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乱神(1 / 2)

大宝剑 胖亦有道 2362 字 2022-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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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喧闹的曲调陡然平缓,一个白衣女子双手平托着一把古琴从天而降,风姿卓绝,飘然若仙。

下落的速度很快,却仿佛很缓慢,封知平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吸引了过去,随之而动,看着她轻盈的落在那层意义巨大的六层台上,盘膝横琴,十指虚按,随着一声浑厚低哑的钟鸣轻轻捺落,拨动琴弦。

煞是,氛围变了。

先前合奏是以两男一女三人为主,以钟鼓定魂,笛音赋神,筝声成骨,引领其他乐师和翩翩若蝶的舞伎共同组成乐曲的表里,引人入胜,宛如身临其境。

可这一刻,三人退其次,白衣女子在拨弦的瞬间就成为了新的核心,唯一的核心,只一个单音便将整个乐队的节奏和精神掌控在了手中。

最让人觉得违和的是,这一切实在太自然了,就仿佛白衣女子从一开始便坐在那里似的,只是旁人没发现,直至此刻才显露行迹。

封知平虽不通音律,但风流场混多了,多少也知道一些行内的潜规则,其中一条便是主次。

戏班都有主次,主便是通常所称的“角儿”“腕儿”,但戏班的主次并不像君臣、主仆那么严格,兴之所至斗琴斗嗓那是经常见的,每年崭露头角的新角儿新腕儿中很多都是这么争出来的,撇开那些蓄意为之的,余下的那大部分都离不开上面说的那四个字——兴之所至。

这四个字,文雅点说是知音难觅,恶俗点的那就是不服气,正常情况下因为远近亲疏各种关系自然显不出来,可一旦随着音律入了迷,在某个当口,自然而然的会随着意境借音律爆发出来,因此那些旋律较为激烈亢奋的曲目每年诞生的新角儿最多。

以封知平的眼力来看,五层台上的两男一女绝对都是宗师级的乐师,技艺已经不是衡量他们的标准了,他们站在更高一个层次,追求的是各自所用乐器和所奏旋律的更深层次的内涵,就像他之于剑一样,是对“道”的探寻。

这样三位牛人,面对白衣女子竟主动退却,甚至在白衣女子落地前,早在她出现的那一刻,他们便察觉了她的存在,自然而然的转调让步。

排练好的?

不!

封知平不同音律不代表听得少,相反,《夏未眠》的好几个版本他都听过,《夏未眠》所属的长曲《天元叹》整本他也听过,无论单篇还是整本,无论纯乐还是加唱的,哪个版本里都没有古琴存在,古琴音色太空灵太幽远,绝不适合这种热闹的曲子,尤其最热闹的《夏未眠》一段。

可现在,他却愕然发现白衣女子果真满身都是刷子,一把普普通通的古琴在她手中竟完美的融入了整支曲子,那时起时没的空洞琴音与热闹的曲风毫无违和,反而添了新意。

意境中,两个高手依然凌江缠斗,河边的看客依然兴致勃勃,谁都没发现人群里混着一个低调的高手,不屑的看着江上的激斗,手却不由自主的不停摩挲着自己的剑柄,似乎很想加入进去。

不,有人发现了,“未眠人”发现了。

在发现剑客的瞬间,他就来了兴趣,并且生出了一个自以为极好的主意。

江上的缠斗他也看腻了,若能让这个剑客掺合进去来个大混战,岂不热闹非凡?

于是他动了,费尽的朝剑客靠拢,可人实在太多。

千辛万苦,他终于挤过人群来到剑客附近,不等开口便发现人家早发现了他,嘴角的微笑越发不屑,他瞬间尴尬僵站住,心如鹿撞。

也是到这时,封知平才从那清脆迅疾的笛音里听出“未眠人”不是他,而是她,对方的笑容虽不屑却好像很好看,竟让她忘了初衷,心蹦蹦跳的呆想起别的来。

游景涟没有说话,封知平也没有,两人都沉浸在各自的幻想当中,一时忘了方才所谈之事。

随着乐曲推进,封知平恍惚看到了一幕又一幕画面,看到两人相遇、相识、相知、相许,而后因为某些事,两人产生了误会,劲儿恶劣成无法弥补的嫌隙,直至最后,深深相爱的两人因为各自的原因无法回头,只能随一曲断肠,就此诀别。

脸凉凉的,有些痒。

封知平下意识的摸了摸,低头看了半天,才猛然回神。

我哭了?

吗的,好厉害的琴音,我竟然又着道了!

不对,这次没失神,我不是亲历者,而是旁观者,这娘们儿的琴音似乎只是在述说,并没有试图将听者拉进去代入具体。

封知平定定神,又狐疑起来,他总感觉这种幻术似曾相识,就是想不起究竟在哪儿见过。

挠挠头,见游景涟还苦着呢,他没打扰,皱着眉继续回忆印证。

楼下,封莫修站在露台前,泪流满面。

屋里除了他只有盛樰,四位行首早在开曲时就被他赶了出去,似乎预料到自己会哭,不想在他们面前失态。

盛樰默默的站在旁边,没有看舞台,双眸只看着自己的夫君。

他就在身边,可这一刻,她却感觉他离自己很远,远到她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

莫名的惶恐浸泡着心房,她不想打扰,一忍再忍,可在《逢莫逢》响起的那一刻,在那迥异于天元通用的口音、带着很多咬舌音的糯糯的唱腔中,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封莫修惊醒,空洞的双眼凝视了爱妻好一会儿才聚缩起来,反手将她的小手牢牢抓紧,张嘴想解释什么,结果话到嘴边只让嘴唇颤动了几下,最终咽了回去,愧疚无言。

盛樰没有责怪,只有浓浓的心忧。

她知道封莫修很多事,道听途说的,封莫修自己说的,作为夫君,封莫修绝对是合格的,极少有事瞒她。

她一直觉着自己很了解自己的夫君,可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还是没能走进夫君心里最深最暗的那一层。

“《天元叹》,是她作的?”盛樰轻声问道,眼睛看向六层台上抱琴而坐的白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