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杨但凡下了决心，效率堪称飞速。第二天，他在午休时喊住了徐菁。

“你要我去和邹叔叔说？”徐菁打完饭，边拿餐盘找位置边问。

张一杨已经跟着她走了一路，在徐菁选菜时，便把计划小声跟她说了一遍。

“当然了！我和他又不熟，也不是学医的。”张一杨理所当然地说道。

徐菁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确定这样可以吗？”

“为什么不行？他们是什么高智商团队吗？还是他们管理高效？或者是有杀伤性强的秘密武器？”

“不过江波应该会有一些办法吧。他很聪明，带着江涛闯了这么久，总不会是等闲之辈，况且他还会精神控制。”徐菁把江涛说的话转述给张一杨听，强调了一下江波的能耐和不容易。

张一杨听完，道：“那你是又起了恻隐之心，想放过他们吗？”

徐菁摇头：“不是，就是想和你说说，给你补充资料，让你的计划更周全一些。”

张一杨笑了，眨眨眼道：“万无一失。等我约一下江波，咱们就开始行动。”

他俩边聊边吃，自然又默契。护士大姐远远看见，露出“姨母般”的笑容，跟几个同事指了指他们的方向，示意大家看。

大家看也笑了起来，不约而同感叹道：“年轻真好”。

另一边，江波在午饭时收到了张一杨“答应一试”的消息后，立即开心地和江涛分享了。

他给弟弟碗里夹了一块最大的红烧肉，畅谈起有钱之后的种种设想和计划。

张一杨的计划在江波暗自得意时开始布置。一明一暗，一强一弱，只等着碰撞交手的那一天到来。

周六这一天，暖风徐徐。张一杨戴着墨镜，吊儿郎地当来到了江波的工地。

为了这一天，江波也早已做好了准备。他专门在僻静的地方搭了一个临时工棚，裏面摆了桌子、椅子，还弄了茶水，搞得跟会议室似的。今天，他把麾下所有超能力者都召集了过来，共商大事。

“今天更帅了啊。来来来，人都到了，快进来。”江波一身西装革履，在门口迎接张一杨时道。

两人进门落座，江波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番，张一杨也没怎么去记，只觉得众人都不足为惧。

介绍完毕，江波轻轻一咳，站起身道：“各位，长久以来的蛰伏就要终止了，现在，终于到了要干大事的时候。今天，我们将一鸣惊人，将改变自己的处境，赚到很多很多钱……”

江波慷慨激昂地發表着战前宣言，但并没跟大家讲具体计划。

他们只是一群麻烦的、摆脱不掉的尾巴，真正要做的事，张一杨一个人、一台电脑就能完成。

江波昨天就想过了，这票只要做成，以后钱都不是问题，但要走向人生巅峰，还要组建团队继续发展。

干完这票后钱是不缺了，就只缺人。

他已经决定要组建个公司了，就像那些大公司一样。骨干是超能力者，然后再吸收高学历的普通人。等超能力靠不上时，仍能靠公司运营，财源滚滚。

公司初期，这些脑子不够用的低层超能力者是很有效的劳力，等上了正轨，再把他们一脚踹掉。

江波想到这些，把未来畅想得愈发精彩。他口才极好，每句都说到这些人心裏，超能力者们听得兴致高昂，纷纷叫好，表示会死心塌地地跟着江老板。

江波今天这架势也是做给张一杨看的。

江波觉得张一杨一个学生应该很好忽悠。他成立公司的话，张一杨毕业后就等于直接在他这儿工作了。他再给他开六千的工资，以后张一杨的超能力还不是随便用？

江波心内得意，偷偷瞧了张一杨一眼，却发现他正打着哈欠在玩手机。

在众人都看不到的屏幕上，一个叫“我们都是普通人”的群里不断冒出新消息。最上面那条消息是张一杨落座后发的定位，之后群里就跟炸开了锅一样，有人不停地发出疑问。

“这人太能说了，感觉像我们餐厅主管在给员工上早课。”

“他说的都是真的啊，这么厉害？还开公司啊！”

“那些人好捧场！张一杨你怎么不说话啊？听傻了？”

张一杨打字：“一只耳同学，你能保持‘频道清洁’吗？再啰唆我就把你踢出群。好了，现在人都齐了，开始行动吧。”

颜星文他们是与张一杨一起来的，本就在工地附近等着，此刻张一杨发了精准定位，来得简直飞速。

简易的工棚里，桌子上方的灯泡发出“吱吱”的声响。下面坐着的人毫无所觉，还在鼓掌。终于，灯泡在微弱地闪了几下后，“嘭”地一声炸了。

邹和平！炸灯泡也不提醒我一下！张一杨边吐槽边抱头鼠窜。

“没事，灯泡炸了而已。”江波站在原地未动，还带着演说家式的自信微笑。

“江涛，去拿个新灯泡。”江波对门外高喊了一声，但江涛没有应答，下一秒，一道人影闪过，竟是江涛直接飞了进来。

江涛“哐啷”一声摔在了地上。

“师兄功夫又精进了。”几个中医研究所里的小伙子赞叹着走了进来。陈湛收了招式，跟在他们身后入内。

“陈！湛！”江波收了笑容，咬牙切齿道。

这个时候来捣乱，可真会挑时候。

“不过是之前有过点儿误会，你这样来闹，信不信我找你们所长去。”江波道。

陈湛微微一笑，说：“对不起，所长说这是年轻人的事，他不参与。是不，张师弟？”

张一杨已经跑到了门口。

“张一杨？是你？”江波终于反应了过来。

“哥，他们人多，我来收拾。”江涛说着就冲进了几人里，挥拳便打。

所里管得很严，限制习武之人在外动手，所以此刻小伙子们挡住陈湛，争相跟江涛过招试功，却全不是江涛的对手。只是一个被打退，另一个便跃跃欲试地迎上去，包括和江涛在研究所动过手的那个小个子。

陈湛无奈地在旁看着，顺便记着师弟们的表现，打算等一会儿回去指点他们的不足之处。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呢？给我上啊！”江波一声吼，唤醒黄毛男等人。

这些人也不是善茬，此刻为在老板前表现，个个凶相毕露。见工棚里没有武器，他们抄起凳子就扑了上去。

“把他们打出血，然后放着让我来！”黄毛男又叫了起来。

其余同伙一上来，陈湛的师弟们纷纷后退。他们中有的人功夫不到家，怕下手没个轻重，发展成斗殴级别。

“他们?了，给我揍！”江波见状大喊，示意超能力小弟追击，他自己则跑到角落里滚出一桶纯净水。

江涛看到哥哥的动作，立即跃出人群跑过去帮忙。

“把水泼出去。”江波对江涛道。

那些超能者里最有战斗力的就是那个黄毛男。

江波冲他喊：“加速水流进行攻击！”

黄毛男闻言眼睛一亮，似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赶忙凝聚精神。

江涛伸出手指，猛地戳开水桶密封口，奋力向陈湛他们泼去。一大股水朝众人奔去，黄毛男立即发动超能力，水流陡然加速，如子弹一样打着旋向众人飞射而去。

“还让他们开发出超能力的新用途来了，张一杨你太弱了！”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工棚顶“哗啦”一声塌了下来，横在众人和江涛之间。接着，工棚顶如车辆漂移般，一甩尾，将水悉数挡住，“噼里啪啦”，水冲击棚顶的声音响起。

“太帅了！这技术！”颜星文喝彩。

工棚顶上坐着的正是李威、颜星文和徐菁。李威此刻瞪大了眼，拧着眉，再加上脸上的胡子，凶煞似锺馗。

他这表情是张一杨嘱咐过的，是为了震慑对手。

看到徐菁，江涛愣了愣神，手中的动作不由停了。他半抬着水桶，桶里的水汩汩流到地上。

江波的小弟也呆了。这是什么，空中飞人？不，飞工棚？飞鬼？飞锺馗？

“超能力者？”有人大喊，“他们也是超能力者！”其余人回神，斗志瞬间丧失一半。

“江波，你快上，我们不行了！”有人喊道，想让江波用最有杀伤力的“精神控制”。

江波忙向前几步，指着研究所那些人给他们增强信心，大声道：“别?！他们不敢动手！李强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可疑的人，剩下的听我指挥……”

一大摊水流到江波脚下，江波说了一半的话突然止住了。小弟们还等着江波指挥，抬眼望去，却见他表情呆滞，面色苍白，身体好似在微微抽搐。

“哥，你怎么了！”江涛回头看到江波的样子，立刻扔了桶跑过去。谁知他才迈出一步，刚踩到水里，脚上便传来一阵刺痛。

江涛一声痛叫，条件反射地后退几步，那刺痛立刻变成了电击后的麻木感。

黄毛男已经看出来了，大叫：“水里有电！水里有电！”

其余超能力者连连后退，只有江涛举起把椅子去够自己的哥哥。

江涛刚碰到江波，电流就消失了，江波一个脱力，摔倒在地。

江涛赶忙扶起他，大叫：“哥！哥！”

徐菁和颜星文从工棚顶上跳下来，徐菁走过去，对江涛道：“没事的，不用担心。”

见主事的已经倒下，几个已经缩到门边的小弟一言不发，偷偷移动着脚步。几人动作出奇地一致，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读出了自己心裏想的意思。下一瞬间，几人齐齐撒开脚丫子朝门外跑去。

“啊！”突然，赵小伟惨叫一声，捂着腿扑倒在地。

他的反应像是一个信号，紧接着，又一个人摔在地上。几秒功夫，这些人无一例外地倒地哀号。

徐菁站在门口，眼中金芒流溢。

“到头来还是得靠你。”张一杨走到她身边，发出叹息。

他一直提防江波使用精神控制，还制订了谁谁被控制的话该怎么办的方案，却没料到最难对付的江波竟一直没出手，直接被邹和平电翻了。“还是师妹厉害。佛心屠手，我辈医生的楷模。”陈湛背着手笑道。

没见过徐菁用超能力伤人的几位，也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所以，就这样结束了？”李威愣愣地坐在棚顶上，左扭头右扭头，一会儿看看还被江涛抱着的江波，一会儿看看外头倒着的人。

“这么容易，你这么兴师动众干什么？还害我跟餐厅请假，你赔我！”颜星文对张一杨龇着一口小白牙，像只不满的小猫。

“小屁孩，你已经没用了，快退下吧。”张一杨一扭头，招呼其他人把江波那伙小弟架进棚里。颜星文炸毛，也跑去搬人。

那些超能力者被一个个安放在椅子上，摆成一排。李威拧着眉过去看了一圈。

这些人已经得知李威的超能力只是飞行，现在再被他凶恶地盯着，也只有少数几人噤若寒蝉，其他几个则撑着胆子回瞪了他一眼。

江涛想背江波出去，但被徐菁制止了。江波看了徐菁两眼，把江波放到椅子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陈湛他们围着椅子，气势汹汹地站了一圈。张一杨走到中间的空地上，扫视座上几人，道：“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吗？”

两方的人都一阵沉默。

“知道了就把你们的身份证号、家庭情况统统报上来吧。”

“为什么？”李强忍不住问。

“存盘，监视你们，拿捏你们。嘿嘿。”张一杨扯了扯嘴角，做了个假笑。

“凭什么？我们什么也没干，都是江波的主意！”赵小伟叫道。

“我们没得罪过你，也没做违法的事，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们？”黄毛男和剩下几人也在叫嚣。

张一杨回答：“你们眼下是没做违法的事，但只要有好处，你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吧。尤其是你们还有神奇的超能力。”

“我们的超能力和你们的比起来算什么，哼。”看张一杨没有过激举动，慢悠悠地和他们谈话，几人也不装孙子了，都觉得这小孩也做不出什么，气焰又上来一些。

张一杨不理，径自道：“资料都留一下，完了每人签个二十万块钱的欠条给我。”

“什么？”不止对面的人，就连陈湛、李威他们也吃了一惊。

“张一杨，你之前可没说有勒索这个环节。”颜星文率先质疑。

“这只是用来牵制他们用的，你以为我缺钱啊？我要他们的钱有什么用？”张一杨嗤之以鼻。

“只要你们不滥用超能力，这个欠条一辈子都只会锁在保险箱里。”张一杨又对那几人道。

“小兄弟啊，其实你就是不想让我们用超能力是吧？你可以学江波的做法，跟着他的时候我们可没滥用过超能力。”李强突然说道。

“哦？听起来好像不错？”

几人脸现喜色，纷纷觉得这小孩好糊弄，贼眉鼠眼地交换眼神。

李强又道：“那你准备给我们多少钱？江波开的可是三千。”

张一杨满脸诧异：“我为什么要给你们钱？”

“小子，你玩我们？不给钱我们凭什么听你的。”黄毛男立刻凶狠起来，想玩红、白脸的把戏。

“哦，你说这个啊。”张一杨冷笑几声，眯起眼睛看着他们，“你们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我不是要让你们去做什么，而是要让你们没法做什么。我和江波那废物不一样，我有自己的团队，并且实力碾压你们，而且就我个人的能力，你们中可是有人尝试过的，你觉得我有必要用钱收买你们吗？”

几人闻言皆是一惊，领教过徐菁超能力的人已经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臂。

他们不知道那是徐菁的超能力，还以为是张一杨干的。黄毛男赶紧收敛表情，一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行了，别废话了，我耐心可不多。你们要是不签，旁边的江波就是你们的‘榜样’。”

有人还在挣扎：“可是二十万也太多了！这、这……”

“这是要约束你们一辈子的，难道不要考虑通货膨胀？”张一杨一脸看白痴的表情。

他从包里掏了叠从医院顺来的A4纸，又拿出一支笔，随后塞进看似最没反抗意愿的一人手里。

有一个人签了，就会有第二个人签。

张一杨告诫他们：“不要作假，你们的资料我都查得到，我们还有千里眼、顺风耳，可以随时监控你们。”

哪儿来的千里眼啊，颜星文不满地看着他。还有，什么叫顺风耳？一点儿都不好听。

转瞬间，这些人都已写过了一轮，皆垂头丧气。

张一杨满意地点点头，道：“行，你们走吧，有事我会找你们的。”说完，他龇了龇牙，那些人像是见鬼一样蜂拥而出，转眼间便没了人影。

“嘿，他们在街上骂你呢，还骂江波。”颜星文听了听，冲张一杨乐道。张一杨没理他。

座位上只剩江涛和昏迷的江波，徐菁用超能力治疗着江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