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是……”
隔着遥远的距离,楚歌听到了楼上近乎于颤抖的声音,那个声音既不属于原惜白也不属于李应,毫无意外属于何玉关。
楚歌看不见,他只是听得着,然而意识十分灵敏。
满是惊讶与诧异,足可以见出那声音的主人是多么的不可思议,这样的情况楚歌经历并不是第一次,而何玉关看到了什么,几乎不做他想。
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够猜到惊呼后的真相。
无外乎就是铜镜背后,那三个被他刻下的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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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之上。
当铜镜被翻转过来后,其后涂上的厚厚一层朱砂,还有朱砂表面那一道道嶙峋支棱的轨迹,被悉数都收入了眼底。
那是三个字母组成了的单词,尽管歪歪斜斜,不成样子,然而只要是一个智力正常的人,都能够看出来那上面的字母是什么意思。
何玉关惊疑不定,一下子便朝着原惜白伸出手,想要去看那一面铜镜。
原惜白没有什么不愿意应允的,他直接就把那面镜子递给了何玉关。
只听得何玉关开口,不住的呢喃:“奇怪,奇怪……”
原惜白轻声道:“何先生似乎一点儿都不讶异,猜测这或许是什么人做的恶作剧。”
何玉关摆了摆手:“朱砂阳性,驱逐邪祟,然而这一面镜子之上,阴气却特别的重……可能你们看不到,但是在我们这一行的眼中,却十分的明显,尤其是这三个轨迹……”
他用手指比划了比划,正好沿着三个字母最深处的划痕,露出了镜面铜色的地方。
何玉关道:“特别的清晰……分明就是生魂画的,不可能是人类的恶作剧。”
只是……
何玉关有着深深的不解,明明一切特征都指向了,此处应当有一个生魂,为什么他却感觉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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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的时候,原惜白还想过,要不要取出那一盘监控录像来,作为说服何玉关的证据。
他确然是这样想的,也生出了让李应去取来录像的打算,只是事到临头,却不知是怎么的了有一些犹豫和迟疑,然而到的了这个时候,这个想法却已经被打散了。
因为何玉关分明就已经相信了他所说的一切,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又陷入了什么牛角尖中,钻进了什么死胡同里。
“……何先生,何先生?”
他轻轻唤着何玉关,然而何玉关正在那里喃喃自语,他眉头紧锁,几乎都拧成了一个川字,盯着那面铜镜,一眨也不眨,几乎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那上面去。
原惜白喊了好几声,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停下来了话语。
他只能够等待何玉关思索完毕,最好能够找得出来什么方法,解决眼下的这一困境。
一时间似乎有飘转之音。
原惜白回过了头去,就见着楚歌不知道何时已经上了来,他站在了卧室的门口,遥遥的望着内间,却从头到尾,都不曾踏入。
——幼宁?
他做了那一个口型,于是就看到楚歌缓缓地从门外进来,走到了他的身边。
何玉关依旧死死地捏着那面铜镜,喃喃自语,他口里发出来的音节非常的古怪,想要知道他究竟说的是什么,却是不能够分辨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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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走到了何玉关身前,他在何玉关的身前站定,他甚至都有一些想要朝着何玉关伸出一只手,就那样直楞楞的放在他的鼻子底下。
当然这样的行为是非常的冒险的。
假如何玉关看不到他,那么他做了这一串儿事情毫无意义,假如何玉关看得到他,那说不定见着了他的行为……直接给他上一顿超级超级狂暴的痛殴。
楚歌觉着自己还是稳妥一点儿的好。
他想了想,于是开口,十分谨慎的说:“何先生?”
何玉关一无反应。
楚歌又喊了他好几声,得到的结果无疑都是沉默,何玉关压根就没有感受到他的存在。
只有原惜白能够看到他、感知他、触摸他。
这样想起来,忍不住便有一些唏嘘。
就像三途河边,人间是那一头,而他在这一头,他想要去往人间,可眼前却又有重重森罗、幽幽鬼蜮,万丈波涛飞羽不渡,只教人看一眼都心生出绝望。
原惜白却是沟通他与外界万物的唯一桥梁。
“你看不到我……”
楚歌说,他离开了何玉关,不再站到他的身前,而是走到了另一边。
原惜白只觉得肩膀一沉。
耳朵像是被什么触碰到了,一刹那间心中一颤。像是被咬了一口,他听到了楚歌的声音,十分平静:“他看不到我。”
停顿不过是一瞬:“……惜白,只有你,能够看到、感知、触碰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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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何玉关都未曾思索出来答案,楚歌与原惜白两人都不曾催促他,只是……
如果说一开始希望如同一橡木桶的馥郁美酒,只等着谁将它打开,将之带来,那么现下,那一个木桶之上,便是被人抽开了一根橡木板,于是,酒液就淅淅沥沥的流下,只会剩下一个空壳子。
他们的希望,可不就已经成为了一个空壳子?
何玉关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铜镜,他的目光转向了原惜白:“我的确没有感知到生魂的存在……”
原惜白立刻就要解释,但他被楚歌拉了一把,口里的话便被打断。
“……但是我相信你的判断,原先生,如果有生魂,这里的一切都符合那个特征。”
原惜白终于松了一口气,复而又心脏悬起:“……何先生,你为什么感觉不到?你可以替幼宁他招魂吗?把散逸开去的魂魄找回来。”
何玉关神色十分坦然:“大概是我学艺不到家吧,感觉不到。”
李应嘀嘀咕咕:“我怎么感觉你吹得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活诸葛赛神仙,天文地理,无所不通……怎么突然就学艺不到家了。”
原惜白立刻喝道:“李应!”
这话说得相当的不客气,虽然请来的人没能叫他们满意,但原惜白也不想就这样把人得罪了。
倒是何玉关笑了起来,他本来就跟李应熟稔的,也并不生气:“我学的是‘金锁玉关’这一门,原本也不太擅长画符布阵,招魂捉鬼啊……你认识我这么久也不知道我学的哪一门,问题在你的好么。”
李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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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一番话,倒是把其余人都给逗笑了。
便是原惜白心忧如焚,此刻也不觉好笑,瞅了眼李应无可辩驳的神色,摇了摇头。
何玉关原本是以为上门替人看风水,心想着这是他看家的本事,还不是手到擒来。哪里想到李应却谎报了消息,究其根本,一开始被问那两张符的时候,他就应该反应过来了。可笑他自恃本事,竟然放在了脑后。
此刻看着目中含笑但依旧愁意暗掩的几人,说不得心中就有些愧疚。
门内并非没有画符捉鬼这一类本事传授,只是上课时何玉关并没有怎么走心,虽说会也是会,但就仅仅学了个皮毛而已。
便说这一次,明明这栋房子里有个生魂,他却感受不到,更不要说是招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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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关想了想,努力回忆,勉强解释道:“……我大概猜到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应该是生魂离体太久了,但是又没有全然走开,一直都留在这里。所以进屋以后,会觉得阴气格外的重。”
原惜白点了点头。
何玉关又道:“至于方才所说的招魂……我在这一道上只学了个皮毛,功夫不到家,便是想要帮忙,也有心无力。”
一语言罢。
原惜白目光中的失望,几乎没有办法遮掩。
何玉关道:“不过我知道有个人,他肯定可以做到。”
失望一扫而空,原惜白眼里一亮:“……谁?”
何玉关缓缓道:“我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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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对于他为难,但是对于别的人,却不一定为难。
何玉关能够确定楚歌的存在,全是靠的推理,并不是靠的感觉。他对此束手无策,又心怀愧疚,是以一说,脑海里便自然而然的想起来自己的师兄。
亦是门内这一代本事最为顶尖之人。
原惜白本来已然放弃,没想到柳暗花明,连忙问道:“……当真可以吗,令师兄真的可以给幼宁招魂吗?”
何玉关笑起来:“他本事比我厉害太多啦,若果说我师兄也做不到,那么普天之下,应当就没有人能够再做到了。”
先前他凝神苦思,眉头紧锁,而现下说到了他的师兄,整个人好像都鲜活了过来。
——就像是对着他师兄的自信亦撑起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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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相对比,差别实在是有点儿大,使得众人很容易就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师兄产生期望。
原惜白立刻就问道:“何先生,令师兄如今正在何处?”
何玉关唇角翕张,只吐出来了两个字:“寻龙。”
原惜白:“………………”
楚歌:“???”
李应:“!!!”
——可以啊哥们儿,吹牛都吹到天上去了。
都什么年代了,还寻龙?当人是三岁小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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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锁玉关,何玉关。
我其实想用何金锁的,但估计要被他抄起镜子砸的满头包
他还有个师兄叫何剑关2333
其实是: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and剑阁峥嵘而崔嵬~
表白青莲大大=v=
2018.2.11(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