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一场雪(1 / 2)

差三岁 罗再说 2565 字 2个月前

那天早上行骋被宁玺掐着脸轰上楼之后,宁玺一个人在客厅里,蹲在地上,思考了很久很久。

行骋一身朝气,那股子冲劲和勇敢,是宁玺最羡慕的。

可能有时候就是如此,对方身上越拥有什么自己缺少的,反而能越来越让自己欣赏。

宁玺熬了整个通宵没睡,一到教室,第一节课还没开始就趴下了,睡了两节课起来觉得冷,一摸额头,还有点烫。

宁玺绕过高二的走廊往化学实验室那边走,选了小通道下楼梯,直奔校医室去了,身上还剩他妈妈打的五百块钱,光药钱就要了五十块。

宁玺拿着药去冲了喝,测了个体温,三十八度,也还好,能继续上课。

宁玺一回教室还是昏昏沉沉的,给班主任打了个招呼,一个人顶着外套趴桌子上睡着了。

外面风吹进来,吹得他一只耳朵冰冰凉凉的。

宁玺一觉睡起来,身上外套变成两件,那扑鼻的运动香水味,宁玺都不用猜的,翻个面就看到校服裏面商标领口上写着“XC”。

男生女生爱在校服上乱涂乱画的习惯,大部分都改不了,初中那会儿,行骋读的是区裏面另一所公立中学,他在校服背面画了个蝎子,还觉得特别酷,个子高条顺,招摇过市的,头发一抹,校草啊。

宁玺问他画个螃蟹干吗,告诉所有人他横行霸道吗?

行骋一脸难以置信,有点怀疑自己御用画手的功底。

——哥,这是蝎子,天蝎你知道吗,你不就是天蝎座吗?

没几天,行骋他们学校的流言蜚语都传到宁玺耳朵里来了,估计他们学校暗恋行骋的女生们,是个天蝎座的,都得兴奋好几天。

这位校草背着一个爱的图腾,横行霸道了好几天,越看越觉得背上像画了只螃蟹,于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又买了件新校服,胆子大,直接在后面写了个“11.12”。

以至于,后来行骋初三学了吉他,天天抱着在楼上弹棉花,张嘴就来:“你是那一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更晚一些,停靠在小区门口的二路汽车……”

宁玺在下面看书,头都大了,也不想管楼上这位青羊区第一小刀郎,直接上去敲门。喊行骋出来。

玉林路的事情过去了两三天,学校给几个男生集中做了一次思想工作,教育了几天,也去扫了几天的教务处。

这事行骋为首,学校意思一下给了个警告处分,程曦雨那几个女生的家长也又跑了几趟学校,这几经折腾,觉得小孩罪不至此,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于是行骋那个警告处分也给抹了。

扫一周的教务处,行骋每天下午的训练时间也暂时占用了,一下课就拿着扫帚过去,后面跟了一溜校队的人,全拿着扫把和簸箕,说要帮忙。

行骋点了一下人头,这一下得有十二个人,放着训练不去,跟着他们哥几个来这儿扫地,这不明摆着找骂吗?

行骋好不容易劝退了那几个女生,拿着扫把转悠得跟金箍棒似的,一边小声哼歌一边指挥着队员去倒垃圾,忙得一头汗,但也还乐在其中。

行骋连着打扫了好些天,偶尔碰到一次他哥,立刻站得笔直,扫把往身后一藏,跟站岗似的,点头:“哥!”

宁玺站定了,本来也是绕道来看看弟弟的,手上还抱着书。

宁玺开口说:“不错,挺勤快。”

行骋没听出来宁玺这是在夸他还是损他,正准备说几句,就看到宁玺提了个袋子,在他面前颠了颠,淡淡道:“拿着。”

行骋下意识般地低头一看袋子里,一个NIKE(耐克)的标志,放着一套全新的护膝,护踝,那护手臂的都跟袖子差不多了,堪称是全副武装。

这一套,少说也三四百元吧?

行骋还有点蒙,就听到宁玺认真地说:“不管是球场上还是校外,都别再伤着了。”

旁边站着喝饮料的一群校队小男生们炸了,眼馋着看那一袋子物件,没听说过见义勇为还爆装备的啊?

宁玺一走,行骋也没客气,直接发朋友圈炫耀,拍了一张,配的文字也简单明了:“宁玺送的。”

校队群里也发了一遍,还戴上身拍了好几张买家秀,臭屁得很,惹得校队裏面几个小男生在微信群里撕心裂肺地吼——玺哥我也要!

行骋拿着手机一个个地语音回复:“没有,不可能,靠边,做梦!”

“你是他弟弟吗?”

晚上一回家,行骋把这全身装备都试了一下,站在穿衣镜面前站了好一会儿,穿着球衣,满脑子都是他哥那句话。

“可别再受伤了。”

高二放得早,行骋想等宁玺,就还真抱着球跑操场里坐着,屁股下全是草,还好最近旱冬,还没怎么下雨,干的。

他脱了书包垫在身下,还觉得挺舒服,反正也没几本课本,特别软。

他中午跟他哥横,说:“高三放得太晚不利于休息,再这么折腾你们,我们高二得去把你们电闸给扳了。”

宁玺瞥他:“关你们什么事?凑什么热闹?”

行骋找了个正当理由:“下一届受难的不就是我们吗?”

成都的冬夜,天边泛着的灯火辉映出一片紫红,点点繁星缀在夜幕之上,若隐若现,似乎这夜里都没有那么冷了。

行骋躺在草地上,满眼星空,教学楼上面高三教室的灯都还亮着,旁边也躺着下来喝汽水的应与臣,两个男生就这么并肩躺着,身上盖着外套,跷着腿,有一搭没一搭地干杯。

应与臣挨了一刀之后回来就休息着没怎么往球场跑了,他成绩还挺好,家里也不给压力,在学校他哥也管不了,一听行骋说在操场喝汽水,书包都没拿,就冲下来。

为此,行骋还专门多买了一罐,单手开了,递给应与臣,后者一笑,特豪气地往空中一撞:“谢了,兄弟!”

他哥哥那些事,行骋没好意思多问,关心了一下应与臣的伤口就作罢了,说以后放学晚的话让应与臣跟自己和宁玺一起走,安全些。

应与臣说他哥专门派了人来接他,倒不是多大个事。

行骋又听应与臣讲起他的情况,在北京读书读得好好的为什么会跑成都来,他哥又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怎么的……

“别说我了,丧气。聊聊你啊?”

应与臣说得汽水都喝了一大半,嘴裏还留着股红石榴味,笑着问他:“行骋,你真不打算走体育生?你这身高够,成绩也勉强能走个艺体的……”

行骋也咽了一口,碳酸跳得他舌尖特别爽:“不了,我得先看看我哥走哪儿读。”

应与臣一拍大腿:“你们太黏糊!不对,你太黏糊他。”

行骋笑了,拿着易拉罐跟应与臣碰了杯:“我就这么一个哥,那可不得黏紧点吗?”

应与臣愁得连红石榴汽水的罐子都给捏变形了,薅了一把自己软塌塌的头发,双手撑在身后,嘴巴叼着易拉罐拉环,喃喃道:“我哥最近真是……你说这以后多难啊?”

行骋叹口气,睁着眼开始数操场上空的星星了,数到第七颗,眼有点花,说:“没办法,你管好你自己吧。”

应与臣想了会儿,问他:“你不觉得有什么?”

一问这个问题,行骋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盯着高三教室那儿窗口明亮的灯盏,眼里跟倒映了天边星子一样,点点头。

“我觉得正常。”

昨天晚上放学,行骋捎了两袋泡面两个蛋,去宁玺家起灶。

那厨房的灯一亮,灶台火舌头蹿上来差点儿把行骋一对剑眉火漂成匕首。

宁玺看不下去了,把行骋赶出厨房,打了两个蛋,煮得香辣四溢地端出来,两个蛋全给了行骋。

行骋拿筷子搅了几下:“哥,怎么有两个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