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焉自磐风岩上跌下,但如陨石之速,两腿失重地抽筋发麻,心道“我命修矣!”。脑中闪电般地掠过往昔旧事,惟对凌重九之事耿耿于怀,正思忖间,脚下那块大石被斜出崖壁的石棱一撞,那石棱惊人地轰然被撞碎不说,那块大石“嗖”地斜飞射出,声势骇人。不足片晌,因为越靠近下面崖壁上生得松树愈多,慕容焉但觉身体先是撞上了几棵数冠,浑身被刮得如同万剑插身,千柄刀割,继而又撞上了几棵数干,好在有前面的树冠减慢了下降的速度,否则不被撞死都难。但饶是如此,慕容焉身上也如同大槌重击,身体在空中翻了几翻,终于砰地掉在地上,杂得碎草乱飞,立时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几许光景,慕容焉突然一声轻哼,幽幽醒来。缓缓睁开双眼,微瞌间倏觉天光蒙胧,依稀之中亦似有人影晃动,耳中却闻得一阵烧水将沸的轻呜声。
少年俊眉微转,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张软榻上。独卧久之,不由将一双目光缓缓纵目四览,吃力地打量起来。原来自己这刻正置身一处小屋。此屋陈设简单,点尘不染,看似楸木搭就,清朗简洁,朗朗四壁布置得各俱其异,颇为雅趣:西面赫然附了一副吴时曹不兴的《南海监牧进十种马图》,榻后临壁有一副工整的篆稿。看它笔法工谨有力,显见绝非出自常人之手笔,但见上面书道:“灵山惟岳,奇产所锺,厥生荈草,弥谷披岗,承丰壤之滋润……”原来却是杜芳叔的咏茗名篇《荈赋》。身后一木壁之上犹挂了一副纹断梅花的十三弦的古琴。再转看屋中诸般摆设,大至桌椅床凳,小至茶杯笔筒,大多乃为竹木所制,简洁之间颇见格雅不俗,一看即知此屋东主必是志趣高雅、寄情山水杯茗之人。这刻南厢竹窗斜支,幽风暗渡,窗外传来一耳的虫声唧唧的啾鸣之声,显然天光已暗。
慕容焉缓缓移动目光望向声音来处,但见东首临壁置了一方木案,案上搁着一个竹制的风炉,是时那风炉火势正望,火苗上托着一具鼎釜。风炉案前立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身姿姚窕的女人。但她这刻正背对着慕容焉,不能看到面目,只可触及那女子身着一袭青色湘裙,足登缕云剑靴,看她举止轻盈,玉首螓垂,正静静地注目那鼎釜茶水,蒙胧的灯光之中依稀可见那女子青丝无髻,一匹乌发如云似缎一般,软垂及肩,优美至极。
慕容焉看她优美的倩影,几许似曾相识,但一时又莫可名状,心中一疑,不期然地弄痛了腿伤,不禁“呀”地一声呻|吟出来。那女子听到这边声响,知慕容焉业已转醒,讶异间正要驱步行来,不意那鼎中之水这刻似已烧开,连珠泉涌之声倏转,耳中但闻松风桂雨之声时倏起,悦耳至极。那女子闻声一惊,忙顿住莲步,似是左右不能兼顾,略一忖思,急急返回案前将那茶釜引离了风炉,复又匆匆行了过来。
慕容言见自己惊了那女子,扰了如斯美景,正心觉匆遽,见那女子踏着莲步姗姗移近,依稀之中,但见那女子竟是一妙龄女子,玉脸上若镀了一层浅晕,娴美至极,正目蕴忧虑地注目凝视着他。这刻见他已无大碍,玉面一喜,急道:“焉弟,你醒了!”
慕容焉揉眼细看,原来这女子却是他的太师侄女赵馥雪,怔了怔,正不知她如何竟和自己在如此一间陌生的木屋里,惊异而孱弱,说道:“馥雪姐,原来是你,我……这是在那里?”
赵馥雪轻轻为他撩了软衾,嫣然一笑,说道:“焉弟你可醒了,你已经睡了快三个时辰了。我还没问你如何却跌下了磐风岩,你却反倒先问起我来了。方才要不是你掉下来时压住个人,这会儿早去见阎王了。好在我及时发现了你,给你服了‘逸剑宗’的疗伤圣药,这会你已经无大碍了,不过却要好好休息些时候。你是从上面摔下来的?”
慕容焉微微一忖,继而脸转疑色,奇道:“雪姐,你怎么这么见忘啊,不是你……约我到磐风岩的吗,谁知我到了那处,没看到你,那块大石却突然塌了方,我就被摔了下来,……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你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赵馥雪听他一说,满脸疑色,瞪大妙目,惊奇地道:“焉弟,我没约你啊,自从昨日我们一起去看‘铁板大会’,我遇见了那个郑慧娘,怕他纠缠,所以才到了这裏。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焉看她果不知情,当下心中愈疑,简单扼要地将赵馥雪留笺约他,自己掉下悬崖之事说给了赵馥雪听。并忍痛自怀中取出一副段笺,赵馥雪一见脸色倏变,似要说些什么,但却又为之一滞,顿了又顿方转了话题,说道:“焉弟,你没事就好了,不过要不是姐姐今辰去北面汲泉时正巧遇见了你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我看你这刻还睡在山林里呢。尚若焉弟你再不醒来,我可真作难如何再将你背回凌碧峰了。”
慕容焉道:“方才雪姐你说我压到一个人,那人是谁,他怎么样了?”
赵馥雪闻言不觉嫣然一笑,道:“那人就是一直鬼鬼祟祟跟着我的郑慧娘,今日我正为这事害怕,不知他想干什么,焉弟你就把他给压晕过去了。”一言及此,她似是有想到了那和尚道士的惨状,噗哧一声娇笑,妙目一瞟,不觉莞尔。
慕容焉道:“雪姐,你……你如何在这裏呢?”
赵馥雪话锋微顿,复又轻柔地道:“这裏是鸣月山西麓的一爿山谷,少有人迹。说来我也是几个月前采药时才发现了这裏,这小屋的主人是谁我也不太清楚,但那时已经荒废很久了。我看这谷里实在幽美,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霁霖幽谷。当时又觉这小屋干净雅致,所以才打扫一回,班来了一具琴炉,有暇就一个人溜到这裏烹茶调琴。”
慕容焉不觉心中叹服,庄容道:“雪姐真是冰雪聪明,多才多艺。对烹茶品茗之道,小弟可知之不多,只知口渴即饮,香茶于我无异于牛嚼牡丹。”
赵馥雪妙目霎了一霎,浅笑注定他道:“不会姐姐可以教你,你愿意拜我这个师父吗,太师叔?”言语间竟有戏噱之意。
慕容焉一时被她所感,也不禁道:“太师侄,你这个师父我若真的拜了,封前兄不答应暂且不说,我们岂不乱了辈份,不知我该叫你太师侄女还是师父好呢?”
赵馥雪闻言又是妩媚的一笑,双目注定了他道:“我们在凌碧峰不是说好了,我总觉得你是要比我小一点的,叫我姐姐又不会亏了你,否则这刻可没人给你烹茶了。”言罢嫣然一笑,柳腰半转,纤纤玉指点他额上,又道:“焉弟你伤病稍逾,乖些躺下莫多说话,姐姐且先盛一杯清茶与你。”言罢复去了那鼎釜旁汲取了一竹杯香茗递了过来,在榻前坐下说道:“焉弟你且品评一二,看看姐姐的手艺如何。”
慕容焉接过那杯清茶,但见竹杯之中这刻尚浮着一层淡淡胜似雪乳般的鲜馥沫饽,端起茶杯尚未就唇,便觉一股清香香沁心脾,直觉俗尘尽涤,看那茶色碧绿,一怔微笑说道:“雪姐,小弟见薄识浅,不知此茶是何处名种,更遑论品评二字了,不知此系何茶?”
赵馥雪佯嗔白了慕容焉一眼,粲齿一笑道:“此茶名曰‘紫碧’,产自蜀中成国岷江发源之地羊膊岭,乃当日羊膊属宗的渊晓剑派拜谒我逸剑宗时所赠,此茶叠如圭璧,摊似紫粉、松花,却也颇为难得,焉弟你且尝尝如何。”
慕容焉对这位姐姐深深叹服,点了点头,端起茶杯轻呷两口,茶甫入口,竟觉得有些苦涩,剑眉方自一蹙,却又倏转舒柔,那茶竟满口清香,萦口不出。不禁叹道:“好茶,真是一瓯春雪胜醍醐啊,雪姐烹茶之技果然高妙,徒儿慕容焉拜受了。”言毕故作了一副抱拳参拜之状,直看得赵雪忍俊不禁,衣襟掩面展颜一笑道:“乖徒儿少礼……”一言未甫,自己反倒先花枝乱颤地娇笑了起来。
慕容焉放下茶杯,问道:“这裏是什么地方,外面的声音听起来颇想我封师兄的居处,要不是摔下来……”一言及此,他突然蓦地一骇,惊心地道:“不好!”
赵馥雪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不知道又有什么不妥,却闻慕容焉道:“我突然记起来,我摔下来时磐风岩上好象有人,所以可能是有人故意加害。若是此人多疑,必然会潜下此谷查看,到时雪姐你又武功不高,我们怕是难逃此人毒手。”
赵馥雪闻言蓦地失去了笑容,脸色转幽,芳心急跳,不知如何是好。慕容焉当下脑中电闪百转,陡然与了计较,急忙道:“雪姐,我们快出屋,我自有办法。”言毕,正要起身,腿上猛然一阵巨痛,立刻又“砰”地坐在了榻上不能起来。赵馥雪见状,急忙上前扶着他起来,结果她半拖半抱着慕容焉,两人顿时几乎挨在了一起,慕容焉顿感一股如兰似麝的馨香隙面而至,令他神情为之一滞,不期然地油然生起一股奇妙的亲近的感觉。当下他拉着她的柔荑不放,那赵馥雪娇躯顿时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芳心乱跳,登时娇靥飞红,樱口一张,呼吸有些急促。好在天色将暗,慕容焉看不清楚,否则一定会羞死的。
当下两人出了木屋,但见金乌方坠,眉月又起,谷内空旷清新,高远无极。若非这时要逃命的话,定然逸情山水,当会另有一番情趣。慕容焉顾不得看这许多,当下让赵馥雪向东踏出一条路来,行到那边有乱石之处,再沿原来的足迹折回,然后就与赵馥雪就躲在屋后一棵大树之上,静静待着。慕容焉身上有伤,当然上不了这棵大树,却是赵馥雪抱着他上去,两人在树上几乎坐拥着靠在一起,气息互同,难免一阵不安但又舒适的感觉,这是种既矛盾但又很希望延续下去的感觉,两人虽然不说,但心裏都不由自主地如此。过了良久,两人一句话不说,颇觉尴尬,慕容焉倏然间觉得自己对不起薛涵烟,他与薛涵烟虽然从未开始,但她的一颗芳心却完全系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如今却对另外一个女子有了奇妙的感觉,而且这人还是自己的太师侄女,两人之间相差了两辈,是绝对不应该的。一念及此,他急忙坚定己心,那种被软玉温香抱住的的温馨对他来说,立时变成了一种负担。
有道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就在慕容焉与赵馥雪布置疑阵时,那边却正被一人看见。此人不是别人,却正是和尚道士郑慧娘。这日他本来偷偷跟着赵馥雪的,七折八折却到了一处隐密的幽谷。初时赵馥雪没有发现此人,后来待发现时,郑慧娘却已跟进了谷来。赵馥雪实在害怕得很,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其实说到武功,郑慧娘却远不及赵馥雪,但怎么说她毕竟是个女子,心裏莫名地惧怕。
这时他正躲在一片草地里跟踪,却不料头上突然掉下一个人来,正好砸在自己身上,顿时被砸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口中不当家地骂了一声“你奶奶地……”立刻昏了过去。待他醒来,自己整个被砸得陷到草地中,浑身象散了架一般,挣扎了半晌才从下面拔箩卜一般抽身出来。原地修整了半天,方喘过那口气,这会儿想起方才的事,只觉得似乎有个人砸了自己一回,这时纵目四览,竟不见半个人影。当下不禁心中暗骂:“不知是哪个混蛋,不挑其他的东西砸,专砸老子,我非找到然后海扁他一顿不可!”
一念及此,站起来往方才赵馥雪去的方向走,却正看见她与慕容焉二人故布疑阵,还以为他们准备了为了对付自己,心下暗自得意了一回,忖道:“好个混蛋王八蛋,我道是谁呢,原来又是你这慕容小贼,你想跟老子斗,只怕你是带斗笠亲嘴——你还差得远呢。我今天要是不打烂你,我就不叫他妈的‘刺猬皮’!”一念及此,正要出去打架,但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竟没有带兵器,不觉一愣,踌躇一会儿,终于宽宏大度地要饶他一次,暗暗替他叫声侥幸。
正在这时,谷外突然飘过一条人影,郑慧娘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但见此人黑巾蒙面,手中提着柄冷光湛湛的长剑,杀气腾腾地到了那间不屋,稍时又出来,四下打量了一会儿,转而向那有足迹的方向追去。此人一直追到一片乱石之处,那踪迹消失不见了。这人略一迟疑,当下沿那石头方向追去。
郑慧娘见状,却大大地不满意,不禁暗暗生气了一回,心道这布置本来是为了骗我的,却不料让这黑衣人白白拣了个便宜。但想起来又有些后怕,如今自己没有武器防身,实在是一大漏洞。一念及此,当下打定了主意先回去取了家伙再说,到时不光是为了自己,就连赵馥雪说不定也要靠自己保护呢。
当下和尚道士郑慕雪不再犹豫,用尽了心思寻了道路,左绕右绕,出了霁霖幽谷。
这条路数百年少有人知,即使逸剑、崧剑两宗的弟子也没有人知晓,且不说此谷幽深难觅,单从山上面看只不过莽莽郁林,却从无人知下面竟然有片胜境,别具洞天。和尚道士从这不是路的路技巧地攀过几道屏障,到了一片空旷的疏林,前面的分水岭就是两宗之间的一片共同之地,他偷偷划了竹筏向上游走,他的行李家伙还有武器都放在鸦儿镇的‘归云客栈’。翌日他来到客栈,发现裏面进食的人并不多。正要回房取物,结果那店老板突然堵住了他,死活不让他进去。
郑慕雪突然佯装大怒地道:“老板,我已经给你说过了我的身份,你如此咄咄逼人,是不是瞧不起我逸剑宗?”
那老板闻言连忙摆手,急道:“公子你误会了,只是……只是你欠了我们十天的房钱,小店也是小本买卖,大爷还是先把前些时候的帐结了吧。”
“你这么说就是店大欺客了,我慕容焉怎么说也是逸剑宗堂堂的二掌门,你们也听说过我刚来此地吧?”
店老板一脸苦相,敢怒不敢言。这逸剑宗确是方圆百里的大宗,他们这些星斗小民如何得罪得起。郑慕雪心中暗暗得意,他本来与慕容焉并无仇恨,但一想到他时时能与赵馥雪相处,心中不由得要将他打成猪头才肯罢休,所以自从上次下山,才想了这么个损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他现在实在很穷,口袋里连吃饭的钱都紧张。有道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的话正好被一个食客听到,此人乃是一名绝色女子,身着一袭黑衣,冷得象一块千年不化的冰。那冷艳的美令人窒息,却也冷得令人不敢正眼来看,饶是如此,看过一眼的人心裏却又想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偷偷地再看上一眼。她的坐旁横着一柄长剑,这时正在低头啜饮,听到“慕容焉”三个字,浑身一颤,急忙下意识地转过螓首一看,不禁冷冷一笑。
嚷了有时,那店老板实在说不过他,看他又拿出了一道逸剑宗的令牌,方才让他进去。郑慕雪到了自己的房间,连连拍胸口大喘气,暗叫侥幸。骗人的滋味还真不好受,但转念一想:“本大师自六年前踏入江湖,已创了武林之最,被人利用了三十好几次,被扁了五十好几次,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这都怪慕容焉抢了我的赵馥雪,这时候我千万不能心慈手软,纵容对手情敌!”
忖此,他抿嘴嘿嘿一笑,再次同意地点了点头,当下将包裹收拾停当,悄悄地将窗户打开,要偷偷地溜出去,不料正在这时,自己的门突然被打来,又立刻被人关了起来,回头一看,立刻惊得目瞪口呆。原来,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方才厅中吃饭的那个黑衣少女。她这时正拿双目盯着郑慕薛,带着杀气。
郑慕雪看她的眼神,不由一惊,突然想到她是闯到自己房间来的,可能来意不善。但又一想,对方只不过是个美貌的女子,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当下不禁提起自己那柄破剑,哈哈一声豪迈的大笑,道:“看你的样子不用问一定是来找碴的,那你这次你可是道士进庙——走错门了,你惨定了,快拔出你的剑吧,我‘和尚道士刺猬皮’慧娘大侠郑慕雪可不会欺负一个女……”
那知他话犹未毕,那少女的长剑突然如电出鞘,冷气一闪“嘶!”地一声就到了他的喉上。这下却是他始料未及的,顿时吓得灰头土脸,方才的雄心壮志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立刻转而变成了恐惧,心中早吓得半死,“锵”一声长剑坠地,但脸面上又过不去,将方才的豪气缓了有缓,语带抗议地道:“这……这好象对我不太公平。我还没说要拔剑,你就……”
“什么叫‘好象对你不公平’,摆明了就是对你不公平,你能把我怎么样?”那少女冷峭一顾,一顿又道:“看你那样儿,连剑都扔了,你也知道今日要恶贯满盈了。这刻想必你心裏一定很不服气,狠不得把我剁成块儿切成片儿,是么?”
和尚道士心中气极,狠不得大喊一声“老子正有此意”,但想到自己如今年近二十,但尚未娶妻,眼下自己这一横不要紧,万一自己两腿一蹬一命呜呼,那娇翘可人的赵馥雪岂不白白便宜了慕容焉。当下他故作镇定自若,潇洒地将一缕乱发猛地往后一甩,双臂交叉,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我只有在被打过十几二十次才会喊救命,如今就凭你们这几招花拳粉腿,打死我都不信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那少女闻言不禁大怒,陡地将长剑稍稍往前一送,和尚道士顿时脖子发凉,皮肤有些发疼,顿时吓得几乎尿裤,心道这女子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横主,不禁暗怪自己运气实在太差,几日来是躲过野牛碰上虎——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凶,自己虽然一向是条好汉,当然不能吃这眼前亏。如此一想,倒笃定了自己曲膝投降暂时忍让的决心,也重激起了他厚脸皮的专长,当下脸上倏换了一副可怜惜惜的模样,急急辩解道:“没有没有……,绝对没那回事。小弟看到姐姐拿剑的英姿雄发,心中好不为姐姐们自豪,但……你还须拿稳些,可千万别走神儿啊。”
“谁是你姐姐,不许乱叫!说来说去,你只是怕我手中的剑,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少女冷哼着道。
和尚道士大大地气馁,如今情势危殆,只还死皮赖脸地作回孙子,打定了主意,当下他几乎哀求地奉承道:“女侠真是眼力超人,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女侠……”
那少女闻言颇不耐烦,微皱眉头打断他道:“少废话,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要好好给我回答!”
和尚道士一听她原来是有事要问,大大地松了口气,道:“有什么事女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就让我车压马踩,狗咬驴踢!”
黑衣少女怒睁美眸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若是你真想死,我就成全了你!”
和尚道士不禁气结,急忙掩嘴不敢再说。
黑衣少女道:“你方才说到了慕容焉,想必一定是知道他的下落,我希望你说出所有知道的事,我不希望听到假话,否则后果你自己清楚。”
和尚道士闻言不觉一怔,转而对那慕容焉益加生气,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天下的绝色女子都要找这个丑人,但又一想,看这少女的冷峭之状,不一定是喜欢那个混蛋,说不定是找他报仇也未可知。一念及此,他下了决心搏上一会,若是能投她所好,不但会放了自己,说不定还能找那小子给自己出口鸟气。这怕是最有风度、最有礼貌的方法了。当下他倏地换上了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佯装狡黠阴狠之状,道:“不要提那个混蛋,你不说他便罢,一说起他我恨不得立刻将他砍成块儿,削成片儿,切成丝儿,做成馅儿,才解老子的恨!”
黑衣少女没想到一句慕容焉会引起他这么大的反应,也不觉吓了一跳,继而冷冷一笑,竟然稍为满意地收回了手中长剑,还入鞘中,轻“哦”一声,道:“这么说来你与他有深仇大恨?”
和尚道士见状,不禁心中踊跃,暗自庆幸这会竟然给蒙对了。当下面上依然咬牙切齿,沉声又道:“不错,他抢走了我的女人赵馥雪,几日前我找他报仇,结果打不过他,只好在此败坏他的名声!”
黑衣少女闻言一惊,眼中倏地掠过一丝莫名其妙的神色,继而问道:“他抢走了你的女人,这么说他就在此地附近了?”
郑慧娘大喜,神色一庄口,应道:“不错,如今他就在东面的鸣月山中,还未请教姑娘的大名是……”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黑衣少女冷冰冰地道说此,再不多言,提剑转身离去。郑慧娘心中大喜,刚要追出去,但又突然想到自己还有房钱未付,当下急忙从窗子跳出,狼狈不堪地翻过后院墙,急急忙忙地转到前面路口等和那黒衣少女。须臾,那少女果然提剑行经此处,发现他在此等候,清澈的妙目冷冷地注视了他一眼,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郑慧娘急忙上前道:“姑娘,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正要去找他报仇呢。”
黑衣少女不屑一顾地道:“你不是已经败回来了么,再去还不是送死。”
郑慧娘不好意思地嗫嚅一回,尴尬地道:“我虽然不能杀他,但看着姑娘杀了他也好,起码能打打下手。”
“我杀人不需要帮手。”
“我哪里有本事帮助你?但横刀夺爱之恨不能不报,姑娘还是让我去吧。”
黑衣少女微微一顿,这时突然看见街上有三个大汉从一间赌坊里出来,气急败坏地一副输了钱的样子,为首的大汉满脸的胡子茬活像一片水草,按当年魏笑笨的话叫‘水草大王’。此人蛮横地取了一个水果摊老人的几个梨子走走,那老者追上要钱,另外两个大汉立刻将他推倒地上,嘴裏还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
黑衣少女脸现厌恶之色,突然道:“想跟我去很容易,那三个人我一见就很讨厌,你去替我教训那个为首的一顿,不用要了他的命,只要打他三下即可!”
郑慧娘闻言,顿时被这奇怪的条件吓得直冒凉气,看西去的那三个恶棍,一瞅就知不是好惹的主,就自己这点本事,别说打他三下,一下恐怕也要遭殃。当下头皮发炸,很是为难。他正自踌躇,黑衣少女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要走。郑慧娘急忙拦住了她,立刻答应去收拾那个恶棍,只让她在此等着。
黑衣少女果然冷眼旁观地驻足不走,回身看他如何收拾那个恶棍。
郑慧娘将心一横,使劲地发了一回狠,上前到了那被打的老丈摊前,问了三人的姓名,方知那为首的叫刘大彪,另外两个叫大赖、二赖,是鸦儿镇上的一霸,整天泡在赌坊,输光了就出来撒泼,无人敢惹。
郑慧娘脑中闪电百转,略一思忖,立刻有了计较,从后面追了上去,到了那刘大彪身后,照着他的光头上就是重重一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即使三个恶霸也不由吓了一跳。刘大彪猛地转身一看,对方只有一个人,不过是个轻量级的角色,登时大怒地抓起郑慧娘的衣襟,正要发难,郑慧娘却毫无惧色,笑道:“喂,刘大彪你太不够意思了,大赖、二赖认不出我还不算什么,你怎么也不认识我了,我是慕容焉啊,去年三月还是四月来着,我们还在这一起赌过钱呢,那时我欠了你十两银子,你都忘了!”
刘大彪本来大怒,是要先啐他一个满脸开花,再大打出手的,但却被郑慧娘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晕头转向,一时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但听到他还欠了自己十两银子,顿时大喜,将方才的事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心道定然不会错了,否则天下哪有一个陌生人主动说欠人钱的。但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一时实在想不起来。旁边的大赖、二赖闻言,在刘大彪耳边道:“大哥,这个名字好象什么时候听说过,他可能真的是同道中人。”
刘大彪点了点头,这时那还想得那许多,只自己凭空有了十两银子,就够他一个人偷着乐上半天的了。当下问他现在在那里发财。
郑慧娘道:“说到钱吗,小弟最近混到了鸣月山了,也少有点积蓄。今天只是路过此地,却这么巧碰上了老朋友……”一言及此,他故意故意埋怨地道:“大哥,你太不够意思了,忘了那笔钱不说,竟然连我这个老朋友也忘了,你说该不该打?”
刘大彪被他一阵吹捧,早信了八九分,他每日在赌坊里混,接触的人确实不少,一时记不起来也毫不为怪,不禁笑道:“焉兄弟果然是个君子,那十两银子……嘿嘿,想不到你还记着,我该打!该打!”
郑慧娘故作熟稔而亲切地果真使劲打了他一拳,那刘大彪不但没恼,反而大感亲切,拉着他要去喝酒。郑慧娘心中暗骂,心道这家伙明明已经输光,如今还要装作大方地请自己喝酒,分明是混饭吃,更顺便要回那十两银子。当下委婉退掉,从怀中取出那枚偷来的逸剑宗的令牌,道:“大哥,今日我是有事经过,所以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钱,不过我们今日既然遇上了,小弟自然不能再拖了,否则就是太不义气了……”言间将那块令牌递给刘大彪,道:“这块是我在逸剑宗的令牌,这几日我们宗中正搞‘铁板大会’,你们近日就去找我,到时自有人将钱给你们,你们也顺便去看看热闹不是。”
那三人闻言都不觉大喜,这逸剑宗乃是大名门大宗,其令牌尤其难得,他们接过一看,确实不假,立刻纷纷道谢,心喜若狂地话了别,约好了两日后见,喜的屁颠地走了。
郑慧娘暗骂蠢蛋,回来正碰到那黑衣女子,这次略微有些正眼看他,道:“想不到你武功九流,说谎骗人的本事倒不差,只是我让你打三下,你却只打了两下,所以不能算是过关。”
郑慧娘闻言大急,道:“何止三下。”
黑衣少女道:“但我只看到你打了两下,绝不会错。”
郑慧娘嘿嘿一笑,道:“我何止打他三下,今日虽然只打两下,后天他去逸剑宗领钱,说起与他们的太师叔慕容焉一起赌钱,那些弟子恐怕不会只打他一下,到时他回不回得来都是个问题,这也应该算的么。”
黑衣少女闻言一怔,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有两下子,这层她倒没有想到,不过就是忒坏了点。当下玉面含煞地道:“我只说打三下,谁要你打那么多,还是不算!”言毕转身就走。这下顿时将那和尚道士气得浑身直冒烟,但又莫可奈何,只好紧紧地跟了下来,这次那黑衣少女竟然没有再嗤退他,倒坚定了他跟下去的决心。当下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鸦儿镇,一直向东。行了不足三里,突然听到前面小林中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两人急忙过去躲在树后一看,却是六名清一色的玄衣剑客正围这三个人打得不亦乐乎,双方虽然人数相差一倍,但实力却在伯仲之间,中间三个人一个用的大樑氏铁剑,一个兵器是灵牙杖,第三个是一柄千牛刀。
其中那个使千牛刀的边打边骂道:“慕容元真算是什么东西,尽让你们这群鹰爪孙来找茬,以老子看他是怕了我们五大狼主,所以找了个龟洞钻进去不出来了!”
那六人闻言大怒,其中一个也破口大骂,道:“湛露你又算什么东西,什么五大狼主,不过是三只狗罢了,还不是被慕容焉宰了两只!”与此同时,其余五个顿时加快了攻势,中间三人的情势大为紧张起来。
这时,林外的黑衣少女玉面一寒,冷然地道:“和尚道士,你不是要帮我么,现在机会来了。”
郑慧娘却心中一寒,这少女愈来愈离谱了,不知是不是在诚心耍自己,看她的意思很有可能要自己去和这九个人中的某一伙拼命,其他的不说,但论到武功,在江湖之上排到一千好几百位也轮不到他。若他果真出手,定然是大雾天放鸭子——有去无回了。
结果他还想对了。
那少女道:“那三个人是原来段国五狼的三个,当年我杀了他们的老四白月,你去替我把他们杀了,我就帮你横刀夺爱,把你的爱人从慕容焉手中抢回来!”
郑慧娘心中暗骂,苦不堪言。双眼只恐惧望着黑衣少女,一步不敢出去。
黑衣少女见状,粉腮遽变,冷峭一顾。郑慧娘被他冷电似的眼神一触之下,竟然心中觑然一惊,这女子虽与赵馥雪不是同类的美,但也令人窒息。一路上和尚道士虽然害怕,但还是紧紧跟了上来,这就是她的厉害之处。
黑衣少女道:“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是么?”
和尚道士不想做作骗她,急急哺呐着点点头。
黑衣少女冷冷一哂,道:“因为他们根本不配和我动手,我若是杀了他们,我自己都觉得不堪。”
和尚道士闻言,心中不禁暗嗤,心道就算推脱也应该找个好的理由才是,想让我相信,除非是有一天大花猫能学会念经不再逮老鼠。心中虽然如此讲,但一看到这少女凝眸无语的沉思之态深深吸引,口是心非地突然道:“我绝对相信姑娘的话!”一言说过,心中暗骂自己这张嘴不知把门,怎么尽与自己唱反调。
“那你去替我把他们杀了,我不想他们整日提我的名字!”黑衣少女道。
这下可吓坏了郑慧娘,心裏在将自己的嘴拧成了鱼腮犹不解恨,只因自己一言之失,眼下怕是要和人拼命了。怔了一会,突然灵机一动,道:“姑娘,你只是不想让那三个家伙缠着你,我若是不让他们再多嘴多舌,不杀他们也可以吧?”
黑衣少女不觉一怔,瞬即点了点头,道:“只怕他们几个是鸭子的嘴,死了也是硬的。”
郑慧娘道:“这个我只管去试试,但需要知道些事情,还望姑娘帮帮我。”
黑衣少女不知他告什么名堂,但也希望看个究竟,当下点头应他道:“说来听听!”
和尚道士当下问了这五狼的一些事情,和他们为何要到处找她,以及和慕容元真的关系。那少女愈听愈加奇怪,最后索性将自己与慕容焉杀他们兄弟的事都简单说了,和尚道士问及她的芳名,那黑衣少女舒眉一颦,沉吟一回,道:“我叫西门若水。”
原来,这少女不是别人,却正是原来东震剑宗的妙月尊主。当日他被慕容焉拉下宗主宝座,还象恶妇打架一般把她弄晕,这些仇她都没法让他活在世上,如今听到慕容焉在东川一计灭群匪的事,哄传了半个慕容,立刻提剑前来报仇,却不料半路上遇到了和尚道士。这些事‘刺猬皮’当然不知道,他听过之后,立时为之一振。这少女不但人美得不着边,连名字也美的很。他怔了一回,又道:“我还需要姑娘帮我一个忙,若是姑娘答应,我一定能制住那三个人。”
西门若水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眉头,郑慧娘见状连忙作揖请求,最后她点了点头,问了究竟。和尚道士指着前面林边一处茶棚,低低地说了几句,又生怕西门若水不答应,不待她反对,立刻跳了出去,直奔那九人打斗之处,突然大瓣蒜一般重重咳嗽一声,对这没人的地方自顾地道:“什么人这么吵,嚷得老子睡不着觉,都给我住手!”
那九个人又打又骂,正玩得不亦乐乎,没由来得跳出个黄口小儿大喊住手,不由得都是一怔,果真暂时停了下来。那六名玄衣剑客相互看了一眼,一面围住三狼让他们无路可逃,一面警戒地瞩目和尚道士,上下打量了好几眼,顿时看得‘刺猬皮’心中发毛。那六人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看过之后,有些泄气地道:“阁下又是哪一位,敢阻挡我们主上的格杀令,莫非你也想死?”
郑慧娘心裏戈登一下,突然佯装大怒,道:“我老人家是谁你们这几个九流的角色还不配问,你们看这是什么?”所这手中拿了一块鎏金虎纹圆形的令牌,上面镂了一个“皝”字。这令牌不是别的,正是当日他与慕容元真结拜时所赠,刚才他听到那六人是慕容元真派来的,心想这枚令牌兴许有用,就冒险拿来在几人眼前一晃,没待那六人再看第二眼,急忙揣到了怀里。
那六人见到令牌,顿时面色一变,竟然如见到了他们的主上一样,立刻放弃了三狼,一起上前跪倒,正要说话,郑慧娘却抢先拦住几人,道:“狗吃屎那是不知道臭,屎壳螂团粪那是因为要高举化蝉,你们几个见了老夫不来行礼,那是不识深浅……”一言及此,那六人都莫名其妙,其中领头得正要发问,和尚道士生怕露出马脚,急忙摆手止住几人话锋,自己抢着道:“你们几个鼠辈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问。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老人家的身份,还立刻上来行礼,总算是有点敬老之心,今日我暂且饶你们一回,他日若再敢在老夫面前动兵器,我就废了你们,快滚!”
六位剑客被他的话说得晕头转向,还没弄清事情的原由,当头先被骂了一顿。但那人有主人令牌在,不敢有丝毫不满,立刻恭敬地磕了个头,一言不发地提了长剑就走,竟连三狼也顾不得再纠缠了。
和尚道士长长地出了口气,他说这番话时连自己心裏直叫娘,好在他死去的爹娘暗中保佑,那几个家伙果真认令不认人。心中欢呼了一回,面上却镇定自若地没边儿,若无其得跟没事儿人似的。一边装模作样地用大拇指掏了回耳朵,转向了愣成一堆儿的三狼。
三狼相互看了一眼,也不禁被这高深莫测的‘刺猬皮’先声夺人地唬了一跳,扎堆低声商量了一回。
千牛刀湛露道:“大哥二哥,这人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不知是什么来头,但……江湖上好象没有这号人物啊。大哥知不知道他是谁?”
大樑氏铁剑幽风纳罕地摇了摇头,急忙低低地道:“三弟小声点,这人能不出手就吓退了那六个高手,想来武功一定高得不得了,要是被他听见我们如此说他,怕是……”
正在这时,那‘刺猬皮’却轻咳一声,指点三个人,道:“你们随我来——”言迄,当先向那茶棚方向走去。幽风大是不解,但看此人如此自信,顿时被他的气势所慑,心中不免好奇。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当下果真跟着郑慧娘行到了那片茶棚左近。郑慧娘一边走一边四下乱瞅,终于停到了一棵一人合抱不住的大树旁,看那树上有个记号,当下一笑,停住了脚步。这时,那茶棚中原来的客人见几个打架的人过来,纷纷躲了起来,要看个热闹不说。
幽风三人一起上前抱拳行了回礼,道:“方才多谢阁下出手相助,不知道怎么称呼?”
“你叫我什么?阁下?阁下两个字也是你们能叫的么?”郑慧娘突然生气地道。
幽风三人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个怪人,正要辩解,郑慧娘却丝毫不给他们机会,道:“如今江湖上的高手大多不是腿瘸就是断臂,有的更夸张,眉毛象鸟屁股上的乱毛一般,这些还都不算什么,我最不喜欢不敬老的人。方才我就是看那六人不顺眼就骂走了他们,本想收你们三个稍微顺眼一点的作个徒弟,不料你们竟然叫我阁下。”
三狼闻言颇为一惊,但这人说话好象东扯西拉地不着边,转念又一想,江湖上的高手不都是这副奇奇怪怪的样子。三人被和尚道士云山雾罩地唬了一通,果真有些相信了眼前的人是个世外高人。
湛露道:“我们不叫你阁下叫什么……”哪知他话未说完,郑慕雪早两条眉毛一上一下,气得象单挑似的,旁边的大哥二哥急忙底下扯他衣襟。
郑慕雪道:“我老人家向来不履足江湖,你们别看我形似少年,年纪却比你们大上两倍,这都是我练独门内功心法‘游神大法’的缘故,说去来真是头痛,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时常被人当少年看,真是失败!”
三狼闻言益惊,不由得上下仔细打量了和尚道士好几趟,但终于没有看出半点老人的痕迹,有些不大相信。那湛露道:“什么,你要收我们为徒,只不知你的功夫怎么高法?”
郑慕雪不屑地道:“我老人家自从炼成了‘游神大法’,就很少和人动手。我念你们三个是后辈,不想在武功上欺负你们,只好让你们见识见识老夫的修为了。”当下他喊了一声“元神出窍”,立刻装模作样地运了几口气,突然盯住自己身左三尺处的一片虚空,象是和人说话一般,对这那个方向,突然说道:“喂,我运气了半天,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三狼见状大为惊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个怪人,心中却有些不信。但他们马上就被吓得差点尿裤子,因为那片空地上果然传来了个声音,低沉慎人,一字一言地道:“实在抱歉得很,我下次一定快些出来,不知道这次主人有什么吩咐?”
三狼吓得几乎立刻走掉,只听说天下奇人多如恒河沙数,想不到还真有人能练成如此通神的武功,这时心裏突然对这少年的产生么莫名的敬意,他的话也信了一半,再去打量时,竟然觉得这少年某些地方还真的象个老人呢。其实他哪里象老人,只是一个人要诚心找他象老人的地方,那一定能找到。幽风顿时头皮发炸,对这个少年,不,应该叫老人才是的怪物又惧又怕。
郑慕雪偷偷看了三人的表情,大大地满意了。其实他哪里会什么游神大法,只不过是一套不太纯熟的腹语罢了。当下他又命那空虚道:“这三个人不信老夫,你速去千里之外打听清楚他们几个,赶紧回来禀报!”
那空地上果然应了一声,突然没有了声音。郑慧娘当下不再言语,故作高深莫测地瞑目不语。过不少时,突然那声音又倏地出现了,道:“主人,方才我周游六合,已经打听清楚了,他们乃是当今段国的五大狼主,那个用剑的叫幽风,是五狼的老大;用灵牙杖叫冷心,是五狼的老二。另外一个叫湛露,排行老三!”
三狼闻言惊得目瞪口呆,丝毫不敢支声。
但闻和尚道士道:“既然是五狼,那另外两个人呢?”
那个低沉的声音又起,道:“另外一个老四白月先被慕容焉打伤,后来被一位美得如天仙一样的少女杀了,老五卓鸢是被慕容焉的兄弟屈云杀死的。”
到了此时,那幽风和冷心二人早信了七分,心中既敬且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