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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轻轻不注意饮食,都有点营养过剩了,无论是想将来不得富贵病,还是想现在早点痊愈,都该管住嘴和胃。”刘医生隔着被子拍了拍郑能谅的肚子劝道。这时,门外呼啦啦涌过一群人,簇拥着一张急救病床朝手术室的方向奔去,刘医生顾不上道别便匆匆跟了过去。

秦允蓓冲郑能谅嘿嘿一笑:“谨遵医嘱,由不得你。反正你手也动不了,我喂你什么你就乖乖吃什么吧。”

“谁要你喂了?对于我这种资深吃货来说,不用手只用嘴也能吃东西是基本功好不好!何况只要有美食,用脚拿筷子的隐藏技能也会瞬间被激活,根本用不着别人帮忙。”

“瞧把你能的,你怎么不说用鼻孔吃呢?”

“真不用麻烦,你把我的生活用品拿过来就行了。马上放寒假了,你赶紧回家过年去。对了,你火车票买好了吗?我的天,你没看见,买票的人都快把售票点挤爆了。你刚不是问我怎么弄伤的吗,我就是因为排了一天队都没买到一张火车票,气血攻心,头重脚轻,滑了一跤摔成这样的。”

“摔一跤能这么严重?”秦允蓓将信将疑地把目光投向病房外,“刚才那医生不是说外力撞击吗?”

郑能谅不想让她担心,忙说:“嗨,滑了一跤倒下去撞在花坛上了嘛,也可能是行道树的防护砖,我哪记得清。”

秦允蓓秀眉紧蹙:“怎么这么不小心!买不到火车票跟我说啊,至于这么瞎折腾吗。”

“不是吧?”郑能谅趁机转移话题,“你有办法弄到火车票?铁道部有人?”

“不是,我提前订好了飞机票,你早说给你也弄张了,上次就说让你跟我一起回家过年,你不是没答应嘛。现在估计机票也卖完了,你要的话我等下帮你问问,不过以你这状况,过年前不一定能痊愈。”

“也是,这样遍体鳞伤回去,又要让爸妈担心了,唉,还是在这儿过年算了。你买好机票可别浪费,半年也就回这一趟家,伯父伯母肯定很想你,我这不需要人照顾。”

“机票我已经退掉了,等你痊愈了一起回去。”

“你个败家娘们,知道机票、火车票炒到几倍啦?居然直接给退了,倒卖一下,返程的机票也有了。还有,谁要跟你一起回啊,我痊愈了也是回自己家。”

“随便你,我只负责你到痊愈,到时候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犟不过你,你要留下来也行,不过要按护工的标准逐日计费,回头我一并给你。”

“还来劲了你,就算普通朋友,受伤了照顾一下也没给钱的道理吧,别拿大男子主义和铜臭味来恶心我。”

听出了她的不悦,郑能谅马上服软:“呵呵,开玩笑嘛,你别往心裏去,就当我脑壳被摔坏了乱喷的胡话。你留下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呢,这么漂亮性感又聪明的保姆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呀。”

“呸,不要脸。”秦允蓓娇叱一声,耳根都红了。

“不过,”郑能谅话锋一转,“咱得约法三章。”

“说。”

“你我之间不能有身体上的直接接触,手套戴起来,头发盘好,”郑能谅指指她的头发和手,不等她追问为什么,便用一种半羞涩半谄媚的表情解释道,“你可知道,你这一头瀑布般顺滑的青丝和这一双柔荑般纤嫩的玉手有多么撩人、多么危险吗?哪怕只是轻轻地一碰,都会令我血脉贲张、真气逆行,对于还未複原的伤势无疑是雪上加霜,轻则伤口崩裂、落下残疾,重则筋脉尽断、七窍流血,你就要守活寡了。”

秦允蓓被夸得飘飘然又羞答答,含情脉脉地递给他一个世间最温柔的白眼:“胡说八道,我有那么妖吗?”

郑能谅正色道:“这不是妖,是魅,天生的魅力,得亏现在是大冬天,你身上裹得还算严实,要是穿得跟夏天那样清凉性感,我这些伤口恐怕永远都别想愈合了。”

秦允蓓心满意足:“好吧,看在你拍马屁如此无底线的份上,就应了你,还有什么规矩?”

“第二条,给我吃的和喝的东西里,不能混入杂质,比如你的头发、指甲、汗液、唾液等。”一想起军训中意外“吃人肉”开启盗格空间的经历,郑能谅不免感到胃里一酸,眉头也随之微微一皱。

见他这表情,秦允蓓不乐意了:“你这洁癖太严重了,我没那么不讲衞生吧,我还没嫌你这病号身上细菌多呢。”

“唉,你理解错了,这不是说你不讲衞生,而是夸你温柔体贴。”

秦允蓓一愣:“我怎么没听出来?”

“设想一下,你兴高采烈来看我,总会打扮一番,梳头的时候是不是有可能把头发飘到菜里?你为我准备饭菜,忙里忙外,累出的一身汗掉几滴进碗里是不是很正常?还有,你怕菜不好吃,或者怕我喝汤烫着,肯定会先试吃一下,唾液自然就混进去了,是不是温柔体贴的表现?而我之所以要约定这一条,其实是想委婉地提醒你,不要那么辛苦,不要那么周到,我不想看到你为了照顾我而大汗淋漓、头发凋零或者被汤烫着,那样我会内疚自责,就算身体痊愈了,心裏也留下疤。”郑能谅暗暗佩服自己的应变能力和瞎掰水平。

秦允蓓也很佩服,一脸娇羞道:“这都能扯上关系,这一跤真没白摔,脑瓜都开窍灵光了。”

“那这一条可以答应我吗?”

“没问题,还有吗?”

“第三条,是最关键的,也跟第二条有点关联。为了不让你太辛苦,我给你指定一家饭馆,每天你就去那里把我想吃的买来就行,这样你既不用亲自下厨,也不用担心饭菜不合我胃口。”

“哪家饭馆?快乐老家吗?”

“不是,师大路最裏面靠西有一家小馆子,没有招牌,但东西很好吃,酱肘子是一绝,红烧排骨也很入味,还有油炸臭豆腐、胡辣汤、干煸肥肠……”

“打住,打住,医生刚说过让你少吃油腻辛辣的,你这是顶风作案啊!”

“哪有,我这叫以毒攻毒,油腻的大补,可以促进肌肉和骨骼生长;辛辣的出汗,可以排除体内毒素,都是对康复有益无害的。”

“你就扯吧,我是不会上当的,要想早点出院,就乖乖听医生的。”

话音刚落,门外进来一位手捧鲜花的护士,走到郑能谅的病床前,低头看了看病号牌,道:“郑能谅是吧?你的花,还有一封信。”说着,她把花摆在枕头边,从裏面抽出一个信封,递给郑能谅,才注意到他双手都不能动。秦允蓓马上接了过去,好奇道:“哟,老相好?送花又送情书的。”

郑能谅无奈地笑笑:“不动脑筋,就算是老相好,也不可能送这裏来呀。从我受伤到现在,只有你和你那朋友老杨知道我在这医院,我又没机会给别人通风报信。”

“难道是老杨?”秦允蓓打开信封一看,是500块钱,更加困惑了,“他送这干吗?我又不缺钱。再说他为什么不自己送进来?”

郑能谅问护士:“那人长什么样?”

“方脸,皮肤挺白,个头跟她差不多高。”护士冲秦允蓓比画道。

是祝班长!郑能谅猛地挺直身子,挪到床边,一边找鞋子一边问护士:“他人呢?在哪儿给你的?”

“慢点,哎哟,你慢点,”秦允蓓忙扶住他,把鞋子踢到他脚下,“真是老相好啊?这么兴奋。”

郑能谅趿拉着鞋子快步跑到走廊里左右张望,却听护士在身后说:“人早走啦,他特地嘱咐我等20分钟再给你送过来的。”

秦允蓓又推理起来:“肯定是看我在,不想让我发现,很聪明哦。”

“你在瞎想什么呢,是个男的!他朋友打伤了我,他来道歉的。”郑能谅心裏只想着尽快找到祝班长,好帮他捉住杀害他前女友的凶手,一听到秦允蓓无边际的胡思乱想,嘴上不由自主吐出了真相。

秦允蓓就跟触了电似的叫起来:“啊,刚才不是说摔的吗?我说怎么会摔得这么厉害!这人叫什么?打你的那个浑蛋在哪里?我报警去!”她边说边掏出了手机。

“不能报警!”郑能谅下意识地伸手去制止,立马痛得嗷嗷直叫。

秦允蓓心疼地扶住他:“别乱动!有话慢慢说啊!”

在她的帮助下,郑能谅躺回病床,说出了现编的理由:“这事不能全怪他们,是我先动的手,你要报警的话我先倒霉,反正打我那人也没捞着什么便宜,瘸了条腿,鼻子也歪了,人家还送花送钱来赔礼,私了算了。”

秦允蓓将信将疑地望着他的眼睛:“真的假的?你先动手?你的性格我还不了解?认识这么久就没见你跟人红过脸,除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全身上下毫无攻击性,人家打你,你都不一定会还手,还先动手?说说看,为什么动手?”

“他骂人。”

“我还经常骂你呢,你心这么宽、脸皮这么厚,骂你什么了,至于动手?”

“骂我是小事,可他说我又穷又傻又老土,女朋友肯定是个丑八怪。”

“我……打得好,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唉,现在是我生活不能自理了。”

“有我呢!你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是民族英雄!就算被打残废了,我也会照顾你下半辈子!”

“就冲你这句话,我也要早点把伤养好,再去找他们决一死战!”郑能谅心裏想的当然是早点找到祝班长,秦允蓓却当真了,连连劝道:“不要不要,我说着玩的,你可别再惹那些流氓了,伤不起。”

郑能谅看着她写满担心的双眼,微笑着深吸一口气,轻轻呼出,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