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番外(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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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能瞒得滴水不漏的秘密。

淑妃一年只有两回归宁的机会,两人都是在明家见面的,人多眼杂,至多也不过能说两刻钟的话。

淑妃每年盼的就是这么两刻钟,初春一回,中秋一回,剩下的漫长时日都在等。

有一回她归宁时和贺文喻在园子里呆得时间久了些,跟出宫的嬷嬷带着丫鬟出来寻人,被发现的时候两人正抱在一起。这么个浅尝辄止的拥抱在那老嬷嬷看来却不啻于晴天霹雳,纠结两日,将这事报给了帝后。

文宣帝几年前就知道淑妃心有所属,可并不意味着能容忍身为宫妃的她借着归宁的名义与情人私会。这不光关系到他的脸面,还关系到天家的威严。

当天夜里贺文喻便被秘密抓进了宫,本是该死刑或流放的,贺家却力保他,连贺家老祖宗都深夜入了宫,拉下颜面要保这个这个唯一的嫡孙。

淑妃面如缟素,眼泪都流干了,主动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明大人和明夫人心中又愧又悔,当年若是斗胆求先帝撤旨,哪怕触怒先帝,也不会闹出这么一茬。

看着明家老泪纵横的老帝师,满脸悲愧交加甚至要主动辞官归隐的明大人,视线又缓缓掠过淑妃那三个仪表堂堂的嫡兄,文宣帝忽然生了个念头。

这时承昭太子已经两岁,次年就该入蒙学了,却至今没寻着合适的太傅。朝中才高八斗的不少,身份能当得起帝师的却十个指头能数的清:老相国心思深沉,几位大学士又都是刻板守旧的人,整日天地君亲师挂在嘴边,却各有各的谋算。

大兴当得起簪缨世家的门阀一只手能数得清,明家自然要排在前位。明家历代高官显爵,出过五代帝师,民间常有学子叹道:“天下桃李,悉在公门矣。”

先帝便是老帝师教出来的,文宣帝幼时老帝师已经自请致仕,却也曾在听过老帝师讲学,每回皆是受益匪浅。

老帝师的长子明大人也是学富五车的名士,只是他却没走父亲的老路,也不爱在官场钻营,只在翰林院埋头编修典籍,不知惹得多少人扼腕叹息。

文宣帝心中暗忖:明大人正是壮年,做太子太傅正正好,经此事把一向不轻易站位的明家拉拔到皇儿身边,与那几个虎视眈眈、经常对朝政指手画脚的皇叔分庭抗礼,真是再好不过。

见文宣帝似有松动,在朝堂上浸淫大半生的老帝师琢磨一二,便明白了他的心思,自然欢天喜地地应下了。

这么件本该掀起腥风血雨的大事便轻而易举地翻了篇,明面上再没人敢提起,清楚来龙去脉的都是帝后心腹,更是守口如瓶。

次年,明大人便做了太子太傅,到了太学院教书。以往从不站位的明家与年幼的太子也越来越亲近。

而另一个当事人贺文喻也逃不了干系。

大兴国泰民安,海纳百川,跟周边许多国家都有来往,与波斯和锡克人交往尤为密切。历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波斯和锡克人带着奇珍异宝来到此处,自然受到不少青睐。

他们带来的珍惜玩意惹得贵人趋之若鹜,想要打开市场的普通商品摆在货架子上,百姓却不买账,毕竟守旧的老百姓到底是多数。有些异国商人甚至与当地官家暗中勾结,打压本地商人。

七闽之地数百年来势力盘根错节,官商沆瀣一气,又因这处是早早划出来的通商口岸,祖宗之法轻易不能改,下放的京官又管不住,成了一潭放谁都头疼的泥沼。

明面上贺文喻便在那处做珠宝生意,暗中却是太子心腹,负责打探消息,收集贪官罪证。跟一群心眼比筛子还多的老油条打交道,可谓是与虎谋皮。

贺文喻每年能回京的机会不多,事做得妥当,帝后也越来越松动。有一回淑妃生病,贺文喻乔装成丫鬟跟着明夫人进了宫,被太医给瞧出了端倪,又惹出一场小风波。

那之后不久,太子便给了他一份宫中密道的图。帝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年宫妃惯例的两回归宁也没少。

……

被淑妃的大丫鬟领进了灵犀宫,承熹仍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已经嫁去了江家,每个月她和江俨都无事的时候便带着皓儿回长乐宫住两天。今日给父皇母后请过安,她前脚刚到了长乐宫,后脚就被淑妃的大丫鬟请了来,说是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

“承熹,你来了。”淑妃勉强扯出一个笑,喝退了几个丫鬟。她又瞅瞅江俨,江俨默不作声地回视,自顾自寻了一处远远坐下了。

公主的肚子已经六个月了,太医断定是双生子无疑。自怀孕以来吃得好、动得少,肚子像吹气一样越来越大,她人又瘦,挺着这么大个肚子叫人看了就肝颤。怕孩子不好生,每天都得多走走,江俨整日寸步不离跟着,不敢留她一人。

见淑妃仍在犹豫,似在顾忌他这个外人,江俨说:“娘娘放心。”

待几位丫鬟退了出去,淑妃面上的笑意散了个干净,起身快步走至承熹跟前,紧紧攥着她的手,神色为难道:“承熹,我知道这事不该与你说,可我想了又想,实在寻不着能帮我的人了,你帮帮我……”

她从来不这么说话,承熹听得心里发慌,忙问:“怎么了?”方才没瞧仔细,此时离得近了一看,淑妃往日精致的唇妆都没涂匀,气色也实在差得厉害,若不是扑了粉,不知难看成什么样。

“承熹,你将手下仪卫借我可好?”

承熹迟疑一瞬,“要来做什么用?”

淑妃闭了闭眼,短短一刻钟便把过往十几年的事简单交待了,如何初遇如何动情这些没空细说,只把多年来的纠葛说了。

承熹听得瞠目结舌。先前经过围场一事,再加上几个月前在耳房听到的动静,她猜到了一些,到底没敢往深里想,此时听淑妃说来仍觉得骇然。

宫里处处都是耳目,两人便这样处了十几年。更让她吃惊的是,此事竟然还是父皇母后默许的,明家与贺家也都知情,连承昭都清楚,在围场时帮他二人遮掩。

“这些年来,他每月都会进宫一回,上一次不知怎的隔了三个月才来。一晃眼又是两个月不见人影。”说到此处,淑妃使劲抹了抹眼泪,眼睑通红一片,“这些天我每天夜里都生梦魇……只要阖眼就梦到他一身是血。”

一直垂着头静默不语的江俨倏地抬眼看向公主,见公主并不似受惊的模样,复又低下头来。

“我听不着他的消息就心里发慌,可他们都不与我说。”淑妃又说:“你父皇母后叫我安心等着;我去问了承昭,他也叫我别担心;我给家里去了信,爹娘顾左右而言他,后头去的两封信竟不回我,他们一定也是知道这事的,唯独把我一人瞒在鼓里。”

“我知道他一定是出事了,可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人在哪儿?怎么样了?我一概不知,只能这么等着……”淑妃抓着承熹的手怔怔掉眼泪:“连他是死是活都没人告诉我……”

……

狭窄的密道里尽是回声,落脚的丁点动静都会放大数倍,这脚步声仿佛踩在人的心口上,叫人心生不安。

承熹抬眼看到江俨的背影,复又安定下来。

江俨举着火把走在最前头,火光只能照亮前后五步,再远处俱是漆黑一片。身后跟着两个女暗卫,淑妃已经换上了一身丫鬟衣裳,她胆子也小,与承熹手挽着手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