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的马蹄在积雪上踏过, 发出阵阵“噗嗤”轻响。

跨越护城河的吊桥一放下，驾驭着骏马的年轻男子便高喝一声, 一骑绝尘冲入了城堡中。

路上不乏被马匹惊到的仆从，愤怒的表情才刚刚冒头, 一看见来人便又萎靡了下去。

年轻男子急急地牵引住缰绳, 翻身下马往大厅里疾步走去。

转过数条长廊, 他站定在一间房门大敞的房间外高呼一声：“父亲！”

室内, 正坐在书桌后沉思的麦基伯爵回过神：“莫里斯, 我的儿子。”

待他缓缓抬起脸，阴沉的脸色愣是让年轻人心脏一突。

莫里斯喉头上下动了动：“父亲，我听说城里发生了暴动, 是怎么回事？”

“都是那个约西维的小子爵干的好事！”麦基伯爵干枯如树皮的双手砰砰地拍在桌面上，血管暴突。

他狠狠地咬着牙：“前段时间有一支商队在领地周围的村庄大肆收购过冬粮食，结果那些蠢农民为了一点薄利就全卖了出去！”

“目光短浅！”莫里斯附和了一句，追问道，“然后呢？”

“他们没了粮食就跑到城里来捣乱，希望我能够可怜可怜他们！”

“这都是他们自作自受！”

“他们见我迟迟没了动作，竟然在广场上闹了起来！”麦基伯爵呼吸渐渐沉重，“据卫兵说, 在人群里率先挑事的几人已经逃了。”

莫里斯目光微动：“是约西维的子爵安排人在恶意挑事？”

麦基伯爵点了点头：“等卫兵找到他们的据点时，已经人去楼空了！”

他脸上布满阴翳，指着桌面上摊开的信纸：“等我处理完事情回到书房时, 发现桌子上多出了一封信。”

莫里斯大惊失色, 连忙拿起信件草草地看了一眼。

信件内容只是常见的问候, 但落款的姓名却灼伤了他的眼。

约西维子爵，诺维雅·格里芬。

莫里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书房——即使麦基伯爵带走了大部分驻守士兵前去镇压暴动。

他猛地抬起头，叫道：“她是故意挑衅！”

“可恶！”麦基伯爵砰地站起身，再次重捶了一下桌子。

他深觉名誉受到了羞辱，脸颊涨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她如此气焰嚣张！我一定，一定……”

他念叨了许久的“一定，一定”也没有说出话来，最终还是忍住了怒火，一屁股坐了下来。

毕竟是他先派佣兵小队去对方领地捣乱。

现在暴动已经被按压下来，这让两人好歹有了一点安慰。

只是过了几天，城市书记官又带来了一个令他气急败坏的消息。

“在那些农民被驱赶出城后，被一名商队队长招募去了约西维的领地，开拓新地去了！”

麦基伯爵一听，胸腔中气血汹涌，喉头一哽、两眼一翻，差点气晕过去。

“父亲！”莫尔斯连忙扶住他。

麦基缓过气，一张脸瞬间垮了下去，一头白发令人心酸。

莫尔斯气冲冲道：“我去报仇！我去砍了那个什么约西维子爵！”

“别，别去。”麦基伯爵摆了摆手，剧烈地喘了几口气，“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实力不容小觑。”

“那又怎么样！麦基家族经营这么多年，怎么是她能比拟的！”

麦基伯爵嘴角闪过一丝苦涩：“我得到了新的消息，她领地里有一位高阶魔法师……”

……

为了防止麦基反弹，诺维雅十分小心地安排了一列人马护送伯西，又让乔时刻关注领地动向。

只是她没有料到自己在别人眼中已是颇有分量，也没有料到莱纳德晋升高阶的消息不知不觉中帮了她一把。

长长的车马列队往东部驶去，伯西坐在队伍中间的一辆货运马车上，满脸红光。

“妙啊！”他探出头扫视了一圈，数百名农民与面粉挤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忍不住大叹一声。

在他此行出发前，诺维雅许诺了他多种好处。

比如在新开阔的城镇中给予他中心的商铺位置、更低的商税、以及未来水运网络的一些便利。

比起前两种，后一种好处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是深入龙潭虎穴在所不惜的巨大诱惑。

伯西乐得摇晃起了腿。

队列走走停停了将近一个多月，才抵达约西维。

这些来自于麦基伯爵领地的农民们张望沿途，好奇地打量着这座繁华的小城市。

纵横交错如爪牙般的宽阔石板路足够六辆马车并排行驶，不同打扮的镇民在道路两旁的商铺进进出出。

这些外来农民们几乎是贪婪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对于自己的未来，他们内心又是激动又是恐惧。

列队在城镇中央的大广场停下，他们跳下马车，压低声音与身边的老乡交谈。

面对陌生的约西维镇民，大多目光怯怯，既想回视却又顾忌身上沾满泥土的粗糙布衣。

这一切都被诺维雅看在眼里，自收到消息以后，她便带着文员早早地过来等候了。

她侧了侧身，笑道：“伯西队长，做的不错，没想到你还有做间谍的潜力。”

伯西做事稳打稳扎，直到最后一刻，麦基伯爵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身在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