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瑜腿上敷着药,纤细笔直的小腿瘦得不见一点肉,殷钰抬手去摸,宁瑜挪开腿,笑着问:“陛下吃饭了吗?”
殷钰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缩回手笑道:“没有,听说太后罚你了,朕来瞧瞧你,怎么就那么乖的认罚了,从前可不见你这么听话。”
宁瑜摸着腿,一笑,轻轻道:“从前不懂事,现在懂了。”
她抬眼,歪着头问:“陛下来找我,是有旁的事吧?”
殷钰垂下眼,抿嘴笑一笑,坐着合手讲道:“朕心里烦,禁卫军四营八部统领盛宽佑收贿被御史参了,盛国舅求情,太后求情,兰贵妃也求情,朕心里也没有底,来找你说说话。”
“太后今日也说了,说是我引导不力,罪当祸首,所以才让我罚跪。”宁瑜一笑,托着腿往里坐一坐,疼的嘶地抽了口冷气,她垂着头,殷钰也不说话,半晌,宁瑜说道:“贪污收贿就是有罪,当初虽然是不得已,但错就是错,此风不可长,我会写一纸罪状,在堂上向陛下请罪,向天下请罪,自请受罚,以正国法。”
“……”
殷钰瞧着她,忽然抬手摸她的头,“又让你受委屈了。”
宁瑜笑出声来,眼都弯了,“为国为民,哪来的委屈。”
殷钰忽然脱了靴子坐到床上,道:“腿伸过来,朕给你揉一揉。”
“不用了。”
宁瑜坐着没动,她腿真的疼的厉害,没空陪皇帝玩,殷钰托着她的腿按在膝上,修长的手细细摸着她的腿,并没有疼,竟然很有几分舒解。
“朕的六皇兄从前便伤了腿,朕跟他很亲,便与太医学了按摩,给六皇兄按腿,可是他的腿,最后也没保住。”殷钰低低地说,按着宁瑜的穴拉,顿了片刻讲道:“腿很重要。”
七月初八早朝。
宁瑜脱簪披发,捧着请罪书上朝,向天下请罪。
文武百官心中俱是清明,一齐向皇上求情,求对皇后从轻发落。
殷钰高坐在龙椅上,修长白皙的手握着光滑的扶椅龙头,面对跪了一地百官,沉默片刻说道:“原是朕许了的,不是皇后一人的过错,皇后有罪,便是朕有罪,皇后向天下请罪,便是朕向天下请罪,朕自会拟罪已诏,以正清明正气。”
“圣上!”
“陛下圣明!”
文武百官心中震憾,一齐跪地叩头,宁瑜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急忙跟着行礼。
“禁卫军四部八营统领大将军盛宽佑,革职,流放千里,家产罚没。”殷钰高坐在龙椅上,手摸着龙玉,温和又肃穆地道。
“陛下!”
盛国舅嘶叫出声,扑腾跪在地上,重重地叩头,“求陛下宽恕!求陛下宽恕!!”
盛仁平站出来,愤怒地叫:“陛下只罚大将军,却不罚皇后,我不服!”
兵部尚书赵英武站出来大声道:“盛将军有何不服?皇后当初收受银两,全数上交国库内库,一分未留,皇后虽错但是为国为民,其罪可恕,与大将军收贿卖官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户部赵尚书站出道:“臣附议赵尚书,盛小将军莫要再多做纠缠,公道自在人心。”
殷钰说道:“朕还没说完,皇后自然也是要罚的,皇后幽禁奉先殿反思悔过,侍奉先祖清心,朕会随同一起。”
盛仁平还不服,还要再辩,盛国舅回头红着眼睛使了个眼神,盛仁平咬着牙,忿忿地闭了嘴。
玉意殿。
盛兰蕊瘫坐在榻上,慌得心乱跳,一张脸白得没有了血色,侍女烟薇哭着求道:“娘娘,你快救救公子吧!”
“……怎么会革职?”
盛兰蕊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懵了,她想不通,不过是收了几十万两银子,怎么就会罚的这么重?竟然把禁卫军大将军的职位都革了去!
宁安宫。
盛国舅下了朝便进了太后宫里,他站在殿里,脸色发灰,太后也是发慌,“皇帝这是疯了么?”
“……皇帝不是发疯,只怕是早在动心思了。”
盛国舅捏紧手,太后忙宽慰他,“也是宽佑这孩子不争气,你先别急,宽佑再怎么也是自家人,等风头过了哀家求皇帝,定会把宽佑接回来的。”
盛国舅闭了闭眼睛,心在战栗,他太天真,太糊涂,以为与皇帝是血亲便不需要防范,他忘记了,皇上是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杀的狠人!
晚上,戊时了。
兰贵妃一天滴水未沾,一粒米都未食,傍晚时分人昏倒在殿中,请了太医来瞧,太后也来看了,让人到朝阳宫请了殷钰过来。
“怎么样了?”
殷钰撩起珠帘问,盛兰蕊躺在床上,素面苍白,瞧见他便哭了,伸着手唤他:“皇上……”
殷钰坐到床边,握着她的手道:“好好的怎么就昏了?”
太后心里有气,恼道:“皇帝还问为什么?心里不清楚吗?兰蕊是最孝顺的孩子,知道哥哥出事了自然心焦,她身体一向柔弱哪撑的住。”
“兰贵妃怎么样?”看诊的是胡太医,殷钰问,胡太医急忙行礼,“娘娘只是未进食,身体虚弱,吃些药温补再吃些饭便好了。”
殷钰屏退了太医,盛兰蕊强撑着下床,跪在地上给殷钰叩头,哭着讲道:“陛下,兰蕊求陛下宽恕我哥哥吧,陛下!”
殷钰扶起盛兰蕊,盛兰蕊身子发抖,满脸都是泪水,太后坐在一旁对殷钰说道:“左右不过是几十万两银子,还了便完了,宽佑不是旁人,殷钰,他是我们自家人。”
“母后,此事已经定了,朕金口玉言,没有打自己脸的道理,何况只是流放,又不是杀头。”
“陛下!”
盛兰蕊跪在床上哭,殷钰拍了下她的手,讲道:“好了,别哭了,你好好歇着,朕回朝阳宫看折子了。”
朝阳宫。
殷钰难得清闲,托着玉碗站在池边喂金鲤,金鲤长得个儿大,肥硕,他心,不知道肉好不好吃。
“陛下,皇后娘娘深明大义,脱簪请罪这一举真是神来之笔。”李君乐站在殷钰身后,笑着道。
殷钰撒了一把鱼食,嗯了一声,表情轻淡,“她从来不一般,走正了,是大盛之福,走叉了,那便是威胁。”不得不防!
李君乐听不明白,也不敢问。(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