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说：“今天晚上你不用工作了，坐下来一起吃饭吧，跟我们聊聊天。”

“这……合适吗？我们老板……”

“你们老板不会有意见的。”罗曼说，“我都和他说好了。”

女店员回头望了老板一眼，只见老板笑嘻嘻地冲她点头。她迟疑了一下，坐了下来。

罗曼叫小伙计添了一副碗筷过来，这时锅底和配菜也上来了。罗曼招呼大家：“快吃，尝尝他们这家的火锅是不是这条街最好吃的。”

女店员有几分尴尬地说：“老板，我那是……招揽客人说的话，您可别较真儿呀。”

罗曼说：“别怕，我不会为难你的。放松点儿，吃火锅啦。”

女店员却没法放松。大概是作为店员，她还从来没有坐在自家店里当过客人，被熟悉的同事服务，多少有一点儿别扭。而且她也猜不透这桌客人的心思，为什么要叫她这样一个姿色平平的女孩儿陪吃饭呢？

陈忡和黎芳也猜不透罗曼教授在想什么，从战清的表情来看，似乎他也不明白罗教授意欲何为。

“嗯，火锅味道不错，菜品挺新鲜的，看来你也没瞎说啊。”罗曼一边吃，一边夸道。

听到这句话，女店员才如释重负地说道：“是吧？咱家的火锅，味道确实是不错的。”

“嗯，你也吃。”

吃到有六七分饱的时候，罗曼用纸巾擦了擦嘴，对女店员说：“你刚才在门口说的那件事，再跟我们讲讲吧，说详细一点。”

女店员眼珠转了转：“您说的是，隔壁出的那件事？”

“对。”

女店员有些不解地问道：“您打听这事儿干吗？”

罗曼没接茬，从钱包里再次掏了1000块钱出来，放到女店员面前，说道：“你只管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别管我为什么要打听，行吗？”

女店员见到十张红灿灿的百元大钞，眼睛一亮，脸上立即露出欣喜的表情。她迅速把钱收起来揣好，说道：“行，行！”

罗曼点头：“说吧，具体怎么回事？”

女店员说：“事情是这样的，那家店呢，一个多月前来了一个新员工，女的。长相嘛，说实话，确实挺标致的。老板就叫她在门口迎客，跟我的工作一样，在店门口招揽客人。”

罗曼颔首：“她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女店员露出为难的表情：“哎哟，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主要是出事之后，那家店老板让所有员工都不准再谈论这件事了。我毕竟是隔壁店的，更不方便去打听。”

“没事，你接着往下说吧。”

女店员继续道：“她来了之后呢，生意比之前好了很多。一段时间，我们店的生意都被抢走不少……”

罗曼不想听太长的前缀：“拣重点说，出事那天是什么情况？”

女店员皱着眉头说：“具体怎么回事，还真没人说得上来。据说就连调查此事的警察，也是一头雾水。我听说，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傍晚时分，客人们正在吃火锅，店里生意也正忙，突然，他们店一个叫徐燕的女员工失声惊叫了起来，对着那新女员工大叫‘你别过来’。

“客人们都蒙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徐燕脸色苍白，全身哆嗦，就像见了鬼一样。那新女员工快步朝她走了过去，更是把徐燕吓得发了疯。她嘴里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然后冲到了大街上。刚好有一辆汽车经过，把徐燕给撞死了。”

陈忡和黎芳几乎听呆了，这简直像一部惊悚电影中的剧情。罗曼问道：“徐燕临死前说了些什么听不懂的话？”

女店员说：“好像是什么手机呀、视频什么的。感觉像是她用手机无意中拍到了什么惊人的事情，而且这件事，肯定跟那个新来的女员工有关。”

罗曼又问：“事发之后，那个新来的女员工去哪儿了呢？”

女店员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好像也没人知道。总之她离开了‘郑屠夫火锅’。而这件事之后，他家的生意一落千丈，有人传说，那女的是个披着人皮的鬼，没准儿徐燕就是发现了她的秘密，才被她害死的。”

陈忡发现这女店员越说越离谱，逻辑上也有问题，忍不住说道：“你不是说徐燕是冲出门被车子撞死的吗？怎么变成被这个女人害死的了？”

女店员说：“事情的起因是她呀，徐燕的手机里要是没拍到什么恐怖的东西，至于被吓成那样吗？她最后像疯了一样冲出去，说不定就是被那女的施了什么妖法呢。”

陈忡摇着头，不相信这种荒诞的说法。就算确有其事，恐怕以讹传讹的成分也占了多数。他望向罗曼，却发现教授若有所思，并未提出质疑。从教授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对此事极感兴趣。陈忡心中未免生疑—为什么教授这么关心这件事呢？难不成这事跟他有什么渊源？

罗曼静默片刻，说道：“你说隔壁的生意一落千丈，可现在看上去还可以呀。”

女店员说：“他们为了挽回生意，不惜赔本搞了好多优惠活动。再加上好多外地人也不知道之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时间久了，这件事渐渐被冲淡，他们的生意才有所好转。”

听到这里，陈忡觉得这女店员的人品很有问题，挖苦道：“大家对这件事都渐渐淡忘了，你却不断地跟外地客人提起。为了抢生意，真是不厌其烦、煞费苦心呀。”

女店员的脸一下就红了，露出尴尬的神色。罗曼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缓解一下气氛，对陈忡说：“陈忡，对面有家小超市，你去买一盒木糖醇口香糖，吃了火锅，可以清新一下口气。”

“好的。”陈忡站了起来。

黎芳向来是和陈忡寸步不离的，于是也跟着说道：“我也去吧。”

他们俩离开火锅店后，女店员不好意思地说：“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毕竟都是做餐饮生意的，都不容易……我不会再跟别的客人提起这件事了。”

罗曼冲战清使了一个眼色，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战清问道：“什么，教授？”

罗曼只有明说：“把包给我。”

“哦。”战清把随身携带的一个黑色牛皮单肩包递给罗曼。罗曼打开包，取出一沓钱—一万元现金—从桌下塞给了女店员。

女店员吓到了，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拿这么多钱给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啊，这……您这是……”

罗曼示意她不要多说，赶紧把钱收起来。然后，他望着女店员，说道：“听好，你刚才讲的那件事，不但不能保密，我反倒希望你尽可能多地告诉外地来的客人—不要问为什么，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我以后还会到里县来，只要你做得好，我会给你更多的钱，听明白了吗？”

女店员木讷地点着头，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但是像她这种人，只要有利可图，完全可以无视立场，为金主服务。所以，她没有再多问，把钱紧紧地揣好，一脸忠诚地说道：“我明白了，老板。”

罗曼露出满意的笑容。而坐在他旁边的战清，也陷入了迷茫。他微微张着口，不知道教授此举有何意义。

这时陈忡和黎芳买了木糖醇口香糖回来了，罗曼岔开话题，没有再说此事。吃完饭后，他们埋单离开。

里县是位于边缘地区的小地方，这里最高级的一家酒店，也只有准五星的级别。罗曼一行人下榻酒店，入住四个豪华单间。

罗曼进入房间后，泡了一杯茉莉花茶，坐在沙发上休息。几分钟后，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罗曼轻轻吹着茶杯中的茉莉花瓣，头也不抬地说道：“我没有锁门，你进来吧，战清。”

战清推开门，走进罗曼的房间，说道：“教授，您知道我会来找您？”

“嗯，因为我跟陈忡他们说好了，此行不能询问我任何问题。所以会来问我原因的，就只可能是你了。”

战清埋头一笑：“教授真是料事如神。”

“我知道，你对我刚才为什么会那样做，感到十分费解。”罗曼说，“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原因吧。女店员说的那个‘怪物’—就是‘触手人’。”

战清露出惊讶的神情：“原来那个女人，就是教授您一直在寻找的‘触手人’！竟然这么巧，我们刚好来到了她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这样一来，我们不就可以根据这个线索，追查‘触手人’的下落了吗？”

罗曼对他说：“战清，因为你不是一直待在我身边，所以有些事情你不太清楚。‘触手人’的下落，我其实早就掌握了。现在我正派‘琉璃’紧密监视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战清愕然道：“啊？您早就已经找到‘触手人’了？”

“对，抱歉，这件事我现在才告诉你。”

战清问：“那‘触手人’曾经在‘郑屠夫火锅’打工，这种过时的信息，对我们还有什么意义呢？”

罗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这件事最有趣的部分，并不是我们恰好来到了‘触手人’曾经待过的地方，而是另一个方面。这件事对我们来说，简直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战清望着罗曼，洗耳恭听。

罗曼说道：“那就是—‘触手人’出于某种失误，让其他人发现了她可怕的能力。而后果是，这个人（徐燕）居然因此而死了。”

战清的智慧和理解力，都不足以让他想到，这件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但他知道，罗曼会进行解释的，所以他并没有打岔。

罗曼说：“我知道你还没理解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我要告诉你，这实在是天助我也。”

战清说：“我确实……更糊涂了。”

罗曼说：“刚才那个女店员在讲述的时候，你没听出来吗？目前知晓这件事的人，都以为徐燕的死是那个‘披着人皮的女鬼’导致的，而把她当成了某种恐怖的生物。”

战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明白了。

罗曼狡黠地一笑：“你终于想到这件事对我们的有利之处是什么了。‘触手人’现在还处于失忆的状态，态度尚不明确。但是如果她选择跟我们作对的话，我就知道该怎么对付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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