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缘由(2 / 2)

我说:“不就是个广告,咱这么牛的公司,要什么策划书啊!直接说就行。”

“没有策划书?”王亮一脸震惊。

符庆成显然不认为我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挥挥手道:“把他赶出去。”

王亮叹了口气。那两个保镖走过来,一左一右过来把我驾着往外撵,我一看这事不行了,连忙张口喊:“符董,符董,你还记得当年将军府的冷宝源吗?”

我这话一出口,符庆成身体猛然一震,挥手制止了那两个保镖,拄着拐棍的手青筋暴露,一脸震惊的问我:“你,你说什么?”

我心中得意,朝他笑道:“这是我广告的策划,你知道这城市的一个传说吗?”

符庆成紧紧盯着我,不语。

我乐呵起来,看看那两个保镖抓着我的手,咳嗽了一声:“符董,你对这创意感兴趣?”

符庆成道:“松手。”那两个保镖松了手。符庆成对我点头,“我很感兴趣,你继续说。”

我得意的拍拍衣袖,说:“我就知道符董是有眼光的人,说起这个策划,那就精彩了。”

门口孔家众鬼在和两门神诉说符庆成的恶行,我见那俩门神表情有所松动,故意慢悠悠的对符庆成道:“我的构想是做一个连续剧一样的广告,让观众看了这集还想看下集,而且用这城市流传最广的传说作背景,让人产生一种深刻的怀旧感,这种手法我们在广告上称之为‘拉布拉多吉娃娃效应’,也就是说……”

符庆成急道:“说重点!”

我说:“故事嘛,发生在几十年前,这裏住着一个声名显赫的将军,这将军有钱有势,膝下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后来这女儿被一个叫冷宝源的男人瞧见了,一看,嘿,这女的是个富二代!嘿,长得还不错!于是这怂包就起了坏心思——把她!那姑娘被保护的好,还没踏入社会,生活阅历不多,一下就被忽悠住了,要死要活非他不嫁!将军熬不住,就让他们结婚了。”

符庆成沉默不语,一脸痛苦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接着道:“这两人刚结婚,关系确实挺好,可是那冷宝源当小白脸也不安分,很快勾搭上了府里一个丫鬟,这事暴露之后,那小姐受到打击,上吊自杀了。”

我边说边往门口看,孔家鬼作势要打门神,被孔将军拦住了,孔将军先拉着自己的肠子给门神看,然后一脸气愤的指向符庆成,门神又摆摆手,旁边鬼见好说歹说都不行,又激动起来,要和门神拼命。

“然后呢?”王亮又问。他这一问话,把所有鬼的目光都吸引来了。

然后他们像是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动作全定格了。我一扭头,只见符庆成身后的窗外,那个叫小红的女鬼慢慢爬了进来。

这女鬼出现的时间地点都让人想象不到,短暂的死寂之后,孔家鬼爆发了!对着秦琼、尉迟恭吼道:“她怎么进去了?!”

两个门神回答的理直气壮:“我们是门神,守的自然是门,不是窗。”

这话一出,孔家鬼一哄而散,随即听得不远处电梯“叮”的一声响。

我愣了半晌,直到符庆成不耐烦的咳嗽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三步两步跑到窗口去看,只见孔家鬼挤在楼下黑压压一片,在孔将军的带领下往楼上爬,爬楼这工程对他们来说十分痛苦,因为他们的肠子总是顺从万有引力往下坠。

两个门神收起武器,满意的看着瞬间变得空空如也的会议室门口。

秦琼对尉迟恭道:“如今众鬼已经驱逐,你我可放心回去了。”

尉迟恭点头:“我们今天做的极好。”

说罢,两个门神扬声齐笑,满意的走回门上的贴画中。

我看的叹为观止,这神界公务员的工作素质真是高的令人赞叹。

“马先生。”我一直没说话,符庆成忍无可忍的喊道,“继续!”

“我之前说到哪了?哦,说到那小姐上吊自杀了。”我走回到符庆成身前,接着道:“那冷宝源本就是个入赘的小白脸,这一看小姐死了,害怕了自己以后没法在将军家立足,于是趁孔家给小姐办丧事,串通那私通的丫环,偷出了孔将军的一些秘密信件向将军的对头告密,最后对头后用这些信扳倒了孔将军,孔家全家被对头用刀活活刺死。”

符庆成脸越来越白,王亮在旁边却是听得津津有味,对我说:“马力术,这故事好听是好听,可是这个和我们的产品有什么关系?”

我说:“当然有关系,你们这次推出的不是番茄汁么?最后把镜头对准孔家人流出的那些血,然后蹦出你们的产品,加一句广告词——‘龙达番茄汁,谁喝谁知道!’我跟你说,这广告要不火,我叫你爹!”

王亮脸也白了:“这广告肯定能火,但我们的番茄汁也肯定卖不出去。”说完,他又说,“而且你这结局是那冷宝源和丫环两个坏人在一起了?你这广告立意有问题,上面肯定不给批。”

“哪能在一起啊!”我说,“那叫小红的丫环早叫冷宝源杀了。”

我话音刚落,却见符庆成眼睛猛地张大,用拐杖重重的敲着地面,吼道:“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我编的。”

符庆成握着拐杖的手青筋暴露,望着我眼睛都红了,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恐惧:“不可能!你连小红的名字都知道!是谁告诉你的!是谁?是小红吗?难道她没死,她在哪?”

他这话出来,两个保镖连同王亮都愣了,我笑着说:“哎,符董,你这话说的就奇怪了,你把她砌到墙里去了,你却问我她在哪,我哪知道她被你塞到床后面的墙裏面了啊?”

“你说谎!”符庆成已经理智全无,用拐杖用的敲着地面,“那件事不可能有人知道!我知道了,她没死,那贱人究竟在哪里?”

我问:“你真想知道?别后悔啊。”

符庆成吼道:“告诉我!”

我说:“她就在你身后。”

在我说话的同时,小红已经爬到了符庆成身后,幽幽的道:“冷宝源……”

符庆成身体瞬间僵硬,“谁?谁在那里?”保镖们听到声音纷纷四下张望,但却看不到小红的鬼影。

“为什么……”小红边叫边爬上了符庆成的背,伸手按着他的肩,用极其诡异的姿势趴在符庆成肩上,头暧昧的搭在符庆成肩膀,低声的重复,“为什么……”

符庆成显然感觉到了,呆立着一动不动。

小红低声重复:“为什么……为什么……”她声音本就阴森,响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更显得寒气重重!

符庆成脸上流下一滴冷汗,低声反问:“小红?”

小红柔声道:“宝源……宝源……果真是你……我好想你……”边说边用手去摸符庆成的脸,轻抚到他的脖子,忽然脸上表情一变,凶狠异常的掐住符庆成的脖子,尖声叫道:“为什么!!!”

符庆成脸憋得通红,费劲的道:“小红,果真是你?”

两个保镖和王亮莫名的看着符庆成表情越来越痛苦,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小红厉声道:“我一心一意为你,你为什么杀我?”

符庆成费力的举起手,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发出一阵白光将小红打开,小红哀嚎了一声又冲了上去,这回白光闪的更猛烈,将小红狠狠地打到墙上,小红费力的爬起来,愤恨的看着那玉扳指道:“这是什么?”

所以说这世界千变万化,在门神解说的时候不认真听讲,去爬窗户的恶果就在这裏显现出来了。

“贱人!你还有脸回来找我报仇?”符庆成看不见小红在哪里,警惕的环视四周,冷笑道,“既然你变鬼找来,我正好把你打得魂飞魄散来消我心头之恨!”

小红趴在地上,怨恨的瞪着符庆成。

“来啊!你来啊!”符庆成杵着大拇指,在房中四处走动,找了一会儿却依然看不到小红在哪儿,索性把拐杖用力的砸在地上,拍着桌子喊,“贱人!你给我出来!”

保镖和王亮见符庆成激动至此,连忙上去扶住他安慰,符庆成却是情绪激动,喊个不停:“我是狼心狗肺,为了自己前途害了孔家人没错,可你这贱人也不是什么好鸟!老子为什么杀你,你心裏最清楚!你别以为你装的清纯,我就不知道你杀了我妻子!”

此时孔将军已经带着孔婷爬了上来,听到他这话,都是一愣。

孔婷是小红杀的?!

这句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和鬼,小红显然没有想到符庆成说这句话,惊恐的道:“你……你说什么?”

“我原本也以为孔婷是知道你我的事后自杀。”符庆成冷笑道,“可是你却想不到那姓孔的思女心切,把那别墅保持原样,我去她生前待过的房间,无意中看见了桌上的茶杯,裏面的水已经干了,杯底还有白色的粉末,我特地采了拿去问药铺的掌柜。小红,你知道那是什么吧?”

小红睁大眼睛,默不作声。

“就是后来我喂你吃的那药!若是她自杀,吃完那药浑身无力又怎么可能再去上弔?”符庆成环视四周,冷笑道,“只怕是你迷晕了她,再制造出她自杀的假象。”

这话一出,连孔婷都呆住了,喃喃道:“药?可素、可素偶没有印象啊……”

废话,你都睡过去了,哪里有印象!我低叹一声,原来她整天糊里糊涂的就是因为临死前被喂药喂的太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此时孔家鬼已经全部爬了进来,闻言,全都望向小红。

符庆成道:“虽然那姓孔的总瞧不起我,但我却爱孔婷入骨,你杀我妻子,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你还问我为什么杀你?!”

小红抖得如同筛子一般,一点声都不敢出。

孔将军睁大眼睛,瞪着小红厉声道:“原来是你害死我闺女!”

符庆成闻言惊道:“姓孔的?”然后惊慌的望向周围,“你怎么会在这裏?”

孔将军将鞭子甩的啪啪作响:“问的好,我在这裏,就是要来拿你的狗命!”说罢,带领孔家众鬼扑了上去。

符庆成急忙往后躲,高声喊:“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来救命!”

那两个保镖哪里知道这些鬼在什么地方,只能胡乱凭空挥拳。

孔家众鬼大喝一声:“冷宝源,受死吧!”如大军压境一般涌到符庆成身前,符庆成听闻那声音越来越近,惶恐之下,用手捂住脸,只见他手上白光如同霹雷一般闪现,众鬼如同浪涛一样被打了回来。

又是那白玉扳指!

符庆成听闻孔家鬼哀嚎,狐疑的放下手。静待片刻,见那哀号声依然不断,脸上有了得意神色,竖起大拇指,用扳指伸在胸前,对着我们道:“就凭你们这些鬼,也想伤我,告诉你们,这扳指是一位高人送给我护命的,就凭你们?想伤我?哈哈哈哈,别自不量力了!”

孔家众鬼皆是愤愤不平,吊死鬼一脸迷茫的看看周围人,然后上前一步,叫道:“宝源。”

符庆成身体一震:“孔婷?”

吊死鬼对生前事所记不多,连姓名都不记得却只记得自己丈夫,懵懵懂懂不像孔家众鬼一般恨他,口气倒显得十分柔和:“宝源,我等了你吼久,你怎么不来找偶?”

符庆成眼睛一湿,道:“孔婷,我对你的心你最清楚,这几十年没有你的日子里,我天天想你,生不如死啊……”说道这,他话题一转,“我现在已经知道当年的错了,如今也很后悔,你和你父亲说一声,让他们早日投胎,别再找我麻烦好不好?”

他话一出口,我心裏暗叫不好,这吊死鬼对冷宝源情深意重,说不定真会答应他。

“原来你还记得偶这么多年,尊素太吼拉。”只见吊死鬼脸上一红,卷着自己的舌头道:“宝源,反正偶不在你活着也没意屎,那你自己脱掉扳指,让偶爹把你抽屎。然后你早点屎了来陪偶,偶们在地下做一对神仙眷驴吼不吼?”

我立马乐了,怎么就忘了这吊死鬼的逻辑和别人不一样呢?只是她愿意做鬼鸳鸯,那冷宝源却肯定不会放弃现在的荣华富贵。

果不其然,符庆成闻言脸色大变,骂道:“亏我对你一心一意,你竟然想我死!你们一群野鬼就想杀我?别做梦了!告诉你们,唯有身上有仙气的神仙和神兽之类才能破解我这扳指!”

我本来之前听他说话心中还有不爽,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欣慰的笑了,说道:“上吧,皮卡丘。”

貔貅早已看这人不顺眼,骂了他数次,听到我命令,马上从玉佩中跃出,化作实体直奔符庆成而去。

王亮和保镖们终于看到一个有实体的,惊呼:“这是什么?”

“没见过吧?让你们开开眼界。这就是传说中的千古神兽——比卡丘。”我对符庆成笑道,“你说这事,仙气什么的……嘿嘿嘿嘿嘿,可真巧了嘿,我正好有随身携带神兽的习惯。”

在我说话时间,貔貅已经跃到符庆成面前,一口下去,咬住了符庆成的手,符庆成大惊,抱着手惨叫。

貔貅跳回我身边,嘴中吐出一个白玉扳指,我拿着那扳指,优哉游哉的走到符庆成面前:“别抱了,你手还在呢。”符庆成一惊,伸出手看,虽然被貔貅咬了一口,他的手却完好无损。

他松了口气,我提醒他:“现在可不是松气的时候,做好心理准备吧。”说完,站起来,走开,亮出身后一群孔家鬼,为首的孔将军挥着鞭子,眼神凶狠。

符庆成脸上终于流出真正害怕的表情,一边爬着后退,一边道:“保镖,保镖!”

旁边两个保镖想要过来扶他,孔将军一声吼:“谁敢帮他!老子就要谁的命!”此言一出,保镖们马上没了动静,王亮还想上前,被我一手拉住了。

符庆成的身躯,很快就被蜂拥而上的孔家众鬼吞没了,只能听到他的阵阵哀号,那声音凄惨至极,简直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

又过了十几分钟,只见众鬼拉着一个符庆成的魂魄出来,拳打脚踢,符庆成的魂魄已经被拉扯得严重变形,哀嚎连连,身体却没了声音。

我探头进去一看,符庆成的身体已经被孔家鬼撕咬得乱七八糟,皮肤上全是淤青,肚子大开,裏面的肠子全流了出来。样子惨的没法用语言形容,如果是拍电影这一幕不打马赛克那绝对会被禁播。

“被众鬼用手硬生生的扒开胸膛,这其中的痛苦难以言喻。”貔貅道,“他们是想让冷宝源体验一下被开肠破肚的痛苦。”

我叹道:“这些鬼也不容易,这要留多长的指甲才能达到把人肚皮扒烂的效果!”

“符总!”两个保镖跑过去扶起符庆成,连声叫道,“符总!”

我说:“别忙活了,肠子都流出来了,没救了。”

那保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一边打电话叫救护车一边给符庆成做急救。

“他们看到的和你看到的不同。”貔貅道,“人间和鬼界各有各的规则,和妖怪不同,鬼害人从来不会留下痕迹,他们看到的符庆成身上没有外伤,就算送到你们人类的医院,所得到的结果也是猝死。”

我现在看到的情景就十分微妙了,背后符庆成的鬼魂被众鬼殴打,身前保镖按在肠穿肚烂的尸体胸口按压着做急救。

“这这这……”王亮已经被这种出乎意料的转变惊呆了,连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符总死了?他为什么举着大拇指?”

我一看,符庆成的尸体果然举着拇指,似乎是死前还奢望着能通过那已经不存在的扳指来救自己。

“他为什么举着大拇指?”我说,“说死的好,该死!”

不一会儿,几个穿着白袍的医生急速推门进来,围在符庆成尸体身边。有钱人确实不一样,这才几分钟。

不过符庆成必死无疑,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

果然,片刻之后,医生们摇摇头,把符庆成的尸体放在担架上,白布单盖住了头。

符庆成的鬼魂见此情景,也顾不得孔家鬼的攻击,一边往自己尸身那边挤,一边高声喊道:“我还没死!我在这!我还没死!”

孔将军一鞭子挥过去:“滚你奶奶的蛋!想还魂,没门!”

这些鬼瞬间又嘈杂起来,众鬼蜂拥而上,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就在这当儿,听得有人叫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光天化日之下打群架!”

说罢,门外飘进来两个鬼差,举着警棍道:“男的蹲左边,女的蹲右边,手放头上!不许动!在我们的辖区打群架!无法无天了你们!”

孔将军一转头,那俩鬼差笑了:“哎呦,老孔,怎么是你?”

孔将军用指向符庆成:“这家伙就是我之前和你们说过害我全家的混蛋。”

那俩鬼差说:“那行,你接着打,打累了和我们说一声,我们带他回去受审。”

符庆成哀嚎道:“鬼差大人,你们不能这样,这还有王法吗?!”

鬼差走过去踹他屁股:“滚蛋吧,你这种人渣也知道什么叫王法?你生平的事迹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和孔将军说:“你和这边鬼差挺熟的?”

“都在这呆了几十年了,能不熟吗?”孔将军又用力抽了他几鞭子,然后对鬼差道:“把他带走吧。”

鬼差拿了链子把符庆成栓了。

“啊……”孔婷开始还一副摸不清楚状况的模样愣在那里,见那鬼差要把符庆成栓走,一脸着急的拉着孔将军道:“爹,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偶要和宝源一起!”

“你这是被他迷了心窍!”孔将军道,“这畜生害死我们全家,你还向着他?”

“姓孔的!你不想想我为何恨你!”符庆成冷笑一声,高声喊,“自从我入赘到孔家,你就看我不顺眼,认为我高攀了你家,天天冷嘲热讽,我是乡下人没有错,可我也是个堂堂男子汉!谁能受得了这般侮辱!”

孔将军道:“好一个堂堂男子汉!当初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小婷我才把她嫁给你,你却在婚后又和丫鬟私通。”

符庆成道:“整个孔府只有几个人能自由进出书房,而小红自小在孔家长大,又最得你们信任,我只能利用她,大丈夫成大事不拘小节!我心裏最爱的人依然是孔婷!”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一个响亮的巴掌声,我定睛一看,只见吊死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去,一巴掌甩在符庆成脸上。

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镇住了,孔将军惊喜地问道:“闺女,你想起来了?”

吊死鬼看着符庆成,脸上依然是困惑的表情,眼泪却刷的流下来,道:“偶不知道,偶就素觉得这个人可恨!”

鬼差锁链一扯,就要带着符庆成走,孔将军手指向墙角,说:“那还有一个。”

只见小红哆哆嗦嗦的缩在墙角,鬼差一过去套铁链,那女鬼就挣扎起来,连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

但俩鬼差皆不是怜香惜玉的鬼,硬套上锁链带着她走。

小红连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声音凄惨至极。

“别叫了。”我对她道,“回去以后好好做改造,争取早日重新做人。等你赎清了今世的罪孽,我应该也有钱了,到时候我买个烧《十万个为什么》给你。”

鬼差对孔家鬼道:“你们前世也都有欠债,迟早要去地府受审,今天大仇得报,跟我一起走吧。”

孔家鬼听了这话,随鬼差一起走,孔婷还不愿意走,孔夫人拉她道:“走吧,孩子,你生前从未害过人,能投个好胎,我们一起走吧。”

孔婷闻言,低头想了半刻,回过头含泪看我,我心中一酸,想和这女鬼一起生活了这些日子,也有点不舍,但投胎是正经事,不能耽搁,最后叹了口气,挥挥手说:“你走吧,下辈子记得学好普通话。”

孔婷这才一扭头,和孔家鬼一起走了。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鬼就这样去投胎了,想到以后再看不到那大舌头,我心裏颇有些不是滋味。屋子里的人还在符庆成的尸体旁忙着,我也不愿意在这裏多待,出门坐车回小二楼。

刚走到路口,看见苟富贵勿相忘两个鬼飘过来,苟富贵老远就向我招呼:“雷锋同志,雷锋同志,上次的鉴定结果出来了。”

我说:“你俩来的正好,我这边已经有结果了。”

苟富贵道:“雷锋同志,你先听我说,上次你让我查的东西我已经查到了。”

我说:“所有都清楚了,符庆成就是冷宝源。”

苟富贵道:“那个王亮还真的是冷宝源。”

“没错,我们早就知道王亮是冷宝源……王亮?!”我说,“不是符庆成吗?”

勿相忘问:“符庆成?那是谁?”

“不对,不对!”我说,“你们一定是搞错了,那些鬼全都认出符庆成就是冷宝源,他自己也承认了,怎么就又变成王亮了?”

勿相忘说:“这是我们拿了王亮的阳气去阴间的存盘对比过的,不可能有错。”

苟富贵说:“雷锋同志啊,我知道这事儿很难以置信,不过事实摆在眼前,我们是进行了技术对比的,你要相信科学嘛……哎?雷锋同志,你为啥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废话,能不怀疑么,你一个鬼让我相信科学,一点信服力都没有!

“马力术,你要明白,这次我们也费了很多力。”勿相忘说:“生死簿上所写事情和真实发生的事情不符,这件事引起了苟富贵领导的高度重视,迅速成立了专案组,下到基层,带领辖区内的所有片警亲自对这件事做了深入的调查和仔细的研究,并根据地府阎罗殿所发出的《深入贯彻阎王思想,认真工作》的文件,对手下人员发出指示,势要快速、准确的找出事实真相,尽快破案……”

总共就你们俩个人,还带领辖区内的所有片警呢,我越听越困,挥挥手道:“我明白,我明白,你们辛苦了啊!不过根据你们办事效率,开了这么多会,费了这么多劲儿,还没查到什么吧?”

“雷锋同志,你不要这么说嘛,我们已经查到了很重要的线索……哎?雷锋同志,你为啥又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我说:“上次让你们帮个忙不还说要好几十年呢,这怎么那么快?”

“这事要按规章制度一步一步往上走,那肯定不行,肯定慢。”苟富贵说完,看向勿相忘。

勿相忘道:“我们查到最后的时候才发现,地府高级数据库的资料管理员是我祖爷爷……”

怪不得,原来是上头有人。我说:“那你们查到什么了?”

苟富贵道:“雷锋同志,你听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句话吧?”

我点头说:“就是说人的一辈子都有定数。”

“没错,人的命数在人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勿相忘说,“大到生老病死,小到掉一根头发,都是注定的,所以人类经常会在第一次看到某个场景的时候觉得自己脑海中曾经浮现出这样的画面,那是因为命运既定,而人类是灵性很强的生物,会在某些时候看到未来。而且命运这种事情一点都马虎不得,有一丝不同,就会引发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类似于你们所说的‘蝴蝶效应’,所以命不可改。”

我说:“但是研究那些命理的人老说给人改命,原来听得那些神话故事裏面也有改变命运的传说啊!”

“你又怎么知道改命不是他既定好的人生的一步?”勿相忘反问,“你们又怎么知道改过的命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实命运?”

我问:“你是说老天故意让那些江湖术士改命玩?”

苟富贵点头:“其实那些所谓的‘改命’,也是上天注定命运的一部分,算不上真正的改命。”

“这老天也太顽皮了!”我愤恨道,“这不耍着人玩么!本来以为改了其实没改。”

“人在世的时候可看不到这些,只要他们自己坚信自己的命运改变了,命运本身改不改其实影响不到什么。”

“话是这样,不过你们这样说就不讲理了,说不定是改了,但是你们不承认!”我说,“没发生过的事情到底是怎样谁也不知道,你们硬说这是他命里注定被人改命,我们又是人类,不像你们一样没事还能拿个生死簿翻翻,也没有办法反驳。”

“我们不是不承认,有错误一定要承认嘛。但是以前确实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所以现在这件事情就变得非常严重。”苟富贵严肃的看着我道,“冷宝源的命,被人改过!”

“改过?”我说,“你可别和我说他杀人作恶都是改命改出来的,这种话我可不信。”

“雷锋同志啊,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这事情比较严重,不方便和你说吗?”苟富贵说,“那时我们就发现冷宝源的命运改变了,不,应该说这裏面牵连到的全部人的命运都和本人不一样了。”

“生死薄上记载着的冷宝源和孔婷关系非常好,应该是一辈子和和美美的,相濡以沫一直到死。”勿相忘说:“孔家上下没有一个人剖腹而死。而孔将军也应该活到七十岁。”

“但他们不是都死了吗?你们说命运不会变,生死薄肯定是对的,现在这已经错的离谱了!”我说,“而且符庆成已经承认了自己是冷宝源,你们偏说是王亮。”

“为什么这些人的命运忽然变得不一样,这件事我们也想不通。”勿相忘说,“所以我们打算亲自去问问那个符庆成。”

我说:“那你们可来晚了,他已经被带走了。”

“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去地府问。”

我急道:“那你们抓紧时间去啊!过来和我说什么啊?说不定他一不留神,就被灌了孟婆汤,所有的事情全忘了。”

“去是当然要去的,不过,雷锋同志,我们之前光知道你是个道士,今天才知道你是张天师的徒弟,这可不一样啊!”苟富贵笑着说:“这件案子要是落实了,我们肯定需要你的帮助,所以今天我们过来找你,其实是希望你能跟我们一起去地府走一趟。”

我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生平,再联想到要下地狱,马上开始心虚,说:“谁和你说我是张天师的徒弟?那是谣传!谣传!哪个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我一定揍他!”

刚说完,一个妩媚的女声响起:“我说的。”

三娘摇着扇子,笑盈盈地从墙角处走了过来,“小马哥,我陪你一起去。”

我说:“三娘你这就不厚道了,你明知我每天的广告业务繁忙,腾不出空来。”

三娘黯然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了他们,难道你忍心让我一个弱女子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三娘这个话说的很谦虚,我觉得她种弱女子带着我这样的纯爷们去地府就像霸王龙打群架带了个公蚊子做帮手,那攻击力绝对是零。

可是对于一个漂亮又妩媚,具有强大攻击力并掌握了撒娇等软硬兼施的特殊技能的女霸王龙来说,任何公蚊子的反对都是无效的。

我和狐精、鬼差不同,是个大活人,要去地府必须要把魂魄和身体分离,所以回到小二楼等到天黑才开始离魂。

因为两位地府公务员,离魂的过程异常简单,我只看见勿相忘拿着一个鈎子鈎了一下,就眼前一黑,也就是几妙功夫,身体忽然一轻,眼前就亮了起来。

我站在床头,只见床上躺着一个非常帅的男人,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苟富贵说:“雷锋同志,不用担心,你还活着。”

我觉得身体轻得很,生怕少了什么重要部件,连忙朝下看去,虽然看起来还在,就是摸上去觉得空荡荡的,心裏很不安,隐晦的问苟富贵:“不会有什么事吧?”

这话被三娘听到了,扇子掩住嘴笑了起来。

勿相忘不愧是做秘书的,见我脸色尴尬,马上来打圆场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我马上接过话问:“怎么走?”

苟富贵道:“我们地府为了方便大众,特地在各个地方都设立了站点,你跟我们走就行。”

我跟他们走了十几分钟,苟富贵说:“到了。”

我一看,这不是村口的那个公交车站台嘛!

我们刚站定,道路的尽头开来一辆公共汽车,乍看和普通公车没什么区别,近了仔细看,才发现那车上零散坐着的乘客全部面无血色,还有几个缺胳膊断腿的,流了满脑袋血的。

公车停下来,司机转过头问:“刚刚好,还有四个人的坐,上车吗?”他一转头,那脖子就断了,脑袋掉下来,骨碌碌的滚到我脚下,嘴裏还不停的问:“坐车吗?坐车吗?”

我看着这鬼界的车,疑心它没有实体,一脚上去踩个空,伸了一只脚试探性的向上踩了一脚。坐在前排的一只瞎眼鬼魂忽然偏着头闻了闻,然后指着我和三娘道:“等等,我闻到了生魂和妖怪的味道。”

“生魂和妖怪?”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摇摇手,我脚底下的头颅开口道,“我这车不拉生魂和妖怪。”

我用询问的眼光望向两个鬼差,勿相忘扭头轻声对我道:“运气不好,遇到车上坐一个生前修过道的。”

苟富贵挺着肚子笑道:“司机同志,通融一下嘛,我们这是公事。”

我同样压低声音问勿相忘:“我和三娘不能去?”

“按理说这车贯通九界,是什么都能拉,原来还有坐错车的活人拉到地府回不来直接死掉的。”勿相忘说,“可是生魂、妖怪和普通人不同,妖怪和灵魂脱壳去地府的生魂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地府阴气重,常去有损身体健康。但是你不用担心,你有貔貅护身不会有事。就是平常也没谁闲着没事去地府旅游,真要去了也全是大事。”

“这真是太可惜了!哈哈哈。”听到能不去,我十分高兴,连声道,“既然不能去,那我和三娘就不在这裏磨蹭了,你们也别费事说服他们了,我俩直接回去睡觉了。”

三娘似嗔还羞的横我一眼,笑嘻嘻的从地上捡起那司机的头,娇滴滴的道:“司机师傅,你头掉了。”然后走上车,把那头递给司机的身体,眼睛弯得月牙一样,闪出一个必杀式的甜美笑容:“头是重要部件,师傅您要看紧了,丢掉了那就不好了。”

这狐狸精本就长的漂亮,嗲兮兮的声音配着那倾国倾城的笑容,那鬼司机马上看呆了,魂魄已经飘离了座位,结巴着说:“不不不……不会丢的。”然后佯装镇定地把头安在脖子上,却安反了。

三娘又说:“司机师傅,你这头是老毛病了吧?”

鬼司机说:“嗯,自从死后,这毛病就一直有,多少年了!”

三娘哎呦一声,轻皱娥眉:“这多辛苦啊,也太不方便了!”

鬼司机叹了口气道:“没办法!”

三娘说:“师傅,我认识一个画皮姑娘,手工做的特别好,改天我带她来给你缝缝?”

我一听她说这话,就知道她说的是云美。心想这不是害人家么,她在我裤子上绣乌龟,我至少还能换条裤子,她要是在人家脖子上绣俩王八,那这司机岂不是要被气到魂飞魄散?

可司机被三娘美色所迷惑,没有看清这句话后面背后所蕴藏的巨大阴谋,十分高兴:“真的吗?太好了!”

三娘又道:“司机师傅,我们到地府,绝对不闹事,你看这不是有鬼差带着吗?而且你看我像是闹事的人吗?”

那鬼司机爽快的道:“还有什么说的?上车,上车。”

三娘回头,得意的冲我们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上车坐了下来。

苟富贵拍着我后背道:“走吧。”然后和勿相忘跨了上去,从兜里掏出四张冥币投到投币箱。

司机说:“投三张就行,那小姐我请客。”

我看得目瞪口呆,这才几句话功夫,这司机就妥协了!我最鄙视这样没有原则,见色什么都忘的男人!

三娘靠着窗户喊:“小马哥,快上车。”

我又暗中唾弃了那司机,三步两步跨上车坐到三娘旁边。

车子马上发动了,我盯着窗外想记住这条路,想着以后一定要少走。

结果开头还能看到道路两旁的树,后来却像是开到了没有灯的隧道里一样,窗外全是黑乎乎一片,分不清方向。

我看来看去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索性转头和三娘聊天,正聊得兴起,公车停下了。苟富贵对我道:“雷锋同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