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的时候,郑能谅和秦允蓓被金飞祚的敲门声叫醒。穿上衣服开了门,郑能谅便发问:“咦,你昨天不是醉在我床上了吗?”
金飞祚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唉,酒量大不如前,丢人现眼了,半夜醒来一看自己鸠占鹊巢,连忙物归原主,害你睡了半宿沙发,所以也没敢太早来吵醒你们,肯定没有休息好吧?”
郑能谅一下理清了昨晚的情况,连忙答道:“不会,睡得好得很,早就起床了,正边聊天边等你呢。”
“是啊是啊,早就起床啦。”秦允蓓裹着被子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从墙角探出小脑袋,笑嘻嘻地附和道。
吃完早餐,打点行装,三人坐上了前往少林寺的巴士。在糟糕路况和糟糕车况的双重作用下,这辆巴士像嗑了摇|头|丸一样兴奋,每个零部件都在载歌载舞。颠了好一阵,上了国道,才稳下来,一位戴黄帽的导游取出小喇叭开始介绍少林寺和沿途风光,郑能谅边听边观察四周旅伴。左前方,一对情侣在津津有味地接着吻,邻座的老爷爷忧国忧民地摇着头。左后方也有一对情侣,男的脑袋插在女的怀里,安详地打着鼾,女的一双小手在男的一头乱发里穿梭,专心致志地搜索着什么。这画面让他想起了《动物世界》,总觉得那女的还不时将找到的跳蚤往嘴裏塞。
秦允蓓也想起了《动物世界》,不过脑海里浮现出的是鸳鸯,心头一热,轻轻握住郑能谅的手,却遗憾地发现一个障碍:“你干吗老戴个手套?”
“哦,有点小洁癖,外头细菌多。”
“那这大热天的一身长袖长裤又算怎么回事?”
“汗毛太多,羞羞嘛,”早有准备的郑能谅对答如流,还劝起她来,“而且阳光里的紫外线对皮肤损伤很大的,你最好也多穿点。”
秦允蓓低头看了看自己清凉性感的着装,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切,才不要,晒成黑炭也比捂出痱子、闷到发霉了强。何况,我有防晒霜,可没带痱子粉。”
“来,笑一个。”金飞祚举着照相机瞄准秦允蓓。秦允蓓马上挽起郑能谅的胳膊,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冲镜头甜甜一笑。咔嚓一声过后,郑能谅指着照相机,一本正经地对秦允蓓说:“你拍就拍,还拉上我当陪衬,这下好了,一朵鲜花插牛粪上,铁证如山。”
秦允蓓微微皱起鼻子,哼了一声:“还好意思说呢,板着个脸能好看吗?你就不会笑一下啊,酒窝呢?”
郑能谅耸耸肩,道:“你见过哪堆牛粪会笑的?”
忽然一个急刹车,巴士在一条长长的“S”形斜坡上停了下来。郑能谅探出头向前方望去,只见首尾相连的各色车辆密密麻麻挤满了整条山路,车窗和后视镜反射出的阳光照得人眼花缭乱。
“这么长!等到过年去啊?师傅,少林寺还有多远?”性急的秦允蓓可没耐心,冲到车门旁边问司机。
司机巴不得乘客们全下车好让他早点打道回府,便答:“不远啦,三五里吧。”
“马上到了,走走更快!”秦允蓓朝后面一挥手,带头跳出了烤箱似的车厢。
郑能谅和金飞祚跟了出去,一同步行,有说有笑地朝着目的地而去。大约走了十里,长长的车龙还未到尽头,也没见少林寺的影子。金飞祚打开事先准备的地图对着四周环境比对了半天,完全不知身在何处。
秦允蓓眉头紧锁:“司机不是说三五里吗?”
郑能谅抹了抹满脸的汗,提醒道:“你没学过数学?三五不就是15吗?”
“你咋不说35里呢?”秦允蓓狠狠白了他一眼,转头向路旁一位卖矿泉水的中年妇女问路,“阿姨,这儿离少林寺还有多远哪?”
中年妇女慈眉善目地笑着:“买水不?”
竹篮里塞满了各种矿泉水,全是名牌,“娃呵呵”“康帅傅”“农天山泉”,有产地,有日期,还有防伪标签。瓶身粗糙,富有质感,无疑是纯手工打造,洋溢着浓郁的匠人精神。瓶盖的封口均已打开,可见都找人试喝过,绝对不会有毒。每一瓶里还体贴地插着一根黑不溜秋的吸管,管子上黏附着厚厚一层藻类生物,水中漂浮着五颜六色的小颗粒,显然含有丰富的微量元素。路边,一条小溪从山上蜿蜒而下,望不到尽头。不胜酷暑的游客们三三两两聚在溪畔,把脚探入其中,远远望去就像一长串怪异无比的葡萄。
秦允蓓用十元钱换来这样一瓶精装的洗脚水和所要的答案:“转过前面那个弯再走半个小时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