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过来。”(2 / 2)

炽吻 迟暮 8506 字 2个月前

自然地,唐婶对时序也就多有关爱起来。看着她弯腰捡着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唐婶连忙阻止:“时小姐,我来吧,您去休息,哟,这肩膀伤得不轻,您等我洗洗手,拿药来帮您擦擦。”

时序是真的觉得累了,这种累无关体肤,源于心中。她一直用时冬冬的表现来衡量他的病情是否得到缓解,这样长年累月的治疗,哪怕只有一点点成效也能让她更有信心。住进蒋氏庄园这么久,时冬冬一直都安安静静,即使是在这裏的第一晚,他都那么乖巧。时序一度以为是真的起效果了的,却不曾想,今日又给她一种回到原点的感觉。

她轻声对唐婶说了一句谢谢,攥着手上被时冬冬摔碎的玩具走回了房间。

唐婶端着医药箱去敲时序房门的时候被蒋魏承拦了下来。

“给我吧。”

唐婶觉得这个时候蒋魏承去安慰时序是再好不过了,她看得出来,方才时序是想哭的,不过忍着了。

时序听到房门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以为是唐婶,头也没回,说了声“请进”。

蒋魏承走进来的时候她礼服都没换,坐在地上摆弄着手里摔成了几部分的玩具。身后久久没有动静,时序转头看,身穿西装的蒋魏承端着一个和他形象格格不入的白色医药箱站在进门处。

时序眼睛微红,想起来同他道歉:“对不起啊,时冬冬把你家弄得乱七八糟。”

蒋魏承朝她开口:“过来。”

时序坐在椅子上看着蒋魏承拿出棉签蘸取碘伏,总觉得这种事情他做着很不符合人设。凉凉的棉签碰到伤口的时候时序下意识地缩了缩。蒋魏承蹙眉,一只手按住她不停后退的肩膀:“别动。”

他处理得似乎很认真,但时序觉得专业的事情其实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不知道是不是蒋魏承从没做过这种事的缘故,他手上的力度把握得不太到位,时序疼得皱眉,敢怒不敢言。

牙印深的地方已经渗了点血,时序原本嫩滑白皙的皮肤已经青紫了一大块。蒋魏承觉得这伤口看着不顺眼,赶忙涂了药贴上大创口贴。

时序很意外蒋魏承会做这些事,不过托他的福,让她一时之间分了心,倒没有方才那么丧了。在蒋魏承收拾医药箱的时候,时序找来胶水去粘时冬冬的玩具。

见她不去休息,蒋魏承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时序专注着手上的动作,柔声说:“这是时冬冬最喜欢的一个模型,我想修好。”

蒋魏承在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开口:“介意和我说说你弟弟吗?”

他会主动问是时序所没想到的,在她的概念里蒋魏承应该从不关心这些,不过确实有必要告诉他。

时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开口:“他是星星的孩子,也就是自闭症患儿。我发现他生病的时候,他才两岁。其实早期进行干预的话,也许有可能治愈,不过那个时候我读大二,长时间不在家,等我回去才知道,时家没有给他任何治疗。后来我就把他带在身边了,不过一直到现在,也没能走进他的内心世界。”

“有时候他很乖巧,但有时候又会做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举动,他会毫无征兆的发脾气或者大喊大叫。可能……以后也会困扰到你,不过他只有我了……”

时序欲言又止,蒋魏承却朝她轻轻点了点头,像是承诺:“过段时间,我会请这方面的专家来替他诊治,你不用太担心。”

时序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通人情的时候,或许是外界传言太盛,导致她一直觉得蒋魏承就该是一个除了蒋氏对旁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的人。

还是很感谢他愿意给予包容,时序弯唇一笑:“谢谢。”

总裁届劳模蒋魏承今天没有准时上班,不知为什么心血来潮先送时序去复查了一下腿,顺便让医生给时序又处理了肩膀上的伤。等他到蒋氏大厦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林郃有些为难地走进总裁办公室,看着正在埋头签署文件的蒋魏承,开口:“沈总上午来电,想约您今晚一起用餐。”

蒋魏承仔细看着送到他手上的文件,全部看完,才问:“有说为什么原因吗?”

林郃顿了顿,答:“倒是没有说,不过……提了两句沈小姐。”

“沈岚?”

林郃点了点头。

意料之内,蒋魏承放下手中的笔,转而问林郃:“之前预定的几款钻戒到了吗?”

林郃不解其意,但还是尽职答道:“昨天已经送到了,明天会亲自送上门供您选择。”

蒋魏承合上面前的文件,长腿一收站了起来:“现在就过去看看吧。”

林郃满脸疑惑地跟着蒋魏承走进了电梯,正准备联系珠宝行安排一下保密措施,却被蒋魏承打断了。

林郃几乎是瞬间明白蒋魏承的用意,继而道:“我联系公关部适当时候对外发布消息。”

蒋魏承点头,补充一句:“不要透露有关时序的信息。”

不得不说,林郃觉得自家老板果然和以前很不一样了,竟然会想到先替时小姐规避舆论冲击,看来是真的用心。

莫名其妙被林郃认为护妻的蒋魏承高调地去了一趟珠宝行,在对面楼清晰可拍的VIP室看了不下十款钻戒,从不远处的高倍相机镜头里可以看到,凡是蒋总拿起来看的钻戒钻石都价值不菲。

最终蒋魏承选定了一枚款式简约的钻戒,并很用心地把装着钻戒的丝绒小盒放进了西装口袋中。

当天下午,蒋氏大厦的公关部就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不幸中的万幸是老板有心,消息是在上班时间被爆料的,不至于让整个部门加班。

时隔许多年以后,蒋魏承又一次因为个人问题登上了娱乐新闻,不过这次与以往不同,媒体致电蒋氏询问消息的时候,蒋氏公关部不仅没有辟谣,还给了准确答覆:蒋魏承要结婚了。

一时间,关于谁会成为蒋太太的讨论热火朝天,不过多家媒体使出浑身解数,还是没能挖出蒋太太究竟是谁。

得知蒋魏承一反常态做了这么高调地事情,以为他恋爱上脑的杜忱第一时间发来贺电:“庆祝你不再是大众眼中的黄金单身汉,晚上去我新开的酒吧喝一杯?”

最近蒋魏承的工作强度确实很大,他也有想放松一下的想法,便如了杜忱的意,去了他的酒吧。

杜忱和蒋魏承性格截然相反,比起蒋魏承做事按部就班、从一而终,杜忱就喜欢打破陈规,什么都喜欢涉猎,但兴趣又不长久。

最近迷上了捣鼓酒的杜忱有意在蒋魏承面前炫一下自己很少能发挥的调酒技能,自己去了吧台捣鼓一阵,没多久就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

“尝尝,新配方。就是有点烈,你要是醉了回去你老婆不至于生气吧?”

“生气?她不会。”蒋魏承眯着眼点了根烟。

时序对这段婚姻的认知一直非常清晰,从不干涉他任何私人活动。直到现在,他的太太为他所做的,只有每天半夜为归家的他亮好一盏灯。

听到蒋魏承这样的回答,杜忱也就不客气了,弹了个响指叫酒侍又送了一瓶镇店的酒上来,大有一醉方休的意思。

他今天存着灌醉蒋魏承酒的念头的,以往可少有这样的机会。作为蒋魏承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除了林郃之外,也就数他和蒋魏承最亲近。

他深知蒋魏承是一个清醒克制的人,抽烟不上瘾,饮酒不贪杯,像今天这样主动喝酒更是少见,所以他人前人后都少有失态的时候。

少有,但也不是没有。想来杜忱还记得六年前,蒋家老爷子病故之后不久。杜忱上门给蒋魏承送东西,就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客厅的钢琴前,琴上琴下倒着几瓶已经喝完了的空酒瓶。

那天他的眼睛通红,仿佛受伤之后独自舔舐伤口的猛兽,沉默又脆弱。

不过那天以后,蒋魏承用雷霆手段让那些想要蚕食蒋氏的人都闭上了嘴,仿佛撞见他醉酒不过是杜忱的一场梦。

再那以后就再没有了,蒋魏承变成了一个看起来百毒不侵的男人,带着他与生俱来的气场,让人自然而然地觉得,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事情能够伤他分毫。

蒋魏承晃着酒杯,时不时品上一口,而后随意地看向人群。两人就坐在气氛高涨的大厅里,人来人往间许多人注意到蒋魏承,更有不少姑娘跃跃欲试想上来搭讪,但都迫于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没能真正付诸实践。

但有一个人例外。

沈岚不请自来,十分熟稔地坐在了蒋魏承边上。她笑得无懈可击,朝杜忱道:“早就听说杜大哥新开了这家,今天打算来喝一杯没想到碰到了主人,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吧?”

杜忱挑眉,看了一眼蒋魏承,见他毫无表态,便道:“喝杯酒而已,有什么好介意的。听说沈岚妹妹在外风生水起,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岚笑笑,然后说:“书读完了当然是要回来,我家老爷子生怕我嫁个异乡人,再不回来他可能就要派人去绑我了。今天听说,蒋总要结婚了?”

她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在蒋魏承身上扫过,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更多。沈岚当然不是偶遇他们的,事实上她费了许多周折才知道蒋魏承今晚在这裏。她这样出现的原因也很简单,纵然蒋氏公关部给出了肯定答案,但她还是不相信蒋魏承说结婚就结婚了,她想要当面求证。

沈岚对蒋魏承有意思这么多年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只是一直以来她都端着,不肯放下身姿主动。如果不是之前时家把主意打到蒋魏承头上,沈岚还真不一定会着急。但没想到蒋魏承油盐不进,她都豁出去拜托父亲相邀了,哪知道等来了蒋魏承要结婚的消息。

杜忱提着一口气去看蒋魏承的表情,结果对方就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的品着酒杯里的酒。

要是在早些时候,杜忱兴许会乐意当一当沈岚的助攻。旁的不提,以沈岚的才华和家世,和蒋魏承也算匹配。万一碰撞出点火花,也好过他一直孤家寡人。

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杜忱只当是看不出沈岚的心思,道:“沈家就你一个千金,可不得早点喊你回来继承家产。”

有不相干的人打扰,这酒喝起来就没意思了。蒋魏承无视了沈岚的问题,喝完面前最后一点酒站起了身,道:“我先走了。”

“好不容易碰上,蒋总不一起喝一杯吗?”沈岚语气自然,并未因为对方是自己爱慕的人就放低姿态。

蒋魏承回头看了她一眼,婉拒:“抱歉,我太太不喜欢我晚归。”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掐灭了沈岚心中最后一点火光。直到蒋魏承潇洒走远了,沈岚还站在原地没能缓得过来。

杜忱没想到蒋魏承这种时候居然也会搬出时序,不禁失笑,暗叹有家室的男人果然不一样。

“蒋总他……”

作为蒋魏承的挚友,自然懂他的意思,杜忱接过沈岚的话:“你也想不到吧,其实证都领了。”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顷刻间就散了,沈岚白着一张脸问:“不知道,是哪家千金?”

杜忱可没忘蒋魏承的嘱托,乐呵呵道:“下个月就办婚礼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后来杜忱说了什么,沈岚已经记不清了,醉眼蒙胧的时候沈岚给季许发了一条讯息:出来喝一杯吗?

坐在车中,酒意开始上头,蒋魏承捏着眉心缓着一阵又一阵的头晕。他今天饮酒有些过量,出现了久违的醉酒感。车子平稳停下后,他足足缓了五分钟才下车。

初秋深夜凉意乍来,风一吹就让人忍不住瑟缩一下。家门前的灯照旧亮着,吸引了几只小飞虫围着灯光飞舞,好似正在取暖。蒋魏承看了一会儿,打开了家门。

门打开的刹那,室内的灯光和暖意都倾泻而来。时序还没有睡,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对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快速敲着键盘。

几乎是蒋魏承一进门时序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她皱眉看过去,他正微眯着眼睛半靠着墙,似乎有些难受的样子。

端详片刻,时序出言打破室内的寂静。

“你需不需要喝一杯糖水解解酒?”

蒋魏承没睁开眼睛,双唇一动,说:“谢谢。”

那就是要的意思,时序随手拿起电脑边的木质发簪将披散在肩膀的长发盘了起来,走到厨房烧起了开水。

在等水开的时候时序摸了摸肚子,打算顺便给自己下碗面条。

她进厨房时图省事,只开了灶台前的一盏灯。燃气灶跳跃着浅蓝色的火焰,高汤锅中冒出的白汽在灯光下从她头顶缓缓升起。时序利落地洗了一把青菜放在一旁滤水,卡着时间翻出糖罐调了一杯糖水。

银质汤匙在玻璃杯中发出清脆的碰撞,时序端着糖水转身,却不知道本来在客厅靠墙醒酒的人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

蒋魏承其实已经偷偷观察了她许久,明明做着好几件事,但她却有条不紊,深夜、厨房和她,组合在一起莫名让人觉得舒服。

有些昏暗的厨房中,时序的眼眸亮得出奇,对比之下蒋魏承的眸子就显得幽深许多。直到带着酒意的呼吸喷在脸上,时序才反应过来两个人此时离得有多近。

一股不自在忽而从心底冒了出来,但蒋魏承就只是这样盯着她,既不说话也没有别的举动。

在时序快要受不了的时候,他从她手中拿过了杯子一饮而尽。甜甜的糖水滑入腹中,杯子放下时,他神色已如往常。

“抱歉,方才有些头晕。”

这是在解释他刚刚的失态。

时序还不至于和一个喝醉的人计较那么多,顺手把蒋魏承放在流理台上的玻璃杯洗干净放好,说:“蒋先生早些休息。”

依旧是在杜忱那间热闹喧嚣的酒吧,沈岚面前已经有了很多个空杯,杜忱善解人意,交代店内员工多看顾一些后,就把卡座空间留给了沈岚一个人发泄。

沈岚知道自己喝了很多,却越发清醒。不过酒精上脑会放大感官,在音响的轰炸之中,她居然还能清晰听到有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

来人已经坐在了对面,沈岚迷蒙着眼睛看清楚了人,语调不咸不淡:“是你啊。”

时玥落座便说:“沈小姐大晚上给别人的男朋友发消息,是什么意思?”

沈岚端着酒杯,漫不经心地晃着裏面的酒,闻言勾了勾唇角,语气嘲讽:“季许知道你偷看他手机的事情吗?”

被揭穿的时玥不太自然地捏紧了手包,面上却强撑着气势:“我是他女朋友。”

“呵,”沈岚嘴边的讽刺更甚,“那作为季许的前女友,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他非常讨厌伴侣擅自阅读他的私人信息。”

时玥一直很介意沈岚的存在,当她说完这句话以后,时玥整张脸都黑了。

沈岚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变脸,很快又联想到了另一个人。

“比起你姐姐,你确实不太聪明。”沈岚道。

如果要问时家二小姐锦衣玉食长到这么大,最不如意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时序的存在。哪怕时序在时家毫无地位可言,可她无法否认的是,她始终活在时序的光环之下。

人人都喜欢拿她们两个进行比较,样貌、谈吐、学识。偏偏让她硌硬的是,这些时序都做得比她要好。

明明从未看到时序付出过什么努力,大多时候只是靠一袭衣裙装点,高冷地往某处一坐,就会有人频频投去欣赏的目光。

如今,沈岚竟然还说这种话。

“她已经不是我姐姐了,你不看新闻吗?她断绝了和时家的关系。”时玥语气中暗含怒意。

沈岚对她的态度置若罔闻,红唇轻抿,又是一声冷笑:“你父亲现在应该很着急吧,蒋魏承要结婚了,他的算盘落空了。还是你姐姐清醒,早早脱身了。”

沈岚说完,毫不避讳的当着时玥的面掏出手机,将电话拨给了季许。

电话在酒吧音乐暂停的时候接通,时玥清晰听到季许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沈岚带着笑,可谓妖冶,语调娇嗔又好像带着几分埋怨:“你好不讲义气,明明是给你发的消息,居然打发了女朋友来找我。”

说罢,沈岚靠在卡座的沙发上,似乎在等季许到来。

时玥脸色骤然煞白,这种白一直持续到季许出现。

她犹疑着想解释,但季许面色如常,都没顾上搭理她,先是把喝醉了酒不知睡没睡着的沈岚抱到了车上。

“季许……”

时玥叫住了他,看着他熟练地做完这一切,她心中有一口大锅几近沸腾。

季许停了下来,带着烟味的手抚摸上时玥的头发,明明动作亲昵,可他语调凉薄:“我送沈岚回去,你先回家。下次,别做这种事了。”

时序起来的时候整栋别墅安安静静的,问过唐婶才知道,蒋魏承还在家中,似乎还没起床。

想起他昨晚醉红眼的样子,时序暗笑,原来他也会有起不来床的时候。

在要不要等他一起吃早饭中纠结了十分钟,时序吃起了独食。时冬冬惺忪着睡眼被阿茹抱了过来,看到正在吃早餐的时序,时冬冬眼睛亮了亮,忙挣脱了阿茹的怀抱,自己爬到了时序身边的凳子坐下。

时冬冬不懂自己控制饮食,时序给他夹多少,他都一股脑往嘴巴里塞,两个腮帮子鼓囊囊的,就像是她小时候饲养过的小仓鼠。

时序玩心大起,伸手掐了掐他的腮帮子。

时冬冬最不喜欢别人在他专心做什么的时候打扰,时序一掐他,他就瞪时序一眼,然后时序再掐,乐此不疲地和他重复着这种幼稚的游戏。

蒋魏承打着领结慢步走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的餐厅里时序笑弯了眼睛。

看到时冬冬快有要发脾气的征兆了,她才连忙住手哄道:“好了好了,我不欺负你了,你乖乖吃饭。”

从没想过能在这栋房子里看见这样的场景,蒋魏承原本直接要往大门迈的步子拐了个弯,走进了餐厅。

说来离谱,时序在蒋家住了快两个月,这还是初次和蒋魏承一桌吃饭。不过他倒是很习惯的样子,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后,就开始从容不迫地进食。

不像时仲明那样装模作样,吃个早饭还要拿个平板浏览一下财经讯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总裁。蒋魏承吃饭专心致志的,从时序的角度来看,就是赏心悦目。

正当时序看得投入的时候,林郃匆匆走了进来。

他拿着平板路过时时序顺便瞥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居然是八卦页面。蒋魏承接过平板眉头就皱了起来,好奇心作祟,时序悄悄摸出手机看了看推送——居然是蒋魏承在酒吧和沈岚坐在一起的照片。

照片虽然模糊,但依稀看得出蒋魏承姿势放松,沈岚和杜忱相谈甚欢。从三人的位置以及杜忱和蒋魏承的关系,有媒体大胆猜测沈岚就是蒋魏承那个神秘的结婚对象。

收起手机,时序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啃着手上的玉米,蒋魏承抬眉看了她一眼,对林郃道:“昨晚和杜忱喝酒,恰巧遇到了沈岚,你让公关部澄清一下。”

按照蒋魏承以往的风格,一般只会对林郃说最后那一句。加在前面的解释显然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林郃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下时序的表情,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在老板和老板娘之间谁占上风,林郃当下有了点大胆的判断,脑子里天马行空的同时,他还不忘给蒋魏承解围,对时序道:“太太,定制的婚纱已经出样了,可能需要您去店内试一试。”

喝着牛奶的时序被林郃这一声“太太”呛了呛,咳得一张脸通红,好半天才缓过来。

蒋魏承忽然就心情愉悦了,从容地擦了擦手,出了门。

赵恬恬听说时序要去试婚纱,推了手上的事情就去蒋氏庄园接了时序。一路她都很有兴致,轰着油门卡在超速边缘冲到了婚纱店。

这家店颇有名气,向来是上流圈层定制婚纱或者礼服的首选,裏面的设计师都是几轮淘汰中取优录取的。

时序也是到了才知道,蒋魏承定的设计师,是这家的首席。虽然只是一场交易,但他似乎也并不敷衍。

赵恬恬觉得蒋总不愧是蒋总,果然很有格局。时序对这些是无所谓的,甚至在设计师介绍完整个婚纱的用料以后,还有些替蒋魏承心疼钱。

在她去试婚纱的时候,赵恬恬坐在沙发上等她,手里杂志还没翻页呢,就听到有人叫她。

“赵恬恬?没想到居然在这裏碰到你。”

来人满脸探究与好奇,赵恬恬朝她商业化一笑,并不打算过多交流。

不过女子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疏离,径直坐在了赵恬恬身边。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赵恬恬撇了撇嘴。

碰见谁不好,偏偏碰见被誉为“八卦制造机”的李小姐。

赵恬恬以前吃过她的亏,一个聚会上和她多聊了几句闲话,没多久就传了好些流言出来,大多经过李小姐丰富的想象力加持,那叫一个生动形象。

有教训在前,往后再碰见,赵恬恬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了。

李小姐自讨了个没趣,本不想多待。偏巧她刚一起身,就有店员过来道:“赵小姐,时小姐婚纱穿好了,请您过去看看。”

“哪个时小姐啊,不是时序吧?”

这下李小姐可是兴奋了,跟着店员就要往里走。赵恬恬想拦却没拦住,走在后头脸都黑了。

“哇,这婚纱也太好看了吧。”

听到陌生的声音,时序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再一看赵恬恬黑了的脸,忙朝她投去一个“没事”的目光。

李小姐似乎感觉不到周围的气氛对她不算欢迎,很自来熟地走到了时序面前,嘴裏不停说:“这婚纱以前没见过,是新到的款吗?瞧瞧这上面的钻,真好看。时序你怎么来试婚纱了,没听说你要结婚啊?”

时序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撒了谎:“来定礼服,看这婚纱不错,随便试了试。”

李小姐三句话不离八卦本行,联想能力可谓丰富,她对时序笑得暧昧极了:“不是因为蒋魏承要结婚受了刺|激吧?之前你们两个还传的轰轰烈烈呢,结果人家说结婚就结婚了,你别太难过啊,天下男人多的是呢。”

时序笑而不答,不再给李小姐探听的机会。赵恬恬听得眉头直跳,十分想冲上去告诉李小姐,如此安慰大可不必。

一段小插曲谁都没有放在心上,不料两三天以后关于时序的风言风语突然就被传了起来,还越传越离谱,连往常只活跃在实验室的季年都有所耳闻。

接到季年电话的时候时序正在陪时冬冬玩拼图,两只手不得闲,她干脆开了免提。

是以,打算下楼来接杯水的蒋魏承刚走下楼梯,就听见时序的手机里传来季年的那句:“你因为蒋魏承要结婚心裏不痛快,自己跑去试了婚纱?你……喜欢蒋魏承?”

季年似乎不太愿意说出这句话,还特地停顿了一下。

时序和楼梯口的蒋魏承对视了一眼,忙不迭去关了手机的免提,以免季年再说出什么吓人的话来。

“时序,你有在听吗?”

时序几乎是逃一般地带着手机躲到了卧室,季年那边还一直在叫她,她忙应道:“师兄,我在听。最近的传言都是误会,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我也没有心裏不痛快。”

季年听完时序的话长舒一口气,又好笑自己过度反应,和时序闲聊几句,收了线。

挂了电话,时序悄悄拉开房门客厅看了一眼,蒋魏承坐在时冬冬边上正看向她,几乎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她偷窥的目光。看那架势,似乎是有意在等她。

时序笑得不尴不尬,道:“试婚纱的时候碰到了熟人,没想到会传成这样。”

蒋魏承颔首,而后说:“婚礼前一天的宴会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了,你最近有时间的话可以开始准备婚礼的相关事宜,那一天你可能会很辛苦。”

时序抿唇一笑,面露期待:“我倒是很好奇那天大家的反应。”

结婚前一天才公布新娘身份是时序的主意,她不想有人知道提前搅局,也觉得悄悄震惊所有人比较有趣。

蒋魏承看她又露出那狡黠的表情,勾了勾唇。和时序说完事情他没有着急上楼,而是在时冬冬一地的拼图块中翻捡出一片,放在手心裏,时冬冬一言不发,胖乎乎的小手探进蒋魏承的手心,自然地取过那一片嵌进了大块拼图之中。

时序看得瞠目结舌,除了自己和阿茹,她从未见过时冬冬和旁人互动,一时竟也觉得画面异常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