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海滨市场,鱼虾商贩卖力吆喝着。时序戴着的墨镜挡住了半张脸,她坐在一个简易的小食铺前,翘着小腿喝着一杯半冰的柠檬茶。
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在时针和分针重叠的时候,一个模样不修边幅的男人坐到了她的对面。男人冲她笑笑,扬了扬手里的手机,片刻,时序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年逾四十的男人身上一股浓厚的市井之气,倘若时序没有事先调查过他的底细,先入为主的印象就是这个人指定不靠谱。
可真正见了面,时序也没有忽视他那双敏锐的眼睛,明明行事粗糙,却能把周边所有人的行为动作都纳入眼底。
“小姐,您要查的这件事,如今的证据可不多了。”侦探实话实说。
时序将事先准备好的现金放在桌上,推了过去:“如果能够找到关键证据最好不过,找不到的话,那就请你尽可能为我还原事实真相。”
侦探笑着将钱塞入破破的腰包之中,摘下头顶的帽子礼节性地朝时序颔首,随即起身离去,在人来人往中,变回了最普通不过的路人。
时序喝完一整杯柠檬水,冰和酸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胃有些不适。她起身打算把空瓶丢进垃圾箱,身边有个小孩大着胆子走到时序面前,礼貌的问她:“姐姐,可以把你的空瓶子给我吗?”
时序把空瓶递给小孩,小孩脏兮兮的手一把接过,还不忘礼貌道谢。随后像只小麻雀般一边叫着“妈妈”一边快速跑到了一个年轻的女人身边,将瓶子放进了女人手中的袋子里。女人衣着虽然有些脏,可并不邋遢,她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温柔一笑。
母子二人相携着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了,时序才收回了目光,走到了停在一旁的车前。
这辆车是蒋魏承借给她开的,十分低调的黑色,不太符合时序一贯的喜好。可蒋魏承带她去车库选车的时候,时序才惊讶发现,蒋魏承的车库里只有三辆车,还都是一样的颜色。
不过高性能轿车开起来手感的确不错,掐着时间,时序准时到达了儿童心理辅导中心。每周固定的时间时序都会把时冬冬送来这裏,尽管他和别的孩子不同,但时序还是不希望如果有一天他痊愈了,却发现自己比同龄人落后许多。
时序接了时冬冬出来,刚走两步他就抱着时序的腿要她抱。虽然如今她抱着时冬冬已然感到吃力,但很喜欢时冬冬有这样的表现,因为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就和正常的小朋友差不多。
时序抱着时冬冬和阿茹刚走下中心电梯,就被一个穿着中规中矩的黑色西装的男人拦住了路,这是杜云英的人。
“小姐,老夫人在车上等您。”
时序不知道杜云英突然来找她是为了什么,却并不想见。
她绕开男人,男人又拦住了她。时冬冬明显有些不适,紧紧抓着时序的衣袖。时序不耐烦地看着男人,道:“请让开。”
男人不为所动,大有定要让时序去见杜云英的架势。两相僵持之间,季年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看到他,男人客气了一些。
季年几乎是挡在了时序身前,问男人:“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笑了笑,答:“季公子,只是老夫人想见孙女而已。”
时序冷笑一番,改了主意。她把时冬冬交给阿茹,又对季年说道:“师兄,麻烦你帮我送他们回去。”
说完,她径直往外走。
时家的豪华轿车内,杜云英坐得笔直,很有气派。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司机缓缓发动车子,却是在周围兜着圈子。
时序大有杜云英不说话就不开口的意思,车内安静许久,还是杜云英先按捺不住,开了腔:“蒋魏承要结婚了。”
时序面无表情:“听说了。”
她云淡风轻的口气令杜云英有些不满,随后她又道:“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可是称了想看时家笑话的人的心了。你既然自己有那么大的主意,就不要被传出那些有损我时家名誉的事情。”
原来是责难来了,时序笑得轻蔑,看着杜云英那张哪怕上了年纪也丝毫让人感觉不到慈祥的脸,哂笑:“时家被人怎么看,如今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倒是伯父应该非常着急吧,听说时玥不久前惹了季许不开心,两人正闹别扭呢。”
杜云英果然变了脸色,时序就知道,专挑他们的弱点说话,总是能击中要害。说起来这件事还是赵恬恬八卦的时候告诉她的,现在对时家而言,时玥和季许的关系,才是最为关注的。
“时玥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时家和季家门当户对,他们的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族的事情。”
时序嘴角挂着几分嘲弄,应道:“对,依照时家的现状,如果不趁早抱紧季家,怕是不出几年就没落了吧。”
杜云英被时序气得不行,直接伸手指着她:“你怎么说的出这种话,时序,你果然是养不熟的。算了,我来只是通知你一声,明天时家会正式发布声明,你既然要和我们决裂,那我就如你所愿,往后你好自为之。”
“哦?是看蒋魏承要结婚了,所以把我当弃子了?挺好,我没意见。”
看着时序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杜云英也是头疼,她对这个孙女历来没有太多感情,可或许到底有一些血缘关系在作祟吧,最后她还是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你父亲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是什么心情。”
时序直接听笑了,想不到这种时候她居然还能提起自己的父亲。时序淡漠的看着杜云英,质问道:“祖母,真难为您还想得起我父亲,我还以为这么多年,你眼中只能看见伯父呢。”
杜云英那张保养多年的脸骤然僵了僵,再开口她的语气竟然唏嘘起来:“你父亲也是我的孩子,我一手将他养大,看着他成人娶妻。我虽然偏心你伯父,可未必就不爱你父亲。你父母出事,我未必就不难过。”
原来杜云英也知道自己偏心,一番话说得若非时序清醒,也许都要感动了。
时序怎么也想不到,最先对自己打出亲情牌的人是杜云英。忽而觉得心间酸涩,她勾了勾嘴角:“对,您很偏心。所以您永远觉得时仲明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那如果他做了很严重的错事呢,您也会原谅他吗?”
持着拐杖的手骤然握紧,杜云英转头盯着时序:“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时序直面她那充满审视的目光,冷笑一声:“时冬冬是你唯一的孙子,明明有机会可以治好他,时仲明恶意忽视,你也纵容了,不是吗?”
时序很明显的感觉到身侧的杜云英长舒了口气,她那双精明的眼睛闭了起来,给人的压迫感骤减不少:“不管他未来怎么样,只要是时家的子孙,起码一生衣食无忧。是你,替他放弃了这一切。”
“时家门庭太高了,我们姐弟高攀不起。”
时序的声音恢复面对时家时的肃冷,打开车门扬长而去。
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时序才觉得自己心中的情绪平复许多。忽然不是很想回去,时序麻烦了林郃去公寓接阿茹和时冬冬,随后自己走进了街头一家不怎么起眼的料理店。
这家店已经开了三十多年,如今时序是这裏的常客。现任店主是料理店创始人的孙女,她经常看到时序一个人过来就餐,留了心,每次都会额外送她一盅自酿的青梅汁。
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也熟稔起来,每回时序过来都会和她闲聊几句。
时序到的时候还不算饭点,店内食客稀少,尚且不算热闹。在店内管理上亲力亲为的店主正得空,亲自端了青梅汁送了过来。
“许久不见你来了,还好你来得巧,再过几天我就要闭店了。”店主说。
时序觉得突然,忙问:“怎么突然打算闭店,你这裏生意不是一直都很好?”
店主温婉笑笑,说:“我爷爷身体不太好了,他常念叨想要落叶归根,所以我们打算陪他回去。对了,店里许多东西也带不走,如果你有想留念的,我送你。”
时序好似还在回味她说要闭店的消息,怔了片刻,才摇摇头:“谢谢,那你就多送我一盅青梅汁吧。”
店主应答后走出了包厢,随后菜陆陆续续摆上了桌子,仍旧是原来的摆盘和菜色,但她却突然没了胃口。
这裏也要消失了,时序盯着菜上升起的袅袅白烟,心底有些伤感。
这家店,是她为数不多的用来回忆父母的场所之一。她记得幼年,父亲频繁出差,她年纪小,体质又弱,母亲便带着她留在时家,忍受着婆婆的刁难和妯娌的冷漠。
每当父亲出差回来,母亲便满心欢喜的带着她出门,一家三口在这家店吃一顿团圆饭,欢声笑语都可以不必顾忌任何人。
再后来她长大了些,跟着父母四处被发配,每每回来这裏,落地的第一餐一定是在这裏。那时她觉得,一定是这裏的饭菜有魔力,所以能够给他们全家足够的能量,去面对时家的苛待与无情。
事故之后,时序开心不开心,都喜欢来这裏坐坐,点上以前常点的菜色,一个人饱餐一顿,然后鼓起勇气,去应对所有风雨。
不过现在的她,即使不需要外因的助力,也已经很有勇气了吧。
时序夹着已经有些放凉的菜,一口一口填饱饥饿的肚子。离开时,她眼底的伤感早已泯然,她握着店主赠的青梅汁,同店主道别。
在时序漫步消食的时候,一辆车缓缓滑至她的身边。车窗半降,露出了蒋魏承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车子停下似乎是在等她,时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倚着车窗走神。
“你不开心。”蒋魏承忽然开口。
时序没有同人诉苦的习惯,随口胡诌道:“可能是有一点婚前焦虑。”
蒋魏承早就知道她是个会把心思藏得很深的人,对这个说法是不信的,却饶有兴致地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从法律意义上来说,你现在已经算是婚后了。”
在把天聊死这块,时序觉得蒋魏承是有本事的,她笑笑,道:“现在不还是隐婚状态么?”
蒋魏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肯定道:“所以对外公开有助于缓解焦虑。”
……
时序觉得自己和蒋总的思维是两个维度,及时闭了嘴。
时序回了蒋氏庄园就被阿茹悄悄拉到了卧室。
“季公子把我们送回了公寓,似乎是发现我们不在那里住了。林郃来接的时候,他的车好像还没有开走。”
时序抿了抿唇,道:“反正早晚都会知道,没关系。”
季年的电话是在晚上打来的,彼时时序正在捣鼓着时冬冬的航天器小摆件,她似乎是早就在等这一通电话,铃声刚响就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片刻,季年才开腔问道:“你现在,住在蒋魏承家?抱歉,我跟了阿茹她们的车。”
时序承认得很痛快,低声应了句“嗯”。
得到肯定,季年的心情并不轻松,像是在努力消化她话语中传达的意思,而后季年继续问道:“蒋魏承的结婚对象是你?”
“对,之前不太方便透露,所以……”
对于待自己真诚的人而言,时序其实很怕亏欠,就比如此时心中对季年腾升的歉意,让她有些不适。
季年显然不能理解事情会这样发展,时序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道:“我和他两情相悦,但我不想让时仲明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其实我……喜欢他很多年了。”
乱麻还得快刀斩,时序找了个听起来最有说服力的理由,成功骗到了季年。向来彬彬有礼的季年第一次连再见都没说就挂了电话,听着断线的嘟声,时序舔了舔嘴唇,一转身就发现蒋魏承不知道在身后听了多久。
时序头皮一紧,在尴尬中率先发难:“从来不知道蒋先生还有偷听的癖好。”
蒋魏承握着一杯清水,慢条斯理地回:“我也第一次知道原来时小姐和我两情相悦并且喜欢了我很多年。”
时序假笑一声,溜了。
这个男人人前霸总人后如狗,她也是第一次知道。
转眼到了十月,蒋氏庄园的玫瑰开始落败,一早定下的婚礼时间也如期而至。按照当地的风俗,婚礼从前一天的晚上开始,先是迎宾晚宴,再是第二日的正式婚礼。
婚礼邀请函提前一个月就从蒋氏的总裁办公室发出了,蒋魏承那神秘的太太也终于要在婚礼前的晚宴上亮明正身,不少人赶早到了蒋家,就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蒋氏庄园终于又热闹了起来,刚过三点宾客已经来了许多。时序和蒋魏承都没有什么亲人,所邀请的除了朋友大部分都是常有往来的商业伙伴。在二楼的时序悄悄透过窗子看了一眼正迎宾的蒋魏承,西装革履一派社会精英的模样,要不是胸前别着的那一朵礼花,时序觉得他仿佛随时都可以去参加股东大会。
楼下人声鼎沸,议论不绝,楼上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当事人还在化妆师的协助下精心打扮。
赵恬恬看了一眼正在整理礼服的时序,轻轻戳了戳她的腰,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我发现蒋魏承对你还挺好的。”
时序侧目看她,抿了抿上唇的口红,说:“为什么突然这样讲?”
赵恬恬笑得有些揶揄:“虽然你们这个婚礼筹备的时间才一个多月,可看起来是用了很多心思的,你别说你也出了力,我才不信。”
在这场婚礼上确实当了甩手掌柜的时序笑了起来,眼睛里波光潋滟,格外晃眼。
“你等等就这么笑,能把蒋总迷死。”赵恬恬道。
时序睨她一眼,嫌弃她突如其来的不正经:“你等等话再多,我就吹枕边风让蒋魏承撤资,让你赚不到钱。”
拿着个首饰盒子走进来的蒋魏承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刹那间时序的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赵恬恬暧昧地朝时序挑挑眉,很有眼力见地拉着化妆师走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她和蒋魏承两个人,时序心头发窘,暗骂赵恬恬坑队友。
蒋魏承很快恢复如常,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时序,说:“一会儿戴上。”
时序打开一看,裏面静静躺着一对钻石耳环。
“刚才……是和赵恬恬开玩笑的。”时序硬着头皮解释。
蒋魏承的回应比她想的还要简单,他“嗯”了一声,走得比谁都潇洒,只有路过的镜面装饰留下了他嘴角那一瞬可疑的弧度。
宴会开始前那漫长寒暄的间隙,时仲明举着杯子走到了蒋魏承面前,他笑得圆滑,道:“怪不得之前想撮合蒋总和时序一直不成,原来蒋总早就有心上人了,恭喜。”
蒋魏承朝他微微致意,说了声谢谢,而后又招呼起其他宾客。时仲明讨了个没趣倒也不觉得尴尬,转而又举着杯子往季许父母那边去了。
沈岚在宴会厅一隅喝闷酒,季婷有些看不下去,上前安慰她:“沈岚姐姐,你要是不开心要不先回去吧,为什么要待在这裏折磨你自己啊。”
沈岚笑笑,有些自嘲:“我只是想亲眼看看能嫁给他的人是谁而已。”
季婷尚未经历过情爱,更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此时看着沈岚如此失意也束手无策。只得坐在一旁陪着,无聊地打量着人群。这一打量不要紧,她竟然发现沈岚不是全场唯一一个喝闷酒的,自己那平日滴酒不沾的大哥这个时候已经下肚三杯了。
不过好在季年清醒的知道今天的场合,三杯过后便不再动酒。有人引着年轻的姑娘往他面前去,他也谦和有礼地应对着,只是在过于了解他的季婷看来,他现在表现出来的礼貌多少有演的成分。
比起他们,时玥要算心情好得多。自那日沈岚的那一通电话过后,季许冷了她好多天,直到今天他亲自上门接了自己来这裏,两人的关系才算拨云见日重回明朗。
时玥挽着季许的手,看着现场布置不住赞叹:“即使是迎宾宴都处处都透露着精致,听说现在看到的这些鲜花都是今天早晨采摘空运来的,真没想到蒋魏承也会这么宠妻。”
她的目光始终在宴会厅巡游,巨大的鲜花墙上两种颜色的玫瑰拼出动听情话,现场所有摆件精致典雅,整体风格不妖不艳,视觉感官得到极大享受,连细节都处处透露出婚礼的甜蜜。
季许看她一眼,问:“你很喜欢?”
时玥弯起嘴角,笑得温柔:“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这样梦幻的场景啊,而且还是婚礼诶。”
季许勾了勾嘴角,摸了摸她的手,继续带着她去交际。话中暗示没有得到回应,时玥失落了片刻,随即又扬起笑容尽职地履行女伴使命。
浪漫的钢琴曲缓缓流淌,也昭示着晚宴正式开始。众人翘首以盼女主角出现,却迟迟没能看见身影。
一直等着时序现身炸翻全场的杜忱凑到蒋魏承身边问:“什么情况?你老婆怯场?”
蒋魏承抬眼看他,笑了笑:“怯场?她等这一天可等了很久。”
终于,高跟鞋轻敲地板的脆声自二楼的台阶处传来,热闹的人群骤然安静,都看向了楼梯的方向。
作为现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赵恬恬十分想拿出手机录下接下来的画面,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很刺|激。
一道窈窕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并款款往下走来,众人眼中的闪烁着的情绪精彩极了,意外、震惊、惊艳轮番出现。
时序今天穿了条高开叉的红色露背礼裙,两根细细的带子吊在她的直角肩上,白皙修长的脖子没有项链,两道锁骨却足够吸睛。一头秀发做了慵懒又风情的法式卷儿,几缕垂在胸前,随着她走动,一晃一晃。发丝旁的耳垂上挂着一对细长的钻石耳坠,摇曳着折射水晶灯光。再往下纤腰袅娜,姣好的身材被裙子勾勒出完美曲线,高开叉的裙摆让修长纤细的双腿若隐若现,随着她走下台阶,仿佛每一步都能踏在人心上。
时序红唇轻抿,嘴角上扬,灿若星辰的眸子越过众人看向蒋魏承,而后她慵懒又随意地撩了撩颈边的发丝,一举一动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明知一切都是她有意为之,但他的心裏只剩一句“千娇百媚”。
蒋魏承忽然很有配合她演这出戏的兴趣,他在时序即将踏下台阶时走到了她的面前,朝她递出了手。
略微冰凉的指节搭在宽厚的手心之中,蒋魏承收紧手轻轻一拉,将人拉到了自己身边。
时序虽然此时眼中只有蒋魏承,但余光已经扫过许多人,时仲明脸色青白交加,时玥满脸不可置信,其余的人更是错愕,唯有赵恬恬和杜忱忍笑忍得辛苦。
蒋魏承拉着时序走到宴会厅中心,头顶的水晶灯为两人镀上一层光晕,在大家都还愣神的当口,蒋魏承低缓道:“我太太,时序。”
时序觉得蒋魏承其实也很有演技,简单几个字配合着他那撩人的嗓音听着居然有些深情。
啪叽。
不知道是谁惊讶地摔碎了杯子,而后全场陷入新一轮的寂静。
几分钟后,才有人打破寂静。
“怪不得藏得那么深,原来蒋总的太太竟然是时小姐。”
很多人心裏都惊得爆粗口了。这是什么惊天大反转,本以为脱离了时家就泯然众人的时家大小姐,在被群嘲多日以后转身就和蒋魏承成了一对?
别人触底反弹,她触底一飞冲天?
有些不识趣的此刻凑到了时仲明面前,奉承:“时总,真是恭喜啊,您家的千金们姻缘真令人羡慕。”
时仲明心裏恨得咬牙切齿,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时序摆了一道。可他面上还得装开心,笑着同人道谢。
“这蒋总和小季总都是难得的才俊,往后三家密不可分时家的基业算是保住了,时家有两个了不得的女儿啊。”离时仲明不远处有人议论道。
时仲明瞬间就熄了火,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步,不正是应了他一开始的打算吗?难怪时序那么有底气要和他们断绝关系,原来背后的靠山在这裏。
时序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时仲明在心中如是想到。
时序跟在蒋魏承身边答谢来客,自然把大部分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吃惊颇多,祝福的也不少,当然还有很多笑不出来的。
听得身边的人轻轻笑出了声,蒋魏承偏头看了看她,低声问:“这么开心?”
时序亮晶晶的眼睛对上他,眼底狡黠一闪而过:“不是开心,是很爽。狐假虎威的爽点,我充分感受了。”
两人窃窃私语完,季年就端着杯子走了上来。
“师妹,恭喜。”
他看起来有些强颜欢笑,但语气真挚。时序轻轻同他碰杯,道了声谢。
一直裸|露的后腰突然被覆上一只手,时序几不可察地抖了抖,才发现原来是蒋魏承很自然的揽上了她的腰,手掌不偏不倚正好盖住她礼服的镂空设计。
倒也不必如此入戏,时序腹诽。
手触碰到细腻的肌肤,蒋魏承才发觉自己动作过于亲昵。想了想,他最终没有把手挪开。众人时不时投向时序的目光他还是感知得到的,那些赤|裸裸的打量,他不太喜欢。
林郃在不远处将自家老板反常的举动全部纳于眼底,心中啧啧称奇。同样啧啧称奇的还有一同前来操持宴会的总裁办助理们。
其中一个实在难耐心中的好奇,问林郃:“总助,老板娘戴的那对钻石耳环,就是你特地跑一趟国外拍下来的那对吧?”
林郃点点头。当时接到蒋魏承安排的时候他还纳闷过,哪成想老板是为了博夫人一笑。
一场宴会过后,宾客是不是都开心不知道,但主人尽欢了。只剩下几个自己人之后,时序撕破一晚上的伪装,举着一支低度酒和赵恬恬在后花园碰瓶。
“以前我还不觉得,现在发现,打人脸真的好爽!”时序笑靥如花,满是得逞笑意。
赵恬恬很懂她的欢喜,说:“我特地观察了你大伯和你堂妹的表情,一个仿佛便秘,一个气得咬牙。”
这接地气的形容,时序笑着推搡她,语气娇嗔:“你好恶心啊赵总,你这样怎么嫁的出去?”
因着时序的开心,赵恬恬心情也好,恶心吧啦地揽过她,说:“嫁不出去就赖着你,反正你老公有钱,你偷你老公的钱养我。”
正在蒋魏承书房“无心”听人小姐妹说私房话的杜忱喷了酒,蒋魏承嫌弃地看他一眼,口吻冷漠:“你也很恶心。”
杜忱不以为意,指指楼下,笑道:“你老婆和她这小姐妹挺有意思啊。我之前还真以为你老婆就像传得那样性情冰冷,只可远观呢,没想到私下性格这么活泼。那我就更好奇了,你们两这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的脾气,是怎么看对眼的啊?”
被质疑性格不合的蒋魏承觑他一眼:“你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