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总是圣朝天子事,昭阳宫裡又何人(1 / 2)

黑白 朝小诚 7155 字 3个月前

自那天起,唐易没有再回家。

纪以宁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清醒,偶尔得以入睡,听见声响,便会立刻惊醒,以为他回来了,而当她拉开门去看时,只有一室冷清。

纪以宁站在门口良久,终于慌得弯下腰来。

以前,和他也吵过。

“伦敦”是她生命中的欢喜,却是他的大忌。他不爱她提起,更不爱她怀念。有一晚也是这样,她将记忆中的伦敦画成了一幅画,画得太入神,当下惹得他不痛快。她也不否认,轻声对他讲,那段日子,她是怀念的。他连听都不要听,甩下她摔门而去。纪以宁几乎被他摔门而去的决绝惊痛,没有什么比他不愿意接受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更令她难过的了。她就这样一个人枯坐了很久,以为他会回来,然而他终究没有。她觉得心慌,披上了睡衣,拉开门去找他。

刚把门打开,她就怔住了。

唐易靠站在走廊上,就这么看着她。这一晚,她没有出来的时候,他就这么看着紧闭的卧室门。也不知道他这样站了多久,脚下一地的烟。

看见她出来了,他熄灭了手里的烟,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

六十七分钟,他说。眼底都是余情未了:“我本来以为起码要等你一整夜,你才会出来找我。”

她走过去,当即抱紧他。跟他在一起,她变得不善言辞,并且往往词不达意,话到嘴边只剩了一句:“不要抽烟,对身体不好。”

他倾身吻她,几乎弄疼她。嘴裏的烟味一并溢入她口中。他扶着她的后脑令她不能拒绝,像是绝不仅仅满足于此,他将她压上了墙壁,耳鬓厮磨,缠住她讲:“忘掉伦敦的日子,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

像是听不得她拒绝,他不容她回答,以深吻拒绝了她的回答,拦腰抱起她就往卧室里走,一并隔绝了与她之间的再一次沟通。

……

时间过去那么久,相似的困境重又来袭。

纪以宁一次一次地拉开门去寻他,这一次,他没有再出现。

唐易没有回来,邵其轩倒是来了。

这三年来,邵其轩一直在为纪以宁用中药调理身体。邵医生停好车,一路走来都有人跟他打招呼,可见是唐家的熟人了。管家迎上去,拿过他手里的中药,邵其轩没什么心思地吐槽了一顿:“唐易人呢?打他电话居然关机。以前这些药,他都会亲自去我那里拿,最近我连他的人都找不到,想了想,就亲自跑一趟给以宁拿来了。”

纪以宁下楼,听见了这一番话,脚步顿住了。

这三年,她喝的中药几乎都是他亲手煎出来的,有时她会站在他身旁和他闲聊,问:“你懂中药?”他一笑,不答,只在她兴起拨弄草药的时候,抓住她的手,看着她说:“不要碰,畏者有十九,反者有十八,弄错了,就不好了,所以,这些事我做比较好。”

和同龄人比起来,她已经算是很有忍耐力的了,再苦再难喝也不会抱怨一句,虽然当时喝下去的时候真有些连胃都快吐出来的痛苦。每当这时,他就会在旁边陪着,握着她的手对她讲:“以宁,没事的。”

大概就是这样子的一个唐易,让纪以宁在最后甚至喜欢上了一个游戏。中药自有它的妙处,火候分量,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她每次喝,都能凭舌尖味觉分辨出手上的药是不是他亲手熬制的。如果是,再苦再难喝她都不会皱眉;如果不是,她也会喝,只是喝完之后不会开心,非要他看出她心中所想,抱着告诉她,下次他来熬,她才觉得开心。

被他这样子疼过,再失去,到底好不了。

纪以宁对邵其轩致歉:“邵医生,对不起,这些药,我不喝了。”

“啊?”

邵其轩心想这是哪出啊:“怎么能不喝呢,断了疗程可不好啊,你的身体需要调理,才会更好。”

纪以宁没有多说什么。

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她还能不能接受这些好意。他一夜之间对她不管不顾,这裏对她而言变得毫无意义。唐家还有没有她的位置,她还能不能留下、能留多久,她都不晓得了。

邵其轩看了她一眼,有点明白了。邵医生在心裏腹诽:连和纪以宁这样的人都能吵起来,还能吵得离家出走,唐易你很有本事啊。

邵其轩对她微微笑道:“以宁,反正我都来了,好歹留我吃一顿晚饭吧。我们聊一聊,怎么样?”

纪以宁自然不会拒绝,连忙请他进来:“嗯,好。”

一顿饭,两人配合默契。邵其轩亲自下厨,纪以宁为他做配菜。纪以宁惊讶地发现他的厨艺很好,以前总见他叫外卖,都不晓得他还藏了一身厨艺。邵医生将醋熘鱼片铲出来,放入盘子里摆好造型,颇为感慨:“以前啊,就靠这个骗未婚妻了。”

纪以宁惊讶道:“你有未婚妻吗?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曾经有,”邵其轩控制了情绪,不将经年的痛外露一分,“后来嘛,我没有好好珍惜,她就把我甩了。”

“啊……”

纪以宁住了口。

“还是说说你吧。”邵其轩将两个鸡蛋熟练地打在碗里,同她闲聊,“你和唐易吵架了?”

纪以宁没有否认,抬手将散发别到耳后,掩饰慌乱:“嗯。”

“是他又对你不讲理了吧?”

“没有,这一次,是我不对。”

邵其轩都笑了:“以宁你啊,就算有不对,和唐易对你的不讲道理比起来,你那些‘不对’,根本算不了什么。”

纪以宁有掩饰不住的落寞,没有说什么,把菜端了出去。

邵其轩给她盛汤的时候,问了她一句:“他又对你怎么了?”

纪以宁沉默良久,递给邵其轩汤勺,喝了一口汤,轻声道:“他不喜欢我提伦敦,也不喜欢我的朋友。我不喜欢他那样,他可以对我不讲理,可是他不能对我的朋友不讲理。”

邵其轩微微笑了下:“你认为他会吗?”

“嗯?”

“我不关心他会不会伤害你的朋友,我关心的是,你相信他是那样的人吗?”

纪以宁握着汤勺沉默良久,半晌才低声道:“我不信的。但是他那个样子……”

说着伤人伤己的话,做着绝天绝地的事。

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子,没有天分,如何衡量他的真心?

邵其轩笑容渐淡:“所以,你还是不敢信他,是不是?”

纪以宁低下头,她失去了判断力,一并失去了他的下落。

“以宁啊,”邵其轩告诉她,“唐易不会那么做的。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他其实只是说说而已,那些很恐怖的、不讲道理的威胁以及逼迫,他都不会去做的。正因为他清楚自己不会那么做,所以才会毫无顾忌地讲出来。”

纪以宁怔了下,黯然道:“我不懂。”

邵其轩微微叹气:“这么说吧,以唐易的性子,他真的有心要对付一个人的话,是绝对不会让人察觉的,尤其是身边的人。不动声色,除之而后快,不留证据,全身而退,这才是唐易。尤其是对你,怎么可能当着你的面,伤害你的朋友呢,他又不傻。”

“……”

“他喜欢你,以宁,唐易最喜欢的就是你。所以,对付你的朋友他又能得到什么呢?你会离开他,就算人离不开,心也会走,这不是他要的结果。唐易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看得清后果,所以,他绝对不会那样做的。”

受伤这回事,绝不仅仅是一方的事,有时候,令之受伤的那一方往往会承受更多。就像曾经说过的那样,纪以宁受到的痛,在唐易身上会成倍增加。

她是聪明的女孩子,一点就透,知道了她的不够好:“是我不够好,唐易才会对我那样,是不是?”

邵其轩笑了。

“作为朋友,你很好。但是,作为女人,尤其婚姻中的对手是唐易,或许,以宁你真的需要包容与谅解。唐家这个地方,要他一个人撑起来,他撑了这么久,已经没有办法再做一个普通人了。掌权、控制欲、固有的道德观、对人对事的衡量,这些,都是他得以保全自身和唐家的本能。这一点,还希望以宁你一定要谅解。唐易其实很好哄,尤其是对你,你哄一哄他,他就没事了。”

可是唐易还是没有回来。

纪以宁每晚打电话给他,都是关机。他伤了心,有心要避,她顿失他的下落。纪以宁黯然,她非常想念他。

连尹谦人都忍不住来找她,支支吾吾地问:“纪小姐,你和易少吵架了?”

“……”

尹谦人有些担心:“连我也找不到他,只在一个月前接到他的电话,不准我烦他。我有些担心他,所以过来问一问你。”

纪以宁口中苦涩,心裏隐隐作痛,只说“对不起”,再说不出别的。

尹谦人看了她一眼。

她瘦了好多,也憔悴了很多,整夜整夜失眠让她看起来气色很不好,惶惶不安。她的难过与痛苦都写在眼底,那种被人放在手心裏疼过又陡然失去的失控,令人见了都不忍心。尹谦人是有些明白的,唐易的爱与不爱都太极端,被这样的男人缠上,她是辛苦的。

他忽然心念起,擅自做了主:“纪小姐,请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可以吗?”

一路无话。

尹谦人稳稳地开着车,整个世界仿佛一宵之间陷入旧时的荒与静,从车窗望出去,山河俱暗,间或传来一声野外林间的啼叫声,让人禁不住去猜测这是何种兽在其中蛰伏。

尹谦人缓缓停车。

郊外山林,夜寒露重。通向上方的路口有多人看守。有人伸手拦截,尹谦人声音低沉,表明了身份,那人立刻放行,鞠躬致意。纪以宁嗅到一丝“唐家”的味道,她不爱这味道,今生却已避不开这味道,她已身陷局中,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仍是在礼教之下,对那人也鞠躬回意,倒是令对方震惊不已,慌忙扶起她,连连对她讲:纪小姐,请不要客气,易少会怪罪我们的。

一路步行,尹谦人停住脚步,声音很低、很恭敬:“到了。”

纪以宁抬眼望去。

就这样看见了一栋精妙绝伦的艺术品。

山间古堡。

当真是艺术品,身色皆白,立于山腰边缘,地势极险,却也因此将巧夺天工的匠心发挥到了极致。四周松林环绕,绿树常青,劲风激荡,风景独好。置身其中,只觉所有物与景,都好似在缅怀着什么。

纪以宁折服,给出评价:“即便以建筑学最单纯的标准而言,这也已经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做到。”

纪以宁听懂了,很惊讶:“这出自唐易之手?”

“是的。这裏的一切,都是易少亲手建的。”尹谦人告诉她,“每一棵树、每一株花,还有这栋别墅里的每一个房间、每一件摆饰,都耗尽易少的心血。”

纪以宁隐隐明白了:“这裏是……”

尹谦人没有回答,独自讲下去:“林间植满两千一百九十棵树,松柏与冬青,皆是常青树,有一种寓意是永生;别墅四周栽了两千一百九十株花,谢了一朵,就会再开一朵,春夏四季,花开不败;别墅里所有的锺錶每次走过两千一百九十秒,就会全体响足一分钟,所有的水晶吊灯自动熄灭,没有声音,没有光,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默哀。”

尹谦人露出很淡的笑意。

纪以宁值得。

她太聪明,无须说太多,她就懂了。

“是,”他告诉她一个秘密,“两千一百九十,代表易少与她在一起的六年。这裏,是易少为他母亲建的,永远的回忆。”

她一直是知道的,唐易很重感情。他爱过的人很少,一旦有,就倾尽全部。他将这一生全部的感情都简单化,只给几个人。给出去的时候,他不犹豫,甚至也不给他自己留底线,有时这样的强劲会令人负痛,他也不解释,只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他会那样温柔而痛苦地看着你,无言地对你说抱歉:有这么多感情,都只想给你,你能不能,帮我一次收下它呢。

纪以宁黯然:“他从来,没有对我讲过这些。”

“你要他如何说呢,”带着血的历史,如何开得了口,“那些事,沾腥带血的,他舍不得让你看见这些。他六岁就经历了失去母亲的痛苦,他是怎么忍过来的,我不知道,劲少也不知道,或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就像你也不会知道,他不让你去伦敦,一半是吃醋,还有另一半,是没有把握保护你。”

纪以宁愣了下:“保护我?”

尹谦人有些无奈,为她的身在局中却不知局:“唐家这个地方,这么久了,你还对它不了解吗?易少为了唐家,做过很多事,好的、不好的,他不打算原谅自己并且也明白,有更多人不打算原谅他。杀机和仇恨,就这样来了。你是易少最珍重的人,我们都知道;时间长了,外人也会知道。那些不打算放过唐家、放过易少的人,会放过你吗?伦敦太远,唐家鞭长莫及,一旦出事,到底没有把握。所以这些年,他狠了心不放你走,就算你恨他都不要紧。他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你好好活着,爱他或者恨他,都比你身陷危险要好得多。”

这就是唐易。

尹谦人忽然转身,面对着她,郑重请求道:“对他好一点,好吗?”

纪以宁怔住了。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尹谦人明白他很偏心,但他改不了,本就是一生的心意,他如何改,“唐家这个地方,太腥气、太凶猛,和你的道德观与价值观格格不入,我看得出来,你从来没有认同过唐家,但这些都没关系,唐家也并不需要你的认同。三年了,你和唐家也能相安无事,不是吗?可是,易少不行,他需要你的认同。为了你,他克制了很多,也变了很多,本质上来讲,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在唐家,他不能变太多,一变,就有弱点,外面多少人要他死,等着他暴露弱点,你知道吗?这些年,我见过他用心去待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过世的母亲,一个就是你。你否定他、不认同他,认为旁人比他更好,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嘴上不说,心裏已经伤了一大片,他又不肯让旁人近身,除了你之外,他连死活都不要旁人来管。”

夜风起,乱流年。

曾经她不爱久掌生杀的男人。总是圣朝天子事,昭阳宫里又何人,一代一代的真心,被辜负,又翻新。这样的历史令她见了,总对同类的男人生起些嫌隙来。

偏偏唐易不是。

他对她的心意,高到不落爱情,用“情爱”两个字都俗了。这应该是他固有的价值观,全情投入,等你回应。这是一个比英雄与美人更好的故事,他只有一个人,给出的是不回头的孤注一掷,又不大诉苦,这样的感情给了她,有人世间的大信在裏面。

唐易仍然没有回来,他骨子里的偏执发起狠来,纪以宁无从找起,只能一天天地给他打电话。打过去,他的电话仍然关机,自动转入语音信箱,纪以宁握着电话,不舍得挂断,一个人对着语音信箱说话,希望他听得见。

近来她常常想起他。

想起这三年,每到清明节,他就陪她去扫墓,看望她的母亲。墓前放着的,从来不是惯常的白黄菊花,而是夜间绽放转瞬即逝的韦陀花,那是她母亲最爱的花。母亲常说,喜欢看见韦陀花盛开,因为据说,韦陀是有灵性的,懂得最大程度地避开众生独自盛开,难盛放,更难保存,所以才珍贵。

她是惊讶的,问过他:“你怎么知道,我妈妈最爱的是韦陀花?”

他一笑,不瞒她:“查的。”

她怔住。

他坦诚:“先查人际关系,再查细节,用点手段,总是查得到的。”

她有些了然:“我妈妈从不喜将私生活示于人前,而且她已经过世了,你查这些事,怕是不容易吧?”

他点点头,承认:“啊,是费了我一点时间。”

她低下头看他,安静地问:“所以,这些事,查来又有什么用呢?”

他站直身体,抬手把她额前被夜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对她承认:“抢了人家的女儿,到底站不住一个‘理’字,总想过来一趟,亲自求一求伯母,把你给我。”

纪以宁不敌唐易,大概就是从这裏开始。他对她不讲理,她拿他没办法,他对她讲道理,她就拿自己没有办法了。许多惊天动地的感情到了他这裏,就成了进退有度的疼爱,彼此有疼有爱,血融骨连,一天天地,舍不得了。

纪以宁拿着电话,一个人对着自动接通的语音信箱,对他倾诉想念:“什么时候回来?不要生气了好吗,我不走,一直在等你。”

她轻声对他说着一些迟来的话:“那天,我去酒店找应致,不是为了要答应他,同他回伦敦。而是写了致歉信,给他的,也是给教授的,对他们致歉,这些年对我的错爱,我终究是要辜负了,我不会同他们回伦敦。

“以前,我也想过,还有没有机会回剑桥,把喜欢的学业继续学完,成为在那个领域里能拿出好作品的纪以宁。尤其是在遇到你之前的那段日子里,有些受苦的日子里,这个信念就是我一天天走下去的力量。可是后来,我遇到你,你对我说,我以后的人生,你接手了。其实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开始信你了。

“很奇妙,是不是?这三年裡,我不止一次回想过,若当年不是你,而是别的人,对我做了这样的事,要我用一生来换一个未来,我还会不会点头答应。我想了好久,才明白,我不会答应的,原来那个时候,我在潜意识里已经被你打动了,认同你的孤注一掷,接受你的赌注,所以才愿意留下来,希望我的顺从能换来你的信任,可以让我们彼此重新以平等的面貌对待这场婚姻。”

她静了一会儿,拿出平生最大的勇气,对他轻声道:“所以,不要后悔留下我,好吗?我从来没有后悔,被你留下。

“唐易,你是我愿意放弃伦敦的全部理由。”

这一天,苏小猫飞来公司找唐劲。

喜欢野在外面的这货会乖乖地来公司找唐劲,那肯定只有一个原因:月底了,她没有钱了。

苏小猫无论做任何事都力求三个字:力与美。即使是伸手要钱,苏小猫也要得很有水平,那种哭丧着脸嗲一句“老公,包养我嘛”的方式是绝对不符合我们苏小姐的审美的。

苏小猫的步骤是这样的:第一步,走进办公室;第二步,和唐劲谈谈心,谈什么不重要,关键是要把唐劲的注意力从公事转移到她身上;第三步,拿下唐劲!

事实证明,唐劲的原则里显然有苏小猫这个漏洞,一开始唐劲还能不去理她,十分钟后唐劲就心猿意马起来了。唐劲伸手拉过她,一把推倒在办公桌上,手指缓缓在她身上游移,一路向下。

“你打我什么主意?”

苏小猫冲他一乐。她确实打他的主意,眼珠直勾勾地只望着他肥肥的支票。

唐劲的手指游移到她的腰间,冷不防摸到她裤袋里有东西,拿出来一看,这才看清了,是个瘪瘪的钱包。

唐劲没多想:“钱够用吗?”月底了,以这家伙整天惹祸散财的能力用得很紧吧?

苏小猫冲他一笑:“不够你贴呀?”

“……”

太可爱了!

唐劲顿时什么理智都没了。

“我贴。”唐劲的声音蛊惑人心,“你开个价。”

这时,一阵敲门声要命地响了起来。

“……”

唐劲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连声音都高了八度:“没看见我在忙吗?!”

他的特助在门外听得头皮发麻。唐劲是不大有怒的,苏小猫进去后就能把他搞成这样,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他在裏面干什么。

特助哽着声音答:“劲少,纪以宁小姐来找您,正在门外等您。”

“……”

唐劲和苏小猫对视一眼,同时大汗淋漓。

特助等在门外,不知所措,敲门又没反应,只能先请纪以宁进去:“纪小姐,这边请。”

“……”

唐劲当机立断抱起苏小猫就塞进了办公桌的桌底!

纪以宁的声音同时响起:“我打扰你了吗?”

“……”

唐劲不愧是谈判桌上的老手,千山倾轧不变色,一脸温和地笑:“怎么会。”但也开不了口让她进来坐坐。

倒是纪以宁,站在门口看了他一眼,不知怎么的就明白过来了,脸红不已,慌忙对他道:“我……没什么事,唐劲你先忙,我走了。”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走了,像是撞见了不得了的大事。

“……”

唐劲一脸黑线,心想他的演技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吧?连纪以宁都看出来了?

正当唐劲汗颜着,忽然感到桌下伸来一只罪恶的手,伸向了他的裤裆。唐劲低头,只见躲在桌下的苏小猫正做贼心虚又非常努力地在伸手帮他拉上裤裆拉链,一脸严肃:“你刚才裤子拉链没拉上……”

“……”

唐劲连神经都抽搐了下。

他汗颜地抹了把脸,怪不得,纪以宁看了他一眼就逃了。拜苏小猫这货所赐,他的一世英名从此也算是毁了。

既然都毁了,那就索性不要了吧。

唐劲深吸一口气,勃发的欲望无法压制,一把拉起桌下那家伙,顺势将她往座椅上压。他跪上一条腿,眼风很艳,“做不做?”

有火,有心不要灭,一诱,就是大火起。

沙发上的两个人大汗淋漓。

唐劲对身下的人全无抵抗力。苏小猫这个家伙,有点坏,有点邪,全然不似一个寻常女孩子,会作恶,兼侠性,动了感情,对男女之事又纯如白纸,这就绝了。叫唐劲一沾,直接跳过了“喜欢”,付深情,泥足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