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拔?”
罗侯瞪大了双眼,连连摇手,“不行,我不行……”
我攥住他的衣服:“那你就看着我死好了!”
罗侯眼光闪烁,飞快地判断着形势,最后咬一咬牙,迅速脱下白T恤,右手握上了箭杆。
我既痛且醉而眼前发黑,蒙胧中看见罗侯只用单手,赶紧喊停:“用双手!”
罗侯太小看弩矢的分量和他的胆子了,只靠单手的力量,万一他拔到中途手软,我很可能会直接HIGH到昏过去。
他双手握住箭杆,我侧脸咬住自己衣袖,用鼻子哼了声:“拔!”
随着罗侯猛然发力,箭杆与箭头翻皮剥肉而出,撕心裂肺的剧痛袭遍全身,五脏六腑都开始剧烈痉挛,心脏却好像瞬间停止了跳动。
那种痛感,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我的汗水沿额而下,面肌紧缩成一团,呻|吟出声,我依稀能感觉到罗侯在手忙脚乱地堵着血口……
以前会里的兄弟受伤,会去固定的小医院治疗,那家医院差不多算是帮会机构之一,但去年有人检举,被查封了。
罗侯扶着我就近找了家中等规模的医院,我向医生谎称是钢筋扎伤,此时罗侯的白T恤已被染红小半,幸亏不是犁形箭头,不然硬拔|出|来的时候我身上肯定得少二两肉。
医生护士帮我剪开薄外套和丝衬衫,急救止血,扩创清创,然后缝合,上药包扎,最后注射破伤风和消炎针。过程中好像一直在打点滴输血,我眼前发黑,只看到白袍来在面前回飘移,声音缓慢而沉重,像看鬼片一样。
我心裏很内疚,心想洪大志的外套被剪坏了,我还挺有霸占别人的外套的天赋。
医生一边替我庆幸钢筋没有刺伤肺叶一边帮我开住院单,伤口局部麻醉了,我趴在急诊室的病床上闭着眼休息,等医生拿着住院单走进来问我家属在哪里时,我侧过脸问他:“我有没有骨折?”
“没有,不过伤口很深,容易感染……”
“那我不住院。”
医生一愣,有点生气了:“你这姑娘真不知好歹!失血过多的人抵抗力会大大降低,万一细菌感染化脓,后果有多严重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会定期过来换药。”
“光换药怎么行……”
“那你再开点口服消炎药吧,我明天还要上班。”
“你听我的……”
医生还想劝我。
自从小时候发烧起斑被误诊为败血症住院治疗之后,我对动不动就劝病人住院的医生一向没什么好感,一句话堵回去:“要嘛你给我开点药,要嘛我到楼下诊所开药去。”
医生愤愤地出去开药了:“这姑娘!一点不拿自己生命当回事!”
我继续在床上躺了会,中间小八有打过电话来,我一看是他就直接关机了,本人目前跟那匹种马没有什么话好说。
拔了针头,我不想被医生看扁,自行下床,忍着痛慢慢走到门外,罗侯正坐在外面等我,一见我就跳起来问:“没事了吗?”
这个害羞的男孩子不习惯赤|裸上身,把那件染血的白T恤又套上了,大片斑驳的血迹映衬着他清爽俊秀的脸孔,反差的观感震撼而诡异,整个人散发出惊心动魄的魅惑光芒。
我靠着门框,虚弱地说:“走吧。”
罗侯跨过来扶我,红着脸伸手替我把衣服拢了拢。
这个举动很徒劳,我的衬衫被护士从肩袖部直到腰际剪开一个口子,成了超大的斜V字领,肩膀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手臂、胸部和肋下都裸|露着,黑色胸罩半掩半露,因为不能碰触伤口,肩带垂在手臂边轻轻颤动,这是罗侯脸红的原因。
其实我没那么闷骚,所有内衣裏面只有一套是黑色,很不幸,今天正好穿着。
“别看了,小心长针眼。”
我提醒他。
罗侯脸更红了,半搀半抱地把我扶到医院外,正准备拦车,忽然又说:“等一下。”
他快速跑回去,从附近木栅栏里捡回了那支弩箭,箭杆仍是笔直的,没有因击中猎物而弯曲。
乘出租车回家的路上,我靠在罗侯肩头闭目养息,心中却一直在回顾整个暗杀过程。
很奇怪……
现代弩箭的杀伤力我是知道的,一般射入大型猎物体内,箭杆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弯曲或碎裂,劲道如此之大,怎么可能没把我的骨头撞碎?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暗杀者距离太远,发射出的弩箭经过长途消耗只剩下末劲,二,那把弩的装置经过更改,发射力度变小,只以伤人警示,不至重创。
如果是前一个原因,就证明此人并非职业杀手,可能是临时上阵,连距离都判断不好,至于第二个原因,想也知道不太可能,哪个傻B会用这种危险的方式来向人示警。
我想着想着,伤痛后的倦意渐渐袭来,差点睡着了。
车停在公寓楼下,罗侯付了钱,蹲下身要背我上楼,我估摸自己爬不上去也就同意了。
全身的重量紧紧压在他背上,若没隔一层衣服就算肌肤相亲了,我觉得这样不合适,可是别无他法。罗侯奋力攀登,一路低着头不吭声,只是渐渐有燥热的高温传递到我胸腹间,托着我腿的两只手掌也变得滚烫。
负重上楼自然会出汗散热,这很正常,我安慰自己。
他来过我家,开了门,熟门熟路地把我放到卧室床上,帮我翻过身俯卧着,我偏着脸看他。
察觉到我的凝视,小伙子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帅气十足的脸庞因为红通通的而显得出奇可爱。
我忍不住偷偷问自己:我喜欢他吗?
自然。
我爱他吗?
自然不。
罗侯是个合适的YY对象,却不是合适的恋爱对象,他还小,全身上下都充斥着玩爱情游戏的筹码,而我,已经没有多少青春可以耗费在游戏上了。
罗侯慌乱地从我身上移开眼光:“我……我身上都是汗,先去冲个澡……”
我点点头,告诉他沾血的T恤可以换下来,某个衣柜里有跟他体格差不多宽大的浴袍——那是我当年自以为仍处在热恋时买的一套情侣浴袍,不过没有来得及送出去,成为家里唯一与前男友有关的东西。
浴室里传来水流声,我静静地趴在床上,享受肩膀麻醉后的僵硬感,虽然仍在隐隐作痛,但是已经比剧痛舒服多了。
外面传来敲门声,我分辨了一下,的确是我家的门在响。
罗侯仍然在浴室冲凉,水流哗哗,他大概没有听见。
我慢慢爬起身,光着脚站在地上,用一只手扶着墙壁往门口挪动,“谁?”
“是我。”
小八的声音。
这一瞬间,我有开口叫他快滚的冲动,但很快我便想起屋里的罗侯,微笑着伸手拉开门。
小八乍见我衣服撕裂凌乱,肩头还裹着厚实的纱巾,呆了一下,眼神立马暴怒:“怎么了?谁干的?”
“在中环出了点状况。”
我靠着墙讥诮地轻笑,“正经事办完了?”
小八满面心痛的神色一闪即逝,狠狠地一拳捶在墙上,眼中既有怒火亦有羞惭:“妈的!我是个混蛋!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到底是谁他妈的……”
他孩子般地发着脾气,伸手要来抚摸我,我举手制止,只无力一挡,他动作就顿住。
“别用摸过别人乳|房的手碰我。”
我轻语:“我嫌脏。”
小八整个人僵住,几乎像石化了。
就在这时候,浴室的水声一歇,罗侯用干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问:“是八哥吗?”
“是啊。”
小八仍僵着,我替他回答。
罗候走到我身边,笑着问:“八哥,怎么不进来呢?”
“我没有让他进来……打扰别人亲热是不礼貌的。”
我向罗侯妩媚一笑,侧身用完好的那只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挺胸踮脚凑近他的脸,吻上男孩淋浴后柔软湿润的嘴唇,用舌尖轻舐。
罗侯的脊背猛地硬直,幽黑的瞳仁闪动着,慌乱而迷离,手中的毛巾飘落在地,覆住我冰凉的足踝。
我微眯着眼睛瞥向小八,此刻我的眼神一定很残忍,心裏充满了强烈的报复快|感。
小八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咬咬牙甩头而去。
听着小八愤懑而沉重的下楼脚步声,我的心脏狠狠地揪了一把,胳膊无力地从罗侯颈上滑落,向后仰倒,他急忙抱住我,一手带上门,接着把我打横抱起,送回卧室床上。
我喜欢有力气的男人,因为自己常常出状况,前男友常常因为抱不动我而被我嘲笑。
善解人意的纪墨应该不会笑他吧?
想到他们,我一阵胸口闷,肩上的伤痛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