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我心想太国院校园BBS上的八卦党们又可以爆一爆警衞部美女主任的奸|情了,下班时将会又有一个疑似男主角出现,我必须浑身上下长满腿才够自己劈的——欢迎加入强大而淫|荡的触手系。
方进宇起初在沿海外省的黑帮中小有势力,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混到这边来了,去温泉岛开会与他偶遇的那次,我还跟他开过玩笑说:“在你们大城市替我找个工作呗?”
他很爽快地答应:“行,你看我们那里哪个公司顺眼,我介绍你过去收保护费。”
可惜,我至今没有机会去大城市收保护费。
下班之后,我从门岗房搬了个板凳坐在外边的荫凉地里,一边陪着赵大爷聊天,一边等着方进宇开车过来接我,等了一下子,一辆银灰色轿车驶近,方进宇从驾驶座车窗伸出手,向我挥了挥。
我向赵大爷告辞,快步走过去。方进宇殷勤地替我推开副驾驶座位的车门,我刚坐进去,他就一言不发立即发动车子,飞快驶离太国院校门。
“去哪里?我再说一遍,我今天坚决不喝酒。”
我笑着问他。
方进宇仍然沉默不语,只顾全神贯注地开车,奇怪的是,车子的驶向并非市中心,而是更偏僻的郊区地带。
“别故弄玄虚了,到底去哪里?”
我还在笑。
不过,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猛地愣在一个动作上动弹不得——任何人脖子上突然多上一片冰凉的刀刃,紧紧抵着颈侧大动脉,都只能选择保持僵坐状态,不敢妄动。
方进宇仍然稳稳开车,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我立即意识到他出了问题,脑子很乱,却紧紧抿着嘴不发一言,冷静地从车内后视镜窥视身后。
原本空荡荡的车后座慢慢坐起一个人,手里执着的刀始终架在我颈侧,我可以看见他的脸,戴着一副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跟前天晚上跟踪袭击我的那个墨镜男正是同一个人。
原来他是方进宇的人?看来那天袭击我是老方授意的了……但是,究竟为什么?
我极力不让自己震惊与愤怒的情绪表达出来,只是保持原姿势坐在座位上,镇定而冰冷地瞥着方进宇,脖子上刀锋的寒意迫人,激得我皮肤上颤起一层鸡皮疙瘩,但我知道,没有老大的命令,墨镜男也一样不敢妄动。
车子停在一处阴暗的林荫小路,这裏我认识,再往前开就有个废弃的鱼塘,是杀人沉尸种荷花的好地方。
方进宇不言不语,先点了支烟,自己吸了一口后递给我。我机械地把烟叼在嘴裏,双手仍然垂在腿两旁不敢擅动,心想犯不着吧,你他妈特意使个诡计将我绑过来,就为了用唾沫恶心我?戒烟协会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老娘回去就把烟戒了!
他自己也点燃了一根烟,默默地抽着,烟雾随着风飘向窗外。
我的烟灰已经快要积了有半寸长的时候,他才好心地替我从嘴上拿烟掸了掸,重新塞回我嘴裏,同时缓缓地开了口:“阿七,我快没时间了,请你老实告诉我,沈兴国的钥匙是不是留给了你?”
心脏倏地收缩,像有一只大手将它紧攥,我似乎有心悸的毛病,再危急的境况下都可以保持冷静的头脑,脸不白,手不颤,可就是胸腔中常常有根紧绷的弦揪痛得十分难受。
“是你?”
我用牙咬着烟蒂,轻声问。
这句“是你”中包含了很多内容,有愤慨,也有质疑和谴责,如果方进宇回答“是”就等于将所有的罪名都揽下了,包括雇凶暗杀逼走兴爷这项最严重的。
我希望他能解释清楚,可他只是点了点头,面不改色。
其实镇静了这么久,我已经能隐约猜出大概了,只是心裏还不愿承认就是他算计了兴爷。
我从来不替帮会收管理费,刚参加工作也没多久,他就是穷疯了也不可能勒索我的钱财,同时,我自己长得什么德行我知道,既没有高耸入云的大胸脯,也没有棉包般丰|满的紧翘美|臀,平时就一副吊儿朗当的流氓模样,晚上出门的时候都必须注意跟路人保持距离,免得被人误会成抢劫强|奸犯什么的,没人会费这么大的周章来劫我的色。
挟持一个女人而不为财色,如果不是有更邪恶的目的,难道是想把我绑过来膜拜?
“那天在酒店之外偷袭兴爷,还有上次从学校一路跟踪我回家、用没有箭头的弩杆胁迫我交出什么倒霉钥匙,都是你叫人做的?”
我继续问,发音沉重震动了双唇间衔着的烟,烟灰簌簌而落。
方进宇扬起唇角一笑,伸手替我拍去落在膝头的烟灰:“就算是吧。”
我动了动腿,厌恶地避开他的手:“怪不得……我一直觉得奇怪,那天兴爷临时决定去酒店看我,怎么可能被人知道?原来你离开之后根本没有走远,一直在监视我——你为什么不索性下手狠一点,把弩张满,结果了兴爷或者我的性命?”
“你太傻,说了你也不明白。”
方进宇这个兔崽子大言不惭地羞辱我,还得寸得尺抚上我后肩那块伤疤,满脸惋惜:“不好意思,误伤你了。”
“老方,你能不能让后面那位老兄把手挪一挪?这样跟你说话我不习惯。”
我想挣开他的手,可上身却不敢做幅度太大的动作。
这裏离市区太远,我身后那个墨镜兄只要手臂微微一颤,轻轻一刀割断大动脉,然后就算他们后悔了,想要救活我,我也应该由于失血过多而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死亡。
方进宇摇摇头:“等你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再请你吃饭赔罪。”
顿了顿,他好脾气地又问了一遍:“沈兴国的钥匙……”
“我的钥匙都在包包里,一串共九把。”
我打断了他,冷冷地笑,“有的是用来开公寓门的,有的是开办公室抽屉的,两把最小的钥匙开电表和信箱的,你如果有兴趣就拿去。”
兴爷交给我的那串钥匙,我并没有带在身上,不管这究竟是不是方进宇想要的重要物品,这辈子我不做任何可能损害兄长的事。
方进宇皱着眉头,耐心地听我说完,然后叹了口气,像是在跟我商量似的问道:“那还会在哪里呢?老三和老五都没有,小八那小子还不一定知道保险箱的存在,只有你的可能性最大……”
看他的矛头对准了我,我笑笑:“是吗?”
心裏却在急速考虑着如何脱离困境。
方进宇像是一眼看穿了我心裏所想的,拍拍我的肩膀:“你最好老实一点,我不想对你动粗,但你现在已经卷进这件事了,如果你不肯合作,那就等于要我的命,在这种情况下,我为了自保也就顾不得朋友义气了,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逼我……”
他转过脸去吸了好几口烟,徐徐呼出青烟,叹息道:“阿七,你有没有想过,沈兴国为什么处处关照你,让你坐上帮会七姐的位置?其实不过是因为你的性格能给他带来益处……不得不承认,老沈看人的眼光一向毒得很,你这个人重感情讲义气,他给你滴水之恩,你就会对他涌泉相报,这种性格现在很少有,放在古代就是一个死士。
“可是,你对他忠心耿耿的下场是什么?他如果真眷顾你,就不会让小八继位,你们在帮会里已经是公认的一对了,小八对你也不错,难道沈兴国不知道你一直想退出?他这样做,可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和归宿问题?你别告诉我他这个老狐狸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原来兴爷认我当七妹,是因为看中我人品好?不知道以我这么优异的人品,能不能躲过今天一劫……
原来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感情,竟然早已经被帮会里的兄弟们看穿了,猝不及防的,小八那张喜怒皆形于色的脸浮上心间,还有初见时灿烂而腼腆地一笑,最后却仅仅剩下搂着其它女人潇洒远去的背影,只觉心疼而痛恨。
“你误会了,我跟小八只是兄弟,他是否上位,跟我没一毛钱的关系。”
我咬咬牙,嗤之以鼻,“性|交以外的时间谈爱情未免太扯淡了,何况我跟他连床都没有上过。”
“好,我们不谈小八,继续说你敬重的兴爷。”
方进宇妥协地点点头:“阿七,我跟你直说吧,我来这裏半年不是白待的,老沈的东西有八成的可能是留给了你,他最初的兄弟都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热血青年了,时间会让人变得现实,利益和权势都能令他们腐化,现在他还能够信任和利用的,除了你,还有谁?”
他讥诮地哼声一笑:“上位者都不是好东西,沈兴国不过是拿你当死士用,你相不相信?”
我当然相信,我还相信只要用力,老槐树上就能挤出黑牛豆奶。
“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还是顾念朋友之情,想和平解决这件事。”
方进宇紧紧皱着眉头,将手中的烟蒂远远弹出窗外,语气沉肃:“你知道我的立场,也知道我的原则,我们是朋友,但我不可能为了对朋友仗义而把命搭上……如今,义气是用来讲的,不是用来做的,如果我和老沈都像你一样,早就死过八百遍了。阿七,我不让你为难,你只要把东西交出来,就可以两不相帮,继续过你平静的生活。”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真诚,可惜有一把刀抵在我脖子上,令我觉得他的诚意很可笑。
于是我笑着说:“抱歉,除了包里那一串,我真的没有其它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