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御林军把钱佐扶下马的时候,都不禁大惊失色。他们兴许不知道我是谁,但没人不知道后面昏迷不醒的人是越国天子。灯火下,映着钱佐的脸乌黑一片。看来毒气已经扩散到了他的头部。
我的心忍不住揪起,呼喝着众人,手忙脚乱地簇拥着钱佐往太医院赶去。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宣召太医。毒素已经扩散到头部,那说明血液已经把毒素带到了全身上下,我不知道什么毒这么厉害,但是头部与中枢神经的密切关系,我不禁为钱佐担忧起来。
当尹德妃慌张赶来的时候,她云鬓半偏,显得甚是慌乱。她进房间的时候,身子有些摇晃,立定不稳,虽然她努力使自己保持惯常的稳重,但所有人都看得出她是在强撑着。
她问太医,皇上怎样了?
太医摇了摇头,然后非常自觉的跪了下去。头挨着了地,一言不发。
“你们呢?”尹德妃来的时候恐怕只是听说钱佐中毒昏迷不醒,但没想到竟然会没有救,她转头对着其他的太医,“你们不都是越国的华陀,扁鹊吗?你们难道都束手无策吗?”
那些个太医被尹德妃一训斥,根本没有辩驳的意思,只有乖乖地跪下。
我在旁边站了很久,看着那些个太医挨个对钱佐望闻问切,又围着商议了很久,最后都是一个个摇头,随时准备着脑袋搬家。其实,我心裏也明白,毒素都到了脑门,多半是没得救了。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冲过去替钱佐看看,尽管我不是医生,尽管我心裏明白自己所知道的生物知识,恐怕在这一刻派不是任何的用场,但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很怕钱佐忽然这样长睡不醒了。
可我没有机会靠近,我望着钱佐那张阴沉沉的脸,身子却被尹德妃一把拽住,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但语气还是有些哆嗦,“姐姐,别玩了,皇上经不起你这样折腾的,赶快把解药拿出来吧。”
她以为是我干的么?我苦笑,说道,“这件事与我无关,下毒的人不是我。”
尹德妃有些沉不住气了,“姐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皇上心裏对你念念不忘,他甚至,甚至为了你,把淑妃给废了。为了你啊,姐姐,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尹德妃的眼眸里淌出了泪,泪水一涌出,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的掉落,“淑妃伤害你,皇上就把她给废了,他一再地保护你,你又为什么要一再伤害他?!”
当着那些人的面,尹德妃显然已经忘记了身份,忘记了皇家的家丑万万不能张扬的道理。她有些失去了理智。
但我听着她的话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我的心砰砰跳着,看着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我发现我一直看不懂他。
就连尹德妃也看出钱佐是故意要把季淑妃贬入冷宫的。可是,难道事情真的如同季淑妃所说的,钱佐是为了我,才顺水推舟把季家给端掉?他一方面无法忍受季淑妃对我的迫害,一方面又为自己把季淑妃逼疯而深深自责,所以对我的恨又蒙上了一层?所以对戴皇后的爱与恨更加看不真切?难道是这样的?
难道我之前对钱佐的推测,一切都是我的小肚鸡肠?
不,不会的!钱佐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做这样冲动的事?江山与女人,在他心中,怎么可能有可比性?我说服着自己,让自己心中好过一点,我昂起头,对着尹德妃:“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皇上是被羊牱的逆贼给偷袭了。”
“与你无关?”尹德妃这时候不再掩饰自己对我的不满,是的,她对我有着深深的不满,“怎么可能无关?皇上的銮轿空着回来,就姐姐你和皇上不知所终,如今姐姐和皇上回来了,可皇上却中了毒?如今皇上躺在……躺在这裏,福祸……福祸难料,难道姐姐心裏就没有一点愧疚吗?!”说到此处,哽咽的尹德妃说话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了。
她的质问让我一时语塞,这件事,确实与我有关,要不是我的嫁祸,那女人就不会偷袭钱佐,钱佐也就不会昏迷不醒。
她的话让我内疚,让我如鲠在喉。可是,我还是不知道怎么救钱佐,毒不是我下的,但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人没死,希望便在。
我没有理会旁边失仪的尹德妃,转头问太医,他还能撑多久?
太医伸出了三根手指头,七天。
“胡说!”这句话显然犯了尹德妃的忌讳,她教训着太医,“皇上一定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