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毅凌厉的气息扑面而来,苏言此刻突然意识到,在面前的亦是血气方刚的未婚男子。
这么一想,屋内似是骤然升温了许多,她的脸颊也禁不住渐渐闪过些局促。
好在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萧霖包扎好伤口,放开了苏言的手,低声嘱咐道:“这伤短时间内不能碰水,免得落下了疤痕。”
“嗯,徒儿知道了。”抬起未曾受伤的手,掌心覆上这伤口上的薄帛,苏言低着头,轻声应下。
看出她的不自在,萧霖退开些许,忽然提起道:“当初小言第一次尝为师的药粥,也是手忙脚乱地险些打翻了瓷碗,吃得匆忙又烫到了舌尖,疼了足足数日。”
苏言脸上泛着红晕,神色窘迫道:“十多年前的事了,师傅怎地还将徒儿的糗事记得这般清楚?”
那会她刚刚被萧霖带回来,先前饿了两日,闻着粥香恨不得一股脑地往嘴裏塞。没注意到药粥的滚烫,后来的三天连喝水舌头都隐隐作痛,却有苦不能言,免得被其他人笑话,硬是憋死在肚子里不吭声。
萧霖笑着摇头:“不知不觉间,小言在为师身边已经有十数年了。不但长大成人,还已作他人妇……”
说到这裏,他话音一顿,心底竟莫名地涌起几分酸楚。
一日日地看着苏言成长,将她的一切收在眼底。而今她却成了别人的妻,如同眼看着一颗珍珠褪尽了铅华,璀璨夺目之际,落在了旁人之手。
师徒相恋,是为世人所不齿。萧霖的心中有太多的伦理与礼教所束缚,既不愿毁了苏言,又难以过得了自己这一关,便只能留下遗憾。
眸中掠过一丝黯然,此刻的萧霖庆幸面前的女子看不清自己的神色。他不必再隐藏自己的心思,不必躲闪就能坦然地直视着苏言。
“为师这便去厨房再盛些药粥……”许久,待无声的沉默令苏言有些局促不安时,萧霖这才转开了目光,脚下略显慌乱地走出了居室。
罢了,苏言敬他,爱他。即便只是师徒之爱,已然足矣……
苏言敏锐地感觉到萧霖的反常,却不知从何问起。
这位师傅的心思藏得太深,连她以往也探不出一二,如今失去了双眼,更是无从知晓。
且萧霖不愿提起的,即便苏言再费心思打探,亦只会是徒劳无功。
明明午时还对弈闲聊,师傅沉稳的声线里隐隐含着几分愉悦。晚饭时,他却是沉默不语,饭桌上静悄悄的,让苏言颇有些食不知味。
暗叹一声,她扯开锦被便躺在了榻上。
这身子几次受挫,经不住劳累。不过白日下了一盘“盲棋”,此时便着实困倦得很。
苏言闭上眼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见窗棂一声轻响,一个激灵吓得惊醒过来。
下一刻,被一双手臂揽入怀中,衣锦沾上了外头的夜凉,令她冷得不由一抖,继而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能轻易避开院外的阵法,又未曾惊动师傅而闯入居室之内,此人除了君于远又能是谁?
苏言伸手推了推身旁的人,低叹道:“皇上怎地像盗贼宵小,竟破窗而入,不走大门?”
回答她的,却是压在唇上恣意厮磨的缠绵火热的吻。
唇舌交缠,强势中带着一丝温柔,以及说不出的浓浓的思念……
黑暗中,触感尤为强烈。
苏言不自禁地轻吟一声,君于远托着她后脑勺的手掌骤然收紧,四片唇更为贴合,炙热的气息萦绕。
她初时被动地接受着,而后双臂轻轻环绕在君于远的后背,慢慢的,笨拙地回应。
许久,他们才喘息着分开。
即便双眼看不见,苏言仍是羞涩地撇开了脸。
却感觉到君于远凑近在耳边,含着她小巧的耳垂,暗哑的声线徐徐响起:“为了采摘言儿这朵美艳的花,朕可是第一次成了这梁上君子,登堂入室。”
苏言听得红了脸,此人分明有意如此,却说得这般理所当然。
她转过身,背对着君于远不吭声了。
他笑了笑,搂着苏言,嗅着熟悉的幽香,心满意足地阖上了双眼。
承永殿一如往常,而今看来,却空旷得冷清。
君于远辗转难眠,便索性从暗道直奔冷宫。
即便不过短短一日未曾见苏言,常人也道“小别胜新婚”,他却已觉得如隔三秋,心神不宁……
果然有她在身侧,仿佛所有的不安尽数散去,自己很快便能心平气和……
半晌,君于远再度睁开眼。
苏言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呼吸渐转绵长,早已沉沉睡去。
他低头在苏言颊边亲了亲,蹑手蹑脚地下了榻,缓步走出了卧室。
刚刚阖上房门,眼前蓦地一亮,桌上的烛火霎时被人点燃。白衣人端坐在一侧,薄唇紧抿,俊颜透着一股冷意。
“朕深夜来访,倒是惊扰了先生。”君于远眼眸略垂,微笑着开口。
萧霖睨了他一眼,冷声道:“皇上同意将小言送回这裏,究竟所为何事?”
君于远淡淡一笑,道:“果真什么都瞒不住先生……言儿身边的杀机太多,放眼整个明国,也只有这裏才是能护她周全之地。”
院内外固若金汤,又只得萧霖、苏言和他三人知晓如何破解阵法与机关。任何的爪牙都无法深入此地,让君于远怎能不安心?
听出了其中之意,萧霖略略蹙眉。
这些时日来加害苏言之人,除了苏府主母秦颜,后宫的嫔妃苏贤,以及御前侍衞陈瑾,居然还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