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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嫂何芳芳要求亲属都出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在病房里。
等亲属出去后,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我按住她的肩膀,轻声道:“嫂子,你别动。有什么话你尽管对我说。”
她怅然地仰望着屋顶,眼角沁出来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消瘦的面颊上滚落下来,溅在洁白的被子上,绽放成一朵没有颜色的恍如枯萎的花。
“兄弟,我不行了。”她咬着牙,忍受着身体的巨痛,嘴唇微微抖动。
这种病我知道它的痛苦,那是肉体上的痛苦,丝丝缕缕的,如一把刀,在割着身上的肉一样。有时又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击着神经。让病人生出生不如死的绝望。
她刻意忍受着身体巨大的痛楚,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我安慰她道:“嫂子,你别急,做了手术就没事了。”
她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一声,“我不做手术了。”
我吃了一惊,“为什么不做?”
她又笑了一下,缓缓说道:“你们都不用骗我了。我知道做了手术也救不了我的命。劳民伤财的事,何必呢。我只求你一件事,你要不答应我,我什么都不答应你们。”
我轻轻点头,心头掠过一丝悲伤,“嫂子,你说。”
她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突然变得柔情万分。“兄弟,我求你一定要救下孩子。”
“我一定努力。”
“不,你必须保证。”她看着我浅浅一笑,嘴角微微上翘,“孩子是我留在人世间最后一个念想了。我不能剥夺他活的机会。我已经打听过了,现在剖腹产,完全能让孩子活下去。”
她怀孕六个月了,按照新生儿生理规律,孩子在她肚子里已经完全成型。此时剖腹产,确实能挽救孩子的命。但是,如果做了剖腹产手术,她的乳腺切除手术就没办法再展开了。
我还知道了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其实堂嫂何芳芳早在怀孕之初就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
那时候乳里有一块鸡蛋大小的硬块,摸着会有揪心的痛。作为第一次做母亲的她来说,以为只是怀孕的初生症状。她没有将身体不适告诉丈夫,悄悄忍受着痛苦的折磨。
直到她痛得脸色惨白,汗珠儿如雨下的时候,才被丈夫强行带去医院检查。
她拒绝去岳城市大医院检查,那要花很多钱。对于乡下家庭来说,治病是一笔看不见底的深渊。家有一病,倾家荡产。
他们在镇卫生院做了检查。镇卫生院条件简陋,检查手段也简单粗暴。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怀孕综合症。过段时间,肿块会自动消失。丈夫闻言,喜不自胜。只有她心里清楚,那不是简单的硬块,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三个月后,她开始脱头发了,这才让一家人紧张起来。
在丈夫的坚持下,她被送进附一医院做了全面体检,在拿到检查报告后,丈夫一家犹如五雷轰顶。她患了乳腺癌。
她快乐地跟家人说,“不怕不怕,我身体好,能扛过去。”
可是癌症谁能扛过去啊!家里赶紧筹钱,等凑足能够手术的钱后,她的病已经进入了晚期。
这时候,他们才将事情告诉我爸妈。我爸妈二话没说,当天便租了一辆救护车,将她接来了毓和。
我爸妈来医院后警告过香香,不许将他们送人来毓和的消息透露给我。如果不是我来毓和,这件事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悄悄溜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