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见钟情这种事(2 / 2)

奉旨逃婚 侧侧轻寒 6603 字 1个月前

那一伙脏兮兮的小流氓人手两只红薯,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快,快,我们跑了半个时辰才把洪老头甩开,你把你家花园借我们烤一下红薯!”

“那个,王兄,不知我能不能向你打听一下……嘉尚的风土人情?”

借宿在王发财家的于至善,在安顿好了母亲之后,和王发财一起到书房闲坐,顺便打探消息。

王发财漫不经心:“当然可以,只是我也刚来此地,并不是十分清楚,于兄有话尽管问。”

“是这样的……我,我前几天在这裏遇见了一个姑娘,因为我不慎把那位姑娘的鱼弄没了,所以她就拿走了我佩戴的金鱼作为……信物……”

这个好像应该叫作为抵押吧?王发财默默地想。

“现在我想找她,可是她已经不见了,我在此地又人生地不熟,所以……不知如何寻找她……”

“哦,原来于兄是想要找一个姑娘追讨回自己的金鱼?”

“不,其实是我想找那位姑娘赔偿她,然后……以金鱼为聘,向她提亲……”

“不过,我对本地也不太熟悉,姑娘也只认识一个……”

“我也只见过那个姑娘一面,只是一直心心念念,所以定要找到她。”

“不过我认识的那个姑娘嘛,长相很一般,个性也很差,贪财贪吃又无赖,想必不是于兄要找的那位了。”

“我要找的那位,相貌清丽、温柔和顺、大方可爱又善体人意,想必不是王兄认识的那位。”

“所以于兄你可以明天开始在镇上慢慢寻找,我就帮不上忙了。”

“没事没事,借宿王兄家中已是叨扰,多谢王兄了……咳咳咳……”

“哪里哪里,于兄下榻我处,实在是……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两人实在没办法再客套下去了,在从门窗间冒进来的浓烟中,一起跳起来冲到外面去了。

谁知外面更可怕,半个天空都是黑烟。王发财一看,原来烟雾是从隔壁滚滚而来。

被浓烟吸引来的福叔站在他们身后,也是大惑不解:“是不是失火了?”

“失火?不会吧!”王发财赶紧站起来,朝那边飞奔过去。

于至善当然也是紧紧追上去。

跑到隔壁一看,果然浓烟是从金多多的小院子里冒出来的,裏面还有乱哄哄的人声,其中金多多的声音最大,压倒一切:“怎么弄的,这么多烟!全镇的人都知道我们在烤红薯了!”

“不会的不会的,就算被发现了,我们说是买的就行了……”明明就是那一群流氓的声音。

“错!谁都知道我是不可能去买红薯的,因为现在红薯还小,价格很贵!”身为嘉尚最着名穷光蛋的金多多大叫,“哎,阿水,不要乱戳,那个最大的是我的!”

看见王发财冲进来,坐在客厅中等红薯吃的李富贵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如你所见,那群流氓又偷了红薯在这裏烤。”

王发财这才放下心来,抬手介绍于至善,说:“这位是我朋友。”

李富贵看了他一眼,问:“公子也是逃婚?”

于至善赶紧拱手:“没有没有,我一直跟着我爹在江南江北东奔西走,至今还没混上老婆呢……其实我是来找姻缘的。”

李富贵这才抬抬手,问:“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于至善,出自《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即最后那三个字‘于至善’。不知阁下……”

“哦,在下李富贵,出自《论语》:‘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两人一起看向王发财。

王发财拱手:“在下王发财,出自《礼记》:‘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

“看来大家都很风雅啊……”

“对啊,对啊,风雅之至。”

李富贵不由得看向外面的金多多,思考着她的名字出处。

王发财说:“多多这个名字的出处,应该是‘多福多寿’吧,这个与她倒是极贴合。”

见王发财的知识如此渊博,李富贵不由得肃然起敬:“这个我倒不知道,请教多福多寿的出处是?”

“把螺肉在锅里滑炒,然后起锅,将油沥干,锅中加糖、醋、盐、花椒、辣椒等调料进行调汁,再将莴笋切细丝,与螺肉一起入锅,勾芡,出锅即可——这个就是名菜多福多寿。”

“很贴切,很合适。”李富贵点头。

于至善莫名其妙,站在一旁摸不着头脑。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还有最后两个,你们还不快抢就没啦!”金多多从院子里跳进来,把手里的两块小红薯往他们面前的桌上一丢,一边转头看于至善,随口问,“怎么会有三个人?我只拿了两个……”

一看见于至善的样子,她愣了一下,站在那里呆呆地问:“你……居然找到这裏了?”

于至善看着面前这个袖子挽到手肘上,脸上一块黑一块灰,嘴巴旁边还有两条像胡子一样长长的抹出来的黑线,头发和眉毛上全都是炭灰的女子,当场就呆住了,良久,转头问王发财:“这位姑娘是?”

“就是出典自‘多福多寿’的金多多姑娘。”王发财说。

于至善看看她,再看看王发财,嘴角抽搐:“就是……本镇你唯一认识的那个姑娘?”

“对,她仰慕我很久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幸好没被于至善认出来,所以金多多都不介意王发财在说什么,她松了一口气,转身跑到院子,对着那群还在制造滚滚浓烟的流氓们大吼:“你们这群流氓,吃完了都给我滚!”

“其实她平时还是很清秀的……”王发财想为她挽回一点面子。

裏面的流氓开始乱哄哄地大叫:“大姐,你长得已经很马马虎虎了,老是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

“谁马马虎虎了?当初我刚来的时候,还不是一大帮人调戏我?”

在她的吼声中,一群职业小流氓一哄而散地从后门逃走了。

“收拾完东西再走啊,你们这群浑蛋!”金多多在后面大叫,“要不是为了省买菜钱,我才不愿意自己家的院子被弄得一团糟呢!”

于至善好笑地看着王发财。

王发财绝望了,放弃了替金多多讲好话的打算,改口说:“你难道不知道,受虐是有些人的爱好吗?我就喜欢母老虎。”一边对着裏面喊,“多多,把脸洗一洗,衣服换一换,跟我去吃饭。”

“去哪里?”她精神一振。

“纯福楼。”镇上最贵的那个酒楼,虫草羹要三两银子一盅。

“纯福楼?马上!”她立即一溜烟跑进自己的厢房,想想,又探出自己满是黑灰的脸,问,“就你和我去?”

“四个人。”他比一下厅内的人。

“……好。”她答应了,却迟迟不出来。

李富贵涵养好,王发财对于金多多一向宽容,于至善远来是客,所以谁都没有去催她。等到三个男人喝完一壶茶了,她才从裏面出来,扭扭捏捏地拿着一把破蒲扇遮在脸前。

王发财抬起下巴:“把扇子丢掉,不然不带你去吃饭。”

她只好丢掉扇子,那脸上竟然还矇着大手绢,把整个脸包了个严严实实。

于至善笑得双肩发抖,王发财觉得自己丢脸极了,扶住自己的额头,挤出一句话:“把手帕拿掉,不然不带你去吃饭。”

“可是……”她一说话,脸上的手绢就蠕动,说不出的滑稽。

“矇着手帕怎么吃东西?快点揭掉!”

她犹豫了好久,终于下定了决心,用力把手帕一把揪掉。

脸一露出来,那三人差点把茶都喷出来。只见她把自己的脸抹得雪白一片,上面两大陀红团团,画了黑色的鼻影,血盆大口,粗黑的剑眉,再加三绺胡子就是门神秦琼了。

王发财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屋子裏面拖:“把脸上这些奇怪的东西洗掉!”

她死也不肯,趴着门缝,使劲想从门缝裏面钻出去。王发财一把将她按在桌子上,就在他拿起手帕要擦她的脸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桌子上的那条小金鱼。

他皱起眉,拿起小金鱼,翻过来看,后面果然镌刻着一行字:礼部于。

他瞥了外面正襟危坐的于至善一眼,压低声音问:“十五文钱?”

金多多拼命点头。

王发财将她的脸抬起来,看了好久,终于还是泄气地说:“怎么看,都没有让人一见锺情的本钱啊……他什么眼光啊?”

“啊?”她莫名其妙。

“没什么。”王发财放开她,把小金鱼拿起来,塞到抽屉里,低声说,“骗来的东西要放好,这个道理都不懂?”

他把金多多拉出来,对大家说:“走吧。”

于至善好笑地指着她的脸,问:“还是这样吗?”

“我刚刚看了看,觉得她可能不化妆更可怕。”王发财说。

金多多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真没想到,我也有这一天啊……

金多多抱着肚子,趴在被窝里,含恨地咬着被角,眼泪汪汪。

那可是纯福楼啊,纯福楼,她和李富贵幻想了多久的圣地啊!

虫草羹、燕窝粥、鱼翅煲流水价上来,扬州的名菜,那什么琵琶对虾、菊花海螺、彩蝶飞舞、八宝葫芦……一样不落下全都上来,让这么久以来怀中一直只揣着二两银子的她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梦,是噩梦啊!

一想到自己贪污的那条小金鱼,一想到小金鱼的主人就坐在自己的面前,一想到自己顶着这个模样坐在纯福楼吃饭……

即使是她这样的吃货,也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所以,晚上只分了那群流氓的一个小红薯吃,其余几乎什么都没下肚。

睡到半夜,饿得眼睛都绿了,她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

金多多像游魂一样地爬起来四处翻着东西找吃的,可是空空的厨房空空的橱柜,根本拯救不了一个肚子空空的她。

就在她丧气转身时,看见一个黑影摇摇晃晃地出现在她的身后,她吓得大叫一声,一脚踹过去,那个黑影顿时惨叫出来。

这叫声让她分辨出了对方是什么人:“李富贵!大半夜你装什么鬼啊?”

李富贵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腰,说:“拜托啊,你在这裏翻东西的声音这么响,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所以过来看看……你深更半夜在这裏干吗?”

“我好饿啊,想找点吃的。”她抱着肚子说。

“不是吧,纯福楼二百两银子一桌的酒席你居然半夜就饿了?”

“有心事,没吃下去……”

“我没听错吧,金多多!”李富贵顿时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是这个世界要毁灭了吗?是天崩地裂本朝要毁于一旦了吗?”

“……李富贵,你给我滚回去睡觉!”她悻悻地转身,抓过火刀火石,拎起旁边的一个水桶就出门了。

外面是明晃晃的月亮,秋风稍微有点冷。

李富贵跟在她身后,问:“你要去哪里?”

她苦着一张脸:“小溪边。”

李富贵面露惨淡的神情:“金多多,你不要这样自暴自弃嘛,肚子饿了去提一桶水喝这种事听起来好像很凄凉啊……”

“谁去喝水了!昨天卖螃蟹的阿六教了我捉螃蟹的办法,我去捉几只试试看。”

“捉螃蟹?你还真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多谢夸奖……你和我一起去不?”

“去啊。”他很乖地接过她手中的桶。

金多多有点感动:“李富贵,你真是好人。”

“因为我肚子也饿了。”

“不是吧,纯福楼二百两银子一桌的酒席你居然半夜就饿了?”

“废话,吃饭时对面坐着那样一个打扮得跟僵尸一样的女人,谁能吃得下啊?”

金多多飞起一脚:“李富贵,你这个坏人!”

晚上正是螃蟹出动的时间,金多多在水中丢了点鸡骨头之类的,然后在水中弄了块石头,把油灯往上面一放,就坐等着螃蟹上来。

李富贵有点担心:“真的能上来吗?”

“应该能吧,阿六是这样说的……”她说。

虽然李富贵有点怀疑,但两人还是坐在溪边等着了。

月光暗淡,九月的夜间清凉无比,微有寒意。

金多多靠着她身边的石头,因为久久没看到螃蟹,开始打瞌睡了。

李富贵却没什么睡意,他坐在石头上,环顾四周。

潺潺的溪水在耳边叮咚轻响,月影被流水搅成点点银光,在他们周身不停地晃动。他低头看睡在身边的金多多,她靠在石头上,月亮的光影仿佛在她的脸上投下一层纱,朦蒙胧胧,若隐若现。

他的心裏,有个地方微微地抽动了。

真没想到,在他逃离京城,逃离自己一成不变的荒芜人生时,却会在这么偏僻的小镇,遇到了活得这么精彩的她。

这算是……上天给他的意外的礼物吗?

他低下头,在月光下凝视着她,静静地看着她出神。

就在此时,单调的流水声中,忽然传来“啵”的一声,他转头一看,原来是一只螃蟹已经顺着石头向那盏油灯爬过去了。

“金多多,金多多……”他赶紧轻轻地推她的肩,低声叫她,“螃蟹出来了!”

金多多被他惊醒,立即跳起来,也顾不上擦自己惺忪的睡眼了,提起身边的水桶,撩起自己的裙子踩着水就奔了过去,一把抓住那只螃蟹往自己的桶里一丢,手忙脚乱的,傻笑地捧着木桶看:“抓到了抓到了……螃蟹哦!虽然有点小但也是螃蟹哦!”

李富贵点头:“嗯,只是要担心,别把它当成一文钱给拿去买菜了。”

“比一文钱要大至少一圈好不好!”她得意地瞟了他一眼,“我就说这些笨螃蟹会自己爬上来的吧!”

话音未落,她觉得脚上痒痒的,“哎呀”叫了一声,说:“好多啊,下面好多啊……”赶紧把桶往岸上一放,然后弯腰下去,连自己的裙角掉进水里都不管了,左右开弓,迅速地抓着脚底下的螃蟹。

李富贵看她光着脚踩在水中,裙子随着水流晃动,她白皙的小腿在水下若隐若现,不由得说:“金多多,快点上来,大半夜的,小心受寒。”

“不冷不冷,有螃蟹吃还怕冷?”

“那……担心被螃蟹夹了脚。”

“不会的,谁敢夹我,我一脚踩扁它!”她大笑着,开心地抓着螃蟹,“哇,好大一只,哇……啊!”

她甩着夹着她手指的大螃蟹,连蹦带跳地上岸来,李富贵捧住她的手,捏住蟹壳两侧,想要帮她把这个螃蟹拽下来,可谁知它却越夹越紧,金多多痛得大叫:“按它的肚子呀!”

李富贵赶紧使劲地按它的肚子好几下,螃蟹这才松了钳子,掉在木桶中。

“好痛啊……居然出血了。”金多多看着自己的手指,直吸冷气。

一直捧着她的手的李富贵,看她的食指上迅速地沁出一点殷红来,周围又找不到什么可以帮她包裹的东西,一急之下,将她的手指递到唇边,帮她将血吸去。

少年柔软的双唇触到她纤细的手指上,就像一朵初绽的花轻轻擦过初抽芽的柳条。

仿佛一个霹雳骤然打在金多多的身上,她猛地跳了起来,将自己的手一把抽回,然后在自己的身上胡乱地抹着,盯着面前的他,结结巴巴地说:“李……李富贵!”

李富贵自己也愣住了,举着自己的手呆呆地看着她,许久,才低声说:“对……对不起,因为小时候,我受伤了之后,我娘也曾经这样给我舔伤口……”

她茫然失措地把自己受伤的手指藏在身后,那上面有灼热的温度,隐隐地自他接触过的地方蔓延着烧上来,让她的脸都渐渐红了起来。

周围静静的,夜风细细的,良久,她才被擦过耳边的风惊醒,回过神来。她穿上鞋子,提起水桶,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我们走吧!”

“嗯,走吧……”李富贵应着,帮她提过满是螃蟹的水桶,踏着月光往回走。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踏着水银一样的月光,他们之间依然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只是,那种感觉,似乎已经不一样了。

“喂,这只螃蟹它伤害过我,所以,为了报仇,我要它肉偿!”

半夜三更,寂静无人,月亮斜挂在天边,光辉淡淡。

蒸好的一锅螃蟹端上来,金多多理直气壮地抢了最大的那一只螃蟹,美其名曰为“报仇”,而且,她真的面带着恨意,狠狠地掀开了它的壳,撕掉它的肺,开始吃它的肉。

惹什么都别惹女人。

李富贵在夜深人静的这一刻,又学到了一个真理。

不过……

“吃螃蟹不是要六十四件工具吗?你就这样用嘴巴吃,真的可以吗?”

“我当然知道啦,蟹鈎子蟹叉子蟹锤子蟹凿子……可是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能怎么办?将就着吃吧!”

“好吧……”他迟疑地应了,学着她的样子,开始试着不用六十四件工具吃螃蟹。

可是螃蟹这种东西本就壳多肉少,再加上他们捉到的还大小不均,大的还好,小的也就一文钱那么大,吃起来太麻烦了,他恶狠狠咬了半天也吃不到一点肉,只好放下了,看着她风卷残云地丢下大堆空蟹壳,一脸敬佩。

“螃蟹都不会吃,你太没用了吧?”金多多毫不留情地奚落他。

他一脸仰慕的看着她:“以前都有人帮我挖蟹肉的,所以我真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只靠着自己的舌头和牙齿,就能把螃蟹给掏空。”

“哪里哪里,承让承让……”金多多倒相当谦虚,“来来,我教你……掰开蟹壳,扯掉蟹肺,先吸掉蟹黄蟹膏……”

他拿着螃蟹壳翻来覆去的研究,再抬头一看,她兴致勃勃地掰开螃蟹脚,用力一吸,裏面满满一截的螃蟹肉就全到了她肚子里,空空的蟹脚被她丢在桌上,干干净净的。

李富贵不由得肃然起敬:“金多多,你吃螃蟹也是艺术啊!”

“这个一般了,其实我最擅长的还是吃虾,我吃过的虾啊,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是吃过的!”

“真是好身手……”

“要不明晚我们去捞虾,我教你怎么吃。这个诀窍啊,就在于你咬开虾壳,需要从肚子侧边进去,然后舌头一卷,虾肉就滚出来了。”

“是吗……”

“另外我在京城里还推广了一个吃筒骨的方法,现在已经在京城迅速流行了。那讲究就更多了,烫了当然不行,冷了骨髓就变成白白的脂肪了,要等似冷非冷、似热非热、半冷半热、外冷内热的时候上桌,劈开筒骨,附上麦秆,然后拿麦秆插入骨中一吸……”

“……”

“还有啊,我还改进了狮子头。这个狮子头呢,讲究油而不腻,但是火候很难掌握好……”

“……”

“然后我的得意之作是西瓜盅……”

“……”

“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鲈鱼……”

“……”

等到她發表完关于吃的长篇大论,天边都隐隐地露出了鱼肚白。

和吃货金多多相比,李富贵真是全无天分,到最后也只能沮丧地捏着螃蟹脚,却无从下口。但是他抬眼看着她挥舞着螃蟹乐呵呵的样子,又环顾四周,觉得这一夜真是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刻。

虽然……她是自己不应该太接近的人,她是与好友关系异乎寻常的女子,但——

孤灯夜下,万籁无声,他们相对坐在桌子的两旁,孤男寡女,四目相对,相谈甚欢,专心致志地……啃螃蟹。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成美好的回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