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 2)

金飞祚也不勉强:“那就多吃菜,别客气。”

郑能谅喝着饮料,看两位势均力敌的酒伴变着花样把酒灌进彼此的肚子,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忆青春。金飞祚和秦允蓓从小住在同一条街道,小学、初中、高中都上同一所学校,他比她大一岁,也高一届,每次升学的时候她都会开玩笑地说“你开路,我殿后”。高一那年,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的金飞祚忽然成绩一落千丈,留了一级。两人又在高中同桌了三年,结果一个考上了西都大学,一个来了这儿。望着两腮酡红正和金飞祚猜拳的秦允蓓,郑能谅莫名地想起了孟楚怜,似乎有一阵子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了。

善解人意的老天仿佛感应到他的愁绪,漫起淡淡的雾,还洒落丝丝细雨。郑能谅靠在椅背上,仰望悬在头顶晃悠悠的小灯,忽然涌起满腔诗情,当下从包里抽出《瓦尔登湖》,提笔在封底上一挥而就:

<small>碎雾残月雨飕飕</small>

<small>疏影孤灯念悠悠</small>

<small>曾经年少不知愁</small>

<small>回首流光晓春秋</small>

<small>淡看风云贪美酒</small>

<small>笑忘红尘爱自由</small>

<small>一人一笔一江湖</small>

<small>无欲无求无恩仇</small>

“咦,深藏不露啊,诗人。”金飞祚眯着醉眼,对郑能谅刮目相看。

郑能谅收起笔,开玩笑道:“下雨了嘛,当然湿。”

“咦,你不是酒精过敏吗,还贪美酒?”清醒的秦允蓓马上发现了诗句里的逻辑漏洞。

“嗨,虚构的嘛,又不是日记,说的是一种意境。”郑能谅尴尬地解释道,要不是创作的欲望和灵感稍纵即逝,他也不会当着两人的面写诗。

“说得好!一人一笔一江湖,就为这意境,干一杯!”金飞祚将酒杯一戳,碰了下郑能谅面前的茶杯,“以茶代酒,喝的也是个意境。”

三人相视一笑,举杯相碰,一饮而尽。不知是酒量过人,还是猜拳技术略胜一筹,喝到最后,秦允蓓只是微醺,金飞祚却醉成了一摊烂泥。幸好他体重和秦允蓓差不多,郑能谅一个人就把他背回了宾馆。两张单人床,金飞祚和秦允蓓一人一张,酣然入梦。郑能谅裹着毯子躺进沙发,抱起《瓦尔登湖》看到半夜。

凌晨三点,他被一阵凉意撩醒,发现自己侧身躺在金飞祚的那张床上,金飞祚不知去向,另一张床上也空空如也。他心中一惊,却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穿过衞生间半掩的门,与电视中噼里啪啦的弹壳落地声互相呼应,飘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正纳闷间,水声戛然而止,过了一分钟左右,又传来玻璃门开合和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屋里没有开灯,藉着衞生间的光,一个穿着白色浴袍的倩影投入墙上的梳妆镜,反射到郑能谅半闭的眼睛里,令他的心跳骤然加速。宽松的浴袍像一顶帐篷罩在秦允蓓清瘦的身躯上,却藏不住她玲珑的曲线,也抓不住她嫩滑的肌肤,无可奈何地从右边滑落一小截,露出优雅的锁骨和精致的削肩,在半明半暗的过道上泛起一层迷人的微光。润泽的秀发一头扎入这层微光中,仿佛一片鲜翠欲滴的新竹拔地而起,衬得那眉目如画的面庞更加娇媚。

她一边梳理头发,一边朝他的床铺走来。他心中一乱,下意识地合紧了眼缝。她从他脚畔掠过,走到床的另一侧,轻轻上了床。他的大脑已经完全空白,心脏跳到了嗓子眼,手臂被侧卧半天的身子压得麻木了也不敢挪,全身上下尤其是后背的每一寸肌肤都进入了一级警戒状态。他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这次会以怎样激烈的方式触发盗格空间,只能屏息等待。

背后伸过来一只温热的手臂,捏着被角越过他的上方,将被子盖在他的腰际。细如发丝的气流从后颈飘来,拂过他的脸庞,伴着一缕熟悉的清香。漫长的数秒静默过后,气流悄然退去,手臂也离开了他的腰间。他感觉到床垫的凹凸变化,恍若站在海边看潮起潮落。

洁白如玉的身影又一次掠过他的床尾,来到另一张单人床前,似一片雪花般飘入被窝。一切平静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