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不出来监规就得接受处罚，没等老五开口，护法已经扑了丧气，劈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得人脚步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护法还想动手，被老五喝住，眼光落到我身上，笑眯眯地说道：“老弟，你来，罚罚他。”

我看被打的也是个中年男人，从他穿着打扮上就能看出来是个农民。他显然很害怕，浑身发抖，惊恐地看着我们。

我早说过，监仓里是另外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上，充分体现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谁有钱，可以当老大。没钱有力气，也可当老大。如果什么都没有，就只能俯首称臣。

我好奇地问：“他怎么进来的？”

老五鄙夷地撇了一下嘴巴说道：“偷牛贼。我最恨的就是贼了。特别这些偷牛的贼，他难道不知道牛是很多农民唯一的家庭财产吗？丢一头牛，可能让别人家破人亡啊。”

我连连点头，我非常赞同老五的意见。小时候在老家时，我有个任务就是帮堂伯家放牛。我记得我堂伯家有头牛跌进一个废弃的大坑，全村人想方设法才将牛拉上来。结果一上来就咽了气，我堂伯当场放声大哭，比死了亲爹还要伤心。

偷牛贼颤抖着喊道：“五哥，你饶我一回吧。我没读过书，记不住啊。”

五哥冷笑道：“偷牛的时候，怎么就记得了路？要你背监规，你说你没读过书，你狗杂碎不知道你背出来，老子要挨骂吗？”

他不知从哪找出来一块篾片，篾片油光水滑的，恍如涂了一层桐油一样的光亮。

他将篾片在手里轻轻拍了拍问道：“你知道说，多少下。”

护法涎笑着说道：“五哥，按规矩，一个字一下。他背了三十个字，还有二百四十个字没背出来，得打二百四十下。”

话音未落，偷牛贼的脸已经吓白了。他扑通往老五面前一跪，磕头如倒蒜地哀求：“五哥，五哥，你饶我这一次。明天我再背不出来，你再罚我。”

我看了一眼篾片，心想这竹片在手掌上抽二百多下，这手掌还是个手掌吗？

护法自告奋勇要去执法，被老五瞪了一眼，叱道：“你耳朵塞毛了是不？我没见老子让李兄弟来执法吗？”

老五将竹片往我手里一塞，示意我去抽偷牛贼的手心。

我迟疑着不肯去，小声道：“五哥，这怕是要抽出事来。”

老五笑道：“没事，这些人皮厚。不给点颜色，不知道深浅。”

我推脱道：“我今天被提审了一天，全身没力气了。要不。给他一机会。明天要是还背不出来，我来抽他。”

老五想了想说道：“按理说，我该给你面子。但是我不能坏了规矩。死罪可免，活罪难容。五十板，你该没话说了吧。”

我没好意思再说。老五他们混江湖的人，讲究的就是规矩。这些规矩甚至比法律还严，谁要坏了规矩，就是大家公敌。我如果惹火了他，一板不少地抽，偷牛贼不死都得脱层皮。

我不肯动手，老五也不再勉强。护法便扑了上去，扬起篾片使劲往偷牛贼手心上抽去。

我赶紧闭上眼，不忍心去看。耳朵里灌满了偷牛贼强忍着的痛苦哀嚎，以及一声接一声竹片抽打皮肉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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