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亲的队伍如一条长龙般的护着公主所乘的步辇缓缓出了帝京,走上了通往北国的漫漫长路。
帝京百姓们踮着脚尖,看着声势浩大的天朝送亲队伍慢慢没了影儿,才若有所失地各自散开了去。
天朝最受皇上宠爱的许国公主,就这么嫁去了北国?
人人都觉得心裏不怎么舒坦。天朝与北国修盟,每年向其纳绢二十万匹、白银十万两。而他们心裏高高在上、又尊贵无比的许国公主,又因为北国蛮子的几句话,就被嫁去了北国!
耶律宁同萧拓凛早已回国复命。因此次出使天朝收获颇丰,耶律宁圣宠愈隆,被封为宁王,任北国南京留守,驻析津府。
这是北国有史以来第一次派如此年轻的皇族去把守帝国的南大门!
北国人人皆称耶律宁比他父亲耶律休戚年轻的时候更厉害,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当北国那帮北班大臣们正绞尽脑汁地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耶律宁做宁王妃时,耶律宁带回来的消息让大家顿时都傻了眼。
他要迎娶天朝皇上第七女许国公主做王妃!
北班老臣们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但随即又咽了回去。北国人可不像天朝人那么小心眼,王妃没法儿当了不要紧,谁也没规定宁王殿下只能娶一个妻子不是?
自接到天朝送亲队伍已从帝京出发的消息以来,整个宁王府上下都在为耶律宁的婚事忙碌着。
耶律宁竟要按天朝的公主出嫁仪来迎娶许国公主,着实让众人伤透了脑筋,却又不敢得罪这位宁王殿下,只得硬着头皮手忙脚乱地找析津府的南班官员们帮忙。
当宁王殿下终于将天朝的许国公主娶进了王府后,众人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又都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女子,能让北国人人钦慕的宁王殿下不远千里大费周章地娶来做王妃?
屋内两支红红的喜烛在台上炽热地燃烧着,大滴大滴的烛泪滚下来,在铜质烛盘上凝固起来,红得让人心惊。
头上的凤冠硬沉沉地压着她,房间里很暖,衞淇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手,让自己不要感到那么昏昏欲睡。
两个陪嫁过来的小宫女在房内侍候着,瞧见她微微晃动的头,立马上前道:“殿下,要不先帮您换了衣服罢?料这裏的北国蛮子也不会在乎什么礼数。”
衞淇透过薄薄的喜帕,看着那名小宫女,低声斥道:“如此无法无天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小宫女吓得一惊,“殿下……”
衞淇喘了口气,“行了,你们俩退出去罢,不必在这裏陪着我熬。”
小宫女不敢多言,忙嗫喏地退出了房间。
衞淇听着屋外二人的脚步声慢慢远了,心裏却蓦地紧张起来。
这漫长的一路走过来,终于是又要见到他了么?
想到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思出嫁的,胸口又变得闷闷的。
门突然响了一下,她抬起头,透过喜帕,依稀可以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进了屋。
她的手握得更紧,心裏似有小人在不停地打鼓,越打越快,将她的心敲得麻了起来。
看着他走过来,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突然抬手,猛地一把掀了头上的喜帕。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笑意盈盈,点点亮光一闪一闪,正盯着她看。
耶律宁在笑,丝毫没有觉得她这举动有什么不妥,又慢慢朝她移了几步。
他伸出手臂,指间向她下巴靠过来。
她心裏紧得无法呼吸,使劲咽了下口水,大眼看着他,忽然道:“你当初是怎么知晓我的身份的?”
耶律宁的手停了停,收回去,看了她一会儿,咧嘴大笑道:“我想了很久,公主殿下见了我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句。”
他收了笑容,走到床边小几上拿了一块糕点塞入口中,含糊道:“既然你已经是我的王妃了,那么告诉你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