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的一整天王亮都表现的十分压抑,一直在回避我,吃午饭的时候,我终于在食堂找到了他,那时候食堂广播里正在放周杰倫的歌,王亮低着头吃饭。
我想他一个无神论者昨晚突然见鬼,一定受了不少刺|激,问:“昨天晚上感觉怎么样?”
王亮说:“不怎么样,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然后就闷着声不说话了。
气氛变得比较尴尬,我打算用全世界人民的共同爱好——音乐,来打开他的话匣子,于是说:“周杰倫的这首《菊花台》不错。”
王亮抖了一下。
我猜昨天晚上闹鬼的事一定给他造成很大的阴影,于是安慰他道:“不要担心,昨天晚上的事我会负责。”
然后我掏出一张纸,把小二楼的路线写上去,然后递给他说:“星期六晚上八点来这裏。”作为一个细心的人,我特意挑了晚上,晚上阴气重,对吊死鬼认人有好处。
王亮继续用那种惊恐的眼神看我,我低咳了一声,拍拍他肩膀道:“你一定得来,不来的话我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不是我吓唬他,根据苟富贵给出的资料结合他自身的情况,他十有八九,九有六七,最不济也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是冷宝源的转世。今天孔将军没察觉,指不定明天就发现了,只要他们一发现,王亮的小命肯定不保!
看他抖得这么厉害,我觉得他应该察觉到我这话中蕴含的深意了。他能明白我就安心了,我再次意味深长的冲王亮笑了笑,这次他感动的哭了。
我十分欣慰。
公司再没我什么事了,我坐公交车回小二楼,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吊死鬼伸着大舌头,扒着门缝一脸期盼的看着我。
我张嘴就说:“小孔,我跟你说件事,那个冷宝源其实害……”
吊死鬼闪亮着双眼,吐着舌头兴奋地盯着我。
我说不下去了,改口道:“王亮星期六晚上来,你到时候看看是不是他。”
吊死鬼欢乐地转了个圈,然后撒欢一样的往楼上飘,看见她舌头随着白裙子一起飘舞的样子,我心裏百感交杂。
貔貅问:“你不告诉她冷宝源害死他全家?”
我说:“再说吧。”
作为一个善良的人,我没有办法对一个快乐的甩着舌头转圈的小女鬼说出这么残忍的现实。
周六一眨眼就到了,这天吊死鬼一反常态,从早上就窝在二楼不出来。
云美捂着嘴笑:“她借了我的胭脂,现在应该正化妆呢。”
我想了想,觉得她化妆也好,她脸白的也太瘆人了,涂点红色显得自然,最好把那俩大黑眼圈子遮遮,最最好是加个口罩。
小二楼的居民对这件事表现出了巨大的八卦心,一起守在楼下等待化妆的成果,连那孤僻的小鬼都把门开了个缝期待地看着。
等到下午,二楼终于走下来一个大舌头女鬼。
我看到第一眼就震惊了,世上再不可能有如此超凡脱俗的妆容了。
她脸上涂着两块难以形容的红色大脸蛋,眼睛画得一串黑,跟熊猫一样,不集中注意力找不到她的瞳孔,头上戴了朵小菊花,舌头上还打了个蝴蝶结。
大舌头女鬼很是羞涩的一笑,说:“这年代的东西偶用不惯,你们看偶吼看不?”
小鬼把门关上了,男人头女人头钻回冰箱,连雷迪嘎嘎都扭开了脸。
她已经站在了世界之巅,要是出去转一圈,如花、凤姐、芙蓉姐姐的时代就终结了,而且我敢肯定,几千年之内都不会有人超过她。
吊死鬼先把舌头往左边肩上搭了一下,然后又拽回来往右边肩上搭,问我:“放哪边吼看?”
“哪边都不好看!”我痛苦的捂住脸。
云美道:“要不然我把我的皮借给你?”
孔婷说:“可素偶想让他看偶自己原来的样子。”
我说:“得了吧,他看见你这样一定会吓死的。”
孔婷说:“木关系,他屎了不会占地方,可以来偶屋子里住。”
在旁边摇着扇子的三娘弯眉一笑,走到吊死鬼身边对她低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正想问,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走过去开门,外面站着王亮,这家伙也不知道几天没睡了,顶着两个黑眼圈,看起来十分憔悴,我说:“不是说好晚上来么,你咋来的这么早?”
王亮哭丧着脸说:“艺术家,你别威胁我了,咱俩不合适。我回去认真考虑了好几天,最后觉得其实我还是喜欢女人。”
我对他说这话这话十分不解,只能点点头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王亮说,“我跟你说,你别看我装的一本正经。我幼儿园露鸡鸡给女孩看,小学偷看隔壁姐姐洗澡,初中阅尽天下A片,高中那会儿……哎,我是中国最早的一批网民,上网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下载小电影,武藤兰走的时候,我哭了一天一夜啊!现在我2T的硬盘上全是小毛片。”
云美走过去,鄙视的看了王亮一眼,然后又皱着眉头望向我。
我骂道:“你简直就是流氓!”
“没错,我就是流氓。”王亮抹了把脸说:“可是再流氓,我也不喜欢男人!”
我说:“当然,我也不喜欢。”
王亮精神一震:“真的?”
我说:“废话!”
王亮松气道:“那我就放心了。”
云美见我没有和王亮同流合污,欣慰的点点头,进了屋。
我连忙转身低声对王亮说:“不过再正直的男人也有流氓的一面,不流氓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你什么时候把硬盘拿过来给我看看,咱们交流一下。”
王亮惊诧极了,目瞪口呆:“你对这个也感兴趣?”
今天不让你见识一下,你就不知道知识分子有多牛掰!我带他到我房里,然后把床板一掀。
床下的收藏物暴露在空气中时,王亮当时就震惊了,再看我的时候,双眼写满了钦佩。
然后在剩下的几个小时,我们根据两个人的共同爱好进行了深刻而认真的科学讨论。
当我说出我爱苍井空和小泽玛利亚的时候,王亮眼中射出了惊喜的光芒,他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口齿不清的说他也是。
我觉得这兄弟一定是压抑了很久,不然也不会露出这样如释重负的表情。
等到我们交流完毕,已经形成了男人之间密不可分的革命友谊。
云美和三娘敲门进来,云美手里端了两杯水,笑道:“在门外就听见你们一直在说话,渴了吧?来喝水。”
我抓了杯子正要喝,三娘扬起扇子点着我的胳膊道:“客人还没喝,你喝什么?”
我就奇了怪了,一杯白开水还分主客?
云美把杯子抵到王亮面前,笑道:“喝口水吧。”
王亮不疑有他,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刚要把杯子放下,忽然眼一翻,倒了下去。
“你们下毒?”我大惊,“想毒死他陪吊死鬼?”
“不要担心。”云美道,“这是迷|药,死不了人。”
“迷|药?”我正在奇怪,又见三娘走到王亮身边,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手一挥,倒在地上的王亮忽然站了起来,双目清明。他看了一圈房间,却像没有看见我们一般。奇怪的道:“这是哪里?”
我伸手在他勉强晃了晃,说:“哥们,你没事吧?”
王亮对我的手视而不见,却像是听见了我的话,四处张望道:“谁在说话?”
“这怎么回事?”我问。
“我们怕他直接看到孔婷会被吓晕。”云美把我拉到一边道:“所以三娘对他使用了幻象,用来试探他前世的记忆。”
三娘从怀里掏出玉盘道:“他现在看到的是当初的将军府。”
玉盘上逐渐显现出画面,只见王亮呆在一个黑乎乎的小屋子里,有月光从窗口洒进来,看样子应该是晚上。
王亮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小屋子的门的方向走去,我抬头看看,玉盘上的图像和实际情况不一样,当初的门在我屋里是一堵墙。
王亮毫不犹豫就走了上去,“嘭”的一声就撞回来了。
王亮摸摸头,疑惑的看看那门,然后又走了上去,又是“嘭”的一声,这回鼻血都撞出来了。
“怎么回事?”王亮又摸摸头,准备第三次往墙上撞。
这也太惨了!我跟三娘说:“咱幻觉也用不着做的这么逼真吧?你真想撞死他啊?”
三娘嫣然一笑,然后扇子一挥,那玉盘中的门就换了位置。
“奇怪!”王亮看看面前的墙,又看看门,“刚才我眼花了?”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按理说他出去就到一楼大厅了,可是从玉盘看,他走到了一个花园,那花园正中的石亭里坐着一个女人。
从玉盘上看,这画面非常有意境,月明星稀,树影重重,石亭不远处还有一弯池塘,水面闪着波光粼粼的光芒。
结果我走出去一看,外面还是小二楼的大厅,吊死鬼一本正经的坐在我三块钱买回来的蓝色塑料小板凳上。
道具不成,演员倒是很敬业。
王亮显然被眼前的美景美人迷住了,愣了半晌,问:“你……”
孔婷伸手指向头顶道:“宝源,你看今天的月亮吼圆。”
我冲她指的方向一看,女人头正飘在半空中。
王亮愣了一下,然后低头道:“嗯,月亮的倒影也很美。”
我低头看去,男人头躺在一个花盆里。
雷迪嘎嘎坐在二楼朝这边哈哈哈哈的笑,王亮看了一眼他,很惊奇的道:“树上还有猴子。”
这几个友情客串的也太惨不忍睹了!
“宝源……”孔婷又叫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我发自内心的说了一句我靠,她脸上还带着那绝世妆容。
王亮对着她半天没动,我心想坏了,这不是抵抗力不足吓死了吧,走过去一看,结果大吃一惊,那厮竟然痴痴地看着孔婷,看愣了。
我简直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多么震古烁今的审美观!
吊死鬼笑了一下,在天上飞的女人头没抗住,掉下来了。
孔婷伸手指道:“你看牛星,尊漂靓。”
王亮说:“再漂亮的流星也不如你漂亮!”
我嘞个去,这货不是人类!这货不是人类!
吊死鬼低下头,羞涩的把玩着自己的舌头。
这画面太惊悚了,我看不下去了,捂着脸扭向一边,旁边云美用手肘碰了我一下,指向玉盘。
只见那花园中站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白净的脸因为羞涩而浮现出一丝红晕。
云美低声道:“这才是孔婷原本的样子。”
玉盘里的孔婷轻启朱唇,说道:“宝源,你说你会回来找我,我就一直在这裏等你,你可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我看看小二楼里大红脸蛋的吊死鬼,又看看玉盘里的少女,心裏百感交集。
生前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死后却变成这般模样。
王亮不做声,孔婷又道:“可是你最后还是来了。你一向待我很好,前世不来肯定有你的原因,我不怨你。宝源,等了你几十年,今天能见到你,我尊的吼开心!现在心愿已了,也吼安心去投胎,待偶们后世相见,再续前缘罢。”
她这段话说得情深意切,极其动人,说完已经热泪盈眶。就连身边的云美也开始擦眼泪。我听着唏嘘不已,心道还是不要告诉吊死鬼是冷宝源害死她全家的真相,让她安心去投胎吧。
结果她这话说完,王亮又愣了半晌,然后说出了一句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的话。
王亮说:“姑娘,我刚才就想问了,你到底是谁?宝源又是谁?”
他这话一出,四座皆惊,吊死鬼睁大眼睛正要问,忽然听三娘说道:“我法力不够,支持不住了。”
话音刚落,王亮眼睛一闭,直直的倒了下去。
我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探他鼻息,三娘说:“没关系,他一会儿就醒了,死不了。”
云美问孔婷:“他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你确定他是冷宝源?”
吊死鬼道:“偶看到他就觉得亲切,他应该素宝源啊,为什么他不记得偶了?”
男人头说:“是不是投胎的时候孟婆汤喝多了。”
吊死鬼伤心地道:“可素……他怎么能把偶忘记……”
他们几个讨论的热闹,三娘却把我拉到一旁,低声问:“小马哥,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我说:“什么?”
三娘道:“王亮的前世,不是冷宝源。”
我说:“吊死鬼都说他是,你怎么又说他不是了呢?”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王亮是冷宝源,但是我能肯定他不是。”三娘横了我一眼道,“你知道我们狐精为什么善于蛊惑之术?那是因为我们能捕捉到人的内心,只有看透一个人,你所做出来的幻境,才会真实到能够迷惑人心。”
“一旦我们的猎物进入到幻境,我们就要随时观察被幻术迷惑的人的心情变化,据此随时改变幻境。”三娘说,“王亮是个好操纵的人,我能完全感受到他的思想,他看到孔婷时的心情和你在大街上见到陌生美女的心情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如果他真是冷宝源,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真的冷宝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冷宝源和孔婷前世是夫妻,又做了那么多亏心事。”三娘说,“前世债今生还,就算喝了孟婆汤,他要真是冷宝源,再看见孔婷依然会内心有愧,不会这么坦然。”
“还有一件事,当初苟富贵他们说起时我就在奇怪。”貔貅接口说,“当初冷宝源害死孔家全家,按理说死后应下地狱抵罪,可是他却没过多久就投胎做人,这于理不合。”
我鄙视地道:“马后炮!”
三娘点头:“其实我也这样想。”
我说:“三娘果然才智过人!”
三娘用扇子捂住嘴笑。
我说:“这说明那苟富贵的信息不准确,我把他叫来问问。”然后拿出苟富贵给我的哨子,吹响。
片刻之后,苟富贵勿相忘穿墙而入。
我把事情始末和他俩说了,苟富贵摸着肚子道:“他人在这裏,那这事就很简单了嘛。”说罢,勿相忘拿出一个手指长短的管子,道:“我们可以用这个采集他的阳气,回去对比一下。”
我说:“这也能对比出来?”
“雷锋同志,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苟富贵道,“作为身份证明,刚出生的婴儿所呼出的第一口阳气都会保留在地府,无论怎么轮回,那口阳气都是不变的。要证明他是不是冷宝源,只要对比冷宝源的当初那口阳气就知道。”
勿相忘拿着管子放在王亮脸边,只见一团看起来极轻的白雾从王亮鼻尖窜出,进了管子,那气体像是有生命一般,在试管中凝之不散。
我又想起方才貔貅说过的那个冷宝源投生时间的问题,转身问苟富贵。
苟富贵面有难色:“雷锋同志,不是我不说,这件事情可能有点严重,而且现在事情没有定论,哎……要不然等我们回去对比出结果,先看看他是不是冷宝源再回来告诉你。”
说完,招招手,和勿相忘飘然离去。
吊死女鬼还不知道我们的对话,过来问:“他们来做什么?”
我说:“没事。”
吊死女鬼嫣然一笑,说:“今天看见宝源,偶心愿已了,准备去投胎……可素偶……”说到这,似乎不好意思说下去,有点为难的看着云美。
云美说:“她想去见见孔将军。”
吊死鬼死后从未出过远门,平时也只是天快黑了才在房顶坐坐,我怕她受不了阳光魂飞魄散,找三娘借了防晒霜让云美给她涂了厚厚一层。
王亮自从睡醒一直在发呆,坐在公车上还魂不守舍的,跟我说道:“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然后一五一十的把昨天的幻境说了,又道:“我觉得那女孩就是我的梦中情人,我对她一见锺情,还没看到她我头就晕了。我不骗你,虽然是做梦,但那种晕眩感觉特别真实。”
那不是废话么,谁在墙上撞上那么几下子都得头晕!
王亮下了车还在说:“不怕你笑话,我现在还觉得她在我身边。”
确实在身边,我眼一瞟,孔婷红着脸,翻过来套过去的摆弄自己的舌头,我低声提醒她:“别动了,到时候系个死结打不开就完了。”
看样子这一人一鬼还瞧对眼了,现在王亮身份不明,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正想着,忽然一股冷气席卷而来,我硬生生的打了个冷战,原来是已经进了王亮公司的写字楼。
王亮一进来马上就有人叫了一声“王经理”,然后把他拉过去说悄悄话。
外面太阳高挂,我刚热得脱了外套,进到写字楼裏面穿上了外套,却还被扑面而来的寒气逼得打了几个喷嚏。
我低声骂道:“死资本家穷显摆,空调开这么大!”
貔貅道:“这不是冷气,是这裏的鬼发出的阴气。”
我说:“上次来这阴气没这么大。”
貔貅说:“阴气不会平白无故的加重,这裏定是有什么诱因。”
我说:“看见孔婷高兴的?”
“不对,这阴气带着明显的恶意。”貔貅道:“而且这一层我感觉不到有鬼。”
我说:“人家说不定正坐电梯准备上来,再等等。”
说话间,王亮走回来对我说:“马先生,现在发生突发|情况,符董亲自前来视察了。他对这片市场非常重视,我想带你去见见他,让你亲自和他说说你的宣传理念。”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符董就是龙达企业的创始人符庆成,想平时总是我在电视报纸上见到他,一直没有机会见面,这次能让他见见我本人他一定也很高兴,于是当即便答应了。
这走了一路,依然没见什么鬼魂,我本来以为吊死鬼会着急,却发现她自从进了这公司,一直表情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问王亮:“符庆成已经一把年纪,怎么还在管公司的事。”
王亮边走边说:“符董虽然九十多岁,但是身体硬朗,外表看上去只有七十多岁。”
我见他说起符庆成一脸尊敬,问:“符庆成对你很好?”
王亮点头道:“符董没有子嗣,把我当亲生儿子一般看待,我做了好几年业务员,是符董把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他还想认我做干儿子。”
我说:“你答应了?”
“没有。”王亮笑道,“我家里老爹还在呢,我尊敬他,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和他亲近不起来。而且符董有些爱好挺奇怪的。”
我问:“什么爱好?”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18楼的会议室门前,王亮指着会议室的门道:“你看。”
那是一扇常见的乳白色的门,奇怪的是那门上一左一右贴着两张红纸,画着秦琼、尉迟恭两个门神。配着大理石地板和欧式门,显得格格不入。
我说:“符庆成是民俗爱好者?”
王亮摇头叹道:“他很迷信,平生最怕鬼神,出门身上总要带几串佛珠,进了屋子一定会在门上贴门神。”
这人也不知道在发家中做了多少亏心事才怕鬼怕成这样。趁王亮敲门的时候,我连忙低声对身边的孔婷道:“你别进去了,说不定那老头带了什么对鬼不好的东西,到时候别把你打的魂飞魄散。”
说也奇怪,吊死鬼被门神吓得浑身发抖,眼睛却直直的盯着那门不移开,我和她说了几遍她也像没听见一般。
“这不会给门神吓傻了吧?”我在心裏问貔貅。
“不,应该是另有隐情。”貔貅答道,“你看那里。”
我转头一看,对面走道的拐角露出几个鬼头,那些鬼探头探脑的往这裏看,从那流了一地的肠子看来,这些确实是孔家鬼没错。
我心中一凛,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此时王亮已经推开门,随着左右两扇大门应声而开,我们也看到了背对着我们站在会议室里的人。
听到开门的声音,那老头转过身。
这是一个消瘦的老头,拄着拐杖,穿着一身板正的中山装,虽然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但从眉宇五官不难看出这老头年轻时长的不赖。
几乎是见到他脸同时,一直沉默着的孔婷惊呼出声:“宝源!”
冷宝源?!
我一愣,抬头去看那老头,王亮显然没看到孔婷,指着那老头对我道:“这就是我们符董。”
符庆成竟然是冷宝源?
“宝源!”吊死鬼想往裏面扑,那门口两道白光一闪,秦琼、尉迟恭两个门神自门上走出,持金锏长矛挡在门口,对着孔婷厉声喝道:“何方妖孽,光天化日之下胆敢来此处做孽!”
“宝源!”吊死鬼浑然不顾那两件利器,找死一样往前冲。
两个门神呲牙道:“大胆!”然后挥起武器就要往孔婷身上招呼,我连忙冲上去把孔婷拉开,对着两个门神说:“有话好好说,咱都是大老爷们,你们还是有身份的神仙,欺负女人说出去丢了颜面。”
秦琼道:“这裏不是孤魂野鬼该来的地方!”
尉迟恭道:“见你不像恶鬼,今日饶你一命,快滚!”
我见那两门神已经放话,连忙拉着吊死鬼往一旁走,却没想到那孔婷死都不挪步,连声叫道:“宝源,宝源,是偶,宝源!”
这吊死鬼平时温温柔柔,这会儿却像被逼急了的兔子一般,拼命的往门里冲,我一个没拦住,她已经又冲了上去。
两个门神见状,也不再客气,金锏一挥,长矛一甩,就对着吊死鬼招呼了下来。
眼看吊死鬼就要被打的魂飞魄散,忽然听得一声长喝:“谁敢动我闺女!”然后长鞭破空,一个开肠破肚的鬼挡在了孔婷面前。
孔将军!
尉迟恭怒喝道:“找死!”说罢,长矛一抖,挣脱孔将军的长鞭。
这时却又有一群捂着肠子的鬼冲了出来,男女老少围在孔将军周围,连声道:“不许动我们将军!若要杀将军,先杀我们!”
两个门神被这情景镇住,手中武器久久挥不下来。
吊死鬼迷茫的看着孔家众人,我对她说:“这就是你的家人。”
那群鬼中走出一个妇人,走到孔婷面前,眼含热泪的道:“婷儿,我是你妈啊……”
孔婷皱着眉,上下打量这妇人,说:“吼像有些面酥……”
“婷儿……你认真看看……”那妇人把肠子揣回肚子,捂着肚子上的伤口道,“我真是你妈啊!”
孔婷这才恍然,惊叫道:“妈!”然后流下两行热泪,扑到妇人怀里。
老妇人与她抱头痛哭:“我可怜的女儿啊,你的舌头怎么了?你当初死的惨,做鬼又变成这样,为娘对不起你,我自从死后天天念叨着你……你怎么那么命苦啊!”
她们母女这么多年没见,这情景十分感人,看得人心中酸楚,一旁的鬼魂纷纷掉泪,连我都红了眼眶。
王亮和符庆成两人却是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两人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符庆成低咳了一声,望向王亮。
王亮干笑道:“马力术先生是个艺术家。”
符庆成说话带刺:“神经艺术家?”
孔婷边哭边问:“爹,娘,你们怎么屎的这么惨?”
孔将军本来抹眼泪,听到她这话眉头一横,怒气冲天的用鞭子指向房中的符庆成道:“都是这个畜生!”
原来今天楼内阴气这么重是因为众鬼魂见到了害死自己的真凶。
孔将军这话一出,众鬼群情激奋,都要往门里冲。秦琼、尉迟恭又齐齐把路拦住。众鬼气的大骂两位门神助纣为虐。
秦琼、尉迟恭道:“即便我们放你们进去,你们也动不了他分毫,他手上戴的白玉扳指是能趋吉避凶的神物,你们这种道行,根本没法靠近他。”
我闻言一看,符庆成手上果然戴了个白玉扳指,不止如此,身边还一左一右站了两个彪汉保镖。
看样子果真是坏事做多了内疚。
孔家大小义愤填膺,却碍于门神不能进屋,而那边王亮已经叫我:“马先生,符董在等你。”
我对孔家鬼魂道:“那我先进去和他们说说。”
说完,我重新走进会议室。王亮向符庆成介绍我:“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马力术。”
符庆成怀疑的看着我:“你说他水平很高?”
王亮说:“他的水平经过国际顶级调香师明仓布尼斯偏先生的验证。”
“明仓布尼斯偏先生?”符庆成比王亮精明很多,听了这名字,冷笑道,“我看是骗子吧?”
“骗子?”王亮说,“不像吧?”
符庆成说:“你把那所谓的‘明仓布尼斯偏’先生的名字倒着念一遍。”
看不出来,这小老头逆向思维这么强,一下子就看出来这名字中的机关。
王亮默念了一下,恍然大悟,指着我道:“你……”
符庆成说:“这家公司不可信,解除合约,找别人吧。”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王亮已经和我有了感情,显然想和我继续合作下去,犹豫道:“可是……”
我见势不妙,连忙跨前一步道:“别急别急。那就是个玩笑,符董你要是信不过我的能力,我把我的策划和你说说,你先听了再下结论。”
王亮应声道:“对,先听听他说什么。”然后问我,“你的策划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