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梅兰之变(1 / 2)

蝉翼剑 何子丘 4915 字 3个月前

拳剑相击,发出一阵叮当之声,原来雷洪用精钢重铸断去五指,苦练数月,灵活虽不及原来,力量却远有过之,冷恨力压千钧的一剑,竟不能损他分毫。

冷恨再劈一剑,剑势凝重,如泰山压顶,可在雷洪看来,偏偏轻灵飘逸,任自己如何腾挪变化,这一剑仍会劈个正着。

冷恨剑法大异南海幻剑派路数,却不知李万剑如何调|教出这个毫不对路的徒儿来?

雷洪争胜心起,大喝一声,阴阳掌力透掌而出,与冷恨重剑击个正着。

冷恨重剑为之所阻,顿时劈不下去,而雷洪的阴阳之力顺着剑身狂灌而入。

重剑骤冷骤热,饶是冷恨身为李万剑的高徒,亦颇费了番功夫,方才化解。

冷恨面容不变,心中暗惊,他原来一向瞧不起长白派,可见得雷洪武功,顿收小瞰之心。

二人打了数招,雷洪愈觉心寒,他上次惨败而归,回去之后,便闭关苦练,自认武功大进,对上厉方邪也不遑多让之后,方才出关,孰知碰上的第一个对手便拾抬不下,心中立时一阵气馁。

他武功本不及冷恨,此刻心有要念,此消彼涨,数十招过后,渐处下风,败象已呈,不过冷恨若要胜他,非得百招开外不可。

南宫燕见二人激斗正酣,正好趁机离去,可嗅着血腥之气,腹中作呕,娇躯发软,一口真气怎么也提不起来,她芳心暗恨:死鬼大哥跑到哪去了,还不来救她?

冷恨忽然一剑劈开雷洪,冷冷道:“雷兄,咱们近日无冤,往日无仇,在这打死打活,不是让这个小丫头看笑话吗?”他亦非不想分出胜负,可那时南宫世家诸人寻来,即使他二人尽弃前嫌,同抗强敌,恐怕也讨不得好去。

雷洪点头道:“话是不错,可是你我二人都想带走这个臭丫头,难道冷兄有更好的办法?”

冷恨灵机一动道:“不如由这小丫头选择,她愿意跟谁走就跟谁走。”

雷洪大笑道:“冷兄这个主意不错。”

二人望着抚胸呕吐不止的南宫燕,冷恨的声音有了一丝暖意:“南宫小姐,你是想跟着敝人还是雷兄走?”

南宫燕抹去唇角秽物,“哇”了一声哭了起来:“你们两个大坏蛋,合伙欺付一个弱质女流,不怕江湖人耻笑吗?”

二人面面相觑,雷洪苦笑道:“看来冷兄这个主意并不算好。”

冷恨反问道:“难道雷兄有更好的主意?”

南宫燕哭了半晌,忽然站了起来,叉着小蛮腰娇声道:“你们两个坏东西听好,本姑娘决定跟谁走了?”

雷冷二人异口同声道:“跟谁?”他们有一种被这小丫头玩弄于股掌的感觉。

南宫燕妙目滴溜溜的在二人脸上转来转去,娇靥泛起盈盈笑容,吊了二人老半天胃口,终于用纤纤玉指指雷洪道:“本姑娘跟你走。”

“我?”雷洪大喜过望,南宫燕难道不知自己恨她入骨,跟着自己性命难保吗?他也不多说,向冷恨抱拳道:“冷兄,不打不相识,咱们算是朋友了,请。”

冷恨嘴角勾起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揖手道:“雷兄,南宫小姐,后会有期。”也未多说,还剑入鞘,化作一条银线,眨眼便消逝了冰天雪地中。

雷洪本怕他出尔反尔,待见他遵守诺言,放下心来,回身对南宫燕道:“南宫小姐,请跟雷某走吧。”

南宫燕娇呼道:“可是人家手脚发软,不听使唤,雷洪,你可不可以背我?”她的声音轻柔之极,提着这种令人尴尬的要求,便似在情郎面前撒娇一般。

雷洪吞吞吐吐道:“我背你?”瞧得这个貌似天真的小丫头,他愈来愈搞不懂了。

南宫燕讶然道:“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她的语气跟方才冷恨那句倒是一模一样。

雷洪钢牙一咬:“南宫小姐,请吧!”有美人在背,他丝毫不觉得是在占便宜,反而有种被押往刑场的感觉。

“谢谢你哦!”听着南宫燕的娇言软语,雷洪曲下高大的躯体,南宫燕右手轻轻按在雷洪肩头,握住藏在袍内匕首的左手兀自轻轻颤抖,她舍冷恨而取雷洪实因相较而言雷洪更好骗一些。

雷洪看似毫无防备,她只需取出匕首对准雷洪的背心刺下去便一了百了,再无后顾之忧,可她总是狠不下心来。

时机稍纵即逝,正当南宫燕犹豫不决之时,只闻一个男子声音道:“雷兄且慢。”

雷洪愕然望去,不由大惊,连忙站起,换上一副笑脸道:“锺兄,别来无恙乎。”此人落入梅兰那恶毒婆娘手中,不是早该丧命了吗?

来人正是他的旧友“玉萧公子”锺敏,他又换上那身锦衣,不知又从何寻来一支玉萧,斜斜插在怀中,風采不减当年,一扫先前颓色,他身边还跟得一人,周身裹在厚厚的棉衣之中,体形娇小,显是女子,行得近了,雷洪方才认出,竟是他恨之入骨的梅兰。

南宫燕见了梅兰,原来失望的眼神又亮了起来:“小兰姐姐,怎会是你?”她不认得锺敏,还道是梅兰的朋友,一起来救她的。

梅兰玉容冰冷,却不理她,反冷冷的望着雷洪。

锺敏呵呵一笑,揖手道:“雷兄,数月不见,不回长白享福,怎么又到中原了?”

他语气中隐含嘲讽之意,雷洪忌他武功,佯作未闻,斜眼瞄着梅兰道:“怎么这个恶婆娘会跟锺兄在一起?”

梅兰满脸怒色,冷哼一声,锺敏哼道:“雷洪,她现在是我妻子,你说话客气点。”

“原来锺兄……”雷洪本想说已把这恶婆娘降服了,话到嘴边变成:“已娶了嫂夫人,那可真是可喜可贺,小弟改日讨杯喜酒喝。”

锺敏瞥了梅兰一眼,神色稍稍缓和:“一定,一定。”

南宫燕花容失色,锺敏跟这雷洪称兄道弟,油头粉面,看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自己还当成救星,原来又是一头野狼。

锺敏二人来到雷洪面前,雷洪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锺兄找小弟有何要事相商?还是为了那件东西吗?”想起上次趁人之危,向锺敏索要玉石神功不成,难保锺敏不记恨在心,自己双拳难敌四手,是以心中忐忑之极。

锺敏奇怪的又瞥了梅兰一眼,这才道:“你我二人势孤力单,此事还得好好斟酌。”

雷洪见锺敏并不提及旧恨,放下心来,他此行志在复雠,并未带得多少帮手,是以闻言连声应是。

南宫燕行到梅兰身畔,低声道:“小兰姐姐,你可看到杨飞?”

梅兰美目掠过一丝难以言状的惊色,神态依旧冷漠道:“杨飞是谁?”

南宫燕愕然道:“小兰姐姐,你莫不是受了这姓锺的控制,话不由衷?”

梅兰稍稍大声道:“他是我丈夫,南宫姑娘此话怎讲?”语气一变,忽然回首对着锺雷嫣然笑道:“你们不是要帮手么?妾身倒找到一个!”

※※※

杨飞叠坐榻上,李万剑右掌抚在他背心命门,缓缓输过精修一甲子的功力,助他化解厉方邪的透髓剔脑大法。

杨飞只觉体内忽冷忽热,更难受的是,脑中如有针刺,令他痛不欲生,偏偏李万剑早已封住他的哑穴,想叫都叫不出来。待李万剑运完功,杨飞已痛得晕了过去。

李梦柔扶着杨飞在榻上躺好,啐骂道:“真是没用。”

李万剑淡然道:“这种刺心锥脑之痛,纵是意志再坚,也好不到哪去?”

李梦柔颇为关切的问道:“师父,师弟还有救吗?”

李万剑神色凝重道:“杨飞体内潜藏的那股暗劲随气血不断游走,每日子午二时便发生突变,封闭杨飞颈部一段经脉,便他脑部窒息,产生种种幻象,为师虽用内力强行压制,却只能治标,不可治本。”

李梦柔大惊道:“天下竟有如此歹毒厉害的武功?”

李万剑叹道:“厉方邪不愧是厉方邪,竟用这种方法与我李万剑再决雌雄。”声线忽然提高道:“苏宫主,来都来了,为何不进来喝杯茶。”他说话似没用多大力气,声音却远远传出,数里可闻,最奇怪的是,在这范围的任何位置,不管你在哪里,那声音似在你耳边轻语,清晰可闻。

那扇似乎随时都会倒下的薄薄木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却未倒下,只闻苏美盈的声音道:“李万剑,只怕你这陋室之中也没什么待客好茶,不喝也罢!”

李万剑哑然失笑道:“苏宫主不说我倒忘了。”

在二人内力强压之下,那木门嗡嗡作响,急剧震颤,在数息之后蓦地平静下来,平空化作木屑消散在空中。

木门不保,显是李万剑输了半筹,不过他刚刚替杨飞疗伤,内力消耗过度,非无此因。

“晚辈苏花语请李前辈指点一二。”说话的正是苏花语,她先前负气而走,闻得杨飞又“落”入李万剑手中,担心之下,便求母亲前来救人。

李梦柔娇笑道:“何劳师父出马,让小妹领教姐姐的高招吧。”语犹未毕,娇躯已穿门而出。

二女驭剑凌空接了一招,剑气拖过雪地,划出数道深深的剑痕,苏花语望着相峙而立的李梦柔手中的飞云剑,沉声道:“杨飞呢?”

李梦柔盈盈笑道:“门开着,姐姐不会自己进去看吗?”

苏花语见李梦柔媚态天生,说起杨飞来含情脉脉,说不得又是杨飞什么旧爱新欢,顿时醋意大起,忍不住问道:“你跟他是何关系?”

李梦柔扬扬手中飞云剑道:“这柄宝剑是他送给我的,姐姐你说他跟我是什么关系?”她一口一个姐姐,其实苏花语年纪较她要小上一岁。

“杨飞,你这个无赖流氓!”苏花语芳心暗骂,剑痕向前一指,薄怒道:“快将他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李梦柔脸色一变道:“姐姐这是在命令我,还是在求我?”

“语儿,不可在李前辈面前无礼。”出声的自是苏美盈,不知为何,她前踞后恭,前后态度截然不同。

李梦柔道:“还是宫主知道礼数,不象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苏花语闻她冷嘲热热讽之言,勃然大怒道:“你说什么?”

李万剑负手缓步踱出,微笑道:“不知礼数的该是小徒,还望苏宫主海涵,柔儿,快向少宫主赔罪。”

“师父?”李梦柔娇唤一声,见李万剑板起老脸,只好委委屈屈的对苏花语道:“对不起。”

苏花语未想李万剑如此好相与,不禁微微一愕,问道:“李老前辈,可否让晚辈见上杨飞一面?”

李万剑道出之言更是石破天惊:“见面有何难?少宫主想带走心上人都可以。”

※※※

“谁?”雷洪见梅兰含笑望着南宫燕,不禁愕然道:“嫂夫人说的莫不是她吧?”

梅兰点头道:“不错。”

南宫燕撇撇小嘴,不屑道:“你们几个想都别想本姑娘帮你做坏事。”

雷洪糊涂起来,道:“愿闻其详。”

“小兰快说,别卖关子了。”锺敏声音听起来有些消沉。

梅兰笑容看起来更甜:“难道你们忘了她的身份?”

雷洪一点就通,恍然大悟道:“嫂夫人的意思是拿这小丫头要胁南宫世家,让他们卖命?”

梅兰笑道:“小雷,你挺聪明的。”雷洪较她大了十余岁,这般称呼实在不伦不类。

雷洪闻她似褒实贬的讽刺之言,倒也不觉得那声小雷如何刺耳,老脸一红道:“嫂夫人过奖了。”

南宫燕怔了半晌,忽然尖叫道:“梅兰,你这个坏女人,亏我当你是朋友,你竟然利用我,我,我……”突然拔出那柄匕首,对准自己胸口,缓缓向后退去,大声道:“你们切勿跟来,否则我就自尽,我死了,你们的阴谋就不能得逞。”

雷洪神色大变,失声道:“不要。”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如此失态。

梅兰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尽管自杀好了,你死了我们同样有办法拿你的尸体要挟南宫世家。”

“你,你……”南宫燕呆立当场,气得娇躯发抖,似欲大骂,却说不话来。

天下最毒妇人心,恐怕梅兰更是个中翘楚,连一向心狠的雷洪也不禁佩服之至,他瞄瞄南宫燕,见她神色坚毅,不肯屈服,不禁回首望着梅兰苦笑道:“嫂夫人,这般不妥吧?”

梅兰冷哼道:“有何不妥?”语气一变,反问道:“难道小雷你起了怜香惜玉之意?”

雷洪岂会承认,连忙道:“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是为何?”梅兰以长辈的口吻教训道:“自古只以成败论英雄,欲成大事者须得不择手段,小雷你何时变成正人君子了?”

雷洪一派宗主,被她一口一个小雷叫得哭笑不得,偏偏又不能发火,只好忍气吞声道:“我虽非正人君子,倒也不想枉做小人?”

梅兰道:“真小人反而比那些伪君子来得可爱些。”

雷洪不擅词锋,被她驳得哑口无言,沉默一下,换上笑脸望着南宫燕柔声道:“南宫小姐,雷某向天发誓,只要你乖乖合作,我们一定不会伤你一根毫毛。”

他话语刚落,却闻梅兰道:“小雷,这裏有三个人,你有何资格说这种话?”

“你太过份了!”雷洪忍无可忍,向锺敏道:“锺兄,你不管管她吗?”

锺敏却附和道:“锺某帮理不帮亲,小兰说得不无道理,雷兄不妨遵从就是?”

雷洪气呼呼道:“你们夫妇二人一唱一和,分明毫无合作诚意,罢了,人是我抓的,我将她带走,告辞!”他暗暗纳闷,锺敏一向视女人如弃履,这次为何会娶梅兰为妻?还言听计从?

“且慢!”梅兰嫣然一笑,口气大变,柔声道:“雷大哥,干吗这么生气,小妹不过跟你开开玩笑而已。”她对雷洪冷嘲热讽,实为报那日受辱之仇。

雷洪道:“玩笑是这么开的吗?”但见梅兰低声下气,怒气已然消了一半,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梅兰道:“雷大哥那日开的玩笑好似更甚。”

雷洪心道原来如此,他大感尴尬,干笑两声,以作掩饰。

梅兰又道:“咱们还是商量商量如何找帮手之事吧?”

雷洪望向南宫燕,见她如冰雕般俏立寒风之中,匕首不离自己胸口,不知为何,他心生不忍道:“这丫头死活不肯合作,嫂夫人有何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