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花氏竟然冷冷回头看向她,那一眼似乎直逼人的内心,叫她慌张失措,一颗心怦怦直跳,好似要直接迸出胸腔来,冷秋月捂住狂跳的心脏,渐渐觉得不对劲起来,眼下自这颗心的跳动频率,似乎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控制……
花氏的目光仍旧紧锁在冷秋月的身上,冷秋的脸色开始发白,她苦苦忍耐着,只希望不要在皇上面前失礼。
然而胸腔一股腥甜翻江倒海,冷秋月正要一口呕出来,四周跪着的人却在一瞬间尽数起身,冲向神坛的方向。
意识到情况不对,她抬头看去,不知何时,皇上倒在了地上,皇后带着哭腔的嘶喊一直在继续,花氏也在其中,对着其他人喝道:“皇上的头风又发作了!快将他扶到我的房间诊治!”
守衞们手忙脚乱地将面如金纸的皇帝抬起来,冷秋月却忽然神色一凛,她拨开众人冲了上去,“慢着!我有办法治皇上的头痛之症!”
话音刚落,皇后已经站了起来,凌厉的目光扫向冷秋月,“你这孩子,怎的如此不懂事?非得看到你父皇一病不起吗?快让路给花大人!”
让路?只怕等皇上进去以后,下一秒就轮到自己该死了。
冷秋月不理会皇后的大呼小叫,她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碗,转向身边的许平,“许大人,借你的佩刀一用。”佩刀出鞘,许平冷冷递给她刀,冷秋月眼睛也不眨地扬手一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割破了手腕,汩汩鲜血流进了碗里,不一会儿就流了满满一小碗。
许平神色惊异地看向冷秋月,却见她额头冷汗涔涔,似乎支撑不住,顿时伸手点住她的穴道止血,他蹙眉道:“三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冷秋月勉力一笑,“我曾在古书上看过,有人割血入药治好了头痛之症,这些年秋月一直呆在行宫里,未曾守在父皇身边尽孝道,今日希望能为父皇做些什么,只要父皇身体康健,秋月便也开心了。”
许平刻板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动容,他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唤来太监,命他将药加进血中,喂皇上喝下去。
冷秋月静静等待着皇上的苏醒,她一点都不怀疑皇上会醒来,所有人都知道,这血,与皇上的病情其实毫无干系,没有人在乎自己今日流了多少血,但只要许平在乎,悠悠醒转的皇上在乎,那就够了。
回宫与否,就看皇上如何定夺了。
片刻之后,皇上缓缓睁开了眼睛,皇后一个箭步冲上去,挡住了冷秋月的身影,她激动道:“皇上,您醒了?可把臣妾给担心死了!”
皇上幽深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看向默默伫立一旁的冷秋月,沉沉道:“秋月,你过来。”
冷秋月依言走近,跪下来乖巧道:“父皇,您身体好些了吗?”
皇帝没有作声,目光却径直放在了她宽大衣袖遮住的手腕上,即使掩盖住了伤口,但因为割得太深,血迹仍旧浸透了衣服,斑驳显示出来。刚刚虽然他头痛发作,但发生了什么他却一清二楚,冷秋月的长相像极了云容,更何况对自己如此有孝心,已经十分难得了。
想到这裏,皇帝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慈祥的笑容,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沉声道:“很好。来人啊,宣旨下去,三公主秋月,不日即将搬回宫中,赐仰月殿居住。”
冷秋月心中大喜,急忙叩谢皇上。
皇后则愣怔,似乎因为皇上突如其来的决定而乱了方寸,半晌才阻止道:“皇上,万万不可。三公主自小在行宫长大,性子不受拘束,哪里能受得了宫中严谨的生活?”
皇帝神色一冷,“皇后的意思是说,朕的女儿在外被养野了,没有教养规矩?”
跟随在皇帝身边十几年,皇后从未被他如此挤兑过,此刻见皇帝神色厌烦,皇后心中似乎被刺了一下,于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不再多言。
冷秋月知道,皇后绝无可能推翻皇帝的决定,这一仗,自己显然打赢了。
一旦放松,她顿觉昏昏沉沉,身子一软,她倒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昏迷之前,许平坚毅的面庞闪过她面前,她只来得及抓住许平的衣袖,快速说了一句,“别把我交给花氏……”就沉沉睡去。
后来的事冷秋月则不知情了,但是许平,竟真的没有将昏迷的她交给花氏。
而许久许久以后,南诏国的史书上则记载下了这一段故事,“帝身体微恙,公主割血入药,帝感其孝心,遂宣之入宫。”
冷秋月悠悠醒转以后,正是皇帝先行回宫的日子,她嚯地从床上跳了下来,疯了一般冲冲出行宫,只见林远正坐在花园里不紧不慢地喝酒,神色怡然,端到嘴边的一碗酒被冷秋月截下,她激动地挠挠头,“你就没有听说些什么吗?譬如和我相关的消息之类的?”她实在是躺了太久了,害怕这是一场美梦而已,只希望能从别人的嘴裏得到证实。
林远面沉如水地看向她,“听说你为了皇上的病情,割血入药。”
她“哦”了一声,“这个不重要,说点我喜欢听的,还有没有别的?”
林远本想斥责她不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第一眼见到许平抱着手腕鲜血淋漓的她回行宫,他的一颗心差点从胸腔里跳了出来,然而见她一脸明媚地等着自己夸奖她,他到底还是遂了她的心意,微笑道:“恭喜三公主,明日与本将军一同回宫。”
“啊啊啊!”冷秋月激动得手舞足蹈,又是大笑又是尖叫。
她终于要踏入宫中了!她改变了自己上一世的命运,终于提前,回到了后宫!
慕容嫣,命运的轮盘会让我重新出现在你的面前,介时,鹿死谁手,且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