的被拖下湖去。

杨飞在水中拼命挣扎,从万丈悬涯摔下来都没死,死在这么个小湖里就太划不来了,苏花语呢,莫不是被水鬼抓去当老婆了吧?

他水性本来就差,心浮气燥之下,连灌几口冰凉的湖水,这才听到苏花语的声音嘻嘻笑道:“杨飞,是我!”

“师……”杨飞刚一开口,又灌了一大口,看来几天不吃东西都饱了,他不假思索,连忙反手将苏花语紧紧抱住。

不知何时,苏花语衣衫尽褪,杨飞满怀软玉温香,却没心思占便宜,他冻得簌簌发抖,只想尽快上岸烤火。

苏花语在杨飞耳边轻声道:“我们就在这裏练天香密诀吧!”

“在这裏?”杨飞一脸诧色,要是沉下去做了落水鬼怎么办?练功练得淹死了,传出去笑掉别人的大牙。

苏花语点点头,反问道:“好不好?”

杨飞身上愈来愈冷,不由抱得苏花语更紧,藉着她的体温,杨飞喘了口气道:“可是我身上好冷,再呆会冻死的。”

苏花语道:“你照着你所习紫气神功的心法运功,过上一刻就不会觉得冷了,这样练功对你也大有裨益。”

看样子今天是赶鸭子上架,练也得练,不练也得练,杨飞心中苦笑,无暇多问为何苏花语知道自己练的是紫气神功,强凝内息,运遍全身。

果然,不到盏茶功夫,杨飞体内渐渐暖和起来。

这时苏花语又道:“咱们在湖底练吧。”

“不要!”杨飞吓了一跳,这等玩命买卖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干的,有美人相陪能洗鸳鸯浴也不干。

“放心,我怎么会害你?”苏花语看出杨飞心中所疑,开始缓缓除去他身上衣物,接着,一|丝|不|挂的杨飞便被她强行拖下湖底。

杨飞大叹命苦,看来也只好逆来顺受了。

照理说,在这寒冷之日,湖底的水温应较湖面略高,可愈往湖底,湖水愈是冰凉,杨飞不由自主又打起寒颤来。

杨飞憋了一会气,实在憋不住了,推开苏花语,奋力向湖面浮去,谁知苏花语却将香唇凑了过来。

精纯芳馥的天香真气缓缓流入杨飞体内,他内息由浊转清,神志稍稍清醒了些,这时,二人已到了湖底,落在一块平坦光滑的巨石之上。

杨飞双足甫落,又缩了回来,这哪是石头,简直是千年寒冰,湖面的湖水与之比起来,只怕可以当开水用了。

这时杨飞听到苏花语的心念道:“刚才我潜入水中,发现这块万年寒玉,此玉是咱们习武之人修练内功的极品,我这才拉你来练功。”

杨飞一向怕死,这等要他小命的事是万万不干的,传过心念敷衍道:“万年寒玉,怪不得这么冷,我快受不了了,来日方长,咱们明日再练吧。”这倒是实情,他此刻好似打摆子,浑身颤抖,上下牙床咯咯直响,差点咬着苏花语的三寸丁香。

苏花语道:“你不要走神,依法运功。”言罢,也不管快要北昏过去的杨飞愿不愿意,拉着他盘膝坐下。

杨飞感觉寒气自巨石上源源不绝的传来,走遍奇经八脉,立时将他全身冻僵,只余心口尚有一丝热气,他脱身不得,只好竭力凝定心思,照着苏花语所嘱运转内息,可这万年寒玉实在太冷,一个时辰功夫,他便冻昏过去三次,若非每次都有苏花语将他唤醒,恐怕他早就去见阎罗王了。

过得几个时辰,杨飞已然熟悉这种极度冰寒,神志入定。

待二人运功三个大周天,已不知过了多久,杨飞收功暗察内息,发觉先前所受重伤不药而愈,内力也增进颇多。

二人浮上湖面,却见湖面结上了一层尺许厚冰,亮光自冰层透入,显然已是白天。

他们被封在冰层下,苏花语无奈只得运起内劲,挥掌震开了一个大洞,抱着杨飞掠了上去。

杨飞大力了吸了几口气,回首去看苏花语,却不觉看得呆了,玉人一|丝|不|挂,宛若冰雕的胴体上挂着水滴,在湖面厚积白雪衬托下,浑然天成,相映成辉,还好四周无人,他倒也不急着找衣服。

苏花语低头一看自己,已是俏脸通红,矇着他的眼睛涩然道:“看什么,还没看够吗?不许看!”到处都是白雪,自己藏的衣服却找不到了。

杨飞嘿嘿笑道:“不看,不看。”一双贼眼却老实不客气从苏花语玉手指缝间饱览春色。

“要看就看吧,让你看个够!”苏花语收回双手,倚在杨飞怀中,由得他目光在自己胴体上上下游弋,苏花语芳心羞涩,又不禁有些欢喜。

耳边寒风呼啸,怀中美人如玉,杨飞倒也不觉如何寒冷,他收回色目,忽然神色凝重道:“花语,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待你好的。”

苏花语“啊”的一声,娇躯转颤,挣脱出怀,背过身去,顾左右而言他道:“我的衣服呢?”

杨飞扳过苏花语的俏脸,紧紧盯着她,目光深注,满目柔情道:“花语,嫁给我好不好?”

苏花语贝齿轻轻咬着下唇道:“你为何突然……”

杨飞忽然一把将她抱住,极是激动道:“我已经失去了小燕子,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苏花语推开他道:“难道你忘了你的未婚妻梅云清吗?”

杨飞道:“那只是我的一个梦,现在梦已经醒了,恐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苏花语又问道:“要是有一天,我们可以出去,还见到她了呢?”

杨飞犹豫了一下道:“我永远不会忘了对你的承诺。”

苏花语叹了口气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杨飞大喜道:“什么条件?快说,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条件,一百个条件,我也答应你。”忽又转念想到若是苏花语到时要他忘却梅云清,那可头痛之极。

苏花语道:“咱们出去之后,你须得上去一趟天香宫,向我母亲提亲,可能还有一项仪式。”

杨飞暗暗松了口气,笑道:“这上门求亲算什么条件,我答应你。”贼兮兮的看了四周一眼,又道:“咱们这么光溜溜的站了老半天,要是被人看见了,我倒没什么,你被人看了,我可就亏大了。”

苏花语嗔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顿了一顿,反问道:“要是女的呢?”

杨飞没想到一向冷若冰霜的苏花语也会打趣,古怪的看着她,二人相视一望,皆忍不住捧大笑起来。

好不容易,杨飞止住笑意道:“我们先回去看看师伯,再去找小燕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苏花语这两日同南宫燕相处融洽,感情不错,不禁神色黯然,叹了口气道:“希望小燕子真的能飞,脱此大难吧。”

再看杨飞时,却见他东瞧西望,还弄了根树枝在冰面上划来划去,苏花语不解道:“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