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人倒下的同时,我们异口同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云美!”
我还是第一次见小二楼的鬼怪受这么重的伤,连忙把她抱到我屋子的床上。
云美看起来非常痛苦,捂着胸口在床上缩成一团,抖得厉害,咬紧牙齿,大口大口地喘息。
“云美!云美!”吊死鬼急得绕圈子,“这素怎么回素?”
男人头惊得连声道:“天!究竟是谁把云美伤成这样?”小鬼悲伤地拉着云美的手,啊啊叫着。
化成人形的貔貅检查了云美的身体:“她身上没有外伤。”
“难道是被什么高人用道法袭击了?”我急道,“那三娘也会有危险!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罢,抬脚就往外跑。
貔貅抓住我胳膊:“等下。”
我说:“等什么,不能等了!说不定就是那个神神叨叨的改命人打伤的云美,晚一点三娘和雷迪嘎嘎就要出事了!”
貔貅问道:“你觉得真是这样?”
我问:“不是这样还是哪样?”我指向云美,“云美都被人打成这样了,小二楼是我的,我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就不能让外人欺负!谁欺负了,我抡着板砖去一砖拍死他!”
貔貅松手,点头道:“很好。”
此时云美忽然呼出一口气,小声叫道:“三娘……”
我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转头问道:“三娘在哪?怎么了?”
“三娘……让我们三天之内离开这裏……”
“为神马?”吊死鬼奇怪地问,“这裏有神马危险吗?”
我问:“如果不离开会怎么样?”
“她说今天对我就是个警告,如果我们不离开……”云美长吸了一口气,道,“她就会把我们全部杀死!”
什么?!
我们全体都愣在当场,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半晌,我才抠了抠耳朵,问道:“你说啥?”
“她打伤了我,说如果我们三天之内不离开小二楼,她就再不手下留情,把我们全杀死。说完以后就带着雷迪嘎嘎走了。”
男人头难以置信地说道:“three mother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吊死鬼纠结得几乎把自己的舌头扭下来,不停地重复:“为神马会素这样?为神马会素这样……”
连小鬼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表情。
我心中一团乱麻,说:“先别激动,冷静下来。”
貔貅道:“你刚才不是要一板砖拍死伤了云美的人?”
“现在就别扯这个了。”说到这裏,我忽然发现貔貅刚才说话时语气就不对,警觉起来,“你从一开始就发现伤云美的是三娘?”
貔貅道:“她身上没有外伤,回来时又衣冠整齐不像是经过恶斗,所以她受伤只能是精神方面。她是魔,要轻易在她身上做手脚并不容易,所以袭击她的人,十有八九是她熟悉的人。能侵袭人的精神,又是她所熟悉的人,除了那狐狸精还能有谁?”
“你们快帮我止血。”云美脸色苍白地道,“三娘她用指甲戳穿了我的胸口,我本来以为伤口马上就能愈合,谁知道那里越来越疼越来越疼,血流得止不住,你们快帮帮我。”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气若游丝。
吊死鬼说:“云美,你没有流血。”
云美痛苦地捂着胸口,然后把手举到我们面前:“你们看,这么多,这么多血,你们没看到吗?”
我原来听说过一件事,说的是某国的科学家做了一个实验,把矇着眼睛的死囚犯绑在椅子上,用刀片在死囚犯手腕上划破点皮,让他感觉到疼痛,然后对死囚犯说自己已经割破了他动脉,他马上就会鲜血流尽而亡,接着给死囚听水滴在地上的声音。最后误以为自己真的被割破大动脉的囚犯竟然真的被自己的想象给吓死了,而死因正是失血。
人的身体很奇妙,没有想到魔也是一样。
总之,云美现在就是这个状况。
我没有办法,在云美胸口按了按,说:“云美,我已经止血了,我这有从我师父那里找来的密药,你看,伤口已经快速愈合了。”
云美轻声问:“真的?”
我说:“真的,不信你起来看看。”
云美坐起来,摸着胸口道:“真的好了。”
她的脸马上恢复了血色,人也精神起来。这一系列变化让其他三个鬼看得瞠目结舌。
貔貅奇道:“看不出你竟然能解除幻术。”
我说:“我这是对症下药,心病还得心药医。”
其实主要是因为三娘并没有对云美下杀手,要不然也不可能随随便便两句话就把幻术破了。
知道这一点,我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
吊死鬼说:“三娘这个恶作剧做得有些过混。”
我说道:“三娘她是鬼迷心窍了,怎么一时冲动做出这种事情来?为什么要带走雷迪嘎嘎?要带也得带我走啊!不行,我得去把雷迪嘎嘎换回来。”
小鬼吊死鬼男人头连连点头。
我不高兴了,你们点头是想让雷迪嘎嘎回来还是想让我走啊?
“鬼迷心窍?一时冲动?”貔貅冷笑道,“恐怕是预谋已久吧!”
“why?”男人头问。
貔貅对云美说:“你的钥匙还在吗?”
云美在身上找了一会儿,说:“不见了。”
“拿走钥匙,又带走雷迪嘎嘎。”貔貅说,“她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我马上明白过来:“锁里的秘密!”
云美问:“可是秘密那个锁不是还没解开吗?”
“就是因为她发觉我们没办法解开那锁中的秘密。”貔貅说,“所以她要带走佚名的转世雷迪嘎嘎。”
因为目前只有佚名曾经解开过锁的秘密。
“三娘她……”云美伤心地道,“真的想杀我们?”
貔貅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但以我俩主仆情深心灵相通的程度,我从他哼的那声就能听出来他是在哼我们对三娘警惕性不够现在才落得如此下场,大有一种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幸灾乐祸的意思。
这话听得我相当火大,但貔貅在脸上没表现出来就让我没办法攻击他。这家伙用一个词形容最贴切,就是闷骚。
我说:“就算到现在我也不相信三娘对我有坏心!”
其他鬼怪同声问道:“为什么?”“为神马?”“why?”“啊……啊啊……啊?”
我说:“因为她早就爱上我了!”
他们集体“切”了一声,这声倒是齐刷刷的,让我发现原来小鬼还能发出其他的音调。
这也不容易。
吊死鬼愁道:“玛丽叔,你说如果偶们不走,三娘真的会对偶们下杀手吗?”
云美说:“刚才她对我下手倒是很狠。”
我想起翠萍老太太的话,说:“也许三娘是在警告我们,如果我们留在这,三天后会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或许会对我们有不好的影响。”
男人头问:“三娘为什么会知道发生什么事?”
“那还不清楚吗?”貔貅道,“那事情必然是她引起的,否则她为何要偷走钥匙,带走雷迪嘎嘎。”
云美问道:“如果我们走了,三娘会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
“她伤了你,你还这么为她着想。”男人头道,“你真是个天使。”
“嗯。”吊死鬼点头道:“云美素天屎。”
云美哀怨地看着吊死鬼:“为什么我觉得你说起来总是有点奇怪。”
我更奇怪她是怎么听出来的。
上次三娘他们有两妖一鬼,这次战斗力奇强的九尾狐已经被李伯通收在葫芦里,佚名转世的雷迪嘎嘎也变成了个傻子,三娘要独自应对上次那么惊险的情况显然不容易。
吊死鬼道:“三娘肯定有自己的用意,不是害人,偶想帮帮三娘。”除了貔貅,其他人都连连点头。
就算被三娘袭击的云美都想帮她,可暂不说现在我们连三娘的去向都不知道,就我们这几个人按战斗力来说,到时候也就是团灭的份儿。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帮手……等等!我脑中忽然一亮,李伯通!
虽然我一直认为李伯通在诳我,可是从翠萍嘴裏我听出这道士竟然能收掉千年九尾狐,显然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问题是李伯通在哪里?
我和云美分开寻找,两天时间几乎把附近的店找遍了,依然没有找到李伯通的踪影。
我这个师叔平时总在人面前晃,但是想找他的时候却找不到。
转眼就要到三娘规定的时间,我们小二楼的聚在一起商量到底该怎么办。王亮担心吊死鬼,也请了一天假陪我们。
其他人听了翠萍和我们说的事情以后,都觉得十分惊险。
“这么说来,我应该对那天晚上的事情有印象,为什么一点都记不得了?”
吊死鬼说:“真素吼奇怪,我也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鬼也在旁边点头。
云美道:“这事会不会是翠萍说慌?”
我说:“要真是谎话也未免太承上启下,合情合理了。”
云美想了想,又道:“会不会是改命人编的故事,让翠萍骗我们?”
我说:“但这两天我去河边看过,那里的地上确实有一个细缝。貔貅说这的确是除魔刀切出的。之后我们问了附近的老村民,那条裂缝出现的时间和翠萍说的差不多,所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吊死鬼说:“那玛丽叔要走,偶们可以不用走,上次偶和男人头就没有素。”
王亮说:“你不是失忆了吗?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你也不知道。”
吊死鬼说:“矮油,只素素忆一天,不影响神马的啦。”
王亮急道:“上次是失忆,万一这次发生更严重的,其他的事呢?你难道不知道我爱你有多深吗?失去了你,我该怎么办?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请你答应我,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不要和我说这么残忍的话,你这样会让我生不如死。因为你现在的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我们两个人的,因为……”他深情地看着吊死鬼,“我爱你。”
吊死鬼不好意思地捂着脸说:“骗纸,骗纸,偶才不相信你,偶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哀伤地摸着自己的舌头,“你还会喜欢偶吗?你真的不在乎吗?偶自己都不想要介个身体,如果偶死了,偶就可以投胎转世,变成更完美的样子,更能配得起你,不再像这样虚无缥缈的模样。”
王亮捏住她的舌头,宠溺地道:“不许乱说。”
吊死鬼摇了摇头,甩掉了王亮的手。随着她甩头的动作,舌头在王亮脸上啪啪地来回抽了几下,吊死鬼泪如雨下:“偶不喜欢这个身体……偶想触碰你,偶想感受你的体温,偶想……”
王亮抹了一把被抽得通红的脸,再次握住吊死鬼的舌头阻止她说话,然后一把抱住吊死鬼:“好,好,不喜欢这个身体我们就不要了,不要了,但是你能为我等一等吗?等到我们年华老去,等到我死了,我们一起去投胎,就算为了我,请你等一等,好吗?”
男人头很羡慕地问:“反正你们都不要了,身体能给我吗?”
抱得正紧的王亮和吊死鬼齐齐扭过头:“一边去!”
王亮继续说:“如果你现在出了事,我会死掉的,我的心会碎的,我的肺会碎的,我的肝会碎的,我整个人都碎成了一片一片,为了你,破碎了,我整个人都破碎了,你看到了吗?”
吊死鬼抚摸着王亮的脸,叹道:“一个破碎的偶怎么挽救一个破碎的你?”
男人头说:“既然都碎了,那就把身体给我吧。”
王亮和吊死鬼再次齐声道:“滚!”
男人头郁闷地躲到一边去了。
王亮又要张口,我实在听不下去,吼道:“闭嘴,你俩谁再说话我他妈的就揍谁!”
我鸡皮疙瘩起得那叫一个壮观,这俩最近一定是看了不少《爱深深雾蒙蒙》之类的言情大师的着作,才能把情话说得如同八月泼下的冷水,让听者发自内心地感到凉爽。
听了吊死鬼的话,王亮的心碎了,肺碎了,肝碎了,整个人都碎成了一片一片。
听了他俩的对话,我的心冷了,肺冷了,肝冷了,整个人都冻成了一块一块。
谈情说爱也要注重场合,这么危急的时候还在这儿肉麻,像话吗?像话吗?
我咳嗽一声,道:“我们来说正经事。”
这些鬼怪之中,男人头和云美没有被这房子所束缚,可以自由来去;吊死鬼死在这裏,短时间离开还可以,时间长了就有魂飞魄散的危险,要长时间离开,必须拆掉吊死她的那个横梁带走。
最麻烦的是小鬼,我们把房子外面挖得坑坑洼洼,依然没有找到他的尸骨。
这就麻烦了,看来当初赌徒是将他的尸骨埋在了房子底下。
“啊啊啊……啊啊……”小鬼叫道。
貔貅翻译道:“他说我们可以不用管他,先走。”
“不行,”吊死鬼道,“小鬼不走,偶也不走。”
云美说:“可是我觉得如果翠萍说的事是真的,那么三娘说了让我们全部撤走自然有她的用意,留在这裏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这是什么话,”我说,“要走一起走,多一个少一个都不成。”
“如果这样,你们一个都走不了。”貔貅冷冷道。
我说:“那就不走了,我们一起待在这裏,看看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其他人纷纷赞同,于是我们决定先让王亮撤离,其余人留在这裏。
王亮临走和吊死鬼又是一顿牵扯,但最终还是走了。
后来回想,那时候我们虽然在一本正经地讨论,但因为都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又因为认识三娘并不相信她会害我们,所以对即将要面对的事情并没有多少危机感。
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抱有轻视之心,这是我们当时犯的最大错误。
离三娘规定我们离开的时间越近,天气变得越厉害,白天还是晴空万里一点风都没有,这会儿却空气压抑狂风大作阴云密布。尤其奇怪的是,远处的天还是晴的,似乎天气的异变只在我们这裏。
到黄昏的时候,外面甚至刮起了沙尘暴,我们这裏四周都是农田,这些沙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铺天盖地,将附近的世界染成一片黄。风声鬼哭狼嚎一般,夹着乌泱泱的沙子打在窗户和门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是什么鬼天气。”男人头焦躁地飘来飘去道。连貔貅都从玉佩里出来,现了人形蹲守。
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等待的时间是最焦心的。
就在我们焦急的时候,貔貅忽然问道:“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云美道:“是风声吧。”
我细细一听,门外果然传来咚咚咚的急促的敲门声。那声音开始还被风声遮盖,后来越来越大,几乎到震耳欲聋的地步。
吊死鬼叫道:“吼可怕,鬼敲门!”
我气道:“你就是鬼还怕什么鬼!他进来你用舌头勒死他!”
我安好没多久的门被敲得乱震,眼看着就要被敲坏,我跑到门前,冲吊死鬼使了个眼色,然后一把拉开门。
门外的人想也没想就跨了进来。与此同时,吊死鬼的舌头蛇一样地缠上那人的脖子。
“有鬼呀!舌头啊!”那人更大声地叫了起来。
我仔细一瞧那人的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师叔,你一个道士还怕鬼!”
李伯通平时规整的衣服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胡子眉毛头发缠绕在一起。
吊死鬼抽回舌头:“呸呸呸,全是沙子!”
李伯通气道:“我还没嫌弃你舌头粘糊糊的恶心呢。”
我说:“师叔,你跑哪去了?我们找了你两天。”
李伯通气呼呼地道:“都这种时候了,你们怎么还在这裏!这不是找死吗?没人通知你们离开?”
我说:“三娘说让我们离开,但小鬼的身体找不到,没办法走啊。”
“那个狐狸精和你们说的?装什么好心!”李伯通气红了脸,“这不就是她搞出来的幺娥子!”
我迷惑了,李伯通问我们有没有人告诉我们这裏的事,又说告诉我们的不应该是三娘。
我说:“那除了三娘,还有谁能告诉我们这裏有危险?”
李伯通说:“老马当初不是在这留了几个看守……”他忽然一皱眉,道,“坏了,我找不到守楼者的气息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售楼者?这块地可是我继承的遗产啊,房地产公司没权介入,要来人我全给赶回去。”我顿了一下,说,“不过售楼小姐可以留下。”
李伯通急得跺脚:“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给我胡扯什么?那些是老马留给你这混小子守楼,保护你安全的!”
我一愣:“是我的保镖?”
李伯通说:“他们等级比保镖高多了,影子护衞你听说过没有?就是平时看不到,主人一遇到大事,一声令下,他们马上刷刷刷地从暗处跳出来把敌人包围的那种装甲部队。老马给你留下的是那种!”
他说得很牛逼,可是我越听越疑惑:“那不对啊,我怎么没见过他们,原来几次死里逃生的时候,也没见什么人来保护我啊?”
李伯通问:“你就没听到过什么奇怪的人说话的声音?”
“说话的声音……”我想了一下,说,“有!第一次来这房子时,我听到过一个女的和一群小孩说话,后来进镜子那会儿也听到了!”
“没错。”李伯通道,“就是他们!”
我说:“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他们。”
李伯通也叹道:“奇怪,他们到哪里去了?”
貔貅忽然镇定自若的说:“你们聊,我先去休息一会儿。”然后同手同脚地走进了小鬼的房间。
“师叔,你看出来了吗?”我问李伯通。
“看出来了。”李伯通问,“你们看出来了吗?”
其他鬼魔连连点头:“看出(粗)来了。”
我们全部人都跟在貔貅身后,扒在储物室的门上偷看。
貔貅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一回头,我们齐刷刷地抽回脑袋,等他转过身了我们再重新把头伸出去。
貔貅对着我们上次进去的铜镜,表情严肃地喃喃自语道:“这要怎么进去?”然后一边低声念着什么,一边用双手扶着镜框,头对着镜子撞了撞。
这镜子现在已经变成普通的铜镜了,他肯定进不去。貔貅一撞,发出咚咚的声音。
这家伙停下来皱眉看了那镜子一会儿,然后像怕发出声音被我们发现一样,捂着头又往镜子上撞了几下。
云美是个善良的人,对小二楼居民有很深的感情,见他这样自虐非常担心:“他不会把我的镜子撞坏了吧,这种款式现在已经买不到了。”
吊死鬼疑惑地问:“偶一直很疑惑,貔貅这到底算素神马性格?”
小鬼缓慢地摇头。
男人头总结得很犀利,一针见血:“是闷骚吧。”
“我觉得貔貅原来挺正常。”李伯通一边解挂在一起的胡子和头发,一边低声问我,“近墨者黑近猪者笨,是不是在你这小二楼呆久了都会变傻?”
你先瞧你自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别人呢!我都懒得回答他,转头继续看貔貅。
刚才看他走路同手同脚就觉得不对,现在看起来,他果然知道我的影子护衞在哪里。
貔貅又看了那镜子半晌,叹道:“只能这样了。”说罢,双手将那镜子抬起来,作势就要往地上扔。
“壮士手下留情!”云美按捺不住,马上跳出去,喊道,“不要啊!”
貔貅动作一滞。我们连忙齐刷刷地跑出来将他围住。
我说:“貔貅!你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放下手里的镜子,不然李伯通就放符了。”
貔貅面无表情地放下镜子。
我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老实交待吧。”
貔貅说:“第一次进镜子,我就看到了那个女鬼和几个小孩,当时他们跟在马力术身后想要下手拉他,然后我就去和他们一阵恶斗,最后制服了他们,把他们困在了镜子里。那时马力术和云美已经回去了,所以我才困在镜子里没有出来。”
李伯通说:“原来就是你把他们困在镜子里的,怪不得我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了,他们难道就没跟你说什么吗?”云美连忙跑进镜子里去找那些守门者。
貔貅说:“他们就说了一句话:‘停下……不要……我们是守门……啊!!!’”
李伯通气道:“就差那一个字,你不能让人家说完吗?”
我说:“师叔,这一点我可以理解。自从我从村里买回一个二手的12寸黑白小电视,他就迷上了看足球,而且他抱有一颗爱国的心,所以最近只要听到与足球相关的事情都会暴走,这玩意儿我觉得你懂的。”
李伯通呆滞半晌,叹道:“哎,这怨不得他,天意,天意。”
此时云美已经出来,我问:“找到了吗?”
云美点头:“他们就在后面。”
之前听过那女鬼的声音,好听得不得了。按故事发展的必然规律,她肯定是个美女鬼。
“看着吧,”李伯通用充满激|情的语气对我道,“这就是你的影子护衞军团。”
吊死鬼兴奋地哇了一声,问云美:“果真素影子么,偶都没见过,怎么样?”
云美犹豫了一会儿,有点为难地笑着答:“人很多。”
男人头叫道:“玩的否!太完美了!帅气!”
他们一席话说得我也热血澎湃,直直盯着镜子。
这时领头的女鬼出来了,按人间的算法她大概四十多岁,烫着个大|波浪,体态十分……丰腴。
她后面像母鸡带小鸡般地跟着一群小鬼,每个都带着小黄帽,穿着一样的衣服,雄纠纠气昂昂地就出来了。
旁边还有一个小鬼喊口号:“一二一,一二一,立——定!”
前面站定了,后面堆成一团,有小孩在那边哭:“老师,他踩我。”
前面的那个中年女鬼走过来,说:“别吵了别吵了,快点排队。”
我们这边寂静无声。
小鬼们吵了半天才平静下来,中年女鬼指着我说:“快问好。”
小鬼们齐刷刷地鞠躬,拖长了声音叫道:“老——师——好——”
我指着他们,问李伯通:“影子护衞?”
李伯通说:“这都是老马找来的,我之前也没见过他们。别看他们这样,老马选定的肯定是特殊人群,这群人不简单。”
中年女鬼解释道:“我们一直默默地守护着马力术,那天见他进了镜子,本想进去通知他有危险,没有想到被貔貅给封印了。”
吊死鬼问那些鬼:“你们素肿么屎的?”
中年女鬼说:“我们是小学的老师学生。孩子们周末补课时,学校偷工减料的教学楼忽然塌了,我们班比较倒霉,被集体压死了。后来因为人数太多暂时排不上投胎的队,马道长就让我们在这裏帮他看门。”
这就是选定的特殊人群?我又看向李伯通。
李伯通顿了一下,道:“我还是相信老马找他们必然是有原因的,他们肯定有过人之处。”他温柔地问向小朋友们,“你们有没有什么特长啊?”
“特长……”中年女老师犹豫地看着孩子们,“有倒是有……”
李伯通说:“那来表演一个。”
“这……”那边忽然变得寂静,女老师悲伤地看着孩子们。
“老师,我是班长,是学生领导,我先来!”一个胳膊上带着五道杠的小鬼头一个站出来,“我的特长是诗歌朗诵。现在我为你们朗诵一首诗歌,诗歌的名字叫《啊!老师!》。”他声情并茂地朗诵道,“我的老师,她是一个慈祥的人……”
“……”我沉默地看着李伯通,李伯通沉默地低下头去整理他的拂尘。
我说:“不是,老师,我们现在时间很紧急,我有个事情想问问你。”我指着我自己家养的小鬼问,“他的骨灰……”
女老师眼中饱含泪水,厉声打断我的话:“你认真听!他是在用灵魂朗诵!”
我说:“啊?”
女老师说:“马道士怕他死后我们没有办法投胎,所以和阎王做了交易,因为我们是你的影衞,所以只要我们见到你以后,为你施展一次特长就可以去投胎,可是我们现在已经像亲人一样,谁都不想离开。”
“……老师,啊!亲爱的老师!你就是我们的母亲!”那男学生朗诵着,朗诵着,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念到最后一句,身体已经完全透明,只剩个轮廓。
“小明!”女老师一边洒泪一边叫道,“你是个好学生!”
“王小明!”学生们哭着喊道,“你是我们的偶像!”
“老师,同学们。”小明泪流满面,“我先走一步去投胎!如果有来世,我们继续在一起!”
有学生想去拉他,被其他人拦住了:“不要拉,让领导先走!”
“再见,我会想念你们的。”说完,五道杠小明就消失了。
“小明!”剩下的师生哭成一团。
“……”我看向李伯通。
李伯通的脸已经完全垮下来了,说:“那啥……我只是想让他们表演一下,谁知道会变这样。”
我安慰老师道:“不要伤心,鬼投胎是好事,小明同学是个名人,我小时候经常用他的名字造句,他为中国语文教育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中国人民一定会记得他!”
这时学生们又走出一个四道杠,说:“作为副班长,我的特长是学动物叫……”
我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
谁知道就在说的时候,那四道杠已经叫了出来:“汪汪汪……”
随着他的叫声,四道杠的身影越来越淡,马上就要消失。
我勒个去,这就算表演完了?这特长也太短了点吧!你至少多模仿几个动物吧!
“小强!”女老师一边洒泪一边叫道,“你是个好学生!”
“李强!”学生们哭着喊道,“你是我们的偶像!”
“老师,同学们。”小强泪流满面,“我会永远记得你们的!如果有来世,我们继续在一起!”
四道杠小强消失了。
“小强!小强!”剩下的师生哭成一团。除了我和李伯通,几个鬼怪眼中也饱含热泪,就连貔貅也用手擦了擦眼睛。
我心裏那个纠结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一下子就搞成这样了?
我安慰老师道:“不要伤心……鬼投胎是好事,李强同学也是个名人,一般人一辈子总会碰上一个叫李强的人,他为中国起名事业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中国人民一定会记得他!”
“你还要看吗?”女老师嗓子都哭哑了,肿着眼睛问我,她旁边一个三道杠蠢蠢欲动。
我连忙拉住那个三道杠:“不看了不看了!”
尼玛这还是我的影衞呢,还没开始对付邪恶势力就折损了俩!
而且这些特长除了让他们早死早投胎以外,究竟还有啥用啊?
我看着我的影衞们,心中充满了悲伤,这些悲伤就像日本泄露的核燃料,无穷无尽,没完没了地流进我心中的大海。
我说:“老师,你先看看我们这边的这个小孩,你看看他,你知不知道他的骨灰在哪里?”
老师擦干眼泪,看了看小鬼,说道:“我听马道长说过,这个孩子的骨灰在房子底下,要拿出来必须先拆了房子。”
得,看样子果然没法逃了。
还好我们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会儿就算听到这话也不失望。
此时云美忽然问道:“奇怪,外面的风似乎已经停了。”
我们仔细一听,果然,外面没了风声。
而且不止是风声,一点其他声音都没有。
我连忙跑到门口,推开门一看,外面一丝风都没有,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没有风,而是连空气的流动都消失了,安静得像是整个世界都被定住了。
天空阴暗,乌云密布,但那云也如同泼墨的山水画般固定不动,毫无生气。
“在那边!”中年女老师指着某个方向叫道。
只见她指的地方的上空,隐隐飘着一片红光。
除了小鬼,我们连忙跑过去,那里正是村附近的小河。三娘和雷迪嘎嘎就站在那里。雷迪嘎嘎背对我们站着。
三娘看我们过来了,手持扇子挡在我们面前,叹道:“你们果然没走。”
貔貅吼道:“妖女,你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是妖女,肯定不做善事。给了你们机会你们不逃,那就别怪我无情了。”三娘笑道:“你们要有本事,就来收了我,否则,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云美叫道:“雷迪嘎嘎!”然后上前就要去拉雷迪嘎嘎。
三娘身形一闪,堵住了云美的路:“不要打扰他。”
云美气道:“我们好歹相识一场,你就这么对待我们?”
三娘脸上神色一暗,马上又换了笑容道:“云美,若你想再体验一次生不如死的感觉,我下手绝不会再留情。”
云美气得浑身发抖,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三娘,我一直把你当好姐妹看。那天你对我下狠手我还不信你是认真的,原来你真的要害我们!”
“我没把你当自己人看。”三娘转头看向我们,“现在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你们走,还是不走?”
我向雷迪嘎嘎走去,三娘手一翻,扇子指着我眉心:“小马哥,你不怕死?”
我这会儿一肚子的气,骂道:“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少废话,现在你要么就把我戳死,要么就让我过去。”
三娘扇子碰到我额头上的皮肤,那指甲触感跟铁一样。
我站得纹丝不动!
三娘盯了我一会儿,道:“小马哥,你变了。”
我说:“我一直这样。”
三娘咬着嘴唇想了想,收起扇子,跺脚道:“封印马上就要解开,你们阻挡不了。既然你们现在执意要寻死,我就不管你们了。”说完,转过身再不拦我。
我松了口气,跑到雷迪嘎嘎面前一看,才发现他眼神呆滞,口里念念有词。锁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被摘了下来,和钥匙一起在他面前飘着,周身泛着红色的光。
这绝对是被三娘的幻术迷住了。
“嘎嘎?”我去拉他,“你干嘛呢?”
也没见雷迪嘎嘎怎么动,可是我的手偏偏抓不住他。
周围鬼怪见状,都来帮我抓他,连带着我的影衞们一起,把雷迪嘎嘎围成了一个圈。
但是不要说抓住他了,现在连碰都碰不到他。
“三娘对他使了幻术。”李伯通叫道,“他现在不是雷迪嘎嘎,是佚名!”
“师叔!”我喊,“上次不就是你抓住他的吗?你来!”
“这能一样吗?”李伯通叫道,“上次他是鬼,这次他是人,我能捉鬼,但是不能收人啊!”
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儿,凝结的空气忽然开始流动,地面剧烈地颤动起来,旁边的河水翻滚得如同开锅的白汤。
地震?!
我几乎站立不住,见雷迪嘎嘎也站不住了,连忙伸手抓住他,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还没等雷迪嘎嘎回答,吊死鬼就指着小二楼的方向,叫道:“玛丽叔,你看!”
只见不远处灰沙弥漫,“轰隆!”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两个巨大的黑影自地底升起,巨大的风浪如同一波看不见的海浪,带着铺天盖地的气流袭来。
来不及躲避的男人头甚至被吹了出去,吊死鬼连忙用舌头卷住他的脸把他带回来。
“小心别被吹走了!”貔貅大喝一声,变回原型站在前面,我们连忙躲在他身后。
雷迪嘎嘎眼看就要被吹走,被我和云美一人一边把他抓住,雷迪嘎嘎上半身被我们抓着,腿在风中呈直线状飞舞。
三娘把手中扇子往地上扔去,那扇子变成一人大小,挡在她面前。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风势渐小,我们这才敢抬头往外看。
“oh,my god!”男人头在空中盘旋,高声叫道,“这是什么?”
只见乌压压的天空下,矗立起两座巨大的石狮子。
稀奇的不只是这石狮子的体型,而是普通守门的狮子,都是面朝外,而这两座比小二楼还要高的石狮子竟然是背对我们,头朝小二楼的方向。
男人头看了半晌,吓得一个跟头掉在地上:“这就是我在迷雾时见过的那对守门的狮子,可是当时他们没有这么大!”
上次迷雾事件,我在另一个时空并没有仔细观察这狮子,现在听男人头这么一说,仔细一看,果然相像。
云美问道:“可是为什么守门神兽会面朝内?”
貔貅道:“他们的职能是镇邪安宅,哪里有邪物就对着哪里,面朝外是怕污邪之物入侵住宅,现在他们面朝内,自然说明他们是为了镇压那屋子里的脏东西!”
貔貅脸上的神色凝重起来:“这么大的守门兽镇宅,不知道裏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吊死鬼急道:“糟了,小鬼还在裏面。”说罢往回跑去。
李伯通叫道:“房里有我师兄法像,外面又有石狮子镇宅,暂时不会有事!可是你们不来帮我就马上要出事了!”
他双手不知道抓着什么东西,拂尘插在身后,狼狈地躲着三娘的攻击。
“把东西放下!”三娘叫道。
“怎么能让你这个女妖精如意!”李伯通步伐不稳,但并不仅仅是因为三娘的攻击,而是他手里的东西正在努力往小二楼的方向冲,甚至有几个瞬间将李伯通的脚带离了地。
男人头在他们周围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该帮谁。
我和云美要去帮李伯通,却忽然被人拉住。只见刚才还在口中念念有词的雷迪嘎嘎紧紧抓住我俩,道:“不许妨碍我们。”
这话虽然是从雷迪嘎嘎嘴裏说的,但是说话的人不是雷迪嘎嘎,因为他说话的语气,腔调,都十分的与众不同。
每个人说话都有他自己的特点,音频高低,声音粗细,用语习惯和感情|色彩,这些特点就能构成一个“特殊”的声音,人们就是通过这种特点来记住其他人说话的声音的。
而现在雷迪嘎嘎口中出来的话,却一点特点都没有!我这辈子都没听到过这种声音,他没有语调起伏,声音不高,却也不低,不粗,却也不细,你甚至连他是男声女声都分不出来。
这个声音因为没有特点,所以根本没有办法形容!
即使用没有特点就是最大的特点这句话来形容也是没有用,因为完全没有特点的声音基本上不可能被记住,于是在他说完一句话后,我就已经不知道他的声音是什么样了。
这不是雷迪嘎嘎原本的声音,这声音中被说话人附加了特别的说话技巧,这是佚名的声音!
佚名的手法十分巧妙,他本身就是偷和逃的高手,对我和云美的动作预测得一清二楚。
我和云美怎样都甩不掉他的手,又对他下不去狠手,正在着急,只听得李伯通“哎呀”一声摔倒在地,原来是他插在背后的拂尘掉在地上,将他绊了一跤。
所以这种拍灰尘的东西你以后就别带了,除了添事还能干嘛。我急得一把甩掉雷迪嘎嘎的手,他的手马上又如同打太极一般地绕了回来。这样几回,我被彻底惹火,顺着他胳膊一拽把他压到地上,然后脱下外衣蒙住他头,对云美道:“不用给我面子!打!”说完向李伯通那跑去,但为时已晚。
此时三娘已经跃到李伯通面前,扇子就要往李伯通头上拍去,李伯通下意识地伸手拿起地上的拂尘。也就是一松手的功夫,只见一道红光从他右手中飞出。
那东西正是雷迪嘎嘎的锁!
“抓住!”李伯通吼道。
三娘叫道:“不许动!”
我连忙伸手去够,可毕竟离那东西差了一段距离,眼睁睁看着它从我面前不远处刷地飞了过去。那锁头直直飞到小二楼前面的巨大石雕那里,镶在了一个石狮子背后。
此时李伯通左手的钥匙也被三娘打掉,向小二楼飞去。
“抓住,至少抓住一个!”李伯通叫道,“不能让它们都飞走!”
男人头大喝一声“让我来!”然后箭一般地蹿出去,一张嘴,竟然将那钥匙一口吞下。
“什么?”三娘猛地睁大双眼。
我双手握拳,叫道:“好样的!”
李伯通后跳一步和三娘拉开距离,仰天长笑,道:“哈哈哈,狐狸精,没了钥匙,看你还能怎么办!”
三娘面色凝重,紧握着拳头,愤怒地看着我们。
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伯通道:“你看着那两个神兽正对着你的小二楼就应该能猜到几分吧?你的楼里压着不得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那些东西出世,绝对会世界大乱。而这狐狸精想把那些东西放出来为祸世间!”
“为祸世间?”三娘冷笑道,“我最恨你们这种黑白不分的假道义,你们人类做了多少龌龊事?你们吃我们就是正常,我们食你们就要把我们的同类赶尽杀绝,或者把我们关在动物园里当成物件一般赏玩。现如今,你们倒说我们为祸世间?”
貔貅问:“你想怎么样?”
三娘道:“我只要把我的同伴放出来。”
“对这裏你肯定懂得比我多,”李伯通道,“你不会不知道这楼内有多危险。你这样做,后果不堪设想。”
三娘道:“就是因为危险,我才不能让他们继续呆在这裏,否则……”她顿了一下。
“否则?”我问,“否则怎样?”
三娘刚要说话,云美忽然叫道:“马力术,你看!”
男人头七窍冒出红光,面朝我们,头却被钥匙带着不停地往石像的地方飘,已经飘到半路中,与我们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男人头怕张口那钥匙掉出来紧紧闭着嘴,表情痛苦地看着我们,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
现在去追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我们心急如焚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我的特长是踢足球!”
接着就看男人头身后出现了一个戴眼镜的校服小男孩,穿着一双运动鞋,用力地将男人头踢向我们。
我一把接住被踢得七窍流血的男人头,心中非常高兴,这是我的影衞第一次发挥作用。
眼见那个男孩就要消失,我大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眼镜男孩转过身,双手插兜,潇洒地道:“老师说做好事不留名,我的名字叫小柯,小名叫南南。”
眼镜男孩消失了。
男人头道:“多可爱的boy……”
我马上发现不对,问男人头:“你怎么能开口说话了?”
男人头说:“刚才一激动,我把钥匙咽下去了。”
我捧着男人头的手一下子僵住了,然后在下一秒,我看见那个钥匙从男人头的脖子下面掉了出来,飞快地向石像飘去。
这转折来得太快,我们所有人都尚未反应过来,那钥匙就已经镶入了另一个石狮子的背后!
巨大的石像边缘发出红色亮光。只听得“咔嚓”两声,镶在石像中的钥匙和锁头同时开始转动。
怪不得钥匙打不开锁,原来这个锁头本身就是个钥匙!
随着两把钥匙的转动,大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河水变得血红,四周皆是鬼魂的哭嚎声。
李伯通喊道:“糟了,守门石像已经有了裂痕,这样下去,它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只见那两个巨大石像中间像是有一层薄膜,断断续续地有白色亮光自薄膜中飘出,在浓密的乌云下飘向四面八方。
“这楼里竟然封了这么多鬼怪!”貔貅问向三娘,“这房子到底有什么来头?”
三娘一笑:“这房子到底是什么,你应该去问建这房子的人。”
“现在石像裂缝不大并有张天师法身护着,有能力出来的都是高级妖物。若是裂缝扩大到无法控制的地步,这些结界破碎,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李伯通跺脚道,“我去补裂缝!”说罢,朝小二楼飞奔而去。
我正要跟李伯通而去,忽然脚下一个踉跄,低头看去,地上竟然冒出了半截手骨,紧紧抓住我的脚!
“小心!”貔貅一爪子踏上去,将那半截手骨踏得粉碎。
无数低级恶鬼、白色骷髅从地上冒出,骨骼脆动的声音伴随着猛鬼哭声,令人毛骨悚然。
空气骤然缩紧,影衞们明显急躁起来,学生们打成一团。男人头在天空飘动,边飘便叫:“怎么回事,心情烦躁,why?”
云美的眼睛开始转红,对着我叫道:“马力术,这裏的灵压你们人类受不了,赶快带着嘎嘎跑出去。”说罢,把雷迪嘎嘎扔给我。
我一看,雷迪嘎嘎被打得鼻青脸肿,已经昏迷了。看来云美下手果然没给我面子。
我喊:“那你们呢?”
貔貅道:“他们承受能力都比你强,走,我先带你出去。”
话已至此,我也再不好留在这裏拖别人后腿,我把雷迪嘎嘎扔在貔貅背上,翻身骑上貔貅道:“走!”
貔貅一跃而起,朝小河方向跃去。
我问:“为什么要往这边走?”
貔貅道:“上次翠萍说过,出口就在河边。”
我说:“那小二楼究竟是什么?”
“从外形上看,”貔貅说,“它应该是个锁妖塔,但是……”
“但是?”我问。
貔貅道:“但是锁妖塔附近应该有驱魔咒,妖魔鬼怪无法接近,这么一看,又不像是锁妖塔了。”他自言自语道,“这事实在奇怪。”
“不管它们是什么,现在这一波一波地往外冒,谁也受不了。”我看着地上不断冒出的骷髅恶鬼,“示威游行这事得官方管,我把苟富贵他们叫来。”说完,拿出哨子吹了吹。
“没用的。”貔貅说,“他们进不来。”
貔貅脚程极快,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河边,那河果然和翠萍说的一样,翻滚着红色的血水,上面飘着血块腐尸。而以河为分界线的两边,我们所处的这裏尸鬼成群,哀嚎遍野,河对面却是明月高挂,一片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