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在佛国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1 / 2)

大城小爱 诺言 4171 字 2个月前

坐在飞往尼泊尔的航班上,孔峥显出几分无聊的神色:“我们为什么要去尼泊尔呢?现在那里正好是雨季,没什么看头,而且不能吃牛肉,如果你不小心用左手碰了一个小朋友的头可能当场会被他的父母活活打死。”他冲雁归眨眼睛,“如果现在改变主意,我们可以从加德满都飞去其他地方。”

雁归不理他。

“好吧,去就去好了,不过,”他又显出好奇的样子,“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想去那里?”

雁归随口找了个理由:“因为我想去拜佛。”

孔峥大吃一惊:“天哪,你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

“从认得你那天开始,我想问问佛祖为什么像你这么坏的人还能活得这么爽快。”

孔峥懒洋洋地回答她:“还是不要信佛的好,你知不知道,很多毒枭、战争狂都是佛教徒,我大概还没坏到那个份上,所以暂时还不信。”

“我觉得你实在应该信,因为你已经够坏了,有一个信仰能让你的心得到安宁。”

他笑了笑,笑容有几分狂狷:“我始终觉得内心的平静只有自己才能给自己,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只信自己的人,如果我没猜错,你也应该跟我一样。”

“既然不信佛,你干吗还假惺惺地背活佛的诗?”

他眨了眨眼睛:“因为那是情诗啊。”

雁归白了他一眼。

飞行途中两个人因为寂寞开始闲聊,竟然又恢复到他们曾经有过的默契,可是这种默契里隐藏着一种暗流,有一些悲伤又有一些无奈,飞机在起飞的那一刻就决定了终究会降落,旅途开始了终究也会结束,雁归知道这个结束就是永远。为了结束而开始的旅程,是一个多么悲凉的旅行。

雁归问孔峥:“对了,你怎么没改姓?你亲生老爸不是姓苏吗?”

孔峥白她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那年你耍阴谋诡计,老头子把我弄出国,当时正在办更名手续没来得及改,到后来我回来,自己又不想改了,我才懒得听他的。”

雁归点点头:“很像你的作风,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孔峥显得有几分哀怨:“这段日子我们好好玩不好吗?你能不能不要再骂我了?我一路给你骂到由人变成猪,又由猪变回人。”

雁归趾高气扬地把脸抬起来。

过一会儿孔峥忽然说:“你猜前几天我去打高尔夫的时候在球场遇着谁了?”

雁归说:“谁?”

“露易丝,柳大伟原来的老板。”

雁归哦了一声。

“她还挺记挂你的,跟我打听你的消息呢,要我代她向你问好……对了,顺便也提了下柳大伟,他日子过得很糟,还住在里仁巷。那小子以前升得太快,不知多少人等着看他出错,露易丝一不喜马上有人踩,不但没分到房子,公司也没再与他续约。现在失业了,口碑也不好,这行的大公司再用他只怕有困难,像他那种性格要去小公司屈就简直是要他命了。”

“你特意告诉我干什么?我家里人和你一个德行,纷纷把他的行踪向我汇报,好像如果他过得比我好,我就应该捶胸顿足地后悔跟他离婚,你们难道不知道其实我并不感兴趣?”

孔峥说:“我和你家里不同,没什么特别意思,到底是十几年的老邻居,有些感叹而已。他这辈子只怕是站不起来了,再想振作很难——其实以前如果不是你一直顶着他,他靠自己还真没站直过,他那种性格的人是受不起磨难跟挫折的。对他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不安分又没本事竟然还走错路,总是不甘心,觉得还有更好的在前面等着他,The grass is always greener(这山望着那山高)。人不满足现状是好的,但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雁归是真的不感兴趣,索性把耳机戴上:“别吵了,我要看电视。”

孔峥忍不住好奇,把脸凑近追问:“你难道没有一点感慨?”

雁归一把将他推开:“有什么好感慨的,我跟他的一局梭哈已经把两个人都拼了个倾家荡产,难道我是那种输了耍赖不肯走的人吗?愿赌服输,我虽然是个女人,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她想了想又说:“你信我,他不见得会就这么垮下去,他没有垮下去的资格,他倒了,他妈妈怎么办?最多不过是消沉几年,恢复好了从头再来而已。现在这年头,有几个人没有一段可歌可泣的过去,时间一长什么伤口都愈合了。”

孔峥悻悻说:“你对他都已经不再怨恨,为什么就不放过我?”

雁归怔了怔:“难道不是你不放过我吗?”

她心裏暗暗纳闷,对啊,事隔这么久,再提起柳大伟,那个曾经在她生命里那么重要的人都像在说一个陌生人,也不会再纠结隐痛,她已经将对柳大伟的情感分得清清楚楚,曾经那样的贪念,只不过因为觉得他可以给自己提供一个做梦的空间。连柳大伟她都已经不再计较,可是为什么始终对孔峥耿耿于怀呢?

孔峥被她抢白,只好讪讪转换话题:“电视有什么好看的,难道男主角比我帅?”

飞机终于在加德满都Tribuvan机场降落,他们下了飞机便前往早已订好房间的帝国酒店,一路上到处是朴实的砖瓦建筑,精致的木雕窗镶嵌在红砖当中,屋檐的红砖被烧成极为有特色的形状,莲花、飞鸟、猴子等,雁归对于这种充满神秘色彩的地方很感兴趣,不停地东张西望,孔峥说:“别太兴奋,这裏没有你想象中的降头、巫术,也不会有吹毒箭的野蛮人,想对我落降头的话不如去泰国。”

雁归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心思?”

孔峥嬉皮笑脸地说:“女人的心思有什么难猜的,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对我落情降,这么容易中招的话我还怎么混啊?”

雁归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注视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她不得不承认,其实这个男人是有些魅力的,他们的结局本来不应该是这样。如果没有意外发生或许真会像叶筠预测的那样,三个月、半年或者一年以后,他们终将走到一起,可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离奇,不管一个人多么强悍,都必须臣服于命运这只大手之下。她不信命几乎有半辈子,却在凝视孔峥背影的这刹那感觉到世界上果然有命运一说。

雁归之所以想来这个隐没在山里的小国,除开想搞清楚孔峥到底要玩什么花招,也缘于那首情诗。因为那首诗,她特意去了网上查资料,被那首诗背后的故事感动的同时,雪域佛国的山谷也让她深深震撼。她所走过的这二十几年,极力钻营的无非是一个梦想,一个关于家的梦想,而当这个梦想终于成为泡影的这段时间里,她的梦里开始出现了其他东西,比如雄伟的珠穆朗玛山脉或者其他让人回味悠长的景象。

醒来时,她偶尔会发怔,一个女人生存的终极目标到底是什么?

这一辈子,她都在为别人而活,可是最终,也没有得到期望的东西,甚至没有半句认同和感动,余下的不过是一段千疮百孔不堪入目的过去。她忽然隐约有了一个愿望,希望能站在世界的一个高处,俯仰天下,希望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自己的人生,被别人背叛有什么关系,她还可以选择对自己忠诚。别人不爱她,那么她就自己爱自己!她,不希望再为别人而活!她可以继续与孔峥斗智斗勇,也或者在某一天因为某种感应再嫁一次人,但是不管以后的日子怎样度过,她都希望自己能够用一种不一样的姿态活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去了尼泊尔一些游人常去的景点,王宫、寺庙、周边的公园,在这个佛教国度里,到处都是林立的寺庙、披着缁衣的僧侣以及虔诚膜拜的教徒。

七月的尼泊尔本来是雨季,但雁归和孔峥在加德满都的日子却是舒适的,温暖却不猛烈的阳光洒在每个人的身上,每呼吸一口都觉得空气格外新鲜,天空和浮云也格外透明。雁归享受着这种难得的宁静,全身心都放松下来,孔峥虽然依然偶有埋怨,说来了一个又脏又乱又不好玩的国家,但是看到她似乎很开心,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天,他们逛到当地的湿婆庙,孔峥突然停下脚步:“你看。”他往一尊佛像上指了指。

那是一间三层方塔形的寺庙,建筑精美,里裡外外都有很多栩栩如生的佛像木雕,像前都供有新鲜的水果和灯油,在这个崇尚佛教的国度里,居民哪怕自己填不饱肚子,也善待着能够净化他们心灵的佛祖。

可是猴子不是人,畜生不会理会佛的像的尊严,雁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一只饥饿的黄色毛皮猴正在偷吃祭神的贡品,她跺了跺脚,想把它吓跑,它却一点也不怕,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孔峥制止了雁归的行为,他微笑地说:“让他去吧,他既然这么胆大包天,为什么不让他得到想得到的呢?我相信连佛祖都会原谅他。”

他拉拉雁归的手,凝视着她:“我们每个人都跟那只猴子一样,他是因为饥饿,所以可以不顾一切,冒着被佛教信徒用石头砸死的危险也要得到食物。而我们人类,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敢不顾诸神,做出违逆道德的事情,比如你,比如我。既然神都可以宽容这种行为,为什么人类自己不能对自己宽容?”

雁归慢慢将手从他炙热的掌心中抽出来:“因为我不是神,所以没有一颗慈悲宽容的心,你要记得来之前对我许下的承诺,这次之后,我们两个将永为陌路,有些逾矩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孔峥苦笑一声:“真是个硬心肠的女人,OK,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虽然我希望时间能在此刻永远凝固。”

雁归把话题岔开:“明天我们去哪里?博卡拉吗?”

“嗯。”孔峥点点头,“那里的湖水和日出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值得去看一看。可惜现在是雨季,不知道能不能在湖边看清楚雪山。”

当天傍晚他们到了博卡拉,第二天凌晨四点孔峥就跑来敲雁归的房门把她叫起来看日出。雁归揉着惺忪的睡眼穿上外套走了出去,星群这时还在天上闪耀,他们从湖心岛上的鱼尾山庄出发去看群山日出,湖面一片寂静,只听到船桨划水的声音,抬头望一望雪山的方向,隐约看到银白色的山体在天空里连绵起伏,那雪山群如梦如幻,每座山峰都被白雪覆盖,在微明的天色中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雁归静静看着阳光将雪山之巅一座一座点燃,金红色渐渐从山尖延伸到山体,慢慢地附近山坡上的细茸茸的绿草和树木也开始发亮,蜿蜒的河开始波光粼粼,整个世界在雪山的环抱中开始苏醒。

她被这种奇异美丽的景象吓得几乎发了呆,好半晌才问孔峥:“能上山吗?”

孔峥摇摇头:“现在是雨季,不行,今天已经算运气好了,才能看到日出。旅馆老板说,明天开始有暴雨了。”

雁归有些失望:“这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