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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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乔美人求见。”

“……喊进来。”

殷钰放下书,陶然领着宁南乔进屋,守南乔穿了件白色宫装,手里捧着人盒子,进了上书阁便跪在地上。

“臣妾特来向陛下请罪!”

“说清楚。”

宁南乔捧着盒子,不敢看殷钰,小声说道:“陛下,请看这个。”

陶然捧了盒子打开,检查了下,交给殷钰,殷钰瞧见盒中明黄色的绸布心中便有数了,他拿起来——

果然是先帝给宁镇远的遗诏。

宁风灵是先帝亲子,母亲为歌伎身份卑贱,故生下来送给宁镇远养育,若大盛皇嗣绝脉,可扶正为帝。

“怎么在你手上?”

“陛下。”

宁南乔头抵着地面,浑身颤抖,她紧张嗓音干哑,“那日宁风灵来找臣妾,将此物交给臣妾,臣妾没料到他会弑君,便想第二日送来给皇上,不想他那晚便要刺杀皇上,后来,臣妾怕皇上不相信臣妾,一直不敢交还给陛下,求陛下恕罪!”

宁南乔重重地磕头。

殷钰一笑:“知道你胆子小,好了,朕不怪你,起来吧。”

宁南乔两条腿发软,强撑着起身,她没料到殷钰竟会不生气,殷钰笑着讲道:“好了,你回去吧。

“叫初月来见我。”

宁南乔走后,殷钰叫来陶然。

初月从天内司赶过来领命,殷钰正在烧遗诏,淡淡吩咐道:“安排人,好好的盯着宁南乔,这个人,不老实,不简单。”

“是。”

第二日,殷钰一直在内阁议事,傍晚才回来,宁瑜正等他用晚膳,殷钰坐在桌前,忍不住抱怨:“人家出门在外,妻子都焦心送个饭,你倒好,连口汤都不送。”

“那你饿着了么?”

“朕怎么可能饿着自己。”

宁瑜面无表情,“那不就结了,我也很忙的,御史台一堆的事,这贪官是抓不尽杀不完。”

“昨天,宁南乔来找我,把先帝的遗诏给了我。”

“……”

真的是南乔。

宁瑜打发了殿里的人,坐到床边,心突突地跳,她一直怀疑,只是不愿意相信,现在是不得不信了。

她之前便想不通。

宁风灵老实,他就算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该这么蠢立马就进宫刺杀殷钰取而代之,他没有这么大的野心,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她一直就在想,是谁教宁风灵,激得他不得铤而走险不顾一切!

“……”

南乔,南乔!

宁瑜想到宁风灵不仅要杀殷钰,还要杀殷宁宁凰,她整个后背发寒,她唤来如意,让她把心月唤来。

“娘娘。”

“心月,你帮我查一查南乔。”

心月领了宁瑜的金羽令,出宫查探,半个月后,她回到宫中复命。

“娘娘,奴婢悄悄查了雪璃宫的人,车夫,宁国公府派过去伺候乔美人的宫女,乔美人应该人过身孕。”

“……!!”

心月一一详细地说了,宁南乔给了雪璃宫的几个车夫宫女很大的一笔银两,让他们回老家了,好在他们原就住在盛京。

心月拿出宫中的他就算,这几人就有问必答,车夫说,宁南乔在二月出宫,曾经深夜坐马车去了几家医馆。

服侍宁南乔的宫女也有印象,那段时间,宁南乔吃什么吐什么,一直不舒服却不肯叫大夫来看。

宁风灵死后,有一天夜里,车夫还送宁南乔去了盛京的一家医馆,三日后,车夫才再去接宁南乔。

心月去了那家医馆,威逼之下,那大夫什么都说了,他对宁南乔印象深刻,又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自然记得深刻,宁南乔深夜找他,是为了流掉腹中胎儿——

“……此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宁瑜低低地说,心情沉重,是南乔么?她若问,南乔必定不会承认,是真是假,宁风灵已死,倒真无法定罪,也不好打草惊蛇。

宁瑜吐气,对心月说道:“在宁南乔的身边插上得力的人,她身边的那个紫檀,查她的家人,捏在手里,让紫檀为我所用。”

“是。”

永宁五年,国泰民安。

永宁六年,风调雨顺。

殷宁与宁凰已经三岁了,灵透的一双小粉团子,活泼可爱,还聪明伶俐,会奶声奶气地背诗,缠着父皇母后拿着小木剑甩着玩。

整个后宫就这一双小宝贝,没有人不疼的,因为孩子实在可爱,宫里又有两个妃子动了心,向宁瑜自请,离宫嫁人了。

这般岁月静好,宁瑜却心事越来越重,晚上失眠多梦,人是怎么补都瘦得可怜。

永安六年,就是这一年,她被废,宁家被诛。

夜半的时候,殷钰被抽泣声吵醒了,他贴着宁瑜的背问:“怎么了?”

宁瑜没有吱声,殷钰才发觉她在做梦,他愁得叹气,她又在梦里哭了,她这是怎么了?问也不说,藏一肚子心事。

殷钰叫醒她,宁瑜脸上挂着泪,茫然地看他,殷钰摸她的脸,温柔地瞧着她:“做噩梦了?瑜儿,你跟朕说说好不好,你到底有什么事,你别让朕担心好不好?”

“……”宁瑜猛地推开他,淡化了许多的恨又被勾了起来,她恨恨地想,西北大军尽数在她掌控中,他要是敢动宁家,敢杀她,她就造他的反!砍了他,扶儿子上位,当太后!!

“朕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你了,为了你高兴,朕身边连身边的宫女都换了。”殷钰轻轻叹气,也不恼,被她磨的,他这一年脾气不要太好。

永安六年。

荣太后病重。

大荣宫的平静下,风潮暗涌。

荣后张明若守在病榻前,眼睛哭得红肿,“姑姑。”

容文走进殿中,他之冠帝报,眉目间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文弱,只余下冷厉,他讲道:“皇后,去歇一歇吧。”

容文将人都打发出去。

荣太后躺在榻上,呼哧喘着气,胸肺间像塞满了痰,呼拉呼拉的,容文冷漠地看向她:“你就要死了,朕想着,也该来见你最后一面。”

荣太后病得不能动弹,一双被病痛熬的混浊的眼睛,依然还能辨别出一丝恨意。

“你恨朕。”

“是了。”

容文站在床前,淡淡地道:“你的儿子,容拂就是朕毒杀的,你自然是恨的。”

荣太后嘴里呜呜的,却是连话都讲不了,容文面无表情地,“你陷害我母亲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是你,害了我母亲,毁了她的容貌,又是你,假仁假意,一面求情,一面又送美人在荣武帝耳边吹风,让他将我母亲送给乌王,你儿子把朕当狗一样使唤,表面仁义唤我一声十七弟,却与容照交易,把我弟弟当个玩意送给容照!”

“我母亲死的时候,我立过誓,定要你们母子血债血还!要你们张家,断子绝孙!”荣太后激动得浑身抽搐,容文冷冷地看着,“你放心,张家每一个人都会陪着你去,一个都不会少。”

荣太后,殡天了。

容文在太后的丧期,将张相与长子围困在大荣后,斩杀,大荣京封城,禁军卫血洗张相府。

张相有十个儿子,五个在外为大将,当即便拉了旗子反了!容文却是像疯了一样,完全无所谓,将张相一家上至九十老父,下至刚一岁的孙女,连同张皇后,后宫张氏嫔妃,张家九族,全数杀尽,一个不留!

荣国战火连天,六百里加急的密报频频送到大盛宫,听说张耀武快打到荣京了,张家是武将出身。

快打到荣京了,这么快。

宁瑜将密报烧毁,心里抑结疏散不开,她一直盼着,这一世能改变结局,这一刻却又希望结局像上一世一样,容文能平反叛乱,平安无事。

殷钰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下门。

宁瑜警觉,面上不动色,朝他笑了一下,殷钰看到茶洗中灰烬,心中有数,却只能在心中一叹,装作一无所知,“张耀武快打到荣京了。”

“是么,皇上怎么看。”宁瑜坐榻上。

殷钰倒提着扇子坐到炕桌另一边,歪着身子道:“张家对荣氏皇子赶尽杀绝,倒激得他们抱团了,容文未必就会输,目光情况不明,只能等信报了。”

永安六年,九月,张耀辉率领三十万大军直打到荣京,容文镇守荣京,同年,荣国滋扰大盛西北,宁镇远带兵御敌,夺了荣国东南河州望州,边造等十城。

十二月,张耀辉突然暴毙,张家军大乱,十二月中,张耀辉亲弟张耀扬跟着暴毙,十二月底,张家军被困杀盛京,举旗投降。

永安七年一月到五月,容文清剿判贼余孽,杀了数万人,一统荣国。

六月,容文派使臣入盛。

“你说什么?”

宁瑜怀里抱着女儿,睁着眼睛抬头,殷钰将容文的密信给她看,“容文私信与朕,用十五城换你。”

“……”

宁瑜接过信,她看了两遍沉默不语,两指捏紧帛书,大荣帝王帝印,容文亲笔所书。

殷钰瞧着她笑:“他对你,倒是情深,竟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

他这挖苦中却不知道有几分是试探,宁瑜卷上帛书给他,也不瞧他,她很生气,脸也冷了,却也不知道是生谁的气,她问:“怎么,皇上想换?”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想换么?”

“你是一国之君,换不换全凭你,皇上不必挖苦我。”

殷钰露出笑,“好好的,你跟朕生什么气?这倒奇了,他待你这样情深,你应该感动才是。”

宁瑜眼神冷冽,扭头瞧了他片刻,抱起女儿走了。

殷钰捏着容文的帛书,先是一脸冷沉,慢慢的,心情又变得焦躁苦涩,他就是想刻薄她,他就是生气,他嫉妒容文敢这样无所顾忌的爱她,他恨自己做不到。

殷钰喊了几位重臣连夜商议此事,到半夜才回来,宁瑜从床上坐起来,殷钰看到她眼睛清亮没有一丝睡意,知道她没有睡,心情越发地恶劣。

“怎么,睡不着,想容文呢?”

“我在等你。”

殷钰脱了外衫坐到床上,呵了一声,“奇了,等朕给你答案,这么想到荣国去见容文?”

宁瑜抿紧嘴唇,直直地盯着他,她突然发怒,抄起枕头毫不客气地砸到他怀里,“对!我就是想见容文!满意了吗?烦死了!”

宁瑜重重地躺到床上,扯了被子睡觉!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现在日夜煎熬,害怕宁家会出事,他还要跟个怨妇似的叨叨她年少轻狂那点破烂事!

殷钰把她扯起来,按到自己腿上坐着,宁瑜火了,“你烦死了!有完没完!”

殷钰把她按到怀里直接封了她的嘴唇,这个女人是他的!她是他的皇后,他孩子的母后,没有人能抢走她!

他抱着宁瑜,吻着她,心才安定下来。

宁瑜下狠手掐他,捶他,“发什么病!”

“没什么病,就是吃醋了。”

殷钰搂着她的腰,下巴压在她的肩上,鼻息间尽是她的发香,“瑜儿,将来与你合葬的,只会是朕,你别动歪心思,朕绝不会放手的。”

“……我什么心思都没动,是你在发疯。”宁瑜皱起眉头,还是抬手搂住他的腰,“所以皇上不换城?”

“那倒不是,城还是要换的。”

宁瑜的身体一瞬间僵硬,她猛地推开他,脸铁青,“那你还在这跟我演什么情深?”

“你急什么?”

殷钰靠在床上,拉着她的双手笑,斜她一眼,“城朕要换,人么,自然是不能给,朕已经修书给容文,先给城,朕肯定他也不是真心,不过是离间我们夫妻感情,这人心眼很坏。”

结果,事情出忽所有人意料,容文就是真心的,他明文宣旨,宁瑜于他有救命之恩,他愿意用十五城为聘娶宁瑜为后,只要殷钰昭告天下,他便同意先退兵迁城,让盛军入城。

殷钰在朝上接到荣国使臣的契约书,在堂上差点就失态撕了容文的契约书!在他这显摆什么!丢再十五城,国都不稳了,让宁瑜为后做什么?当亡国奴么?

殷钰在堂上硬生生的压了脾气,张克已等人已经瞧出来了,都是心惊胆战,怕皇帝再恼了冲下去打荣国使臣,那便贻笑大天下了。

张克已等人的意见很统一,不能换!

换了,便上大盛国永生的耻辱!

“可是这是十五城啊。”

晚上,殷钰坐在床头看书,宁瑜散着长发,还是念念不忘她的十五城,殷钰拿书敲她脑袋,“你想跟容文团聚就直说。”

“……哎,其实可以试一下。”

宁瑜抓着他的手臂,眼睛闪闪发亮,十五城实在是太诱人了,“皇上,你肯定不能出面的,不如这样,我来办,我偷你的玉玺盖印骗容文,等我们占了十五城,我假装出宫,你再装作才知情,去接我,然后再意思一下罚我,这事就过去了,白占十五城。”

“……”

他们真是一对黑心肝的夫妻,心有灵犀。

殷钰面上震惊,心里笑歪了嘴,他便这么想的,他装作为难,宁瑜头搭在他肩上晃他手臂,为了十五城,她甚至都跟他撒娇了。

殷钰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为难’地道:“好罢,朕不答应,你肯定也会缠着朕没完没了的,就试一试一吧。”

七月,容文下令异地迁城,将望甘十五城,划给大盛,宁镇远马不停蹄,派人日夜不停地布兵防守。

九月,容文派人带了国书,来迎接宁瑜入荣国。

殷钰听了荣国使臣的话,眼睛瞪的老大,一脸震惊迷糊,“使臣这话好生荒谬,朕怎么可能用自己的皇后换城?朕从未盖过什么印,写过什么换城文书,简直荒谬!!”

张克已等人也都是装作糊涂不知。

荣国使臣吃了一惊,在荣国,朝臣也都有顾忌怕盛国会小人反悔,没想到真就反悔了,使臣道:“盛帝陛下,十五城啊,可不敢如此戏弄我大荣国!”

“不是朕戏弄你们,是你们在戏弄朕!”

殷钰将国书扔到荣国使臣脚边,青着一张脸极冷地道:“朕以妻换城,你们文帝简直是在羞辱朕!”

“可是这契约书,分明是大盛国国玺!天下人皆可做证!”荣国使戏激动地大叫,脖子都粗了一倍!气得浑身颤抖不止!

“皇上。”

宁瑜从殿外走来,行礼道:“国书是宁瑜写的,宁瑜盖的印,请皇上责罚!”

“皇后!”

“陛下,宁瑜甘愿为国献身,用自己换十五城,为国添力,只是皇上一直不肯答应,宁瑜才不得不瞒着陛下与容国签契约。”

“你糊涂!”

殷钰站起来,愤怒地叫!

荣国使臣高声道:“既然盛帝无意以人换城,那便请签也国书,将这十五城还回来!”

殷钰沉着脸道:“荒谬,朕的名声都让荣文帝败没了,你们荣国好手段,这一出,想要毫发无伤,让朕尽失天下民心!

城,自然是没有还的。

这一举,荣国上下,怒气冲天,怨气冲天,有怨容文昏庸,有怨大盛奸滑无耻骗荣国城池!

九月,容文便点兵,要夺回甘望十五城!

十月初,荣军大败盛军,谁都没有料到,宁镇远会战败,丢了韩,交两座城!!

宁瑜听到西北传来的战报,她呆了呆,简直不敢信,“父亲败了?怎么可能?”那么多的大军,怎么可能会败!!

蓝剑锁紧眉头:“消息是这么传的,而且,还有传闻。”

“什么传闻?”

宁瑜心一提,不会是,宁镇远谋反的传闻吧!终于要来了么!?

蓝剑脸色沉重,也是焦急难过:“有人传大将军通敌判国,说大将军故意丢失城池,说大将军在战前,与荣国来往密切。”

“荒谬!”

宁瑜拍桌子,心直跳,怒道:“我是皇后,又生了皇子,父亲是疯了才会谋反,这帮人简直造谣生事!!”

“蓝剑也知道大将军不会,娘娘,就怕皇上会信!娘娘,您得想想办法啊!”蓝剑红着眼眶叫道。

殷钰一连五天都宿在上书阁,每晚都跟张克已等人议事,议到深更半夜,朝上已经有人参宁镇远通敌谋反了,殷钰倒是没有说什么。

“皇上。”

第六天,宁瑜带着蓝剑去了上书阁,张克已等人刚走,宁瑜接过汤放到殷钰面前,殷钰推到一旁,“还没睡。”

“皇上,我们谈一谈。”

“……朕很累了。”

“皇上打算一直这样下去,要躲我到什么时候?”宁瑜质问,殷钰脸板了起来,“那就谈吧。”

“皇上是真相信我爹通敌谋反?”

“……”

宁瑜冷笑,她都气乐了,“荒谬,我已经是大盛皇后,我爹是疯了才去谋反,反谁?反自家人么?”

“朕并没有信。”

“……”

他明明就要,他一向疑心重,只认江山不认人,宁瑜在心里自嘲,她真是蠢,竟还以为他变了,也罢,她讲道:“皇上,我想出宫一趟,瞧瞧我母亲。”

“让你母亲进宫便是。”

“我出去几天便回来,孩子皇上要多留些心。”宁瑜说道。

殷钰唤了初月站到自己身侧,他端起茶抿了一口,眼直直地瞧着宁瑜,“你是出去几天,还是回西北调军?瑜儿,你的那些事,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朕不知道。”

“原来皇上真得疑心宁家至此。”宁瑜忽然笑,她觉着荒谬,她竟然又信了他的深情,她真是蠢!

殷钰缓缓说道:“外面不太平,皇后还是在宫里比较好,蓝剑,送你家主子回去。”

十一月。

殷钰圣旨召宁镇远回京。

“真的,到了这一天。”

宁瑜站在窗前,她的脸寒白,外面,下雪了。

“皇上不信我爹。”

宁瑜站在上书阁的桌前,盯着殷钰问,脸色苍凉。

殷钰自顾看着奏章,不看她,露出烦躁的表情,“这些话,你说了很多遍了,朕听得都烦了。”

宁瑜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是,他都听烦了,她竟还在说。

是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宁镇远是无辜的,他只是想宁镇远不无辜,要宁镇远有罪而已,她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十二月的时候,宁镇远被下了狱,不知从哪滚出一堆他通敌判国的证据,闻淑敲了三天的登闻鼓,殷钰避而不见。

宁瑜被软禁在朝凰宫,她站在窗前,手按着桌角,指关节泛白,她不能再等了!

杀殷钰很难,他已经搬回了朝阳宫,似乎也是防她,初月形影不离地跟着他,她见他一面都很难。

还是先离京,她手握西北大军,她不信殷钰不顾忌!

“陛下。”

上书阁,初月站在殷钰身边,脸色苍白,“皇后娘娘,已经离京了。”

“……”

殷钰嗯了一声,初月吓得半死,他却没有动怒,蘸了朱批,神色如常,“朕猜到她会离京。”

她是谁,那可是他的女人,自然非同一般,宁瑜在盛京这么多年,混出京动自然是轻而易举。

何况,他原本就是要她出盛京,他便要趁这次机会摸摸她的底,瞧瞧她在西北到底有多少军马。

皇后离京了!

李君乐与张克已心焦如焚,韩尚书照样是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为宁瑜说情,为宁国公诉冤。

下了朝,李君乐与张克已追着殷钰进了上书阁,李君乐年轻,沉不住气,进屋便直接地问:“陛下,皇后娘娘离京了?”

“嗯。”

“那她肯定是要去西北了,我就说要跟皇后娘娘说实在,这下麻烦了!”

张克已脸色也很凝重,行礼说道:“皇上,这怕是麻烦了,要是娘娘反抗,那可怎么办?”

殷钰老神在在的,气定神游,丝毫不慌,说道:“无防,有荣国在,她就算手握全部西北大军也绝不会反。”

“陛下!”

李君乐急了,皇上这是怎么了,往常杀伐果决的一个人!他道:“您可是要杀她父母,诛她全家的,女人恨起来,可一点不比男人弱,武则天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杀!”

张克已也焦心:“娘娘毕竟不知道您的计划,皇上,就怕万一。”

殷钰摩挲着下巴,眉目一转,嗯了一声:“要是有万一,你们就好好辅佐她们母子便是。”

“皇上!”

“皇上!!”

李君乐与张克已双双哭笑不得,急忙跪地求皇帝陛下收回这荒谬的话。

大雪纷飞。

碎雪纷飞,地上四散凌乱的脚印,宁瑜紧闭着眼睛倒在地上,几个黑衣蒙面人团团围着她。

一辆马车从树林里驶出来,一只纤白无骨的手撩起车帘,车里传来一道柔弱的声音,“将她绑了,你们辛苦了,我便将她送给你们好生快活一番。”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其中领头的垂眼道:“多谢娘娘,只是——”

声音冷了:“我赏你们,是命令,我曾经受过的罪,她也得受一番,看她以后还如何在我面前高贵!”

黑衣人道:“如此,多谢娘娘,只是哥儿几个办起事来不大雅观,请娘娘允我们到远处快活。”

车里又一道女音传来:“娘娘,他们说的有道理,万一被皇后瞧见我们,再夜长梦多便麻烦了。”

声音道:“便听你的,你们慢慢快活,本宫到前方驿站等你们。”

宁瑜睫毛抖动,等马车走后,慢慢地睁开眼睛。

黑衣人摘下面巾,急忙道:“皇后娘娘,方才属下言语冒犯,请殿下恕罪。”

宁瑜垂下眼睛,声音苍冷无情:“无防。”

真的是她。

竟真的是她……

长门宫,西北角。

大门紧闭,落了一把铜锁。

宁瑜从布满灰尘的硬板床上起身,她此刻,应该双腿被打断,瘫在床上,她拉开门,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天。

这四方的天,四方的墙,上一世,囚了她两年。

宁瑜坐在廊柱上,垂下眼,眼泪似要落,又忍了回去。

上一世,她与殷钰决裂,他说给她自由放她离宫,而后宣告天下废后,而后她又被捉回了宫,关在了这里,身体毁了,心也枯了。

宁瑜在冷宫守了八日,终于,在一日天黑后,有人敲响了斑驳的大门,宁瑜坐在门后面,用嘶哑的嗓音问:“是谁。”

“瑜姐姐,是我。”

“……”

宁瑜闭了闭眼睛,“嗯,南乔。”

宁南乔穿着大氅,捧着手炉站在外面,娇柔莹白的一张脸,美丽无比,她嘴角含笑,声音却悲痛,讲道:“瑜姐姐,我是偷偷来看你的,皇上已经废了你的皇后之位,是他将你囚在这里的。”

“……”

“瑜姐姐你别难过,我会想办法救你的,小皇子和小公主一直哭,我怎么哄都哄不好,她们一定是想念你了。”

宁南乔擦了下眼睛,哽咽道:“好在皇上准我照顾,我一定会照顾好小皇子与小公主的。”

“开门。”

宁瑜低声说,宁南乔在外面听了怔了一下,道:“瑜姐姐,皇上下了死令——”

门吱呀地开了,宁南乔一抬头,与宁瑜四目相对,她睁大眼睛,急忙去看宁瑜的腿,她不是断了双腿了吗?为什么还站得这么直!

待看到宁南乔身后站着四个侍卫,竟是那日她买通劫杀宁瑜的,宁南乔白着脸,她一瞬间全都明白了——

“瑜姐姐。”

“……”

宁瑜静静地看着她,“为什么?”她问。

宁南乔挤出一个笑,极力镇定:“瑜姐姐说什么?”

“还要再装么?都这样了。”

宁南乔忽然从袖中抽出刀,宁瑜身旁的侍卫便要动手,宁瑜快了一步,一脚踹开宁南乔的刀,咔嚓一声,似乎是骨裂的声音,宁南乔惨叫一声跪在地上,她的手!她的手!!

“将她拖进来!”

宁瑜脸色苍白,垂下头先进了院里,侍卫将宁南乔拖进屋,紫檀招手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听皇后娘娘的话,快些进来,是不想活命了么?”

侍卫关上门,廊下摆了张椅子,宁瑜坐下,她有些不舒服,肚子胀胀的,她忍着,合着双手倚在椅子扶手上说道:“说吧。”

“说什么?”

宁南乔眼睛通红,跪在地上笑,眼泪却流出来,她回头瞧紫檀,眼神狠戾,“是你出卖我!”

紫檀安静地立在一旁,并不搭话。

宁瑜道:“宁风灵死的时候,我便是想不通,便是谋反,也会深思熟虑百般计谋,他怎么会蠢到孤身一人去宫里刺杀皇上。”

“后来我派人去查了,问了紫檀才明白,原来是你怀孕了。”

“所以,从那时候你就开始怀疑我了?”

宁南乔坐在地上,呵呵笑,“那你早就知道我的计划了,连我派去的侍卫都是你的人,为什么不早拆穿我?皇后娘娘何必还要这么麻烦亲自到这孤僻的冷宫住一住。”

宁瑜不看她,垂着眼轻声说:“我只是,想要求证一件事,原来,真的是你。”

原来,上一世将她囚在冷宫里的不是殷钰,是宁南乔。

“你恨我。”

“是啊,我恨你。”

宁南乔从地上爬起来,她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也不必再忍了,她甩着袖子呵呵笑,“不过是从不同的肚子里生出来,从小你什么都比我好,你出身高贵,皇子还在争太子之位,你已经是内定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了。”

“你什么都不用争,天下女人最极致的荣耀,老天送到你跟前,连皇上都要讨好你。”宁南乔勾了下头发,不停地笑,笑着笑着眼睛便流出来,“他那样高傲不可一世的人,竟然会喜欢你,可是你根本不在乎他,即便那样,他都要爱你!他都要爱你!!”