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的召唤不能不去,教务主任的那点小心思我也不可能看不|穿,我站起身,走到秦亮面前把他拉起来:“我们走吧。”
教务主任脸色一变:“你带他去?”
“这种恐怖分子还是我随身带着比较放心,否则万一他兽|性大发强|暴了主任您,我怎么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天干物燥,小心失身,要是您的括约肌被暴力损坏了,大概找不到替换品……”
我煞有介事地紧绷着脸,扭住秦亮的胳膊,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走了!”
身后传来教务主任呼哧呼哧喘粗气的声音,彷佛跟水牛是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
活该触我楣头!对这种没职业素养的人我相当不忿,你他妈对穷学生关照一点会死啊?我一直都觉得,像我这样的操行已经是正常人的道德底限了,若有人连这个标准都敢于突破,那就甭怪我用力践踏你。
因为教务主任的突然介入,强|暴事件还没有弄清楚,这时候我当然不可能让秦亮见校长,万一他在校长面前承认自己的罪行就完了。之所以带他出来,只是为了避免教务主任趁我不在时再向他施加压力,使我的努力功亏一篑。
我把秦亮带到校长室外的楼梯拐角,按着他的肩膀嘱咐:“你就站在这裏等我,不要乱跑,我很快出来,只有你相信我,我才能帮你解决问题,明白吗?”
秦亮默默地点了点头,我欣慰地笑笑,转身上前敲门。
似乎是错觉,在我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的眼中倏地闪动着少见的温情与依恋,犹如一个幼儿对母亲流露出的感情。
傻孩子,可能表达方式不同,但我不会比你母亲更心疼你……
校长找我是为了暑期警备部培训的事,上周我向他递过一份申请,但他看了之后觉得不够生动,要求我拿回去修改。我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心中骂娘,要是能把培训申请写得生动,还用得着干这一行?早就写小说去了……
再说,计划不都是这个德行吗,把屁点大的弱智主题进行无限夸张,搞得貌似很严重,好像不把东西写得文采斐然,宾拉登就要亲自驾机来撞太国院的办公楼了。
幸好,经过近一年的折腾,我已经对上层的意见基本免疫了,到达了夸不飘骂不恼的思想境界: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自己该怎么写照旧怎么写,最多调换一下章节段落,改几个错别字,倘若完全按照上面的意思写,等他看完了,又会怪你没有思想、不够创新。
没办法,语言是无力的,抗争是徒劳的,上层是操淡的,下属是苦命的。
从校长室跪安出来,正准备喝令秦亮继续给我交代案情,忽然发现他人不见了,我强忍住惊诧与愤懑的情绪,一言不发沿着楼梯到处找他。
注意发型……注意风度……
我不知道秦亮为什么离开,但任何理由都同样可憎,只要他不情愿,没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把他带走!
在办公楼里狼奔豕突寻找了很久一无所获,我恨恨地往楼梯的木质扶手上砸了一拳,心裏暗骂秦亮这个傻B,以后别指望我再突发善心帮他!
悻然往回走,结果发现我狂找了半天的秦亮就靠在警衞部办公室的门口。
我敲敲他旁边的门框:“你是自己主动认错呢,还是我给你讲完道理之后再认错?”
秦亮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我,突然冒出一句话:“你今天下班的时候,让洪大志开车送你回去吧,不然就叫人来接你!”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
秦亮立刻默不作声,我看了看四周,并无教务主任等可疑人员,于是打开办公室的门一把将他拖进去,厉声质问:“刚才你去哪里了?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不是。”
秦亮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
我转身离开,从饮水机里倒了杯水,再走回来递到他前面,声音放缓,试探着问出自己的怀疑:“有人威胁你,会堵在我下班的路上敲我闷棍,是吗?”
秦亮接过水杯,仍低着头,神情里有掩饰不住的焦虑。
我接着问:“是詹老师吧?”
他迅速抬头愕然望着我,手中的杯子微微一晃,倒得满满的凉水立即溅出来:“你怎么会知道的?”
虽然性情凶悍,但这孩子终究还是太嫩,不像江湖上的老狐狸们工于心计。
刚才他的话已经表明了有人想在今天趁我下班时婊我,而这个人必然在他面前透露过这层意思,也就是说,是学校里的人。
那么,不可能是为人谨慎的教务主任,更不可能是与我无怨无仇的其它人,只可能是后台坚挺而又小肚鸡肠的老詹同志。
我点了支烟,捧着烟灰缸坐到他面前,问:“他怎么说?”
看秦亮仍然迟疑着不肯说,我索性伸出左手去掀起他的下巴,指间的烟雾从他颔下嫋嫋地升腾而起,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你也要相信我不会轻易被人拍黑砖……我陈七生平只怕满脸横肉的法盲,老詹比我守法多了,下了手术台连胡萝卜都不一定敢切,有什么可怕的?”
秦亮别扭地挣开我的手:“他是衝着我来的,我不想连累你。”
我把手缩回来,笑着摇摇头:“傻瓜!在他眼里我就是个不识相的人,迟早会再侵犯他的利益,就算你完全听他的话,他也一样会找机会教训我!”
秦亮咬了咬牙:“那你今天下班……”
“见机行事。”
我简短地说明对策,突然觉得手中的香烟索然无味,草草吸了两口,将烟头按熄在烟灰缸里。
“放心,在我没有拿板砖的情况下,普通男人三四个近不了身,拿上板砖我就是黄金圣斗士,最好他真有胆量堵我,如果他不犯这个胡涂,我还真拿他没办法,只要有了他想教训我的证据,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收拾他!”
“我知道你高调,他告诉我了……”
秦亮挥手在脸前扇了扇,驱散大片青烟,“你为了找我跟他们打了一架,据说找不到还会再去打,不然我也不会回来……”
他口中所称的“他”自然就是公主,这称呼真他妈暧昧,听得我一阵鸡皮疙瘩乱起。
“好了,现在你说说吧,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终于逮住机会再问一遍了,我从被教务主任打断开始就一直忍到现在,都快憋死了,现在我忍屎忍尿也不忍求知欲了。
秦亮的情绪迅速调动起来,整个人完全沉浸于那段时间的回忆中,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洪大志亢奋地破门而入:“陈七姐,你衣服试好了没?要想美就露大腿,让我看看……”
眼前的情景让他猛地住口,摸着头发愣:“咦,没换衣服?要不要我帮忙?”
我阴森森地看他:“行,我先帮你换一张皮!”
洪大志扶着门框吐吐舌头,笑嘻嘻地拒绝:“得了,现在我还是离你远点,安全第一……嘿嘿,我知道你什么时候是真的在生气,这就叫做特异功能……”
然后意味深长地瞥了秦亮一眼,甩甩头跑了。
紧接着,下班铃就响了,我无奈地冲秦亮扬一扬手:“等会儿,我去打个卡。”
秦亮怔着,脸色很不好看。
从警衞部走到大门,再加上排队打卡和走回来的时间,总共不会超过十分钟,结果等我回来推门一看,秦亮这臭小子又不见了,犹如大白鲨一般神出鬼没,我站在办公室中央双手叉着腰仰望天花板,被他调理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还是那句话:只要他不情愿,没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把他带走……
我慢腾腾地收拾好包包,往背上一搭,关灯关计算机关空调关饮水机,锁门,回家。
走出校外,晴朗的天空辽阔而灿烂,天边似血的残阳即是明日重生的朝阳。
面对蔚蓝色的天空,我斩钉截铁地庄严起誓:他妈的以后我不会再过问那孩子的闲事了,这两天我就当自己是吃饱了撑着,或者药嗑多了,今后他爱干嘛就干嘛去,关我屁事!我跟着瞎起什么哄?帮助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比揍他一顿还累!
陈七同志要上班,要防小人,要安抚罗侯,要担心小八,要把戒指还给朴承胤,从明天起还要去动漫社参加Cosplay排练,真是想一想都觉得异常充实。
下了公交车,我往公寓的方向走,突然发觉背后有人跟踪,不动声色地拐上另一条路。
这条路的尽头是个正在拆除建筑的工地,工程已经进入后期,围栏附近人少垃圾多,只有角落的一个看守棚亮着灯光,钢筋泥块砖石随处可见。
办事有办事的规则,我一般选择隐蔽处解决,大家都有前科,招来警察对谁也没好处。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晚霞把我长长的身影投射在拆得七零八落的残垣断壁上,我停下脚步,对眼前这个地方非常满意——不要说打架了,就算弄个人过来先奸后杀都不会被人发觉。
我把斜挎包的背带紧了紧,右臂还是隐隐作痛,不过比前几天己经好多了。
“出来吧,这裏又没有外人。”
我转过身。
回答我的是一块碎砖头,自左侧的残墙之后丢出,投掷力量很大,准确度也很高,我只看见一道黑光挟着风声搂脸袭来,想向左右闪避已经来不及,只得疾速仰身躲开,砖头擦着我的鼻子飞落在身后工地里,“啪”地一声脆响。
目光再移回时,我面前两米之外赫然多了三个人。
三人清一色的T恤仔裤配球鞋,其中一个胸前还印着米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