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八年之殇(2 / 2)

“轻心,你爸爸不会去什么地方了吧?”张以时问。

苏轻心摇摇头,说:“不可能,我爸爸腿伤着,能去什么地方?”

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咦,谁在裏面啊?是舒凡和轻心回来了吗?”

苏轻心听到声音,连忙跑了出去,见是邻居刘婶,忙迎上去喊道:“刘婶!”

刘婶一见苏轻心,立即擦了擦眼睛,随后惊呼道:“哎呀,轻心回来了!轻心都长这么大了!来,刘婶看看。”

苏轻心拉着刘婶的手,焦急地问:“刘婶,我回来没看见爸爸,我爸爸去哪儿了?”

“你不知道啊?”刘婶惊讶地道,“你爸爸去世了啊!”

“去世”二字犹如一枚炸弹在苏轻心脑袋里炸开,她呆立在原地,一时间忘了要做什么。

连悲伤都忘了。

在别人眼中,平常道出的这两个字,在苏轻心这裏,却生生地像是要了她的命。

“轻心?”刘婶喊着苏轻心的名字,旁边的张以时走过来推了推苏轻心的肩膀。

苏轻心回过神来,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她忽然笑道:“哈哈哈,刘婶,你是不是又在逗轻心啊?快别闹了,我专门回来看爸爸的。”

张以时扭过头,眉头蹙成了一团。

刘婶看着苏轻心又哭又笑的模样,更感心酸。她握着苏轻心的手,说:“你爸爸腿受伤了没人照顾,我们邻里乡亲的有时候一人一口饭节省下来给他,还劝他去医院看看。可是你爸爸总对着你的照片说,不去医院啊,不花钱啊,要等我女儿回来,要把钱留着给她买好看的裙子,留着给她置办嫁妆。”

“啪嗒啪嗒……”几滴滚烫的眼泪溅在刘婶的手背上,她失神地看着苏轻心。

苏轻心两眼无神,差点儿没站住脚跟。

张以时连忙上去扶着苏轻心。苏轻心靠在他怀里,已是泪流满面。

刘婶不忍地道:“轻心,你爸爸是去年走的,走的时候我们很多人都在他身边,他还说你回来一定要去他墓前,他想好好看看你……”

刘婶的话还没说完,苏轻心就没能忍住哭出了声。她躲在张以时的怀里,嗓子像是被谁拉扯着一样难受。

她怎么能相信爸爸去世了?她心心念了那么久,一定要回来看他。怎么可以?

她想过一千种和爸爸重逢的方式,却从来没有想过天人永隔这种方式。如果当时走之前知道再见时已是永别,苏轻心一定不会走,爸爸再怎么哭着赶她,她也不会走。

张以时紧紧抱着苏轻心,表情如同渐渐黑下来的天色一样。

那天晚上,苏轻心哭了很久才缓过来。

张以时已经独自一个人把一年未住的房子收拾好了。他拍拍铺好的床铺,对蹲在门口的苏轻心喊道:“喂,休息了,明天去看你爸。”

苏轻心没有回答他。

张以时走过去,正准备伸脚去轻轻踹她,看她是不是还活着。这时,苏轻心慢慢开口,说:“张以时,陪我去海边吧。”

“不去,我累了。”张以时说。

可结果他还是陪她去了。

这个时辰的大海,颜色比夜空还要深。

苏轻心赤着脚,让冰凉的海水一次次漫过脚踝。她说:“小时候我爸爸经常带我来这裏捡贝壳,还是那种会唱歌的贝壳。”

“嗯。”张以时应着,站在一边看着远方。

“我觉得我爸爸没有去世。”苏轻心扭头看着张以时,说。

张以时反驳道:“你爸爸去世了。”

苏轻心微笑着,眼睛里很快又溢出了泪光。她摇摇头说:“没有,他一直在我身边。”

张以时听着,心裏的怒火愈聚愈浓。他大声道:“是是是,在你身边!你看见没?就在你旁边站着呢!等着你去陪他!”

苏轻心抿着嘴唇,看着张以时的眼神多了些愤然。

“还觉得没完没了了是吧!”张以时气得吹了下刘海。他活到二十五岁,矫情的时候早就过去了,所以,他也看不得别人矫情。

他不是不知道失去亲人有多痛苦,可是,哭又能怎样呢?他当年哭得那么惨,他的爸爸妈妈也没醒过来啊!

苏轻心眼睛睁得大大的,睫毛上挂着泪珠,被海风一吹,就掉了下来。

剧烈的海风掀起张以时的衬衫,他说:“我张以时是个粗人,女人哭了我不懂得怎么安慰,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不是那个什么魏然,不会说温柔的话。你爸就是死了,你得接受这个现实。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打扮得好好的,去你爸墓前看看他,然后忘记一切,好好生活。”末了,张以时又说,“毕竟你是他唯一挂念的人。”

苏轻心没有说话,眼睛被风吹得有些干涩。

“算了,跟你说也没用。”张以时看到苏轻心久久不语,叹着气摆了摆手,两只手揣在怀里,耸着肩膀回去了。

浪潮一次又一次地拍打过来,浩瀚的大海边,站着孤零零的、渺小的苏轻心。她的身子在风里显得异常单薄,似乎席卷而来的海浪就是一张血盆大口,顷刻间要将她吞没。

苏轻心在海边站了两个小时,风拂干了她的眼泪,吹走了她的痛苦。

回到家里时,张以时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苏轻心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第二天,张以时陪苏轻心去了爸爸的坟前。

墓碑上贴着爸爸的一张笑脸照片,苏轻心记得那是她小学时硬逼着爸爸去拍的。一共洗了两张,一张夹在自己的笔记本里,一张夹在爸爸的钱包里。

苏轻心在爸爸的坟前说:“爸爸,你放心,以后的日子里,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我不会再像一只胆小的老鼠活在黑暗的墙角,我会保护好自己,会忘记该忘记的东西,做一个全新的自己。”

张以时陪着苏轻心烧了些纸,就准备离开了。

在回家的路上,苏轻心跟张以时请求:“我们能不能等到大后天再走?”

“怎么,你还想缠着我啊?”张以时走在前面,两只手枕在脑后。

苏轻心反问:“怎么,你还想丢下我?”

张以时转过身,指着苏轻心的鼻子,说:“不是想要丢下你。叔常年奔波在各个城市,你跟着我只能是个累赘。”

“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苏轻心说,“我反正也没地方去,就跟你一起了。再说我也没有打算在你那里白吃白喝,我年满十八,可以自己挣钱。你那么邋遢,白捡了一个清洁工,不是很好吗?”

张以时斜着眼睛看她,下巴微微一抬,说:“嘴皮子挺溜的啊。要跟着叔叔,可以啊……”说到这裏,张以时眨了眨眼睛,笑道,“叫声叔叔来听吧。”

苏轻心微微浅笑,从他身边擦过,不去理会他。

张以时跟在苏轻心后面喋喋不休:“丫头啊,不是叔说,在这个社会上,你要学会讨好人,尤其是直接给你利益的人。所以你刚才的表现,叔可不是很满意。叔不满意,你可就买不到大后天的火车票了。”

苏轻心步子迈得很快,张以时已经落下一大段距离。苏轻心站在桥上回头,打断张以时的话:“我们接下来去哪个城市?”

还在喋喋不休的张以时马上停了下来,回答她:“沈阳吧。”

不用去太远,就在离海城很近很近的沈阳吧。

因为,海城孤单单的墓碑还想要看着她好好成长呢。

苏轻心回到家,将家里布置得和爸爸生前时一模一样,只是门前的小板凳再也没了那个时候的余温。

苏轻心想在海城多待三天是有原因的。因为魏然曾经答应过她,会在高考后陪她来海城找爸爸。虽然那天晚上魏然说的话很伤她的心,可她仍旧愿意等等魏然。

等等他,他或许会来,满载着街道上油桐花的余香而来。

很快,魏然就要参加高考了。他在高考的时候,把苏轻心的名字写在了考试桌上。

苏轻心虽然没能陪他一起高考,但是这样做,就像她在身边一样。

魏然认认真真地做着每一道题,有时候做着做着,试卷上的字就被眼泪晕染成一团黑色的印记了。他只能偷偷地抹去眼泪,在心裏说着不能哭。

交完最后一份试卷,魏然跑到火车站去问了桐城到海城的票价,然后数了数自己攒下来的钱。算上和轻心回来的路费,钱还不够。

早知道要去找轻心,他就不该那么早地去买那台收音机了。

杨烨和朱盼盼找到魏然,把自己的零花钱给了魏然。他们送魏然到火车站的时候,天空下着很大很大的雨。

杨烨给朱盼盼撑着伞,朱盼盼在伞下哭花了脸。她说:“魏然,你一定要把轻心平平安安带回来。你告诉她,我好想她。”

魏然点点头,像个英雄奔赴战场一样钻进了候车室。

绿皮火车开得很慢,经常会在轨道上临时停车。每次临时停车的时候,魏然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苏轻心见到爸爸了吗?她过得怎么样,她会不会也像他想她那样想着自己?

魏然想着想着,念着念着,就在火车上睡着了。他睡得很不安稳,一会儿就醒来,醒来只觉得疲惫。窗外的风景在倒退,一幕一幕闪得很快。第二个夜晚过去,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魏然醒来,随着旅客一起下车。

踏上陌生土地的魏然兴奋起来——马上就能见到苏轻心了。

可是不对啊,站牌上写着的不是“海城”,是“盖州”。

魏然慌了,他拖着行李箱,抓着工作人员问:“这裏怎么会是盖州?海城呢?海城不停靠的吗?”

工作人员看着他说:“你坐过站了。海城在凌晨四点半的时候就到了,这裏是盖州,回去的话还要坐两个小时的车。”

魏然听后,连忙朝出站口跑去,转而又挤向售票厅。

人山人海,他慌张得快要窒息。他怎么可以睡着呢!

他很怕,很怕晚一点儿,他就见不到他的轻心了。不知道为什么,从苏轻心失踪后,他内心深处从未安稳过。

另一边的海城火车站,张以时拖着两个人的行李箱,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着。苏轻心跟在他身后,一直张望着人群,寻找着魏然的脸庞。

可是人群之中,没有他。

“苏轻心,你再磨蹭咱们就赶不上火车了。说好今天走的,火车可不等你。”张以时在前面喊道。

苏轻心看着火车站的大时钟,指针指着九点半,形成了一个直角。

“来了。”她无精打采地应道。

魏然终究是不会来了。

苏轻心跟着张以时进了车站。

他们刚刚进去的那一刻,出站口就走出了那个风尘仆仆的少年。他伸手抹着汗,不敢停歇地往苏轻心说过的她爸爸工作的地方赶去。

你看,命运多讽刺,她明明可以等到他的,她明明可以听他说:苏轻心啊,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为什么你却走了呢?

魏然马不停蹄地赶到苏轻心爸爸所在的工厂,向那里的人打听她的家在哪里。

岂料,矿工们却说:“苏威早就死了,被砸断腿无人照料,去年就死了,埋在他家的后山上呢。”

魏然的手心骤然变得冰凉,他抓住工人的手,问:“那他女儿呢?他女儿有没有回来过?”

“他女儿早就被他老婆带走了。可怜的老苏啊,到死都孤苦伶仃的。”工人们叹着气,纷纷摆手。

魏然的心裏像是被千万条丝线狠狠地缠住了一般,他问工人们要了苏轻心家的地址,一路找到了她的家。

魏然在苏轻心家碰见了刘婶,刘婶说:“轻心走了,一大早就走了。”

“她怎么样?她还好吗?她去哪里了?”魏然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眼睛红红的,声音也涩涩的。

刘婶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一点儿都不好,知道爸爸死了,小姑娘半条命都快没了。好在她身边还有个朋友陪着她。至于去哪儿了,她没有跟我说过。”

魏然点点头,失神地问:“那你知道她朋友是谁吗?”

刘婶说:“一个挺好的小伙子。幸好有他,幸好有他。”说着,刘婶喃喃地叹气离开了。

青石修葺的围墙上爬满了枯黄的青苔,魏然蹲下身去,靠着门框,眼泪肆虐。

那是他哭得最厉害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他心裏填满了愧疚和担忧。他恨自己无用,恨自己没能好好地把苏轻心拥在怀里。

他伤害了她,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

没能找到苏轻心的魏然,回到了桐城。

他把情况全部告诉了舒凡。舒凡听后,在路边哭成了一个泪人。冯强把哭成泪人的舒凡带回家里,他讨厌她像丧家犬一样在外面给他丢人现眼。

冯强开始生气,说舒凡不要脸,说苏轻心不检点,说她跟着男人跑了。

冯强一骂苏轻心,舒凡就扑上去咬他、打他。冯强抓着舒凡的头发将她甩到了一边。

冯芮星站在二楼,红着眼睛吼道:“非要打架吗?非要再弄死一个吗?”

冯强停下手,然后躲进屋子里发抖。他是个风流的人,也是个胆小的人,他怕有一天苏轻心回来指认他强|奸未遂。他不会赶走舒凡,舒凡可是他的筹码,是他将来对付苏轻心的唯一筹码。

当这个家越来越乱的时候,冯芮星越来越想念苏轻心。虽然他的确很不喜欢她们母女。

可是她们初来时,冯强和舒凡相敬如宾,他每天回家都能吃到舒凡做好的香喷喷的饭菜。他曾经怕苏轻心抢走父亲的爱,也怕舒凡是一个会虐待他的后妈,所以天生的优越好强性格促使他拼命地反抗这两个外来者。

可是现在,他好想好想苏轻心,想她当年单纯地以为他真的被威胁了而傻乎乎地跟着他去了小巷子,想她当年辛辛苦苦给他补课最后反而被他冤枉到不敢回家的样子。

可他怎么能想她呢?怎么有资格呢?这些,不全都是给他的因果报应吗?

是啊,是因果报应。

他活该。

时间像是上了发条的音乐盒,穿着芭蕾服的小人儿在音乐盒上不停地转圈圈,一圈一个流年。

跟着张以时的苏轻心,从海城辗转到沈阳,再从沈阳辗转到合肥。

她和张以时住在一起。张以时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每当有别人认为他们是情侣的时候,张以时就会挥挥手,痞气地说:“你眼瞎啊!这是我侄女儿,我是她叔叔!”

每次张以时这样占便宜地形容时,晚上回家都吃不到苏轻心做的饭菜。

他们在一起,像极了亲人。

张以时带着苏轻心在沈阳待了两年,合肥待了三年。他在苏轻心爸爸的屋子里找到户口本,给苏轻心补了身份证,还托关系让苏轻心完成了自考本科。张以时说:“我没读过书,还是后悔的,不像你,你学东西很快,以后用得着。”

张以时把十几年来攒的钱,几乎都用在苏轻心身上了。苏轻心知道真相后,拉着张以时的手哭了很久很久。张以时嫌弃地看着她,说:“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老子自愿的,我老了还等着你养我呢!”

他明明只比她大七岁,却总是爱以大人的口吻来教训她,来爱她。从那个时候起,苏轻心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再哭,她学会了张以时身上的圆滑,越来越不像当初的自己。

曾经有个少年说,苏轻心,我希望你长成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儿。她也许没有办法做到了。

离开桐城的第五年,苏轻心已经渐渐习惯了合肥这座城市。张以时知道苏轻心为什么要来这裏,而不去更远的地方,这裏有苏轻心一生都放不下的牵挂。

因为,离合肥一百多公里的地方,就是桐城。

五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但是会发生很多事情。

五年裡,冯强的地产生意做得越来越差,舒凡的精神越来越不好,苏轻心和魏然的秘密基地已经被拆掉了。因为苏轻心失踪后,魏然再也没理过覃如汐,覃如汐一气之下把秘密基地砸了,之后就被拆迁了。覃如汐蹲在废墟上哭了好久好久,然后一个人回到了家里。

是啊,都五年了,连苏轻心都很少听周杰倫的歌了。

苏轻心失踪的第二年,魏然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大二的除夕夜,魏父、魏母终于开口说离婚了。那天晚上,魏父把家里的东西全部砸烂了,魏母一个人躲在门后哭着打电话。

过了不久,就有一个男人过来接她,是那个开着白色宝马的男人。

妈妈将魏然拉到一边,求他跟她走。魏然没有应允,像没有灵魂的木偶。他知道他不能怪妈妈,很早前爸爸和妈妈之间的感情就已经有裂痕了,爸爸经常在外面赌钱喝酒,回到家就趁魏然不在把妈妈拉到房间打,打完了清醒了之后就抱着妈妈道歉,说什么为了孩子不要离开他。

他怎么能怪妈妈呢?

可是他谁也不想跟,谁也不想陪。曾经他小,他不知道爸爸对妈妈做过什么,他觉得妈妈打扮得那么漂亮,就是为了吸引别的男人,所以他好恨好恨她。他不知道在这段感情里,是爸爸先对不起妈妈。

那天晚上,妈妈跟着开宝马的男人走了,爸爸到外面喝酒去了。魏然一个人来到冯家楼下,看着上面打开的窗户发呆。凌晨三点的时候,他才回去。

他很想念苏轻心,很想和她坐在微风习习的湖边聊天。可现在没有微风习习,现在整个夜空里绚烂的烟花在魏然的眼里都是寂寞的。

第二天早上,魏然的爸爸留下了一封信和一沓钱,走了。

他在信上说了这些年的悔恨,让魏然去找妈妈,不要责怪妈妈,他要出海,去做点儿生意,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魏然看完信后,将它撕得粉碎,从楼上的窗户扔了下去。

他的家,在那一天,终于破碎了。

杨烨问魏然以后怎么打算,魏然看着辽阔的天空,两眼无神地说:“走一步看一步,其实现在也好,至少我自由了。”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覃如汐站在楼道对面看着他。她这样看着他已经两年了,魏然始终不愿意跟她讲话。

是岁月替命运上了发条,还是命运太过坎坷善变,将本来完好的岁月捉弄得体无完肤?魏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在学校里待到大三,然后一个人背着行囊去了合肥谋生。

最后一晚,他是在苏轻心的楼下度过的。那三年裡他每天都会过来,要么挑黄昏的时间,要么挑天空布满星辰的时间。他一直等在这裏,希望有一天能看见昔日的少女沐浴着阳光回来。但是他等不到了。

最后那天晚上,魏然坐在苏轻心的楼下,两只眼睛裏布满了眼泪,却不肯让它们掉下来。等到四周的家舍灯火全部熄灭,世界变得一片沉寂,魏然才从石阶上站起来,与这裏做了一个永远的告别。

他们相遇时,十五岁,经过了多年的时光之伤,不知是否还能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