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都大学,裘比轼是个相当“神圣”的存在,既是神又是圣——在女生们眼中是男神,聪明多金有身份;在男生们眼中是情圣,风流多情有女人缘。“神圣”光环之下,自有信徒无数,大多还是女信徒,只要脸蛋或身材能入裘比轼的法眼,就能从信徒升级为女朋友。裘比轼不挑食,还特别随和特别勤劳,来者不拒,雨露均沾。更难能可贵的是,裘比轼的女朋友们大多拥有同样的价值观和恋爱观,惺惺相惜,各取所需,和谐共处,其乐融融,比历史上任何一位帝王的后宫都太平。
这裏提到一个神奇的词,“裘比轼的女朋友们”。它的神奇在于超越了传统的语义,打破了学科的壁垒,成为一条连接各领域的纽带:从数学的角度看,它就像一个无限不循环小数,紧紧跟在裘比轼这个“小数点”后面,绵延不绝;从生物学的角度看,它又像一群贴壁依赖性细胞,需要贴附在裘比轼这个固体“介质”上才能生存和生长;从物理的角度看,它还像一组并联电路,每只元件都享受着来自裘比轼的“等值电压”,谁也不吃亏;从天文学的角度看,它更像一片奥尔特星云,在以裘比轼为中心的“太阳系”边缘乖乖地浮遊,不必担心会像阿波罗小行星群那样动不动就引发天地大碰撞……作为裘比轼“神圣”光环的重要部件和完美注解,“裘比轼的女朋友们”所展现出的包容性与稳定性给广大旁观者的恋爱观和价值观带来了革命性的冲击,也在“神圣”光环的影响下不断发展壮大。
裘比轼一直想把秦允蓓也收入这支庞大而神奇的队伍,起初还挺含蓄,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可当她和郑能谅暑假游少林的消息传来时,他终于不淡定了。大二一开学,裘比轼果断发动秋季攻势,铺天盖地的情书蜂拥而至,一封封文采飞扬、字眼火辣。秦允蓓来者不拒,并给这些情书找到了最能体现使用价值的归宿:有些送给了收购废品的老爷爷,有些用来点火烧煤炉,还有些塞进墙角堵住了老鼠洞。
这天,郑能谅到自习室找秦允蓓,看见她正用一封还没拆开的信包起一只死蟑螂往垃圾桶里丢,忙上前夺下:“怎么不看就丢了?”
秦允蓓说:“裘会长的第78封情书,有必要看吗?”
“那也不能这么处理呀。”郑能谅一边把蟑螂的尸体抖出来,一边批评她,“蟑螂可杀不可辱!”他换了张清香扑鼻的衞生纸重新包起它,扔进垃圾桶,然后晃了晃手里那封信,问她:“就不想知道自己差点错过了什么?”
秦允蓓撇撇嘴:“不看也知道,错过了恶心和危险呗。”
郑能谅说:“裘会长手下食客八千,这情书八成不是他自己的手笔,你就不想欣赏一下其他才子对你的赞美吗?”
秦允蓓温柔地看着他:“我只想欣赏你对我的赞美。”
郑能谅便毫不吝啬地赞美起来:“你最大的优点就是在找男朋友这件事上特有品位。”
“不要脸,真该用这封信把你也包起来丢掉。”秦允蓓笑着一把抢过信,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接着轻轻一撩粉红如霞的裙摆,翩翩转了两圈,顾盼神飞,“新买的,好看不?来,正儿八经赞一个。”
刚才没注意到她穿了新裙子,此刻她俏皮中略带娇羞的神态又特别惹人怜,郑能谅怔了几秒,瞥了眼窗外,正是雨后新晴,云淡风轻,便拿起桌上的笔,在她的稿纸上一挥而就:
<small>一夜新雨一溪风,</small>
<small>一剪闲云一抹红。</small>
<small>一园芬芳一枝秀,</small>
<small>一寸光阴一惊梦。</small>
“哈哈!我这抹红是不是惊扰到你这闲云的美梦了?”秦允蓓心生欢喜,忍不住欺身上前。
郑能谅忙一转身,跌坐在椅子上,做防御状:“别这样!一惊一乍吃不消。”
秦允蓓收住身子,有些不乐意:“讨厌,这不是觉得你诗写得好,给个拥抱的奖励嘛。”
郑能谅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度,便解释道:“嗨,雕虫小技,奖励心领了,主要是我这一身臭汗半月没洗了,可别弄脏了你的新裙子。何况这裏是自习室,搂搂抱抱的万一让人看到多尴尬。”
“好了好了,知道你心裏有她,谁让我是后来的呢,就当这是一次未遂的冲动,一段走调的插曲了。”秦允蓓有些无奈,又提议道,“不给拥抱,吃顿晚饭总可以咯?”
餐桌上,秦允蓓忽然提起一周后即将举行的学生会换届选举,让郑能谅颇感意外:“咦,向来只对吃喝玩乐感兴趣的你怎么忽然关注起这种事来了?八竿子打不着啊!”
“怎么打不着?”秦允蓓大咧咧地用袖子一抹嘴角,“学生会那帮人最拿手的不就是吃喝玩乐吗?同道中人呀!”
郑能谅用筷子敲敲菜碟:“人家花的又不是自己掏的钱,跟我们有本质区别好不好。”
“那就更不能便宜他们了。”
“你想怎样?”
“这不是要换届了吗,你也去竞选啊!”
“认识我这么久,你觉得我哪里像学生会干部了?”
“就是因为一点都不像,才能给学生会带去一股清风,洗洗那儿的浊气嘛。”
“这话有点道理,可我实在是对当学生干部毫无兴趣,高中时我们的教导主任就用副班长的职位来诱我出卖同学,都没成功。”
“出卖同学这种坏事当然不能答应,可现在是做激浊扬清的好事,意义不同呢。”
郑能谅似乎被说动了,沉默几秒,又耸耸肩:“这好事不是想做就能做的,竞选的人多少都有关系和基础,我这一没靠山二没人气的愣头青,上去不是当炮灰吗?”
“可你有才,有情又有趣啊,比学生会那帮人强不知道多少倍!”秦允蓓给他打气,“光凭那些诗,你就已经圈粉无数了,我们班的几个文艺女青年前几天还在议论,说下次郊游什么的一定要约上你才有意思。”
“为什么?”
“喏,不就冲你这篇大作嘛。”秦允蓓从包里翻出一份卷好的报纸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