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流商带着满脸担忧的冷秋月离开倚澜楼之后,青阁里又来了一个人。
鼎鼎有名的汪洋大盗,冷谦。
羽渊看着他不请自入,却未曾阻止,只自顾自的为自己斟茶。直到过了许久,那人开了口。
“阿思……”
只一句话,羽渊的泪水几乎忍不住要夺眶而出,却还是被她咽了下去。她依旧未曾抬头,“冷谦,这裏没有你的阿思,只有羽渊。”
冷谦却一把走上前欲抱住她,然而还未近羽渊的身,便被一支金簪欺到了喉间。而冷谦在看到那只簪子的时候,愈发激动,“阿思,阿思……”
羽渊面部表情的看着他。多少日子了,都再没有人用那样温柔的声音,叫她一声阿思,她以为自己应当是怀念的,可如今听来,却尽是陌生。
是的。鼎鼎大名的侠盗冷谦,就是当初的温岑。
羽渊早就知道了,甚至也知道冷谦一直在找一个人。叫楚南思。
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羽渊想,楚南思早就死了呀,他又怎么能够找得到呢?就连楚南思自己,都找不到自己了。
那是楚南思在成为羽渊之后第一次哭。不知不觉间就泪流满面,怎么擦都止不住。
而冷谦看着喉间的金簪,突然想起当初那个活泼可爱的阿思来。那时候也曾经嫌弃过她的聒噪,也曾经想过如果她变得成熟娴静了,又会是怎样的模样。却想不到,有一天她真的变得冷静,变得不爱说话了,变成了现在这个冰冰冷冷沉默寡言的羽渊。
可是一点都不好。
冷谦看着面无表情的羽渊,只觉得被什么堵在心裏,让他说不出话来。他的阿思怎么会用这样陌生的目光看着他呢,他的阿思是不是心裏恨极了他,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即便这些年早没了当初的懦弱,他早就变得坚毅稳重起来,此时看到这样的羽渊,还是觉得心中慌乱不已。想说的话太多,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该说什么呢。
无论怎样的道歉,都显得太轻薄,太微不足道。
冷谦是早就知道倚澜楼的杀手羽渊的。作为道上的人,自然有他自己的消息来源。即使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格外注意过倚澜楼的羽渊姑娘,却也还是听说过她的过去。遇上薄情郎,被抛弃,最后辗转被倚澜楼的主子救下。
以前的时候因为不知道是楚南思,也就不在意,可如今知道了,冷谦恨不得杀了自己。听说,倚澜楼的主子救下羽渊时,她是遭了奸人所辱……
就在冷谦欲言又止的时候,羽渊收回了手中的簪子,冷冷地开了口。
“主子下的命令是杀了你,可是我下不了手。我会去跟主子请罪,你走吧。”
羽渊抬起头看向冷谦,“楚南思早就死了,你莫要再找了。”
又过了许久,羽渊微微阖上了眼,“倚澜楼的羽渊,与汪洋大盗冷谦,本就是不相识的,以后,也没必要认识……”
鸿雁在云鱼在水。
一别四年,生死已决,两个人都换了身份,早已不是当初的楚南思与温岑。到了这般地步,再说什么原不原谅,再续前缘,大概也只能徒添惆怅吧。
刚开始进倚澜楼的时候,羽渊整夜整夜的做噩梦,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恨透了温岑,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
就算早就知道了冷谦就是温岑,羽渊却从来没想过去见他一面,从来都不想见。
可如今真正见面了,羽渊才发现,原来并不恨温岑了。
那些年的爱恨怅惘,到头来,也只不过是空梦一场。
梦醒成空。
“南宫流商,你说温岑和羽渊还能够和好吗?”冷秋月心情有些低落。原先还在倚澜楼的时候,南宫流商同她说温岑好像来了,两人便离开了。
听了羽渊的话,冷秋月是真的心疼这个命途坎坷的女子。
南宫流商摸了摸她的头发,“傻秋月,别想他们的事情了。我带你去买几件首饰?”今日又见到羽渊,他才发觉冷秋月如今头上就只有一只银簪。
当初离开宫里的时候,那些首饰什么的都没有带,毕竟宫中制的东西,上面都带着独特的标记。他们既然下定决心远离那里的一切,从此隐居,又怎么能带上那些一看就知道出自皇宫的东西。万一被有心人发现,免不得又要闹出些事情来。
而到了扶柳镇以后,整日里忙着安置家,南宫流商也没想起来这件事。直到看到羽渊头上的步摇簪子,才发现冷秋月如今竟连几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了。
至于温岑和南思,到底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旁人插不了手,也改变不了什么。与其苦苦纠结,不如顺其自然。
毕竟感情之事,向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南宫流商问路边上的小贩,“这位小哥,请问这镇上哪一家的首饰精致一些?我与我家娘子初来乍到,不太熟悉。我想为娘子买几支簪子。”
没等那小贩回答,旁边看打扮应当是小贩娘子的人就抢先开了口,“买首饰的话,去城西的缘玉斋吧。”然后又看向一旁站着的冷秋月,“这位夫人真是好福气,嫁了个这么知道疼人的相公。哪像我家的这个……”
话还没说完,便被那小贩抢了去,“咱们家的银钱从来都把在你手里,我倒是想给你买首饰,也得有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