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猫愣头愣脑地盯着我,我冷冷回望,没有侧过身子让他们进来。
我们互视了几秒,猫猫的眼神很快就凶悍起来,无声地说了个“操”字,发力甩掉小刘的手,转身往楼下跑。
小刘惊愕不已,慌里慌张地向我们道歉,然后拔脚要追,我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往屋里推,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先进去,我去替你追她回来。”
我妈正在手足无措地连声问:“怎么啦?那姑娘怎么啦?”
我往楼下追过去,我妈又连声喊:“怎么啦?丫头你又怎么啦?”
“没事!你快关门,别让那小子跑了!”
我扬声回答,脚步未停,楼上遥遥传来老妈的讪笑和嘟囔声:“呵呵,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么说话……小刘,你别理她啊,快点过来坐下喝杯茶……”
阿猫穿着裙子,速度不快。我在楼梯口追到她,撑着扶拦一跃而过,抓住她的胳膊。
阿猫愤愤地看我:“放开!”
“由不得你!”
我憎恨世间一切劈腿大士,咬着牙问:“小八知道这个小刘吗?”
没错,这个阿猫,正是小八的女朋友猫猫,那个恨我恨得雇凶放血的猫猫,脑袋上的纱布证明阿猫不是猫猫的双胞胎姐妹。
今天中午还看到她满脸柔情地坐在小八车后,这才只过了五个小时,她却跟小刘一起出现在我家门前,变成了小刘的女朋友,这不是太诡异了吗?
猫猫挣不回手,只能充满敌意地瞪着我:“这是我和他们的事,跟你可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她鄙夷地扁着嘴,娇艳的唇形极长,茱莉亚萝勃兹有望能打破她的记录。
我直视她,眼睛一眨不眨,她的目光似乎想躲闪,却又倔强地拗着脖子。
心裏有鬼的人眼神总会有些异常,我加重了手劲和语气:“小八是我兄弟,你侮辱他的智商,就是侮辱我的人格。”
“您还真容易被侮辱!”
猫猫不屑地扭过头,“我们之间的事,不用你操心!”
楼旁的小径上,有几个小区居民边聊边笑走过来,不时朝我们两个脸色铁青的女人投来诧异的目光。
这裏毕竟是父母的住处,对于他们的邻居,我多少有些忌惮,况且小八和猫猫的私事的确和我无关,作为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我只能慢慢放开了手,讥诮地笑:“看来你们相处得还很和谐,天天3P吗?”
猫猫咬住下唇,胸脯剧烈起伏着,她本来似乎想跑,现在却定定地瞪我。
“滚!你让我由衷地感到恶心!还有,既然你对小八不仗义,上次的事我会好好追究,你最好把脸洗干净了等抽!”
我转过身准备上楼,想一想又禁不住笑笑,低语:“小八脑袋被驴踢了,找的什么货色……”
“你这个垃圾!”
猫猫猛然爆发了:“凭什么这样说我!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像现在这样……”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说不下去。
年轻人血气方刚,易怒易恸,我只觉得莫名其妙,回头看看她,没说话,静等下文。
果然,猫猫指着我开了口,怨气冲天:“陈七!扒下你这层人类的外皮吧!我真没见过比你还虚伪的女人!现在这裏只有我一个人,你用不着装疯卖傻!要不是你他妈的捣鬼,我早就跟小八——”
她遽然住口,放下手不再看我,双眸中的怒火也渐渐熄灭。
我转过身,小刘正匆匆下楼,他走得如此急促,以至于必须用一只手扶住眼镜防止掉落。
摸着良心说,这小伙子的模样长得算顺眼,我妈就是贪图人家肤白貌美气质佳,只可惜这厮明显是蹭饭来的,自己来蹭饭还嫌不够猥琐,又带个了女的。
小刘拉起猫猫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阿猫,我们走吧。”
又向我点点头,微笑着道别:“陈小姐,告辞了。”
“滚吧!以后离我家远点,看得烦!”
别怪我不给小刘留面子,他几时想过给我留面子?我只是凶残,不是脑残,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险恶居心:这次相亲显然是双方家长的意思,他不敢违逆,于是想了招曲线救国,带女朋友一块过来,意思很明显: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请你不要再痴心妄想。
我最讨厌这种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干嘛要变着花样恶心人?
小刘一愣,白净的脸皮立刻涨得通红,面红耳赤地朝前迈了一步,大概想跟我理论。
猫猫用力把他拽回去,冷静地说:“别跟犯贱的人吵架,别人会分不清是谁犯贱。”
我点头:“不错,让我们两个贱人连手毁灭这个世界吧。”
听到我言语间辱及其女友,小刘也毛躁起来了:“喂,你是不是陈姨的女儿啊?她那么善良,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我们到底哪一点招惹你了?张口就骂人,你太没教养了!”
“教你妈B的养!善良也要看对什么人,我妈如果知道你故意带女朋友来恶心她女儿,一刀砍不死你算你皮厚!”
他这才悟到了我发飙的原因,脸一阵红一阵白,赶紧解释:“你误会了,我不是……”
我实在没有闲工夫跟他在这裏扯皮,随手从旁边窗台上抄起一只陶瓷花盆,高高举起,瞄准他额头作投掷状:“最后三秒钟倒数计时,滚!三!二!”
小刘还在说:“别开玩笑了……”
猫猫了解我的风格,一把拖着他落荒而逃。
我傲然伫立在黄昏的微风中,凝视着他们屁滚尿流逃窜的背景,一见他们走远了,赶紧蹑手蹑脚地把花盆放回原处,又看又摸,确信自己没碰掉一片叶子。
两个傻B,一看就知道不了解花市行情,这种粉色的牡丹花叫作“玉面桃花”贵死了,我要是真给它砸坏了,得赔人家钱的……
我妈得知小刘有主,自怨自哀了一晚上,面对满桌菜肴都没动筷子,好像觉得我嫁不出去全是她的错,她很对不起我似的。
我看了心疼,移凳子过去把她肩膀一搂:“说吧,你想让我找个啥样的男人,明天我就带十七八个回来让你挑,挑烦了就抽扑克牌,抽到大鬼的当老公,抽到小鬼的当情夫,其它的人按顺序当二奶、三奶、四奶、皮蛋奶、老K奶……”
老妈噗嗤笑了,我爸赶紧敲边鼓:“别操那份闲心了,咱丫头什么性子你不知道?给她安排个神仙她不要,自己找的再烂都当宝供着……”
这话很伤自尊,不过想想确实是这样,我也就没好意思反驳。
吃过晚饭,我还想再赖一夜,老妈有点忧虑:“咱家离市区挺远的,你明天上班不会迟到吧?”
我心裏一惊,赶紧發表了一通誓死努力工作的壮志雄心,然后拔腿溜了。
明天开始找工作!我暗下决心,不过今天还有更要紧的事。
夜里返回城区的公交车上人很少,我坐在窗边给小八打电话。
虽然现在是嘿咻时间,不适合打扰,但我敢肯定猫猫现在很心虚,不会回到小八那里去。
响铃很久小八才接,沙哑的嗓音中夹杂着浓浓的倦意, 我随口问了句:“这么早就睡了?”
“还不是因为你?昨天在你家熬了一晚没合眼,回来睡了大半天了,还是困……”
“是前天。”
我纠正他,然后问:“继续睡还是要出来?”
小八习惯性地问:“要吃什么?”
然后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快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补了一句:“饿了吧?”
我很悲哀,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约等于母猪,不饿不哼哼。
“刚在我妈家吃过了,有别的事情。”
“你在哪?”
“快到家了,你过来吧。”
“好。”
其实我说完之后有点后悔,眼下正是月黑风高XX夜,一个寡女诚邀孤男共处一室,似乎暧昧了点。犹豫了一下,刚想改口换地方,小八已经挂了电话。
我很纳闷,从前我肯定不会防着他,可最近他对我越来越逾礼,这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老豆腐升值了?
一进小区我就开始掏钥匙,曾经看过一篇新闻,说男人大都离家还远就开始摸钥匙,女人则习惯到门口才开始翻包包,照这样说来,我基本上拥有男性特征,就差性征了。
楼下停了辆黑色轿车,看着很眼熟——好吧,我承认,不只眼熟,还眼热,还眼馋。
不过请大家放心,我绝对不会去偷你们家的车,因为我连脚踏车都不会骑。
以前有个同学对我说过个新闻,在他们老家山上,有两个小偷,成功偷了人家一辆汽车,但是两人都不会开车,又不舍得放手,于是就推着走……
我击案狂呼:“壮举啊!”
同学接着说:“然后被追上来的车主和警察抓住了……”
这种笨贼实在是人类的精华啊,想象力非常充沛,如果当作家肯定是大神级写手,如果我是警察,肯定不会急着逮捕两个人,而是叫他们先把车子推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