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心情沉重,内心犹如奔腾着一万只羊驼。我暗想,倘若我遇到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像俞渝一样,不顾一切跳进冰冷的水里去救一个人?
我的答案是肯定的,因为我根本无法容忍任何一条生命在我面前消失。
俞渝妈叹了口气说道:“当晚俞渝就发了高烧,烧得很厉害。我请了乡村医生过来给她输液了,可是病情却没见着好转。我想送她去毓和,可是她坚决不肯啊。”
我想告诉她的是,俞渝的病情本来就像一张薄薄的纸,如果捅破了一个窟窿,怎么也没法修复好。她的身体经受不住任何折腾,一口凉水,甚至偶感风寒,都能给她的病带来致命的一击。
“李医生,俞渝的愿望,你能帮她实现吗?”俞渝妈妈忍着巨大的悲痛,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没说话,我怎么忍心看着她走向死亡,更不忍心看着她成为医学的标本。
见我不说话,她缓缓叹息着说道:“俞渝给我说过,她在广州的时候就听说过遗体捐赠。她说,人死了,身体的器官或许还能有用。有很多需要器官移植的病人因为等不到合适的器官而只能等待死亡。她想将身体捐给你们毓和,能用得上的器官都捐赠给有需要的人。不能用的就作你们研究医学的标本。”
她说得那么平静,以至于我突然有个念头,俞渝是她亲生的女儿吗?
“其实,俞渝的器官如果能帮到别人,也等于是她生命在延续。你说是吗?李医生。”
我还是没说话,此刻我内心复杂得就像一桶浆糊。
“这些话都是俞渝给我说的。”她苦笑一下说道:“她为了实现这个心愿,给我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思想工作。李医生,你说我这个做娘的,能看着她成了别人身上的一个器官吗?”
她终于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想拦住她,因为她的哭声很容易让俞渝听到。俞渝现在不能接受任何的刺激,所有外界的刺激性行为都会直接促使她更快地走向死亡。
俞渝母女孤苦伶仃,她父亲在她八岁那年就离开了人世。她跟着娘一起长大,初中一毕业就去了广州打工。
十多年没住过人的老屋,并没因为她们母女回来而焕发出生机。我感觉每一个角落都在散发出死亡的气息,压抑得我几乎要窒息。
倘若俞渝离开了这个世界,她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我不敢想象她一个失去丈夫与孩子的女人还有不有勇气活下去,命运无情地扼杀了她的所有快乐。留给她的是无尽的伤悲与痛苦。
她的哭声就像一把锋利的小刀,正在一刀一刀地割着我的心。
周如意从屋里出来,压低声劝道:“阿姨,你别哭了。俞渝听到你哭很难受。”
她闻言一怔,哭声嘎然而止。惶惶地嘀咕道:“我该死,我该死。”
她扔下我们,急匆匆赶往女儿的房间去。
周如意站在我身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李乔,你帮帮她吧!”
我哼了一声说道:“你让我怎么帮?我能看着她走向生命的尽头吗?我太没用了!”
我蹲下身去,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我恨自己太没本事,恨病魔太无情。我一个在导师心里是医学奇才的人,在面对俞渝的病情时束手无策了。
周如意安慰我说道:“李乔,你别自责了。我觉得,俞渝的选择未必不是最好的选择。”
我抬起头,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咬着牙说道:“我要带她回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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