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等你长大了,我嫁给你好不好?”茂密的大树上,坐着一个清秀的小丫头,七八岁的模样,甩着小脚丫,手里抱着一束花,笑眯眯看着树下站立的紫袍小男孩。
紫袍小男孩眼中闪现出一丝羞怯,脸上却露出不屑的神情,“哼,你长得那么丑,我才不要娶你。等我以后长大了,一定要成为这阳川城里最厉害的人,到时候我想娶谁就娶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丫头撇了撇嘴,赌气道:“那等我长大了以后,就找个比你更厉害的人,然后嫁给他!”
“切,怎么可能还有人比我更厉害……总而言之,你不可能会嫁给别人的!”小男孩神气地说。
那是十二年前的徐蘅与苏锦,也是他们彼此约好要在一起一辈子的那天。
十二年后,她素衣入宫,成为了那南诏国皇宫里的一个普通宫女,泱泱宫闱,却没有她这个小宫女的立足之地。
那个傻气又霸道的徐蘅得知她入宫以后,千里迢迢赶到皇宫中来寻她,那日,正巧她被丽贵妃罚了一通板子,幸好一位大人路过时将她救了。
彼时,她与他背对着,并没有看到他是谁,只知道他的声音清冽如甘泉。
事后,有人告诉她,“苏锦,你可真有福气,上次救你的那位大人是咱们南诏国有名的张继之大人,长得俊美,人又聪明,哦对了,他好像看上你了,到处在找你,说要娶你呢。”
张继之?她从未见过他,却从别处小丫鬟们充满爱慕的讨论中听过这个名字。想必是戏文中那种一袭白衣,折扇在手的如玉翩翩公子吧。
她只是一个从阳川来的小宫女,人生唯一期盼的便是能与良人相伴,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如同每一个怀春少女的憧憬,她对他生出了爱情的遐想。
徐蘅终是晚来了一步,在她安静地,羞涩地,喜欢上张继之以后。
他急切地拉着她的袖子说:“阿锦,我去央求姑姑给我们赐婚好不好?”
当年的紫袍少年已经长成了浓眉大眼的男人,只是,她却再也没了当初与他两小无猜的情分了。
她说:“阿蘅,你先回去,等哪一日我想通了,就回来找你。”她是那么了解徐蘅的脾气,知道若是他知道她已经心有所属,必定会与她争闹不休,甚至会牵连到那位公子。
就这样,他不甘不愿地被她打发走了,临走前,他像个孩子一般得意地告诉她,“阿蘅,我已经是阳川城最厉害的人了,现在没有人敢对我说不,倘若你回来了,我定叫人抬八抬大轿来接你!”
那便是最后一次他与她之间的安然对话了。
一个月以后,那位张继之大人求皇上赏赐了这门婚约,她稀里糊涂地披上嫁衣嫁给了他,心怀喜悦,期盼着能与他一世长安。
谁知等来的却是他的错愕与她的失望,他的眼中明明白白写着冷清与不爱,可是她想,总有一天,她会取代那个女人,成为他心中的唯一。
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世上唯一不能取代的,就是爱情。
又过了一段时间,她随着张继之一起回到了阳川,徐蘅带着八抬大轿拦在路边等候她,隔着重重人群,她看见了那个凶神恶煞的男子眼中露出的绝望与悲伤,还有路边百姓们看好戏以及厌恶的目光。
她陡然明白了,他是恶霸,而她是前来镇压恶霸的官员的妻子,最终苏锦与徐蘅,是以这样的结局结尾的。
苏锦从梦中渐渐醒来,眼泪早已打湿了枕头,她摸索着站起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张府的房间里,顿时惶然不安起来。
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那儿,冲她微笑,“夫人不用怕,在下阿然,是张大人的暗衞。”
暗衞?她睁大了眼睛看向窗外,天色已亮,不知道徐蘅知道她失踪了会是怎样的反应,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逃出去?
她的一颗心揪成乱麻,混乱不堪。
与此同时,冷秋月惊讶地看着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她本以为是张继之的属下,等看到那人袖中露出的锋利光芒时,顿时明白过来,抽出袖中的匕首先发制人。
那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上前跟他拼命,顿时避开,冷秋月冲到门口大喊:“有刺客!来人啊!”
纷乱的脚步声涌进来,黑衣人见状想要抓住冷秋月,被她机灵地避开,就是在这个时候,侍衞们早已赶到,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冷秋月蹿出牢房外,朝院子里奔去,她有不好的预感,或许那群黑衣人针对的不只是自己一个。
等飞奔到了后院,一阵打斗的声音传来,她站住,震惊于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只见徐蘅抱着滴血的伤口站在一边,场中有两个人在游斗,一个头戴面巾看不清容貌,而另外一个,则是张继之。
依旧是宽袍缓袖,神色沉稳,只是眼中却多了一抹厉色,一招一式皆是杀招,哪还是她印象中的那个书生?
原来张继之一直以来都是深藏不露,她想起苏锦,正要往回跑,徐蘅已经瞥见了她,顿时冷哼一声,从袍袖里射出了一堆毛毛雨一般的毒针。
冷秋月呆住了,避无可避,这要是被射中,就真成刺猬了。
千钧一发一刻,张继之逼退黑衣人,闪电般纵身飞过,将冷秋月抱着往后一退,两人同时跌入了湖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